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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的士就疾步走,不料走著走著,整個人像被雷電劈中似的,全身都僵住了。

只見那雄偉氣派的酒店旋轉玻璃門里,闊步走出一個高大挺拔的年輕男子,面容俊美絕倫,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宛若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的希臘塑像,一雙英挺的劍眉下,冰眸幽暗邪魅,狂傲不羈,鼻子挺直而自信,薄唇冷冽而性感,可以媲美頂級模特兒的身材裹在一襲剪裁適當的黑色西裝下,窄身的款式恰如其分地將他修長的身段承托得更加完美無暇。

天……佑?

正從酒店出來的人,是天佑?

好像不對,天佑平時穿的是襯衣牛仔褲,這個男人卻西裝革履,且渾身散發著一種冷漠高雅、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難道是幻覺?凌語芊忍不住揉了揉眼楮,再度看向那個身影。

不是幻覺!那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與天佑擁有一模一樣外表的男人,那面孔,那身材,早就深深印刻在她的腦海,如今看來,還是那麼熟悉,熟悉到好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熟悉到,她內心已經起了強烈的反應。

頃刻間,欣喜若狂的感覺潮水般地躍上她的心房,停止的雙腳又開始邁動,飛速沖過去,可惜,那人已坐上轎車,揚塵而去。

「天佑——天佑——」她急聲呼喚,不加思索地朝車子追跑,跑出酒店門口的廣場,跑到車來車往的大路上。

寬闊的道路頓時變得混亂起來,大家無不驚詫,還下意識地放慢車速,注意力皆集中在那抹亡命奔跑的倩影上。

這……是在拍電影嗎?或電視,又或者是廣告?然而,並沒攝影隊!

拼命追趕中的凌語芊,絲毫不知自己成為路上的焦點,她嘶聲吶喊,拼命猛追,天空剛下過一場大雨,路面極滑,由于跑得太快,她跌倒了好幾次,可她都沒理會,爬起來繼續追。

但她畢竟是人,速度根本不及轎車,不一會,車子越來越遠,漸漸不見蹤影,她終慢慢停下,無力的身體跌坐于地。

由于剛才的追趕和跌跤,她頭發變得凌亂,衣服也弄髒了一處處,她都毫無知覺,呆滯的雙眼緊盯著車子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地呢喃自語,「難道不是他?難道是自己在幻想?自己對天佑思念成痴,眼花繚亂,以致產生了幻覺。又或者,直接把別人當成了天佑,一定是,一定是這樣……」

可惜,淚水還是無法抑制地自她眼中奪眶而出,撲簌撲簌地往下直流,視線模糊了,周圍的景物也一片朦朧,她依然目不轉楮地看著遠方,看著剛才那輛車子消失的方向,直至到,她的手機再次響起。

她小手模索著,從口袋掏出手機,憑感覺按了接听鍵,眼淚仍悲傷狂流中。

「凌語芊,你怎麼還沒到?再給你五分鐘,立刻給我滾回來!」電話里傳來一陣氣急敗壞的責罵,聲音十分尖銳,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凌語芊待那邊停下約有數秒,又即將再做聲催促她給答復時,終無力地應了一聲,「哦,知道了。」

收起電話,她又是朝著遠方看了一眼,這才轉身往回走,低著頭心不在焉,仿佛走在一個無人的空間里,對周圍發來的古怪和好奇眼光依舊沒有絲毫的覺察和在意。

她邊走邊抹淚,調整和平復著心情,奈何心中還是抑不住地回想剛才的情景,以致到達人事部已是20分鐘過後。

除了總經理,那個素來以尖酸刻薄、仗勢欺人聞名的采購部經理也在,剛才那個火爆的電話,正是他打的。

此刻,他繼續拿著雞毛當令箭,當頭給她一頓教訓,「好你個凌語芊,竟敢一而再、再而三遲到,你眼中還有沒有總經理!」

凌語芊當他狗吠,靈氣的水眸直看向大椅上的中年男人,輕聲道,「總經理,請問您這麼急著叫我回來,有什麼事吩咐嗎?」

「听說你得罪了1510房那個客人?」總經理也不拐彎抹角,神態嚴肅盯著她。

凌語芊心頭倏忽一顫,1510號房,那個……德國客人!

「身為公關部主管,你應該明白客人就是上帝這個道理。更何況這個德國客人是我們酒店的貴賓,你倒好,沒能對貴賓服務周到也就算了,竟然還出手打傷貴賓,現在客人投訴你了,看你怎麼辦?」采購部經理再度煽風點火,幸災樂禍。

凌語芊眉頭皺得更緊。不錯,那個德國客人是酒店的大客戶、VIP貴賓,一年當中與他有關的業務幾乎佔了酒店營業額的百分之五,但他卻是個老色鬼,經常借各種機會對她出言調戲,動手動腳。為保住工作,每次她都極力忍耐,直到昨天,他借酒行凶,用借口把她叫到他的房間,要她陪他上床,她不肯,他就硬來,奮力掙扎之際她將他的臉抓破,然後倉皇逃跑,想不到……他竟然惡人先告狀,先來投訴她。

純澈晶亮的眸子,坦蕩蕩地看著總經理,凌語芊說出真情實況。

然而,並無法得到支持和諒解,總經理听完沉吟片刻後,面無表情地道,「你現在馬上去給客人道歉,征得客人的原諒,想辦法讓他取消投訴!」

「就是,動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怎麼跟他道歉!」采購部經理也馬上附和,眼神猛地猥瑣起來,鄙夷輕蔑的眼神瞅著她。

凌語芊先是一怔,隨即惱羞成怒地拒絕,「不可能!是他對我耍流氓,他有錯在先,憑什麼要我道歉?我沒報警他就該燒高香了,還要我去認錯?沒門!」

這時,總經理的態度也冷硬起來,「你說客人對你耍流氓,你有什麼證據嗎?客人可是說你色誘他,向他索要金錢,他沒答應,你就抓破了他的臉。凌語芊,你和客人之間究竟怎麼回事我管不了,總之,客人的臉被你抓破了是事實,現在客人向酒店投訴你也是事實。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就得去解決了,不管用什麼辦法,你趕緊給我去跟客人道歉!」

凌語芊听罷,更是氣得渾身發抖,且伴隨著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憤怒涌上心頭來!證據?房間里沒有攝像頭,她哪來的證據!所有的事情,總經理很明顯清清楚楚,卻絲毫不為她考慮,這……算什麼上司,算什麼男人!

抬起頭,滿臉憤慨,她也冷冷地問了出來,「假如我堅持不道歉呢?」

仿佛早知道她會這麼說,總經理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上面清楚寫著「解雇信」三個大字。

「那,我只能將你解雇了!」

偌大的辦公室,陡然安靜下來,直到,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響起。

一頭棕紅色的大波浪卷發,豐滿高挑的身材裹在一襲黑色窄腰及膝短裙內,露出修長白皙的腿,腳蹬一雙紫色高跟涼鞋,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美艷、時髦、狂野,這,正是馮采藍,凌語芊目前最好的朋友。

她今天恰好陪客人出游,回到酒店听到同事說凌語芊遇到大麻煩了,立即趕了過來,正好撞上總經理將解雇信甩在凌語芊面前。

見到她,凌語芊仿佛找到救星,急忙抓住她的手,將事情的原委跟她說了。

馮采藍听罷,同樣皺起眉頭,道歉?依她看,這不僅是道歉那麼簡單,這個道歉,不會那麼簡單的!

在凌語芊肩頭輕輕地一按,馮采藍直截了當地朝總經理道︰「客人在幾號房,我替語芊過去看看?」

不待總經理反應,采購部經理立刻嘲諷出聲,「你?省點吧,客人說得很清楚,必須凌語芊本人向他道歉!」

馮采藍則回采購部經理一記白眼,不理他,繼續看著總經理︰「總經理,你該清楚語芊的為人,這次明明是客人不對,你身為上司,理應維護員工。」

可惜,總經理似乎鐵了心,依然毫無商量的余地,「她說客人對她耍流氓,可又拿不出證據,客人的臉被她抓破卻是擺在眼前的,她也承認了,如今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她好好地……跟那客人道歉,二是拿起這封解雇信,走人。」

馮采藍徹底惱怒,見不得好朋友備受侮辱,豁了出去,一把抓過解雇信,氣洶洶地吼︰「走人就走人,憑語芊的能力和素質,這家破酒店算是委屈了她呢!」

說罷,她拉凌語芊沖出房門,一路疾奔,直到走廊的盡頭,還在破口咒罵。

凌語芊不由得出聲安撫,「采藍,算了,別氣了,別理他們。」

馮采藍再罵了幾句終停下,看著手中的解雇信,臉上不由露出了自責的神色,「對不起語芊,剛才……我似乎太沖動了。」

凌語芊搖頭,細想起來便漸漸明白是怎麼回事。上個禮拜,她無意中識破采購部經理中飽私囊的伎倆,這次的事正好給他一個機會,所以,不管采藍有沒有沖動,自己的結局都將是被解雇。

真要說對不起,也是她對不起采藍。

三年前,父親的公司倒閉,欠下一大筆債。親戚朋友怕受拖累,紛紛與父親撇清關系,剩下一些好心的,知道父親已經無法東山再起,救急不救窮,了不起借個一萬幾千應付了事。父親又自暴自棄,委靡不振,她身為長女,唯有輟學,肩負起養家的責任。

一個大學尚未畢業的女孩,讀的又是美術系,在這人才濟濟的競爭社會,想找份稍微好點的工作談何容易。

兜兜轉轉半個月之後,踫上了高中時的同學馮采藍。當年她曾幫過采藍,想不到采藍一直記在心上,得知她的困境,于是介紹她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即華爾頓酒店公關部,一干便是三個年頭。

其實,華爾頓酒店的公關部不單純是負責酒店日常工作的安排和推廣那麼簡單,它還暗地里存著一個潛規則,便是專門給一些外國住客或國內游客當三陪,陪游,陪吃,陪玩……

記得當初采藍跟她提及時,她大大震驚,想也不想便拒絕;采藍也不勉強,處處照顧她,工作中踫到個別想佔她便宜的客人,都是采藍出面擺平,以致她能安穩無事地在這兒工作,還通過努力進取,半年前被提升為部門主管,可惜,結果還是無法逃過被解雇的命運。

「對了芊芊,中華大酒店那邊正好招公關部高級職員,不如你去試試?」馮采藍又開口。

凌語芊回神,「中華大酒店,你是指……」

「嗯,就是賀家的酒店。我認識一個同行朋友,是那邊的人事部經理,前幾天他忽然給我打電話,說公關部招高級職員,問我有沒有興趣,既然今天發生了這事,我想你可以去試試看。」

「讓我去?那你呢?」凌語芊再次搖頭。中華大酒店是G市首富賀家的一個子公司,聞名全城的五星級酒店,無論工資福利、工作環境或發展前途等都極好,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工作單位!

「不打緊,你也知道那邊是規規矩矩的酒店,沒什麼外快可賺,我過去反而不適合,你去最好。」為了說服凌語芊,馮采藍繼續道,「他原本叫我今天給答復,我還打算推掉的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今晚跟他說一聲,初試是他負責,走一個形式就行了,復試時你表現好一點,是由賀家的太子爺賀煜親自負責的。」

「賀……煜?」不知因何緣故,一听這個名字,凌語芊感覺心便莫名地蕩起一圈漣漪。

「嗯,是賀雲清的孫子。據說自小去國外念書,三年前才回國。一開始進公司從低層做起,短短兩年便進入董事會,擔任總經理一職,辦事效率極高,有魄力,有手腕,不過性格冷漠倨傲,公司幾乎沒人看過他笑……」馮采藍滔滔不絕,發現凌語芊俏臉漸變,趕忙轉為安撫,「當然,那只是一些道听途說,就算他真的冷酷無情,公事上應該還是公私分明的。你不妨試試,憑你的能力,準沒問題。」

的確,自己已經沒有選擇,即便再艱難也得去試試。凌語芊暫時壓住滿月復哀愁,對馮采藍由衷道謝。

「沒事,小事一樁!」馮采藍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還刻意轉開了話題,打趣道,「對了,你要是真的能去那兒工作,可別忘了我這個好朋友哦!」

凌語芊心潮更是澎湃起伏,忘?怎麼會忘!將來,不管自己去到哪兒,決不會忘記這個在自己最艱難時雪中送炭的好朋友,盡管別人總說她潑辣囂張,可自己清楚,她是個重情重義、做事有原則有分寸的好女孩。

迎著凌語芊感激的注視,馮采藍甜甜一笑,拉起了她的手,「來,我去幫你收拾東西。」

凌語芊點頭,抬步,與采藍並肩而行,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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