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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書易持著令牌回到四合院,見赤鷹抱臂倚在前後兩院的洞門旁,像是在等他,詫異地挑眉問︰「怎麼還沒去睡?明兒不是起早就要走嗎?」

赤鷹沒回答他,而是問︰「主子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這事兒原本就是我的疏漏,本不該拿這種小事去煩擾主子的,不過……」風書易晃了晃手里的令牌,說不清心里什麼想法,只是逸出一聲輕嘆︰「倒是沒想到四王爺為主子求來了這道令牌……」

赤鷹劍眉一挑,伸手接過,借著月色看清令牌上的字後,不禁咂舌︰「奉恩鎮國公令?四王爺求皇上賜的?」

「哼!哪里是皇上!如今掌權的是六王爺。話又說回來,要不是他,主子爺怎會落到這步田地?如今又賜個奉恩鎮國公的封號下來,依我看,這多半是心虛作祟吧?!」風書易對害得自己主子差點殞命的六王爺趙睿康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心虛也好,實意也罷,有總比沒有好。主子出行在外,身後又有老夫人和夫人需要保護,有了這道令牌,相當于多了個護身符。依我看,四王爺倒是真心實意在為主子打算。」赤鷹不愧是鐵鷹騎首領,考慮得比他理智。

「這我當然知道。」風書易再嘆一聲。

他只是替主子感到委屈。

主子為大同邊疆之安定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無數,僅因皇上和六王爺兄弟倪牆,卻讓主子遭到無辜牽連。

如今,將職被卸,功勛被壓,若非四王爺求來的這道令牌,區區一個九品縣令,就能可著勁地為難他們。

說到底,還不是六王爺整出來的ど蛾子?可主子不說不怨,他們做屬下的,再憤憤不平也只能吞在肚子里。

「你有時候就是想太多了。」赤鷹背倚著牆,把玩著手里的令牌,看了風書易一眼︰

「我們幾個,這麼多年一路跟著主子過來,主子的脾性還不夠了解嗎?只要大同邊疆穩固、百姓安居樂業,大將軍之名號落在誰人身上,主子才不會關心。」

見風書易認同地點點頭,赤鷹繼續道︰「如今,東渡朝政出現內訌,自身難保;金狼國又有質子在我朝手上,短時間不至于發兵入侵,除非金狼國大王腦門開洞,不想要這個兒子了……朝廷既然能松一口氣,主子為何不能?他二十歲受封一品大將軍,領兵北關,至今整整五年,何曾如此輕松過?就讓他好好松口氣,休息休息。再者,你沒見老夫人,她在靈秀城可謂如魚得水,和莊子里的農戶打成一片,過得可開心了,主子身邊又有夫人相伴,這一路南下,就當是游山玩水好了。」

「主子倒是的確有這麼個意思,許是到了靈秀城,要想再帶夫人出來滿大同跑怕是不方便了,所以這一路,打算把沿途幾個大城鎮都游上一遍。」風書易听赤鷹說完,點頭接道,忽而想起什麼,忍不住輕笑︰「倒不知夫人這麼快又會懷上,你沒見李大夫給夫人號出脈時,主子的表情……」

那是又喜又惱。

喜的自然是夫人懷孕了,惱的應該是他自己吧?這一懷,至少得十個月,沒法帶夫人四處游玩了。

「所以說,主子都不急,你瞎急個什麼勁?」赤鷹最後又總結了一句,听得風書易很沒好氣。

「你以為我急什麼?還不是怕出現趙氏那樣的例子,明明夠低調的了,卻還有這樣的麻煩找上門……這次還好,不過是個九品縣令,哪怕沒這道令牌,也不必勞煩四王爺他們就能應付掉,可若是高品階的官呢?跑去逐鹿搬救兵嗎?」

說到這里,風書易越發沒好氣,瞪了赤鷹一眼︰「說到底,這事還不是你起的頭!發什麼善心!還抱人家回來……也不想想這年頭的女人,心思比眼活,底細都沒查清呢,就往家里帶……我可警告你,下回要再出這種簍子,你自個兒解決!」還害他挨了主子一頓訓,雖說不痛不癢,可多少覺得冤啊!

「好好好!」赤鷹輕笑著,舉高雙手作投降狀,「這回也由我自己去解決,我惹的麻煩,我解決了再走,免得下回見你一次,就得听你念上一次,耳根都不得清淨了。」

說完,將手里的令牌往懷里一揣,轉身躍出了院牆︰「我這就去解決,用不著給我留門,我自己會進來。明兒早膳給我備點干糧就成,我路上吃……」

話音未竟,人已躍離宅子數丈遠。

風書易失笑地搖搖頭,笑罵了一句︰這家伙!腦筋倒是轉得快!有了這道令牌,還怕什麼?直接出示給對方看一眼,就什麼麻煩都解決了。

不過也好,省得他往縣衙跑一趟。

他自認武功不如鐵鷹騎那十二個家伙,否則,也不會同時被主子收留,那十二個家伙能隨主子征戰沙場,他卻只能在後頭做個勞碌的管事。

不過,管事也有管事的好處,譬如現下,赤鷹為首的六騎,不得不和主子分開,他卻能寸步不離地留在主子身邊照顧。這是不是就是古話說的︰失之東隅,得之桑榆?有所失,必然在其他處也會有所得。

瞧,眼下不就迎來了管事身份帶給他的另一個好處嗎?——近水樓台先得月。

「風……風大哥。」

月芽避不過風書易投來的詢問目光,只得低著頭打了聲招呼,然後就想轉回後院去,可一想到夫人曾和她說的,腳步不由頓了頓。

「可是用過晚膳了?」身形高大的風書易,幾個大步就追上了她。

「剛剛在廚房用過了。」月芽咬了咬牙關,決定還是不問了,「奴婢這就回去了,萬一夫人有事吩咐,找不著奴婢可就不好了。」

「等等。」風書易總覺得她哪里不對勁,見她轉身要走,忙扯住她的胳膊,然後繞到她正面,問︰「怎麼了?看你好似心情不好?」

是了,他知道哪里不對勁了,她從來沒這麼見外過,在他跟前自稱「奴婢」。這一想通,風書易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攥著她胳膊的力道也隨之加重,下意識地不想讓她就這麼扭身走跑。

月芽一愣,心情不好?繼而撇撇嘴,何止只是心情不好?打從下午在西廂房看到他對別的女子體貼又細心的照顧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心頭酸酸澀澀,還不時抽痛幾下,喉口也像堵了什麼東西似的,一開口就想哽咽。

「芽兒?」他將她拉近自己的身,抬手揉揉她的額,「怎麼了?有什麼事不妨和風大哥說。」

「欸?」月芽被他盯得有些難為情,嘴唇動了動,想問卻又怕他笑話。

「來,到屋里說話,夜風吹來有些涼。」風書易確定她有心事,遂拉著她轉身來到就近的西廂房。幾間客房都空著的,隨手推開其中一間的房門,拉著月芽跨了進去。

「不——我……我還是回去了,夫人說不定會找我……」

月芽在進門的一剎那,抓住了門框不肯進。以往住這所院子時,在夫人歇下後,她會到他的住處,跟他學認字,或是兩人一塊兒練字,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卻沒有這次這麼心慌意亂。

月兌口而出的理由純粹是她胡謅的,夫人絕不會在歇下之後再找她,關于這一點,她心里清楚,風書易又何嘗不明白?

「月芽!」風書易的語調倏然揚高,就在她以為他要怒斥她時,忽然,她腰部一熱,繼而被箍緊,然後雙腳離地——他他他,竟然把她抱了起來,一步跨入了門檻,勾腳合上了房門。

「呀!」月芽慌得不知所措,雙手拼命捶打他的肩,「你干嘛!放我下來!」

「閉嘴!」風書易輕卻隱怒地斥了她一句。同時,將她放了下來。

「你說,剛剛干嘛對我那麼陰陽怪氣?」扶她站穩身子後,風書易開口問。

「我哪里有!」月芽拖著長音直喊冤。

風書易雙臂環胸,雙眉高挑,也不接話,就這麼直直盯著她,似要她說實話。

室內沒有燃燈,僅憑透過窗稜的月光,雖然清淡,倒也能瞧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月芽垮下肩膀,咕噥道︰「好嘛,說就說,本來就想問你了……」

風書易听她這麼說,眉頭挑得更高了,努努嘴,示意她快說。

「我……我覺得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風書易一听,立即放下環著胸的手,朝她的額探了過來。

「不是……沒有發燒啦。」

月芽羞怯地避過他的大掌,原本還告訴自己,不要和他再發生肢體接觸的,可不知為何,被他剛剛一抱,心里的憋悶、喉口的堵塞,竟然好了許多,莫非,夫人說的話是真的?風書易真能解她的這些不適之癥?

「那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讓李大夫給你瞧瞧?」風書易說著,就想跨出門去叫李文,被月芽反手拖住袖擺。

「不要!」都這個時候了,還麻煩李大夫給她瞧病,太不好意思了,何況,夫人都說旁人沒法解,只有他,風書易。

這麼一想,月芽鼓起勇氣如實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就……感覺心里發悶、發堵,有時還會發酸,喉嚨也一樣,像是哽住了什麼東西……我和夫人說了,夫人說……風大哥你……知道這是什麼病,也能幫我解了這些癥狀……」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種感覺,是何時開始的?」風書易起初還一臉擔心,听她說到後頭,似乎有些會過意了,不過還不確定,遂盯著她圓潤光滑的小臉,低啞地問。

「是……下午,我陪夫人來這里之後……」月芽皺皺鼻子,又想到了他對趙子丹溫和體貼的那一幕,心頭再度浮起酸酸澀澀的滋味,難受得小臉都皺成了包子。

風書易這下是徹底明白過來了,眼底笑意浮現,嘴角不自禁上揚。

這個不諳情事的小妮子啊,怕是拈酸吃醋了呢。

「夫人說得沒錯,我知道這是什麼病,也知道怎麼解……」他忍著笑,一本正經地回道。

「怎麼解?」月芽迅速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視線透過月光,于空中糾纏,忽覺難為情,復又低下了頭。

「這麼解……」風書易低笑一聲,隨即跨前一步,幾乎和她身體相貼,她的臉,就對著他的胸。

月芽還在納悶,這是什麼療法?卻覺下巴一痛,剛回過神,他的臉已壓了下來。

「唔……」

她被他吮住了唇瓣,且吮得又凶又猛。

果然,隨著他的輾轉吮吸,她身體里的不適明顯有所好轉,可另一種不適卻忽的襲上心頭。

他怎能!怎能老是這樣!明明有心上人了,為何還抱著她做這種肌膚相親的事?她雖然不準備嫁人了,打算一生都在夫人身邊伺候了,卻也不能總被他這樣吧。

「不……不能……不能再這樣!」借著空檔,月芽用力推開他的臉,喘著粗氣道。

「怎麼了?」風書易滿臉疑惑。經她剛剛說的,他肯定她是喜歡自己的,否則就不會吃醋了。可既然喜歡他,為何要抗拒他的親熱?反倒是以前,對情uo**??乃??夠嵊勺潘?魑恰 br />

「怎麼了!」月芽听他這麼問,頓時來氣了,想也不想,伸手猛戳他的胸膛,惱羞成怒地低吼︰「你還問我怎麼了!你明明都有心上人了,還對我……對我做這種事……我……你……你若不想真心幫我治病,我……我回去了!」

說完,月芽腦門轟地發熱,她竟然對他大吼大叫。老天!她只是個小小奴婢,而他是主子爺身邊的大管事啊!

完蛋了!以前她做錯點小事,就要挨他的訓,受他的「罰」,這下還了得!她還邊罵邊戳他的胸膛呢,嗚嗚嗚……她的手怎麼這麼賤哪!怎麼辦?趕緊逃唄!逃得一時是一時,大不了回頭找夫人救命!

可惜,她剛跨出兩步,就被風書易從身後抱住了。

「芽兒……」

他總算知道她陰陽怪氣的原因了,合著是在吃她自己的醋啊。

這個認知,讓他心頭無比愉悅。要不是時值夜深人靜,對面的東廂房又住著李文,他真想大笑三聲以示慶祝。

月芽掙了兩下,沒掙開他的懷抱,可憐兮兮地回過頭,哀求︰「風……風大哥,放開我吧,這樣于理不合!」

「你听誰說我有心上人的?嗯?」

風書易無視她的舉動,不僅沒松開她,反而抱得越發緊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低低的詢問聲里,透著明顯的笑意。

「難道你沒有嗎?」月芽幽怨地反問,不管是誰說的,她當時沒听岔就是了。

「是有。」

瞧!他還承認了。

月芽更來氣了,小臉脹得通紅,腮幫子氣得一鼓一鼓的,嗡著聲音道︰「那就對了!還不快放開我啦!」

嗚!她的脾氣怎麼又上來了!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

「抱著你才是對的!」風書易忍不住逗她。

「你!」月芽怔了一下,僵在原地訥訥地問︰「你……你是要娶人家的對不對?」

得到風書易輕快的應答聲,月芽突然明白了自從下午開始、直到現下一直盤亙于心的那種酸澀滋味究竟是什麼了。

她喜歡他啊!不是對救命恩人,也不是對兄長的那種敬愛,而是女人對男人,發乎情止乎禮的喜歡,是想有朝一日嫁給他、然後和他一起生一堆胖女圭女圭的喜歡。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那麼他呢?

他親口承認他有心上人了,所以,他日後要娶的是別人,不可能是她。

既如此,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從北關一路南下,他對她關懷備至、照顧有加,是因為她的命是他救的,所以可以予取予求嗎?可她會誤會的呀!誤會他是因為喜歡才對她這麼好的……

好難受!好難受!看來,夫人也錯了,他根本沒法解她的病,只會讓她更難受,渾身難受。

月芽泫然欲泣地抱住自己,無力地蹲去。

「芽兒?」風書易詫異不已,一把撈起她,轉身讓兩人面對面,剛想問她怎麼了,發現她快哭出來了,心下不禁抽疼,連忙解釋︰「你誤會了,就算你從哪兒听來我有心上人的消息,那麼,也是你。除了你,沒別人。真的,別哭,我剛剛逗你呢……」

嘎?

月芽猛然抬起頭,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看他。

風書易苦笑地搖搖頭,承認道︰「你肯定沒想到對不對?早在北關,從流民群中救下你開始,我心里就有你了。可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包括主子、夫人,就你,這個小腦袋瓜子怎麼都不開竅,」

說著,他食指點點她的腦袋,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只好等咯,沒想到你竟然還誤會我……」

「那是因為……我……你……」

得到他再認真不過的表白,月芽反倒手足無措了。

怎麼辦?他的心上人竟然是自己,那她剛剛在難受個什麼勁?還有,她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兩人這算是私定終身了嗎?

「還不夠。」混沌的耳畔,依稀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嘆息。

嘎?她又自言自語說出口了?

「要私定終身的話,這樣才算……」

他傾身覆上她的唇,將未竟的話語通過唇舌,一一傳遞至她的心里。

就在她以為就快飄然欲死的剎那,他放開了她,與此同時,她的脖頸一涼,一枚乘色上佳的碧玉佩掛在了她的胸前。

「這可是耗了我全部家當呢,不許給我搞丟。從這刻開始,你要記牢,你是我的未婚妻了。等到了靈秀城,我就向主子稟明,然後娶你。」

「還有,日後離紫騰他們遠點!」說完該說的,他牽著她往門外走,不管怎樣,該當的職責還是不能忘。

月芽疑惑地輕「咦」一聲,這關紫騰他們什麼事?

「唔!痛!」

頭頂被重叩了一下,讓她忍不住呼痛。

「笨!」

風書易斜睨了她一眼,不過空著的手,卻爬上她頭頂替她輕輕揉著。心里因她的困惑而舒坦不少,這說明啥?她對紫騰也沒其他想法。幸好他捷足先登,要是真等她滿了二十再對她表明,這小妮子傻乎乎的說不定就被其他男人給娶走了。

月芽憨憨回了他一記笑,所有的憋悶、酸澀、堵塞,早在他表白心意的同時,就統統不翼而飛了。

她喜歡他,而他的心上人也是自己,沒有別人,那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兩情相悅」?

「你可以再笨一點?」

嘎?她怎麼又自言自語地說出口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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