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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你只字片語,我九頁家書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就過去了兩個月。♀

逐鹿城的八月,酷熱的盛夏褪去,總算有了初秋的涼意。

衛嫦的肚子已有六個半月了。

許是除了娘家來人探望外,平常就她與闕老夫人婆媳獨處,幾乎沒外人上門打擾,也沒人來破壞她安胎的心情,吃好睡好,一過五個月,肚子開始吹氣似地長,如今還沒七個月呢,卻已有尋常fu人生產時那麼大了。

對此,闕老夫人也不無擔心,雖然早就免了媳fu晨昏定省的請安,可還是怕她在三不五時前去看望她的路上出個什麼好歹,遂讓媳fu別再往她住處跑了,偶爾去園子散散步可以,其他時候,就在後進院里休憩。偶爾惦記她了,闕老夫人就親自到後進院來看她,陪她說話、教她做小衣、給她講生產前後所需注意的事項。

自闕聿宸走後,衛嫦進入了成天不是吃就是睡、午覺後半個時辰的看賬節目也無法打發她窮極無聊的養胎生活。

遂在某日,見沅珠、宋嬤嬤等人開始給她月復中的寶貝準備小衣,一時心血來潮,也想學做試試,倒是讓她接下來的養胎生活多了項充實的閑暇節目。不過仍就只是單純的裁裁剪剪,刺繡什麼的,就別指望她了。

這一日晌午,婆媳倆照例坐在後進院回廊盡頭的亭子間聊家常。

八月秋桂陸續開了,幽香縈鼻。

婆媳倆正商量著馬上就快到來的中秋佳節該如何布置。

「娘,不如咱們扎一批形式各樣的花燈,在外頭題上謎面,掛在園子里,讓大伙兒聚在一起猜猜,一來圖個熱鬧,二來嘛,給猜中的下人們打個小賞,一年過了大半,權當是變相獎勵他們,您覺得怎麼樣?」

「這主意好哇!」

听完媳fu想出的中秋猜燈謎節目,闕老夫人一拍大tui,連連贊好︰「還是歌兒聰明!那就這麼敲定了!明兒,我就讓人去準備花燈,對了,你說形式各樣的,可有新穎別致點的花樣?還得選幾對獻進宮去,往年送去的不是天女燈、蓮花燈,就是獅子燈、祥雲燈,年年如此,都沒半點新意,不如你替娘想想?」

衛嫦听後,沉吟了片刻,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現代元宵節時,曾在市民廣場花燈展區見過的一座精美別致的嫦娥奔月花燈組,遂對闕老夫人說︰「媳fu倒是有一個,等下給娘繪出來,娘瞧了要是覺得好,再找人去扎也不遲。♀」

「好好好!」闕老夫人忙笑著稱好。

「老夫人!夫人!」

這時,闕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翡翠一路高喊著朝這里跑來。

「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的!要是沖撞了夫人怎麼辦?」闕老夫人眉宇一皺,不悅地低喝。

「是奴婢失禮了!」翡翠忙止住步伐致歉。

「究竟何事?讓你這般火急火燎地跑來?」闕老夫人納悶地問。翡翠素來行事穩重,鮮少會有如此莽撞的時候。

「稟老夫人、夫人︰是將軍!將軍來信了!派人遞來書信了!」翡翠氣喘未消,揚著笑回道。

「真的?」

婆媳倆對視一眼,臉上皆lu出欣喜的笑容。

「還不快遞過來!」闕老夫人忙朝翡翠吩咐。

「是!」翡翠趕緊將攥在手心的這封來自北關的家書,遞到了闕老夫人的手里。

「來,歌兒眼力好,給娘念念。」

闕老夫人接過後,直接塞到了衛嫦懷里,示意她打開來念。

「好。」衛嫦嘴里爽快地應著,雙手卻有些發顫。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在他離家之後,得到的有關他的第一個消息。

使勁將沁出眼眶的潮潤逼回眼里,衛嫦一鼓作氣地拆開了信封,抖開薄薄一頁宣紙,照著上頭如他一般清冷俊逸的小篆,逐字逐句地念給闕老夫人听……

「死小孩!難得讓人稍封家書回來,就這麼只字片語,也不多給我們說說北關的情況、他自個兒的情形……」

听衛嫦念完這封再簡短不過的家書,闕老夫人拿起手中的羅帕抹了抹眼角,笑罵道。不過心里壓了兩個月大石也落了一半。

兒子走後第二日,她復又上了趟香積寺,找解簽大師看了那日所求的簽文,確實說要謹防小人暗害、未明之像方能柳暗花明。于是,她立馬著人前往北關,給兒子送去了個口訊,讓他務必小心身邊之人。饒是如此,這事始終壓在她心頭,又怕媳fu知曉了胡思亂想傷及身子,刻意叮囑身邊的丫鬟,瞞著媳fu只字不提找大師解過簽的事。直到這封來自兒子的家書真真切切地擱在眼前,方才暗松了口氣。

衛嫦也覺意猶未盡。

相隔數千里,一別兩月余,讓人捎來的家書,卻只短短幾行字,除了不要讓她們牽掛擔心,除了讓她和婆婆好生照顧自己,旁的,什麼都沒說。

「不過,比起往年倒是好多了。以往啊,自打出門,不到年關就沒他的消息。如今成了親、有了家室,心里惦記的怕是多了,瞧才兩個月吧?這就來信兒了……如此說來,老婆子我倒還是托了媳fu你的福,能這麼快得到宸兒的消息……」

闕老夫人抹掉牽掛又欣慰的淚,開始打趣起眼含羞意的媳fu。

「娘——」衛嫦拖著長音,不依地輕喚。

「好好好!不笑你!不笑你!來,再念一遍,娘剛剛沒听仔細……」

「好。」

衛嫦點點頭,再度展開了不知何時已貼于xiong前的信紙。

婆媳倆坐在亭子間里,重溫起來自北關的家書……

……

是夜,衛嫦洗漱完,換上睡袍後,一身松爽地靠坐在chuang頭,就著燭燈,再一次展開了被她折疊齊整、收在袖袋里的家書。

「回信的任務,就交給媳fu你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老婆子絕不干涉,過兩日,讓宸兒派來的人捎回去……」

晌午,在亭子間讀完信後,婆婆讓她將信收起來,並讓她抽空給他回封家書。

婆婆讓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是,說什麼好呢?她很想他?不不不!那太直接了,看看他寫的家書里,字里行間哪有這方面的意思?無非是問府里好不好?她和娘、還有寶寶好不好?另外,就是一筆帶過的關于他自己的近況,總結下來,無非就是「很好」兩字。

可是,讓她也學他三言兩語就成一封家書的風格、回他同樣一封家書,她又做不到。

一來,她覺得讓他派來傳信的人,千里迢迢只捎帶這麼三兩句話,委實太浪費了;二來嘛,雖然才分別兩個月,可她還真的ting想他的。特別是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chuang上靜思的時候,越發想念他溫暖厚實的懷抱,想念他故意逗她時一本正經、笑她時又眉目清朗的清俊容顏……

這般想著,她披衣起身。

「小姐?」

守在外間的沅玉,听到屋內的動靜,舉著燭火掀起簾子走了進來,疑huo地問︰「小姐這是……」

「我睡不著,索xing去書房給他回封信。」衛嫦邊套繡花鞋,邊說。

沅玉心有擔心︰「大晚上的,小姐又懷著身子,坐燈下寫字對眼楮不好……」

「就一晚,沒事的。」

見主子執意如此,做丫鬟的也只好照做。喚進沅珠,讓她提著燭燈,自己則扶著主子,生怕黑燈瞎火的,撞上什麼可就遭了。

來到隔壁書房,坐在桌案前,沅玉正替她磨墨,衛嫦托著下巴,望著跳躍的燭火發呆。

直至沅玉磨好墨,她才回過神,深吸了口氣,展開案上干淨的宣紙,提筆落下了對方的稱謂︰夫君……

這兩字一出,腦海里想說與他听的林林總總,竟像不需要思考似的蜂擁而至。

畢竟曾靠碼字賺了好幾年的生活費,要她把府里這兩個月的情況,壓縮成三言兩語,恐怕會難倒她,可要她洋洋灑灑寫上幾頁紙,卻是信手拈來。

除了毛筆捏起來不如鍵盤習慣,躍于紙面的字也沒他寫得好看,可速度上,卻是沒得話說。

僅一炷香工夫,她就已將府里乃至整座逐鹿城里近兩個月來發生的大事小事,事無巨細地轉換成文字,一一落于紙面。

寫完後一數,乖乖!足足寫滿了九頁。

「呼!」

待閨名于頁末落了款,衛嫦擱下毛筆,長吁了一口氣,甩著發酸的手腕,自言自語地輕笑︰「許久不寫,一寫還真有些停不下來了呢。」

好在沅玉收起了毛筆,正仔細地擱筆洗里清洗,一時沒怎麼听清她的話,只抬頭提醒了一句︰「小姐,時辰不早了,該回房歇息了。」

「好。」

既已完成婆婆交予她的「任務」,衛嫦頓覺得身心皆輕松不少。伸了個懶腰,見信紙墨跡也差不多都干了,遂小心地折疊起來,裝入信封,並拿較粗的狼毫筆,在信封上提寫了「闕聿宸親啟」五個字,揣入懷里,回房睡覺去了。

……

此番奉闕聿宸之令,回逐鹿城辦事順帶給將軍府稍來家書的,是鐵鷹騎十二將之首的赤鷹。

待他辦完主子交代的事務、回將軍府詢問可有要他帶往北關的物件時,被門房的小廝領入了主院正堂。

「您就是替夫君送信之人?」

衛嫦事先征得了闕老夫人的同意,帶著沅玉、沅珠在堂屋接見了赤鷹。

「稟夫人,小的正是!」赤鷹見是主母召見,連忙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衛嫦擺了擺手,朝沅玉使了個眼se。

沅玉心領神會,跨前一步,將事先備好的包袱遞給了赤鷹。

「這里頭裝著的,是我給將軍回的家書,還有一套新做的換洗衣裳,麻煩您帶回北關,交給將軍。」

「夫人見外了!這是小的應該做的!小的定會原封不動地將它交給將軍!請夫人放心!」

赤鷹頭一低,抱拳回道,接著從沅玉手里接過了包袱,鄭重起誓。

衛嫦笑著點點頭,又讓沅玉奉上另一個體積稍小一些的包袱,對赤鷹說︰「這是廚房做的一些路上吃食,還請不要嫌棄。」

「夫人言重了!小的多謝夫人!」赤鷹頓時受寵若驚。

身為鐵鷹騎首領,他平素以保護主子安危為重,偶爾外派執行任務,遇到的也多是鼻孔朝天的主,何曾受過如此禮待?連帶著,對衛嫦這個主母,他心里也ji發了不少好感。想著回到北關後,一定要給底下那群兄弟徹頭徹尾地洗洗腦︰讓他們別再听信逐鹿城里謠傳的那些不靠譜的言論了。眼見為實耳听為虛,他可是真真正正見過主母的人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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