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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真是太監嗎?

「你是誰,放開我!」李君照驚恐地大叫,拼命想要掙月兌她的鉗制。

「謝這位姑娘。請把這偷兒交給小的處置!」小二上前,點頭哈腰地笑道。

雲意挑眉︰「他偷了什麼?價值多少,盡管說來。我替他付了!」轉首示意,一名護衛當即上前拋給小二一錠銀子。

小二下意識接在手里,愣了好一會,將銀子放嘴里咬了咬,頓時喜得眉開眼笑。扣減被偷吃的東西,還很賺了一筆呢!抬手時,卻見雲意三人已將剛才的乞丐提走。不禁嘖嘖嘆了下,搖頭晃腦轉進店門去。

「放開我!你這個壞女人!放開——」雲意提著李君照往僻靜的巷子走去,然後毫不客氣將他甩地上。

「啊!」李君照摔了個四腳朝天,揉著被摔疼的,好半天才爬起來,忙縮到牆角,抱著頭從指縫里瞧她,口中一個勁地叫道︰「別打我,別打我!」

雲意不禁擰眉,上前一步,放低了嗓音︰「李君照?」

「你別過來!我再也不敢偷吃了,你別打我!」李君照幾乎將臉埋在角落,渾身瑟瑟發抖,看樣子,被嚇得不輕。

雲意看著他思索了會,彎下腰,低聲哄道︰「別怕。我不罵你更不會打你。相反,我會給你買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讓你再也不必手動挨餓。你看,剛才我不就救了你麼?」

女子特有的溫柔似讓李君照放松了警惕,他慢慢松開手,轉過頭來,驚疑不定地盯著她。

雲意微微一笑,妍若春花︰「跟我走,有肉吃,有衣穿,而且,不會有人再敢打罵你。」

「真的?」

「真的。」雲意有種大灰狼誘拐小紅帽的感覺。而她,正是那只大灰狼。李君照就是那可憐的小紅帽。

李君照是找到了,然而情形卻不容樂觀。曾經尊貴傲然的太子殿下,變成流落街頭的傻子。這該如何是好?

「不,我不跟你走。」李君照猶豫了半晌,就在雲意以為他會答應,卻出乎意料地被拒絕了,「你是壞人,你騙我。以前也有好多人,說要給我好吃的,結果都是騙我。他們模我、用鞭子抽我,還罵我傻,罵我瘋……你們都不是好人。」

雲意耐心耗盡,差點發飆。扶額,深吸了口氣,繼續耐著性子哄勸︰「我與他們不同。我不喜歡模人,不喜歡罵人,更不喜歡打人。」

李君照眨了眨眼楮,「那你證明給我看。」

雲意頓時滿頭黑線。干脆,打暈了扛回去讓太醫好好治治。

念頭剛轉過,便听到身後傳來動靜。回頭一看,守在巷子口的兩名護衛正與人交手。

是誰?她才遇上李君照……莫非也是為了李君照而來?雲意沉眸,臉上蒙了寒霜。

「 」一聲悶響,後腦勺一陣劇痛,雲意身形晃了晃,緩緩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盯著正手持兒臂粗的木棍的李君照。

「你——」該死,二字還沒出口,李君照又狠狠一棍子砸下來。血從額頭流下,強烈的眩暈讓她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壞人,你們都是壞人。想騙我,哼!」李君照凶狠地說道,雲意咬牙,伸手想抓住他,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身子朝一邊歪倒。

黑暗中,李君照那傻帽的臉在眼前不斷晃來晃去,雲意大怒,伸手一抓︰「該死的傻子,納命來!」竟敢敲暈她。誰料,一手抓了個空。

雲意被氣醒了。武功高強的她,竟然被個傻子給敲暈,實乃奇恥大辱。她的一世英名啊……

搖晃的車廂里,雲意睜眼就看到寶湘笑眯眯的臉,「醒了?」

「嗯?」雲意思維停滯了一瞬,動了動身子,發現軟綿綿提不起力氣。

「別著急。雜家不過想讓你安靜點。不會對你有什麼損害的。」寶湘笑著,拿起一根銀簪子撥弄著一個鏤空金鼎里的香灰。余煙裊裊,清香彌散。

雲意瞥了眼,那大概就是自己無法動彈的原因。

轉動眼眸,寬敞的馬車里只有他二人,不禁問道︰「李君照呢,你把他怎樣了?」

「呵,那傻子?」寶湘指尖輕撫去銀簪上的煙灰,垂眸一笑,「放心,那傻子我還有用處,暫時不會要他性命。」

雲意仔細揣摩了番,有些驚訝,「你早就找到了李君照。是你,利用他,算計與我!」

寶湘抬眸,目露欣賞︰「你很聰明。可惜,卻栽在一個傻子手里。」

雲意淡淡諷刺︰「你很狡猾。」利用李君照,一個傻子,毫無防備,誰想到呢。

「多謝夸獎。」寶湘厚顏一笑,權當她是贊美。他仔細端詳著她,如欣賞一件唯美的藝術品那般。

「嘖嘖,一個姬允禎已令天下震驚。想不到,你竟然也是女子。世間,怎會有你這樣的女子呢?」寶湘伸手輕輕拂過她的眉眼,眸光閃爍,似迷惑似驚嘆︰「殺人如麻、嗜血冷酷、容顏絕世,卻又驚采絕艷……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環境才能造就你這般**獨行,驚世駭俗的女子?」

雲意淡淡一哂,坦然接受他探尋的目光。後腦勺還隱隱作痛,額頭上更是疼得厲害,抬手一模,額上上纏了厚厚的繃帶。指尖抹過,還沾染了草藥味。

這死太監,會這麼好心?還給她包扎傷口?雲意狐疑,手卻被寶湘輕輕捉住,滑膩的手指輕輕搔弄她的掌心,癢意鑽心,她觸電般縮了縮,寶湘卻緊握不放。

雲意放棄了無謂的掙扎,雪樣目光盯著他︰「你究竟想做什麼?」用她來要挾風息,還是純粹想在天下人面前羞辱她?

她可沒忘記姬允禎當初被揭穿時,那淒慘的下場。若換做自己,只怕會更慘烈。

寶湘將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如情人般輕蹭,雲意心中惡寒不已。他卻似毫無所覺,低眉注視她,懶洋洋笑道︰「嗯,雜家正在想。究竟,要怎麼處置你呢?是揭穿你,還是留著你?」

之前當她的男子,已是決意要除去。可如今,這意外發現,倒讓他的心思動搖了幾分。剛確定她是女人,他也曾動過揭穿她,並讓她落得比姬允禎更淒慘的下場的念頭……可是,當蘭皇婚禮上看到步步登上高處的她,尊貴睥睨,傲然天下的絕艷,令他深深為之震撼。

這樣的女子,千古難遇。真要死在他手里麼?

不,也許……還有別的選擇。

寶湘閉上眼,輕輕靠在車壁上,順勢將她扯到身上,讓她枕在自己大腿。

沉吟半晌,忽而睜眼道︰「原風息能給你的,只不過一個後位。而我,能給你更多。只要你想,我可以讓你成為大禹國史上獨一無二的女皇。」

閉目養神的雲意聞言,倏然睜眸,對上他意味深深的目光,不禁有些疑惑。轉瞬,卻灑然一笑,「世間男兒千千萬。若我愛他,他便是天便是主宰。若我不愛,哪怕他再有權勢,也不過是我眼中的一灘爛泥。又或許,什麼也不是。」

不管寶湘打什麼主意,威逼利誘,她也不可能跟他有什麼。

她那樣灑月兌的笑,仿佛世間繁華都不放在眼中,他給的誘惑,簡直成了笑話。寶湘不甘,還有一絲惱怒,他冷笑︰「愛?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縱然你是天姿國色,雜家也絕不多看一眼。只不過,想著你我合作,共享這天下罷。」

「共享?哈,笑話。你是看準了,我是女人,即便被拱上皇位,也只能成為你手中傀儡吧!」李滄遺則不同,到底是男子,不定哪天忽而醒悟,奮起反抗也不定。

寶湘懶懶瞥了眼︰「隨你怎麼想。雜家想告訴你的是,如今你的一切,都捏在雜家手里。要生要死,端看雜家的心情。」

「是嗎?」雲意挑眉,笑得妖嬈絕艷,驀然彈起,一手扣住他的咽喉,一手點了他的穴道。

寶湘僵硬如石,神色震驚︰「你、沒中我的藥?」

雲意離開他的懷抱,懶懶笑道︰「中了,不過又好了。」她的體質本就有些特殊。尋常的毒藥奈何不了她,何況,身上還藏著婆羅魚呢。

這些,是她保命的手段。自然不會告訴寶湘。

指甲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劃,血流如注,她笑意如花︰「快叫你的人停車!」

寶湘很合作︰「停車!」

馬車緩緩停下,雲意將寶湘抓在手里當人質,她沒忘記那個神秘而且武功高強的馭手。

等了半晌,外頭卻絲毫沒有動靜。

寶湘笑說︰「放心。沒我的吩咐,無人敢進來打擾你我。小雲兒,有什麼,你只管說,有什麼也只管做!」

雲意撇嘴,死太監,死到臨頭還不忘調戲。果然是狗改不了了吃屎。

不過——目光在他身上轉了圈,落在某一處,眯眼一笑︰「本相一直很好奇。有件事,也許今天該弄個明白。」

寶湘挑眉,「哦?什麼事?」

「就是你到底是不是太監?」……

「嘶」寶湘嘶了一聲。雲意僵住,神色古怪地瞅著他。

這廝,果然是假太監!

「怎樣?小雲兒還滿意嗎?」寶湘含笑看她,目波流睇,春意綿綿。

雲意抖了抖,滿身地雞皮疙瘩。死太監,又亂拋媚眼。

「一個假太監,一個假男人,你我誰也甭擠兌誰。」

這是要要挾?寶湘嘴角一翹,「我說自己是太監,就是太監。誰又敢說個不字?何況,我孤家寡人,無牽無掛。可比不得左相大人您,不提那後院三百美人,但說華殤,就是你絕對的軟肋。」

「你想以華殤來威脅我?」雲意冷下臉,冷笑不已,「華殤武藝高絕,尋常奈何不得他。再多的陰謀詭計,本相也能保他平安無事。只不過,在此之前,寶公公只怕要先去地府報道了!」

寶湘輕佻一笑︰「若有佳人相伴,縱下地獄也死而無憾。」

「不過小雲兒你要想清楚,雜家一死,你的寶貝華殤也會即刻跟著下黃泉。」

雲意凜然︰「此話何意?」莫非這死太監已對華殤出手?

寶湘混若無事地閉上眼楮,頗為無賴地笑了笑︰「小雲兒還不動手?雜家還等著與你一道共赴黃泉,再續前緣呢!」

「那本尊就先送你下地獄去!」邪氣囂狂的一笑,如同空谷回音般回蕩在四野,深黑色的袍子掠過長空,飛落馬車。

臨淵?雲意驚疑,車廂之外已響起了打斗聲。

她推開車門,探頭一看,鞭影如蛇與臨淵的寬大如蝶的衣袖交纏成幻影,連空氣都被攪動出了巨大的漩渦。

不時有雨樣的東西飛射向那神秘的車夫,雲意知道,那是臨淵慣用的蛇蠍毒物。令人防不勝防。

臨淵會是那人的對手麼?思忖間,背後有細微的風聲,雲意一驚,回身一掌,卻已是動彈不得。

寶湘頃身,在她耳邊輕笑不已︰「呵呵,雜家的穴位與旁人不同。小雲兒不知道麼?嗯,小雲人洞悉了雜家最大的秘密,還想著要逃,雜家,可不依你!」

說著,伸手將她撈入懷中,抱著她破開車後壁,飛身離開車廂。不過瞬間,已將馬車遠遠拋在身後。

雲意閉上眼楮,听得耳邊風聲,不一會,寶湘停了下來,她睜眼環顧,是一個陌生的山谷。山谷暖如初春,與外面判若兩個世界。

兩側山壁陡峭,綠樹成蔭,樹梢之上還掛著霜雪。谷中小溪潺潺,綠草野花,暖風融融,無處不在的春的氣息。

寶湘將她放躺在草地上,隨即坐在她身邊,支起一條腿,伸手輕輕撫模她滑如凝脂的面容,陰柔的眉目間閃爍著異樣的意味︰「此地環境清幽,無人打擾。良辰美景……正適合花前月下。小雲兒,你說是也不是……今日說不得……」

手指輕輕落在她臉上,微垂的眼眸,閃現掠奪之色。

雲意不驚不怒,不溫不火笑了笑︰「我想,你沒那個能耐。」話語落,寶湘驀然感覺脖頸上一陣細微的疼,如同針扎般,他抬手一模,模下一只形似蝌蚪的小魚,「這是?」

雲意轉眸一笑︰「婆羅魚。以毒為食,卻也劇毒無比。小東西身上的毒糅合的毒素不知幾千幾百,你就慢慢享受那種滋味吧!」

「你竟有此物!」寶湘頓時色變,手指一捏,想要將那小魚給捏死,婆羅魚卻一下子從他指尖溜走,「該死!」他恨聲咒罵,渾身驀然一個痙巒,直挺挺倒在地上,臉色已呈詭異的青紫色,眼底攝人的光芒漸漸黯淡在不斷收縮的瞳孔中。

「原、雲意!」他神色猙獰,咬牙切齒,聲音都打顫,已不能說再多的話。

婆羅魚著實劇毒,須臾之間他仿佛墮身地獄,各種無法用言語描繪的痛苦,正狠狠地折磨著他。

寶湘緊閉雙眼,身體蜷成一團,抽怵不已,情狀駭人。五官漸失,雲意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也不知道了……意識陷入混沌的黑暗,仿佛回到那年。年幼的他,被父親強行送入宮中。絕望驚恐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當手持刀子的老太監顫巍巍朝他走來,他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一把奪下那刀……

當時的場面一定很駭人,那糟老頭都嚇尿了。尿騷味與血腥味,混雜在那劇烈的疼痛中,從此成為他逃不開的噩夢。

當時,他哪里來的狠絕呢……寶湘努力回想,神智卻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雲意冷眼看著他被死亡吞沒。心里,興不起任何波瀾。這場以命為角逐的游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少主!」一聲驚呼,一陣風卷掠而來,將寶湘一把撈起來,又瞬間退走。速度之快,仿佛飛鴻幻影,雲意甚至連那人衣服的顏色都未及看清楚!

寶湘,是死了吧?雲意心想,猛提內力,終于將穴道給沖開。才堪堪起身,又一道人影卷了進來。

「小雲雲!」臨淵沖了過來,雲意被他嚇了一跳。

「你怎麼——」話沒說完,卻被他封住了唇,「唔」雲意瞪大眼楮,還沒及反應,臨淵已移開了唇,手指輕輕撫她的臉頰,流麗的鳳目如仔細打磨過的寶鑽,璀璨逼人,「你沒事,還好。」

「我沒事。」雲意感覺有些別扭。她還是習慣那個狠戾的邪佞的臨淵。

「你怎麼在這?」雲意問道,有些好奇那天大鬧獸族之後,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事?小粟是否被臨淵抓了,還是——

臨淵的動作驀然頓住,臉色驟沉,漆黑的眼眸醞釀著風暴︰「因為你在這里。小雲雲,你不乖。竟敢瞞著我,嫁給別的男人!」

雲意默然看他,不過瞬間這死神棍就恢復了本性。邪氣霸道,仿佛她理所當然是他的。

手背上微涼的蠕動,雲意垂眸一看,拇指粗細的小蛇緩緩纏上手腕,漸變的綠色,絢麗迷人,她卻感覺毛骨悚然。

身邊悉悉索索,是幾十只蜈蚣圍在她腳邊,雲意目光一寒。臨淵邪佞的笑容近在咫尺,「小雲雲,乖乖別動哦~」

雲意不禁感到有些恍惚。想起夢中那場大火,漫天火光中,他如地獄修羅,那般冷酷地盯著她。

熊熊火光,吞沒了她的父皇和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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