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陌予打馬而出,身後一行人隨之飛奔而出,煙塵飛揚,他們急速朝著官道對面的人而去。與此同時,爾蔣一扯韁繩,馬兒瞬時揚蹄而起,馬車一晃,車中的楚涼音扶住窗框,差點栽倒。
馬車在一行人馬的後面飛奔出去,柳陌予帶頭騎馬將那官道中間的一行人快速圍住,馬車在官道邊緣擦縫而過。爾蔣憑借著上好的駕車技術,順利的沖出重圍,而後絕塵而去,沒有一絲停頓。
掀開車窗的簾子,楚涼音看向已經遠去的地方,一片眼花繚亂,儼然已經打成了一團。
直至看不見,楚涼音才收回視線,轉身坐回車子中,楚涼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面,她那把龍吟劍靜靜的躺在那里,它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外面的空氣了。不過楚涼音在近段時間內,並不想讓它見外面的風景,為了肚子里那個討厭血腥的寶寶考慮,她暫時只能封劍了。
雲妄山,此時初春時節,整座山已經一片綠蒙蒙了。在帝都哪里能看得到這樣的景色,剛剛進入雲妄山的地界,楚涼音的心情就瞬時好了起來。
後來直接走出馬車,與爾蔣同坐車轅之上,順著山腳下的小路,朝著松霧門的入口處慢行。
「許久沒回來了,爾蔣,回到山上就趕緊把那幾條魚清蒸了,如若死了,就不新鮮了。」楚涼音舒服的靠坐著,一邊眯著眼楮瞧著黃綠色的高山樹木,一邊慢悠悠的說道。
爾蔣看了楚涼音一眼,而後點點頭,「嗯,爾蔣知道。」雖然嘴上答應著,可心下不免疑惑。這幾天來楚涼音就很反常,她若是想吃什麼下一刻就得趕緊呈到她面前,不然她就好像火燒心頭似地,不僅暴躁易怒,而且那副凶相很嚇人。
躊躇了半晌,爾蔣扭頭看著楚涼音,低聲道︰「七師叔,您最近到底怎麼了?」此時只有兩個人,盡管他害怕她瞪眼楮,但是,他知道,就算楚涼音瞪眼楮也只是瞪眼楮罷了,並不會做什麼。
楚涼音斜睨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你覺得呢?」這小子,說不定早就心里有答案了。
爾蔣低了低頭,而後一邊看著前面的路,一邊小聲說道︰「我覺得,七師叔是有喜了。」最後幾個字,如同蚊蠅,但也足夠楚涼音听到。
撲哧笑出聲,楚涼音抬手敲了敲爾蔣的腦袋,「小子,答對了。」
爾蔣縮了縮肩膀,然後側臉瞅著楚涼音,大眼楮眨眨,「是真的啊。」
楚涼音笑而不語,一只手卻撫上了小月復,直接用動作告訴爾蔣,絕對是真的。
「可是,可是公子不知道啊。」爾蔣唏噓,她就這麼回來了,公子還不知道她有喜的事情,如果哪天知道了,公子指不定多生氣呢。
「不許告訴他,听到沒?」說到這個,楚涼音眉梢揚起,拉長了的聲音帶著一股涼風,爾蔣立即縮脖子,「爾蔣不會說的。」語氣有些委屈,他哪有那麼多事。
「哼,你家公子不喜歡小孩子不知道麼?干嘛要他知道,惹老娘生氣?」楚涼音哼了哼,對于月離風的臭毛病,她嗤之以鼻。不喜歡?不喜歡她也生。
爾蔣撅撅嘴,「那爾蔣倒是不知道,不過,如果是七師叔的寶寶,公子會喜歡的。」他想的簡單,說出來也很動听。
楚涼音心頭一動,斜睨了一眼爾蔣稚女敕的臉龐,「會麼?」
爾蔣很認真的點點頭,「一定會的。」
到達入口處,楚涼音從馬車上跳下來,爾蔣返身鑽進馬車里,將楚涼音的龍吟劍抱起來,又拿著臨近雲妄山的小村子里買的幾條魚,隨著楚涼音一同走上漫長的台階。
有松霧門的小弟子看到楚涼音爾蔣的身影,趕緊蹬蹬蹬的從半山上迎了下來。
「見過七師叔。」看到楚涼音時皆恭恭敬敬,楚涼音點點頭,那幾個小弟子趕緊幾步跑到爾蔣身邊一陣嬉鬧,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許久不見,他們也想念對方。
「你們師父在哪兒啊?」楚涼音負手而行,看著前方一直蔓延到半山腰的石階,悠悠問道。
正在嬉鬧的小弟子們听到楚涼音的聲音立即收斂了些,「回七師叔,師父在閉關。」
「幾位師叔呢?」這幾個人是蔣竟岩的徒弟,也就是月離風的師弟。
「二師叔五師叔在山上,其他師叔不在。」小弟子很恭敬的回答,說完了看楚涼音沒有再問,又繼續與其他弟子嬉鬧。
這漫長的道階雖難走,可是對于楚涼音這生活在雲妄山十多年的人卻沒有任何的妨礙,一步步走上去,宮觀出現在眼前,香火的氣息隨著風不時的飄來,遠處的山峰也隔空而望,這種站在高處的感覺十分爽,就連著空氣都好聞了許多。
「見過七師叔。」路過的小弟子無一不鞠躬問候,有的甚至面色驚恐,對于這個門中唯一的女人,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說,那些小弟子年紀小,又見不到其他女人,不免會听信了謠言。
不過楚涼音卻不在意,她早習慣了。隨便的揮揮手,她大步的走向主宮觀,蔣竟岩閉關,那麼此時門里的事都會由鄒玉做主,這廝肯定焦頭爛額的暗自罵髒話呢。
主宮觀里供奉著祖師爺,香火很濃,沒等著走進去就聞到濃濃的香火味兒。走上台階就看到鄒玉的身影,正坐在書桌一角疾筆書寫著什麼,一段時間不見,他整個人瘦了很多。
「呦 ,二師哥也有忙的抬不起頭的時候,少見啊。」負手大步走進來,楚涼音揚高了聲音,促狹道。
听到聲音,鄒玉抬頭,一瞧見楚涼音那張臉,一絲怪笑浮上唇角,「見了我不叫聲師叔?」這是拿月離風的輩分在佔楚涼音的便宜。
「哼,做了幾天老大,不知死活了?」走過來,楚涼音直接一坐到書桌上,隨手拿起鄒玉剛剛正在劃拉的本子,賬冊。
放下手中的毛筆,鄒玉向後靠在椅子上環顧了一圈楚涼音,「怎麼回來了?你的未婚夫呢。」
「當然在忙。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算算一些小賬,就以為把天下的買賣都包了?」楚涼音繼續嘲諷他,這些事要是蔣竟岩來做,只需半天。
鄒玉撇了撇嘴,稍顯瘦削的臉龐升騰起一絲疲累,「最近生意都不好做,門下的幾個商鋪根本不盈利。如果不是離風一直派人在幫襯著,我早就不用審核賬本,可以整天睡覺了。」
楚涼音微微頜首,原來月離風還顧看著這里,這廝…。不錯。
「笑的那麼自豪,你也覺得我這個好師佷做的不錯,是吧佷媳婦兒?」鄒玉繼續調侃,以往總是吃楚涼音的虧,這次終于找到能夠連續調侃她的話題了。
楚涼音冷冷一笑,「近些日子又皮癢了?如果皮癢,老娘可以給你緩解一下。」說著,摩拳擦掌。
鄒玉搖搖頭,嘆道︰「要做人家的娘子了,你居然還是這般好斗,真不知離風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頗為可惜,那麼好的一個孩子。
「哼,沒意思,每次要和你比試比試,你這廝都要換話題說別的。算了,不和你斗了。」說著,從桌子上下來,抖了抖衣裙打算離開。
鄒玉觀察著楚涼音的動作,眉梢微揚,「雖說言語一如既往的沒內涵,不過,你倒是沒那麼粗魯了。」或許他沒別的優點,但是在觀察事物方面,沒人能及。
楚涼音頓了頓,而後垂眸看著他,「你看出什麼了?」
鄒玉瞧著楚涼音的認真的模樣,本來說笑的態度立即轉變,上下認真的看了楚涼音一圈,鄒玉的眼楮瞬時睜大,「你不會是……。有喜了吧?」
楚涼音暗暗咬了咬嘴唇,「別四處宣揚,要是被我從別處听到了,你就等著去和孤魂野鬼作伴吧。」
鄒玉滿眼詫異,同時臉上笑容迅速擴大,穩妥的靠在椅子上搖搖頭,「未婚先孕,大煞門風啊。」
楚涼音立即送給他一個白眼,「這事兒你知我知,也不要妄想去告訴月離風,若是走漏了風聲,有你好看。」
鄒玉連連點頭,「原來離風還不知道自己要喜當爹了,嗯,有意思。」
「把夜蕩湖給老娘讓出來,從今兒開始,誰也不許去打擾我。」在她這里,命令師哥,天經地義。
鄒玉也很習以為常的笑著點頭答應,「好說好說,但你得跟我說說打算怎麼嚇唬離風啊。難道要等到孩子生下來再給他看,估模著他可能會直接暈過去。」對于自己的臆想,鄒玉很滿意,想象著那麼一幅場景,好玩至極。
楚涼音無言,「你無聊不無聊?算了,和你沒什麼說的,今兒爾蔣做清蒸魚,老娘心情好,算你一份。」說罷,她轉身走出去,毫無再繼續和他說下去的意思。
走出宮觀,沒想到會踫到柯貿山,楚涼音停下腳步,「五師哥。」由于某些原因,她在柯貿山面前始終無法放松自己。
柯貿山似乎已經知道她回來了,並沒有意外的神色,只是在看到她時眼底閃過一絲悸動,「師妹。」
楚涼音點點頭,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正欲繞過柯貿山走過去,身後鄒玉一嗓子徹底惹火了楚涼音,也驚住了柯貿山。
「師妹,你有喜了的事是不是得和師父說一聲?」話落下了幾秒鄒玉才走出來,看到柯貿山,他眼珠轉了轉,而後閉緊了嘴,深知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