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烤了好久的魚，玩得也很開心，特別是小嘉今天玩得特別高興，一口一個媽咪的叫著。蕭蕭雖然應得很不自然，卻沒有忍心拒絕。接觸到鐘離衡打量她的目光，總是透著怪異，蕭蕭只能選擇暫時忽略。
從郊外趕回來時已經日落黃昏，由于大家吃得太多也太久，所以已經打算把晚飯省下了。車子停在院門外，李澤剛推開車門就感覺到不對勁地退了回來，接著按了車門的中控鎖。
「怎麼了？」鐘離衡看到他的反應，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
「衡少，不太對。」李澤緊張地盯著外面。
邁巴赫的燈已經熄了，只有小院門廊下的燈亮著，四周都很靜，被他們這樣緊張的渲染，就連什麼也不知道的蕭蕭，都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小嘉。
不一會兒，院子里果然傳來了腳步聲。而且是個女人，因為高跟鞋踩踏石板的聲音，很像城市白領的節奏。然後他們看到一個著白色職業套裙的年輕女人出了院門。
她理著一頭俏麗而俐落的短發，五官並不是艷麗型，卻長得很甜美，化著淡而得體的妝容，皮膚也很好。只見這個女人走到車前，很恭敬地輕敲了下駕駛座的車窗。
「衡少？」李澤回頭請示著。
因為這人他們都認識，不是別人，正是鐘離衡母親的私人秘書肖彤。由此可想而知，家里到底是來了什麼人。
「嗯。」鐘離衡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僅僅朝李澤點了下頭，示意他開窗。
車窗緩緩落下，肖彤看到李澤的臉時怔了一下，很下意識地朝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鐘離衡，當然還有蕭蕭和小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蕭蕭竟然覺得她瞟自己的那一眼帶著很防備的敵意。
「衡少，夫人來了。」她知道鐘離衡的脾氣，更不敢挪到後面去讓鐘離衡開窗，所以只能恭敬地繼續站在那里說。
「嗯。」鐘離衡很淡漠地點了下頭，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衡少，夫人已經等您將近四個小時了。」肖彤一向干練的聲音此時都有些囁嚅。沒辦法，鐘離衡的不動聲色往往會讓人更加不安，何況她知道現在鐘離衡已經無聲的向母親宣戰了，為了一個女人。
想到這里，她不禁抬眼又看了一下蕭蕭。她沒看出這個女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覺得她身上那套與鐘離衡和小嘉同款的短衫+褲裙很礙眼。
鐘離衡也看到了她暗暗朝蕭蕭打量的目光，一個冷冽的目光投過來，讓她不甘心地低下了眸子，卻並沒有被逮到的心虛。
「下車吧。」鐘離衡對蕭蕭說著。听在肖彤耳朵里，明顯少了許多平日的冷漠。
蕭蕭點點頭，等鐘離衡先推門下車，她才從另一邊帶著小嘉下來。而這時的肖彤已經很殷勤地把步子移過去，站到了鐘離衡的身後。
鐘離衡站在車旁，目光掃過院子四周，冷聲對她說說︰「讓人都給我撤了。」
「衡少，這只是為了夫人的安全。」肖彤解釋。
這暗處是隱藏了不少人，除了平時跟著鐘母的保鏢，也多帶了將近一倍的人。她不知道鐘母是不是打算會強行帶鐘離衡回去，但她這時該听自己的老板的。
鐘離衡冷睥了她一眼，也沒有再強行命令，只唇角含著絲冷意，率先進了院子。
「夫人在樓下的客廳。」肖彤緊跟在身後，刻意隔開了蕭蕭和他的距離。
而蕭蕭也確定不是自己錯覺，這個肖彤對鐘離衡該是帶著某種企圖的，或者說是不同的。因為她看鐘離衡的眼神跟別的傾慕他的女人不一樣，那眼神太過于直接，甚至有點放肆，而鐘離衡雖然不悅，卻沒有理會，隱隱透出一絲縱容的意味。
鐘離衡听了朝著正房大廳走去，肖彤突然轉過身來，目光從蕭蕭的臉上掠過，看著小嘉說︰「小嘉，快來讓阿姨抱抱。」臉上笑得有些過于親切。
「媽咪。」小嘉卻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有些不安地揪著蕭蕭的衣服。
肖彤听到小嘉喊蕭蕭媽咪時，臉色極快地變了一變，隨即變得很難看。
蕭蕭感覺到小嘉的緊張，手安撫性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也莫名其妙地回望著肖彤，因為肖彤好像知道小嘉的存在，而且並不若鐘母初見孩子時的驚訝。
這時鐘離衡的腳步突然停住，對蕭蕭說︰「蕭蕭，你先帶小嘉去洗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蕭蕭竟覺得那聲音里竟然有一絲緊張。
「好。」蕭蕭應著，抱著小嘉從樓外的木制樓梯上了二樓。
鐘離衡遞給李澤一個眼神，他也跟了上去。
「衡少，夫人還等著呢。」肖彤也不覺得尷尬，笑著提醒。
鐘離衡的目光帶著警告地掃了她一眼，才繼續往前走。肖彤趕緊上前幾步，提前為他打開了客廳的木制門。
他們租住的是古鎮的老房子，所謂客廳也是按著舊時的擺設。八張老檀木的雕花椅子，分另擺在主位，兩側各兩把，中間夾著相同樣子的桌子。
鐘離衡走進去的時候，他母親就坐在主位上，恰巧穿著淡雅的青花旗袍，配上端莊嚴肅的表情，那架勢恍然有舊時主母的錯覺。
「媽。」他喊了聲，態度仍舊漠然。
鐘母先給了肖彤一個眼神，示意她退出去關上門。肖彤在鐘母面前不敢造次，很听話地出去了。
門一關上，鐘母就站了起來；「鐘離衡，你到底要干什麼？難道你的不顧殺父之仇，非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鐘離衡看了眼板著臉的母親，他已經多年沒有看到她如此嚴厲的一面了。自從十歲那年，新請的保姆因為疏忽給他吃了含有青霉素的感冒藥，導致他在差點因為藥物過敏而死之後。
雖然她事後從公司趕回來了，還開除了那個新保姆，盡管他們都知道並不是保姆的錯。因為當初她在趕什麼大項目，原來的保姆又因為年老而退休，鐘母忙的都沒有跟新來的保姆交待特別注意事項。
但誰會想到他偏偏感冒了呢，誰又會想到有像他這種特殊的體質的人，連食用的一點點青霉素都會差點要了他的命？
自那以後，他就放棄了對母愛的渴望，被爺爺接到了身邊。反倒是鐘母自那次以後，對他的態度一直都小心翼翼……
「媽，爸是因公殉職的，這不是私仇。」他轉回思緒，迎上母親的目光。
帶蕭蕭來之前，他內心掙扎過無數次。如果他仍然不想對蕭蕭放手，自己心里這道坎一定要過。
「你瘋了？這事要讓你爺爺知道，可怎麼得了。」她兒子居然說不是私仇？不是私仇難道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在一起？接受這樣一個身份的女人，他為什麼不想想家里人的感受？
「媽，如果我這一輩子的都非她不可，你也不能接受嗎？」他定定地看著母親。
而這次帶蕭蕭出來他沒有刻意避開的原因，為的也是想探一下母親的反應，看她最終會站在哪一邊。
「你說什麼？」鐘母仿佛不能置信，听到這話大受打擊。
鐘離衡堅定地看著她說︰「對她，我不會放手。」
他知道自己瘋了，早就瘋了。他不會管任何人的意願，包括蕭蕭的意願，他只知道他不想對蕭蕭放手。永遠這個詞他以前常對蕭蕭說，但現在他也不承諾。他會為了和蕭蕭在一起而努力，雖然這個過程很艱難。
鐘母從看到鐘離衡那樣認真的眼神，便知道他的決心有多堅定。她大多時候都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到底在想什麼，所以永遠做不到讓他向自己敞開胸懷。可是這次她看清了，但是…讓她接受殺夫之人的女兒做媳婦，還是這種出身的女人，她做不到。
「你爺爺不會接受的，當年不接受，今時今日整個鐘離家也不會接受。」她企圖告訴兒子，這不是他鐘離衡一個人的事。他該明白，鐘離家所有子孫的婚姻，都該听從大家長鐘離韙的安排。
「爺爺那里，我自己會解決。」別企圖用鐘離家來壓他，那太沉重，如果可以月兌離了，也好。
「你到底要干什麼？你瘋了嗎？」就算兒子是公公最疼愛的孫子，她也會為他的大膽而心驚。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年，她知道蕭蕭身世的時候，就擔心公公知道了會牽累兒子，她甚至不惜起了殺心，若不是發現她有了身孕……才會費盡心機地把那個女人弄走，卻沒想到事情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三年後她不得已對兒子說出真相，也是想利用孝道能讓兒子主動離開那個女人，可是事情卻跟她的意願遠遠的背道而馳，簡直是離譜的超出想像。
「媽，你今天來不就是想看看我的態度嗎？回去吧。」鐘離衡說著往外走。
「你如果想保住她的命，最好在你爺爺發現之前把她弄走。」
鐘離衡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他明白母親的意思，也了解爺爺的手段。但是…他不會放手。因為是爺爺從小教育他的，任何事只要想要，就要懂得如何爭取。
「衡……」身後再次傳來母親遲疑又擔心的叫聲，他卻毫猶豫地開了門，卻正對上貼在門板上肖彤。
她臉上閃過一絲被撞到的報，對上鐘離衡冷冰冰的眼神，她站直了身子，有些不安地偷看了他一眼。
鐘離衡也沒理她，逕自朝著通往二樓的木制樓梯走。
「衡少。」腳步剛剛踏上台階，身後就傳來肖彤急急的叫聲。
鐘離衡扶著樓梯扶手，微微側過身子低睨著她。
「關于那個孩子的事……」她囁嚅著。
「肖彤，如果你還想平平安安的待在我媽身邊，最好不要再提這件事。」他也就是感念這一點，才會對她有一點點縱容。
「可是…如果夫人知道，她不會饒過我的……我可不可以到您身邊，你知道我的能力，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甚至只照顧小嘉也行，我可以把他照顧的很好的。」她說出目的。
「肖彤，小嘉他有媽咪，還輪不到你。」鐘離衡冷冷地拒絕。
肖彤對他存有什麼樣的心思，他不是不懂。若是別人他早就不客氣，只因為她是母親身邊的人，而且感念她當初在蕭蕭生產時，讓這個孩子存活了下來，但是並不代表他會無限量縱容。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他，讓他在孤兒院待了這麼久。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如果被夫人知道，我就慘了……」肖彤著急的解釋。
當初她交出那個孩子，並不是因為好心，只是為了接近鐘離衡而已。誰知道那個女人對他那麼重要，她都對他說孩子是被蕭蕭丟棄的了，他仍然肯為了那個女人跟家里鬧翻。
「夠了，肖彤。我再說一遍，你好好待在我媽身邊，我保證她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千萬別打蕭蕭和小嘉的主意，不然你會死得很慘。」他討厭她一再提醒自己，蕭蕭是怎麼對待他們的孩子的，自己是怎麼找到他的。雖然一切都還沒有完全證實，他暫時也沒有精力，可是想到這點還是會令心里不舒服。
「我沒有……」肖彤辯駁。
鐘離衡根本沒興趣听，冷聲警告完就抬步向上去走去，卻正看到蕭蕭站在二樓的圍欄看著她們。
蕭蕭有點尷尬地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從小嘉的房門走開，回到他們的房間。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小嘉剛剛睡著，她正準備回房去而已。
可是盡管不是故意，她還是听到了。那個叫肖彤的女人，果然和鐘離衡之間是不一般的。她們在談小嘉的事，听那個女人的口氣，好像是鐘離衡在怪她沒有把小嘉放在身邊撫養，而鐘離衡也沒有反駁。
難道她是小嘉的親生母親嗎？肖彤是鐘母身邊的人，所以這種身份也不可以跟鐘離衡在一起？所以把小嘉寄養在孤兒院？
不對，不對的，如果是這樣，自己又將擺在哪里？似乎是有哪里不對勁，可是她的腦袋亂轟轟的，居然一點也理不清楚。
「又在胡思亂想？」下巴被他輕挑地抬起，自然地印上一個吻，蕭蕭這下的腦子更亂了。
「小嘉的親生媽咪…唔…」她很直接地問出來，卻被他咬了一下唇角，帶著懲罰性的意味。
「蕭蕭，我們睡吧。」他的聲音暗啞，把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
「你先告訴我。」她緊拽住他的衣袖。
「蕭蕭，那你告訴我，你是二年前流了過產嗎？」他深沉的眸子變得灼灼地看著她反問。
蕭蕭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心虛地低下頭去︰「我們睡吧。」她承認孩子的事她還不想讓他知道，在這樣前途未明的狀況下，她真的沒有把握。何況還有這個小嘉擺在面前，讓她如何說出口。
鐘離衡卻冷笑，事到如今，她仍然不願意跟自己說實話。如果說她不是因為還有怨恨，他都覺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睡吧。」他把她放到床上，卻什麼也沒有做。
「鐘離。」他突然的冷淡讓她不安。
「蕭蕭，不管小嘉是不是你親生的，你以後都會疼他的是吧？」他問。
蕭蕭看著他的眼楮，很認真，似乎壓抑著有話要說，卻在執意確認她的態度。
「嗯。」蕭蕭鄭重的點頭。
她喜歡小嘉，無關他是誰的孩子，無關于他長得像誰，只是很純粹的喜歡，因為那個孩子……總是能讓人莫名心疼。
「那就行了。」仿佛是嘆了口氣，他沒有跟她再談下去，躺在床上背過身去。
蕭蕭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也覺得很亂亂，因為根本不了解他的心思。
鐘離衡閉著眼楮，听著她紊亂的呼吸，選擇忽略。因為自己最初從肖彤那里得知小嘉的事時，非常的震驚，甚至是不願意相信的。而當他從那個自己無法想像的破敗孤兒院，看到孩子髒兮兮的臉時，當他證實小嘉是他的孩子時。
那一刻他是恨過她的，恨她連他們的孩子都丟棄，恨她讓他們的寶貝落到那種境地。所以他把小嘉帶回去時，賭氣的不準她踫小嘉，不準她踫小嘉的任何東西。
可是隨著三年前她離開的真相曝光，隨著她和小嘉的相處親昵，他的恨也慢慢在消褪。對于這件事，他甚至常常自我安慰，作為仇人的女兒，在自己母親的逼迫下還願意生下他的骨肉，他是該知足了。
現在他只是想要她坦白而已，坦白她曾經為自己生過一個孩子。他已經把這個孩子帶到了他們身邊，可是她仍然不願意。
夜很靜，甚至可以听到窗外的蟲鳴，古鎮的空氣雖然比城市涼一些。床上的蕭蕭卻覺得空氣悶熱的讓人喘不上氣來，尤其是靠著鐘離衡如此相近。于是干脆坐起來，走到窗邊開了一扇窗，絲絲清涼的風吹過來。
這一夜，兩人注定無眠。
－－－－－－題外話－－－－－－
這章不知道有沒有混亂，應該沒有吧？請原諒嚴重睡眠不足的某人要去補眠了，睡醒後再重看一遍。
另外，順便求個票票，親們覺得冷少的月票那里數字為0有木有覺得很淒涼？手里有票的親親，麻煩先給投一票，叩謝！
榴，鑽被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