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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男人最痛之他們才是一家人謔賀煜

118男人最痛之他們才是一家人(謔賀煜) 無憂中文網

而賀煜,則在心里狂笑了起來。

你和他比,什麼也不是!

你連他一根手指頭都不如!

呵呵,呵呵……嗯哼,嗯哼!

凌語芊繼續淚流不止,馬上她又伸手去抹,不斷地拭擦,說好再也不會為他流淚,不會再在他面前流淚的。

然而,眼淚越抹越多,根本停不下來,于是,她下意識地求助高峻,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溫柔的面容,發出懇求,「高峻,帶我走,請帶我離開這兒,越快越好,求你,求你。」

望著她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高峻頓覺一陣心疼,立刻點頭,擁住她半邊肩膀,準備護她往回走。

賀煜則閃電般地再次拉住凌語芊的手,怒道,「不準走,隨我去打胎,你不配懷有我的種。」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再也找不到理由來阻止她。

他知道,自己要是還有點理智,應該立刻掉頭走,以後不再理她,不再見她,任她自生自滅,然而,他發現自己做不到,盡管她剛才的話令他幾乎要崩潰,可他還是不想放開她,所以,為了維持自己的尊嚴,只能違背良心地說出這樣的話。

也因此,仿佛在凌語芊傷口上灑下了一把鹽。

兩次了,這樣的話他已經說過兩次了!

自己要是狠心,應該馬上去打掉,但是,自己不能這樣做,寶寶是無辜的,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即便他不想要,自己也會誓死保護!

心灰意冷的淚,已經停止了流淌,長而翹的睫毛依然濕濕的,帶著細細的小淚滴,晶瑩剔透,就像那早晨的露珠,把她純澈靈動的眸襯托得更加美麗晶亮。正是這樣一雙美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賀煜,最後一次看這張臉。曾經,是這張俊美絕倫的面容把她迷住,令她沉倫。如今,她要徹底地把它從記憶里剔除。

周圍的空氣,再一次陷入冷寂當中,又是好一陣子過去了,凌語芊再度開口,「我肚子里的胎兒,不是你的種,不是你的種!所以,不勞你費心,你,走,以後請別再出現在我的視線里,那段婚姻,本來就不該開始,所以,它對我來說再也沒有意義,不管程序手續有沒有進行,它于我,都已無效,以後別再拿這個來說事!你是個冷傲的人,請維持著你的自尊和淡漠,走,走!」

意義差不多的內容,說出來的語氣卻已大大轉變,每一個字,都透著心如死灰,而且,她沒有再落淚。

緊接著,她還抬起白皙的手,放到她的胸口處,迎著他那令她永遠都無法看透的眼神,她無比堅定地宣布出來,「曾經,你問我天佑是誰,那我就告訴你,他是我的愛人,而他,也愛我,他給我的愛,無以倫比,沒人能替代,所以,他值得我念念不忘,即便他再也不會出現,但他會活在我的心中,永遠,永遠!我會想他、念他、愛他,永遠,永遠!」

握住白皙皓腕的大手,頓時緩緩地松開來,凌語芊趁機把手縮回去,連同視線也收回,然後,頭也不回地朝大廈內走去。高峻趕忙追上,他在臨走前,沖賀煜發出一個得意的挑釁。

可惜,賀煜已經失魂落魄,以致沒有看到沒有覺察。

他像是被定了格似的,呆立在原地,深邃的眸,緊緊追隨著那抹嬌小的身影決然離去,耳邊不斷回響和充斥的,是她剛才所說的那些話。

終于可以解放了!

終于不用再痛苦了!

凌語芊,你就守著你的天佑過日子吧,我賀煜,沒有你照樣會過得很好,其實沒有你,我能過得更好!

至于你肚子里的種是不是我的,都已經不重要,到底是誰的,更加不關我的事!

你放心,我會離你遠遠的,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里,再也不會!

在眼淚還沒有沖出來之前,賀煜抽回視線,且毅然轉身,沿著來時的方向大步邁進。

回到車上後,他啟動引擎,同時也打開車內音樂,又是上次那張專輯,而每一首歌,都深深牽動著他心里的痛,眼神變得越發暗黑,可那灼熱的液滴,終究沒有滾落出……

短短二十分鐘的車程,他是坐在駕駛座里操作,然而他卻像是從那奔跑回來似的,整個人非常疲憊,身和心都是前所未有的累!

所以,他沒有把車開到車房,而是直接停在家門口,拖著沉重的腳步進入屋內。

華美氣派的客廳,依然燈火輝明,乳白色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嬌小的人影,他先是怔了怔,隨即走過去,走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軀緩緩蹲下,注視著她頸上依稀可見的淡淡的印痕,他低吟而出,「媽,還疼嗎?」

季淑芬愣了愣,沒有立刻做聲。

「對不起!」賀煜繼續道,嗓音更低,充滿歉意和愧疚,「請原諒我的一時沖動,我不是有心的。」

季淑芬繼續震愣,眸光亮了亮,嘴唇輕輕蠕動顫抖起來。

「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對你,再也不會了。」賀煜說完,起身,準備離去。

「阿煜!」季淑芬總算開口,喊住他,她也已經站起來,抬眼仰望著他,在她心目中永遠是最優秀最完美的、令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她溫柔的聲音顯得更緩更低,「其實,媽真的不是故意要你不開心,媽只是覺得,那小賤……那女人,不適合你,你和她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和她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確實!自己的心,此刻正痛著,緊緊的揪疼著。

「不過,假如你真要堅持,媽也沒辦法,媽不會再阻止你。」季淑芬接著說,兒子昨晚那個出其不意的駭人舉動,深深振動了她身上每一個神經,讓她整個人恍然清醒。其實,不喜歡那小賤就不去理唄,就當她透明唄,根本沒必要像個潑婦似的去竭斯底里地辱罵,不但有損自己的身份,還令自己和兒子的關系變壞,所以,多不值得!

「對了,你吃飯了吧,想不想喝點糖水,我見你爸今天有點咳嗽,命人炖了冰tang雪梨,你也吃一點?」季淑芬又道,說著拉起他,回到沙發上坐下。

賀煜便也不拒絕,邊坐下邊問,「爸沒什麼吧?」

季淑芬先吩咐保姆去把糖水端來,然後再作答,「沒什麼大礙,估計是這幾天晚睡,加上你那件事,令他記掛不少,今晚叫他早點去睡了。」

她本是陪著睡,但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于是待丈夫睡著後,起身來到這里看電視,順便等兒子回來,想不到,真的被她等到了轉機。

糖水已經呈上,季淑芬親自盛了一碗,遞到賀煜面前,笑容可掬,「來,吃吧。」

賀煜也抿一抿唇,接過便吃,吃完後,季淑芬又添加給他,整個畫面似乎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凌語芊還沒出現之前。

「公司的事,都處理妥當了嗎?」季淑芬又做聲。

「嗯,沒事了。」賀煜也輕聲應答,一口氣吃完剩下的,把碗交給保姆,他站起身來,「我先上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好,你去吧。」季淑芬繼續滿面慈愛的笑,目送著賀煜上樓,心中一直盤旋著一股納悶和迷惑……

回到臥室的賀煜,先是把自己拋到**。巨大的雙人床,卻只有他孤身只影,以後,都只有他一個人睡了。

她離開已有幾天,但每一個角落依然殘留著她獨特的幽香,依然讓他情不自禁地著迷,于是閉起眼,追憶過去的一幕幕美好。

似真,亦假。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從**起來,從抽屜里搬出婚紗照,痴痴地凝望,接下來,取出曾經送給她的那條鑽石項鏈。

「嗯,我會永遠都戴著,不過呢,要是哪天我解下來了,那就代表我不再愛你了!」

愛?她配說愛嗎?她有愛過自己嗎?

不,她愛的人,只有天佑,自己和天佑比,什麼也不是!自己連振、肖逸凡、高峻都不如!

是誰說男人薄幸寡情的?其實,女人更無情,更可惡!

賀煜在心中不斷嗤哼著,隨即又走到窗台那,腦海閃現的,是她站在花裙子前依戀迷醉的樣子。

每次看到她這樣,他都會感到一股極大的自豪和滿足,可現在,他卻感到了濃濃的諷刺和悲哀,他恨不得,把裙子扯下來,然後毀掉,燒得一干二淨,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動手!

他轉身,離開,拿起干淨的衣服,沖進浴室去。

同一時間,另一棟房子,另一個安寧靜謐的臥室,也處處縈繞著悲傷。

凌語芊擁著被子,斜靠的姿勢坐在窗台上,喜歡坐在寬敞的飄窗上,是因為這樣的角度和視野,可以看到整個夜空,那深廣昏暗、遙遠而朦朧的感覺,讓她感覺心中很空,卻也很平靜,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剛才,在高峻的陪伴下,她好不容易才回到這兒來,然後又是無法克制地哭成了淚人,不但把薇薇嚇壞了,就連高峻,也滿眼憂愁,他于是又跟她說起他的母親,說起他母親當年是怎樣的堅強和堅持,是怎樣把他養大成人,如今,過得怎樣的好。

其實高峻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之所以哭,是為賀煜說出的那番話,為自己反擊賀煜而說出的那番話!

自己可以忍受賀煜不愛自己,但不能接受他連天佑的愛也要抹去,因為那對自己是多麼的重要,是支撐自己熬過無數磨難,支撐自己勇敢活下去,繼續堅持不懈地愛他的唯一動力呢!

他失憶了,根本不知道當年的他是怎樣的疼自己,怎樣的愛自己,要不是當年他那麼愛自己,自己也不會沉淪得不顧一切和不可自拔,不會因此而包容原諒失憶後的他對自己的一次次傷害。

所以,自己當即悲傷欲絕,絕望之下以致那樣反擊,而結果,痛的傷的還是自己!

從他口中發出的那番話,儼如一把把尖刀,其實,自己說的何嘗不是要人性命,當然,這必須得他也愛自己,必須得他也像自己愛他那麼的深,故當時說的時候,極力不去看他的反應,因為擔心萬一看到的是熟悉的痛苦神色,自己會悔恨萬分,而萬一看到的他無動于衷,自己則心膽俱碎。

世人常說,風雨過後的彩虹才是最美最燦爛的。然而,要是必須得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才能看到最璀璨的彩虹,那自己寧願每天都晴空萬里,陽光暖心,因為並非所有的人都能在這場永無休止、看不到盡頭和嚴重程度的暴風雨中挨過去。

「姐姐!」突然,一聲稚女敕的呼喚,在凌語芊耳畔響起。

她回神,看到了薇薇純真無邪的面容,那經常無憂無慮的小臉上,此刻布滿了擔憂和關切。

「姐姐你睡不著嗎?要不要薇薇陪你說話?或者,薇薇講故事給你听?」凌語薇已經自動爬上窗台,在凌語芊身邊坐下,「姐姐喜歡听什麼故事?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灰姑娘和白馬王子?或者是睡美人?」

這些童話故事,都是凌語芊曾經哄薇薇睡的時候說給薇薇听的,如今,小妞兒竟懂得學以致用,希望能哄她最親愛的姐姐睡覺。

凌語芊即時感到一股心酸,且也欣慰,青蔥玉指輕撫著薇薇的頭發,緩緩地道,「姐姐想听睡美人。」

凌語薇馬上應好,事不宜遲地講述出來,天真無邪的嗓音配上純美浪漫的內容,讓整個故事顯得更加動听和憧憬,凌語芊眼神漸漸迷離起來,不久,眼皮慢慢闔上。

她腦海里,停駐著一個美好的願望——自己醒來的時候,也能見到自己的王子,見到那個曾經無限疼愛和寵溺自己的楚天佑!

故事到了尾聲,如泉般令人心境平靜的講述聲也逐漸停下,凌語薇眨著大眼楮,靜靜地注視已經睡著了的姐姐,連氣也不敢喘,生怕會把姐姐給吵醒。

好一會兒後,她小心翼翼地移動著姐姐的身子,讓姐姐平躺下來,拉開被子蓋住姐姐的身子,蓋住小寶寶孕育生長的地方,然後自己也側身躺在旁邊,繼續看著姐姐,小嘴發出細細的呢喃,「姐姐,你別難過,既然姐夫不理我們,那我們也不要姐夫,薇薇會陪你等天佑哥哥回來,天佑哥哥那麼疼姐姐,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姐姐,天佑哥哥還有小寶寶,我們一起去游樂園,去麥當勞,去吃雪糕……」

細細的呢喃聲,越來越弱,越來越輕,最後,完全淹沒在寂靜的黑夜當中……

晝夜交替,時光流逝,日常生活和工作並沒因為傷痛而停止,而是依然周而復始地循環著。

記者招待會過後,一切進展盡在掌控中,賀氏集團的股價已經恢復正常,這次的風波,算是有驚無險,徹底過去。

不過,池振發現賀煜似乎更賣力于工作,應該可以說,更沉迷于工作。雖然以前賀煜也會很早回公司,但最近,他發現賀煜比以前更早,有次他凌晨六點鐘回來,驚見賀煜已經坐在辦公椅上,他不禁懷疑,賀煜是否昨夜一直工作到現在?

公司的業績,又提升了不少,股東們都笑得合不攏嘴,卻惟獨,沒見賀煜笑過,其實,賀煜何止沒笑過,根本就是面如羅剎,比以前更冷更酷了。

池振想,這會不會與凌語芊有關,因為凌語芊已經將近一個月沒回公司了,是賀煜那天突然發了一個通告,說凌語芊要在家養胎,工作暫時轉交給另一個高級職員接管。

但這樣的事,也只能蒙過公司的人,池振清楚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試問,一個當準爸爸的人,會這麼賣力工作嗎?會整天臭著一張臉嗎?他不禁懷疑,上次那件事恐怕還沒有結束。

本來,他想過打電話給凌語芊,看能否探出些痕跡,可他又記得賀煜曾經下的警告,叫他務必與凌語芊保持好距離,于是忍住,他擔心萬一結果真如自己所料,自己必定會去安慰凌語芊,然後還有可能發生一些無法意料的事,引致更糟糕的後果。

奈何今天他又忍不住了,所以還是下定決心,打了個電話給凌語芊,其他的事他不會多加干涉,他只想確定她一切安好便可。

接到他的來電,凌語芊顯得很驚訝,還似乎有點兒拘謹。

池振舉著手機,嘴唇下意識地揚起,溫柔地道,「我……我沒打擾到你吧?總裁說你在家養胎,我想到這麼久沒見你,便打算打個電話問問你的情況,對了,你還好吧,寶寶呢,也都好吧?」

對于賀煜對外這樣宣稱,凌語芊先是怔愣了一下,而後,也若無其事地回復,「嗯,我和寶寶都沒事,寶寶發育良好。」

「那就好,你記得多休息,少操勞,萬事,以寶寶為重,爭取當個最勇敢最偉大的準媽媽!」池振做出鼓勵。

電話里傳來的,還是凌語芊輕柔緩和的嗓音,「嗯,我會的,你也多保重。」

正好,池振發現內線電話響,便先提出收線。

凌語芊也不多說,留下一聲再見就掛了機。

池振這才去接內線電話,對著話筒回了一個好字,然後快速收拾一下桌面的文件,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來到賀煜的辦公室。

只見那寬大的辦公桌後,賀煜身板挺直地端坐在黑皮大椅上,埋首忙碌。

池振先是停頓幾秒,隨即緩緩過去,在辦公桌前停下,輕輕喊了一聲,「總裁。」

幾秒過後,賀煜才抬起頭來,那是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卻隱隱透著一絲落寞和孤獨,他面無表情,對池振淡淡地吩咐,「資料呢?」

「都在這里。」池振立刻呈上,在賀煜拿起翻閱期間,邊做出匯報和分析。

原來,那時賀雲清利用婚姻交易來推舉賀煜當賀氏的總裁,賀煜心中大覺憋屈,不想永遠受制于爺爺,于是吩咐池振在外面另起爐灶開公司,借助賀氏集團的力量,暗中建立自己的事業王國,後來弄清楚凌語芊和爺爺並沒有曖昧關系,但新公司已經辦得紅紅火火,賀煜便也沒打算停止,反而繼續拓展,他想,伯父深藏不露,凶狠如豺狼,加上有個來勢洶洶的高峻,將來如果有何不測,至少有條後路,而經過這幾個月的努力,新公司的發展突飛猛進,前景無量。

「總裁,照這樣的發展速度,如無意外七年之內應該可以達到賀氏的規模。」池振匯報完畢,雀躍地道。

相較于池振的沾沾自喜,賀煜則靜默依舊。七年……不,他希望,比七年還短,所以,他會加倍擴展。

「對了總裁,Yolanda她一切安好吧?她和寶寶都沒什麼問題吧?」池振忽然轉開話題。

賀煜俊顏倏忽一怔,隨後,淡淡地嗯了一聲。

池振也一副沉吟,暗暗思忖著還要不要繼續深入話題,不料,賀煜的手機忽然響起。

賀煜也從呆愣中出來,接通手機。

「煜,在忙什麼?有沒有空來打高爾夫球?南京的張總來G市,他約了我打球,還提起你,問你有沒有興趣。」是李曉彤,那獨特的聲音,只有她擁有。

賀煜眉頭一挑,不做聲。

「張總還帶了幾個朋友來,他們都是南京房產界的龍頭,我想你可以和他們交流一下?」李曉彤接著說。

賀煜听罷,瞧了一眼剛放下的資料,于是答允,「嗯,你們在哪?」

「和碩高爾夫球場,上年張總來G市時,我們和他一起在這打過球的。」李曉彤馬上回答,語氣難掩喜悅。

「哦,知道了,我大概半個小時後到。」賀煜說罷,結束通話,看向池振。

池振也迅速問,「總裁,有什麼事嗎?誰打來的?」

賀煜略略沉吟,道,「你下午有什麼緊要事不?沒有的話,陪我一塊去和碩高爾夫球場,從南京來了幾個房產界的大亨,或許對新公司有用。」

池振听罷,明了,「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可以跟你一塊去。」

「好,那準備一下,五分鐘後出發。」賀煜說完,已經開始收拾文檔。

池振也立刻起身,捧起剛才那些文件,先行退出去。

賀煜收拾完畢,先是坐在大椅上凝思片刻,隨即拿出一根香煙,點著,起身走到窗口那,靜靜地抽。

不知幾時開始,他習慣了有事無事都抽煙,現在一天至少會抽上一包,偶爾,還會更多。

抽煙雖然危害健康,但也能紓解人的愁悶和傷痛,所以這視乎大家的選擇。對他來說,這「害人」的東西,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知己,曾經多少個孤獨寂寞的漫漫長夜,正是它陪他度過。

辦公室的門,突然再次被推開,池振再次走進,「總裁,走了嗎?」

賀煜定一定神,將余下的半根煙一鼓作氣地吸掉,熄滅煙頭,回頭,重返辦公桌前,拿起車匙和錢包,朝辦公室外闊步走去……

——

和碩高爾夫球場,是g市四大高爾夫球場之一,面積廣袤,環境優美,設施完善,加上出沒這里的全是各種商賈名流,非富即貴,更使得處處彰顯出一種高雅和華貴的氣息。

只見那藍天白雲之下,球道連綿起伏,蜿蜒在叢林之中,其間瓖嵌著幽美的湖泊,寬闊的發球區與球道周圍的樹林相映相輔,景色美不勝收,令人揮桿之余,能盡享大自然的純美。

賀煜和池振乘坐著球場的專車,穿過一個個球道,來到約定好的地方。那兒,正有幾人玩得不亦樂乎,見到賀煜出現,紛紛停下手中的球桿,圍了過來。

其中一個身著藍色T—恤的中年男人,正是李曉彤口中所說的南京張總,首先發話,粗曠的嗓音幾乎響遍整個球場,「賀總,你可來了!」

賀煜邊下車,邊回他一個淡淡的笑,「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

「呵呵,賀總客氣了,我們深知賀總日理萬機,不敢打擾,若不是Mich幫忙,我們還無緣見到賀總呢。」張總也客套不已。

賀煜這才轉眼,朝李曉彤看去,今天的她,穿著一件白色短袖汗衫,搭配米色運動服,短發隱藏在一頂白色帽子內,在陽光四射之下,朝氣十足。

李曉彤注意力早就集中在賀煜身上,此刻更是目不轉楮,粲齒淺笑,再一次詳細解釋,「張總這次來G市,是為了新投標的那塊地,他晚上約了人吃飯,白天正有空,便叫我來陪他們打打球,我于是想到你。」

這個張總,是南京數一數二的富翁,本是李曉彤的叔叔李茂還沒移民之前的生意伙伴,知道李曉彤甚得李茂喜歡,自然也就重視她,即便李茂後來移民了,他仍和李家維持著良好的關系,還一直讓李曉彤替他關注G市的事業,久而久之,大家便越來越熟。而曾經在李曉彤的帶動下,張總去年還和賀煜做過一筆大生意。

「好像不久前我們才在這打過球,如今卻是一年過去了,而賀總也已成家立室,這日子,過得還真快。」張總再度開口,說著瞧了一下李曉彤,意有所指地繼續道,「我還以為賀總的賢內助非Mich莫屬呢,畢竟你們倆曾經是那麼的合拍,無論各方面都非常登對。當然了,興許賀太太會更優秀吧。」

賀煜面色陡然一怔,但很快,恢復如常,開始把池振鋒介紹給大家,順勢轉移話題。

張總便也識趣,也把他幾個朋友介紹上來,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了生意上,還一談便是半個小時。

後來,賀煜和張總打了一場球,盡管賀煜事先毫無準備,此刻身上穿的依然是襯衣西褲,但絲毫沒影響到他的發揮。原來,他是個高爾夫球高手,每一個姿勢,每一個動作,都非常優雅,非常精準,好像變身成了蘇格蘭貴族,而結果,自是他贏了。

「賀總不但工作能力在不斷提升,就連球藝也不斷精深,果然是人中之龍,後生可畏呀。」張總由衷地贊嘆出聲。

賀煜抿一抿唇,「張總夸獎了,張總何嘗不是寶刀未老,生意和生活方面都獨領**,無盡春風。」

張總听罷,先是哈哈大笑,忽然發出一個請求,「小女三個月後結婚,張某想邀請賀總去觀禮,不知賀總能否賞個臉?」

賀煜一愣,並沒馬上回答。

「我希望Mich你也能去,還有池特助,對了,我們南京的高爾夫球場可一點都不比這里遜色,到時我們還可以再戰一場。」張總轉為邀請李曉彤,其實,他是個高爾夫球狂,可謂喜歡成痴,在南京經常去打,以致如今來到G市談生意,也難擺月兌技癢。

李曉彤先朝張總淡淡一笑,視線隨即重返賀煜身上,訥訥地道,「你不是說有個朋友準備在南京開發事業嗎,不妨帶他一起去?」

看來,她是打算去了。

賀煜再沉吟了下,便不推辭,點了點頭。

張總大喜,「那我遲點會正式給賀總送請帖過來,然後光候你們的來臨。」

賀煜道了一聲謝謝,見時間差不多到中午了,提出請大家吃飯,盡地主之誼。

大伙正聊著興致盎然,自是不推遲,一行數人于是離開球場,來到球場專門開設的餐廳。

設宴待客,少不了好酒好菜,少不了談笑風生,大家邊吃邊聊,話題多數圍繞生意場上,偶爾,張總還會扯上李曉彤和賀煜的私事,每一次都是談起賀煜和李曉彤曾經的男女關系和合作無間,不禁讓人懷疑他是否故意的。

後來,張總甚至借著幾分醉意,半玩笑半認真地問賀煜,「賀總,張某很奇怪,賀太太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能短短時間之內就俘虜了賀總這顆浪子之心,她比Mich還美還能干嗎?家世比Mich還好嗎?比Mich還專情嗎?老實說,Mich是我見過這麼多女人中最棒的一個,我要是年輕個二十年,必定把她娶回家!」

這樣的話,並非賀煜頭一次听,曾經,也有好幾個人在賀煜面前提及,這些人,都是經由李曉彤之手與賀氏合作過的客戶。而每一次,賀煜都一言不發,這次,同樣只似笑非笑著,靜默以對。

席間,李曉彤去洗手間,池振也正好去,兩人各自解決後,在洗手間的大門口踫上。

「嗨!」李曉彤若無其事,欣然打著招呼。

池振則神色復雜地盯著她,少頃,遲疑地問,「你剛才為什麼要叫總裁去南京?你明知道他在猶豫,你明知Yolanda懷孕了,需要他在身邊的。」

李曉彤臉上的笑,即時凝住。

「Mich,我明白你心里或許還是很不服氣總裁娶了Yolanda,但你要清楚,這已是不爭的事實,總裁現在愛的人,是Yolanda,如今他們連孩子都有了,你,是不是應該學著徹底放下?你這樣做,等于在破壞人家的婚姻,破壞人家的家庭幸福,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你怎麼可以當個第三者?」池振語氣轉為勸解,但也帶著輕微的責備。

李曉彤心中羞惱即起,惱羞成怒,也立刻反駁出來,「我不是第三者!我也沒破壞過任何人。不錯,我是希望他去,可最後的決定權在他手里不是嗎?那關我什麼事?還有,你不知情況,請別自以為是,賀煜根本不愛凌語芊,頂多,只是曾經的一時迷戀,而現在,他已經從魅惑中清醒!」

「你胡說,他們連孩子都有……」

「連孩子都有又如何?池振,我說你才是糊涂蟲,你根本不知道那個凌語芊是個怎樣的貨色!她已被賀煜趕出了賀家,還住進了高峻的房子!是她到處勾三搭四,賀煜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故醒悟過來,所以,我根本不是第三者!我才不是第三者!」李曉彤繼續理直氣壯,義正詞嚴。

池振則更是震驚不斷,難以置信。

李曉彤瞧著,冷笑了,「怎樣,不信吧?你也想不到那個看似清純無邪的女人,實則是個不要臉的賤人吧,但事實就是如此,你大可去問賀煜,看到底是不是這樣!」

「不會的,一定不是這樣的,你胡說,或者,這期間一定有誤會……」池振無法接受地呢喃。

「還有,什麼叫做我不應該那樣做?難道凌語芊就應該光明正大地當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嗎?當時她破壞我和賀煜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曉得對她說這番話?為什麼不阻止她,為什麼不跟她說當小三是卑鄙的,是無恥的,是沒有好下場的?哼,你們男人,就是,只知道人家美,卻完全不顧她是怎樣一副德性!」李曉彤又開口,語氣恢復了憤怒,「所以,池振,你沒資格批評我,就算我真的破壞別人的家庭,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說罷,她給池振留下一個氣咻咻的瞪視,扭頭便走。

池振依然詫異震驚遍布的雙眼,緊緊追隨著她傲然的背影,耳邊不斷回響著她剛才說過的那些話。

賀煜把Yolanda趕出了賀家?Yolanda現在並不是和賀煜在一塊,而是……去了高峻的房子住?賀煜已經和Yolanda徹底決裂了?怎麼會?怎麼會呢?不,不可能的,自己早上才打過電話給Yolanda,她並沒有提及,而且,她似乎很好,要是真的照李曉彤所說,Yolanda根本不會這麼淡然,畢竟,她是那麼地愛賀煜!

池振想著想著,手已經深入褲袋,掏出手機,準備撥通凌語芊的號碼,正好,有只大手及時橫來,一把搶走他的手機。

他側目,看到了賀煜陰霾深沉的臉容。

「我說過,記住你的職責,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不希望你越軌!」賀煜連嗓音,也是冷冽異常。

池振仿佛沒听到他的警告似的,急忙詢問,「總裁,你真的和Yolanda鬧翻了?Yolanda不是和你住在一塊?真的嗎?真的嗎?」

「以後你再敢打電話給她,休怪我不客氣!不錯,手對每個人來說,是至關重要,但假如這只手已經不听使喚,我照樣會毫不猶豫地把它廢掉!」賀煜加重語氣,更加決然陰狠地警告出來,然後,松開池振的手,拂袖而去。

池振再度陷入了震撼當中,這次,比剛才更撼動,只因為,剛才那些無法相信已變成了肯定!

只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呢?可憐的Yolanda,可憐的Yolanda……

池振再次打開手機,找到那組熟悉的號碼,然而,他只是久久地看著它,卻最終還是沒有撥打出去,又是一陣子過後,他收起手機,放回褲袋,滿月復愁思地邁起步來。

回到餐廳後,他發現大家已經吃飽喝足,準備離去。李曉彤再也沒有看過他,就連賀煜,盡管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清楚,賀煜心里還是膈應著他,故他也一聲不吭。

最後,大家在球場大門口分道揚鑣,張總由于還需李曉彤陪同,故她不得不隨那幾人走。賀煜來的時候,本是由池振駕車相送,但此刻,他忽然吩咐池振自個找車回公司,他則單獨駕駛離開。

一路上,賀煜又是加快速度肆意飆車,到了停下來時,發現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高峻的房子的小區外!

整整一個月,他極力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她,甚至用工作麻痹自己,只為了能盡快忘記她,自己好真真正正地解月兌,誰知道,他根本就做不到,今天一經被提起,他便又像著了魔似的,不受控制地跑到這兒來了!

看來,自己低估了她的影響力,同時,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但,這又如何?難道放段把她哄回來?不,自己才不會這樣,絕不能這樣,再說,就算自己肯,她願意嗎?心中只有天佑的她,願意嗎?身為高峻間諜的她,願意嗎?

所以,自己不會自找苦吃,不會再次往火炕里跳,不會再給高峻任何陰謀得逞的機會!

剛停下不久的車子,重新啟動,在賀煜把視線從窗外抽回來之際,油門也被踩到最盡,車子立刻馳騁起來,揚塵而去……

小區內的A棟1802號房,寬敞舒適的陽台里,凌語芊並膝坐在藤椅上,低垂著頭,出神地看著擱在她膝蓋上、不知被她看過多少遍的一份報紙。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中她住進這兒已經二十五天。的確,她是數著時間過的日子。

沒有賀煜在的日子,比預期中還艱難,雖然她已經極力強迫自己以寶寶為重,別再去想他,可惜總是心不由己。

白天,有薇薇和母親陪伴,偶爾還有采藍、逸凡甚至高峻來訪,她尚能不去想,但到了夜晚,躺在那張空蕩蕩的**,孤獨和思念便如滔滔江水朝她包圍,將她狠狠吞噬,曾經的美好時光,包括三年前和三年後,無法克制地在她腦海涌現,讓她根本無法忘卻賀煜。

人常說,懷孕的過程也是一種變相增肥的過程,盡管母親煮了很多補品給她吃,可她就是一點重量也沒增加到,除了腰身隨著寶寶的成長而略微粗壯之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沒什麼變化,所以,采藍每次見到她,都會先揶揄她不用擔心生出寶寶後的減肥問題,緊接著,嚴肅認真地「命令」她,務必停止再想賀煜!

是的,她確實不該再抱有任何希望,她和他,已經再也不可能。這份報紙的內容,是她搬來這里第三天才偶然發現,原來,她當晚自殺的情景,被有心人拍下,還大肆傳謠和污蔑。

而賀煜,據說在她出院那天就開了發布會澄清,他竟然說是她過馬路不小心導致差點出車禍,而他,並沒有婚外情!

她從不知道,他是個敢做不敢認的孬種,更想不到,他會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當時,她差點想豁出去,親自指證他根本就是背著她和李曉彤鬼混,甚至想去質問他,為什麼要抹去一切事實,可最後,她終究忍住了。

因為,那根本沒用!他是個魔鬼,她要如何去奢望他會光明磊落!

幸好,這次的風波並沒有影響到肖逸凡,否則,她一定無法過得坦然。昨天,在母親和采藍的再一次勸慰之下,她本打算加倍努力,徹徹底底將他忘記,至少,別再想任何與他有關的事,然而,老天爺似乎不想放過她,振上午忽然來電,又讓她死寂的心燃起了一絲希望的光亮!

自己為什麼就不爭氣呢,為什麼如此容易動搖呢,難道真的注定這輩子也要受他纏擾?

悲傷淒然的小臉,不由得抬了起來,凌語芊呆呆地看向蔚藍的天空,可惜,老天爺並沒給她任何答案或暗示。

倒是薇薇,忽然出來了,手里捧著一個盆栽,興沖沖地嚷著,「姐姐,開花了,蘭花開了!」

蘭花開了!

凌語芊的視線,又迅速從高空抽回來,只見薇薇捧著一個大盆栽從屋里走出,來到她的面前。

「姐姐還記得答應過薇薇的事嗎?你說蘭花開後,你會徹底不去想姐夫,如今蘭花開了,你是不是可以實現你的諾言了?」凌語薇繼續天真無邪地說,小臉上的表情,卻是分外認真。

蘭花本很難開花,那天逛花市的時候,凌語芊忽然心血**買了這個盆栽,有次她正給蘭花修剪枝條時,母親和采藍又勸她放寬心,別再想賀煜,當時她便說了一句,要是這盆蘭花開了,她無論如何也會把賀煜放下。

事後,薇薇每天都守在蘭花面前,不斷地給蘭花施肥、澆水,小丫頭還到處打電話詢問怎樣才能使得蘭花盛開,想不到,真的被她做到了!

不諳世事的她,只知道,姐姐唯有不再想姐夫才能真正開心,而唯有蘭花開了,姐姐就會不想姐夫,所以,她想盡辦法,只為了姐姐能開心起來。

一滴晶瑩的淚,猛地墜落到了嬌艷的蘭花瓣上,那麼的閃亮,那麼的璀璨。

凌語薇看到了,不覺驚呼,「姐姐,你怎麼……怎麼哭了?」

凌語芊雙眼仍濕濕的,視線從蘭花抽離,看向薇薇,而後,白皙的手輕撫上薇薇稚女敕的臉,「姐姐沒事,姐姐太高興太激動了,所以忍不住落淚。」

「哦,那就是高興的眼淚嘍!」凌語薇這才放下心來,注視著凌語芊,又道,「那姐姐以後是否真的要忘記姐夫,不會再想姐夫了?」

凌語芊也繼續定定回望著,好一陣子後,重重地點頭,「嗯,是的,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終于得到答允,凌語薇拍掌歡呼,「太好了,姐姐不用再想姐夫,姐姐可以快快樂樂,一心一意地照顧小寶寶!」

單純的她,是那麼的高興,發自內心的狂喜,壓根不理解,姐姐不去想,日子恐怕會更難熬。

看著妹妹欣喜洋溢的小臉,凌語芊卻覺無限悲酸,既心疼又欣慰,有時候,不諳世事也是一種福氣,可以選擇的話,她也寧願像妹妹這樣,永遠不識情滋味,那就永遠不會受到傷害。

只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事,一切,都已成定局,已經發生,而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實現自己的「諾言」!

她再次低首,美目重新落在蘭花上,剛才墜下的眼淚已蒸發消失,她的視線,卻再次模糊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繼續一天一天地過去,轉眼間,又過了一個多月,初冬了,到處預示著寒冷的到來。

這天早上,氣溫更是突然驟降,賀煜正駕車回公司,經過某條路時,把車停在路邊,進便利店買了一包煙,然後,倚著車子先抽一根。

他邊抽著煙,鷹眸邊漫不經心地四處掃視,不久,目光被某處的畫面給吸引住。

只見不遠處,有對年輕夫婦在截的士,女的正挺著一個大肚子。男人邊挽住孕婦,邊伸手去攔車,可惜許久都無法如願,經過的的士,都有載人。

天氣本來就冷,加上是早上,氣溫更低,漸漸地孕婦的臉都泛紅了,她不斷拉攏著風衣,不斷地搓著雙手,嘴巴還不斷張張合合,看那表情,似在抱怨為什麼還截不到車,在問多久才能坐上車。

男人則不時地沖她笑,那是一種安慰的笑,也是內疚的笑,大概在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懊惱中吧。

賀煜目不轉楮地看著整個過程,第二根煙才吸到一半,他猛然把它熄滅,回到車內,把車子開到那對夫婦的面前。

他搖下車窗,朝著外面喊,「你們去哪?我送你們一程吧。」

他的舉動,頓時把夫婦倆訝住。不過,見他西裝革履、長相不凡和氣質高貴,開的又是價值不菲的名車,男人漸漸放下戒心,又瞧了瞧依然繁忙不已的路過車輛,還有妻子冷得嘴唇都要發紫了的樣子,便也趕忙說聲謝謝,扶著妻子走到後座,一起坐進車內。

「你們要去哪?」賀煜再問,重新啟動引擎。

「市婦幼醫院,我帶妻子去產檢的。」男人如實相告,在車子緩緩啟動後,還說出一些情況,「我們平時都是搭巴士去,今天天氣有點冷,我不想帶妻子走太遠的路,于是轉為乘坐的士,想不到等了二十多分都等不到一輛空的士,幸虧有先生你幫忙,真的萬分感謝。」

「不用客氣。」賀煜語氣還是淡淡,大手繼續穩妥地操控著方向盤,朝著目的地邁進。

男人憨笑,不想影響賀煜駕駛,便不再與賀煜說話,注意力回到妻子身上,溫柔地問,「還冷嗎?」

「不冷了。」妻子馬上搖了搖頭,伸手替男人整理著剛剛被風吹亂了的頭發,且繼續道,「我早說了嘛,其實根本不用搭的士,也不用你陪我去產檢的,你看,現在遲到了這麼多,排隊產檢的人肯定也多,到時你要遲大到了,主管肯定又給你臉色看了。」

「沒事,天氣這麼冷,我舍不得你一個人去,而且,網上不是說嘛,男人最大的幸福就是陪妻子去產檢。至于公司那邊,由他罵,你和寶寶才是最重要的,比什麼都重要!」男人語氣依然極盡溫柔,也替妻子整理著風衣,還有縷縷發絲。

女人甜甜地笑了,幸福地笑了,那幸福,蔓延整個車廂,還散發到駕駛座上去。

其實,賀煜一路開車,都有不時地透過車後鏡留意著後座的夫婦,自然也看到和听到他們的柔情愛語和親昵動作,特別是男人最後所說的那番話。

【天氣這麼冷,我舍不得你一個人去產檢。】

【男人最大的幸福就是陪妻子去產檢。】

【你和寶寶才是最重要的,比什麼都重要】

算算日子,她懷孕已經五個月了吧,應該去兩次產檢了吧?不知她是一個人去的呢?還是薇薇陪著,或者由她母親陪著?天氣冷了,她記得穿衣服嗎?她舍得搭的士去嗎?又或者,和身後這對夫婦一樣,去擠公車?

賀煜正思忖著,身後突然響起女人的呼喊。

「老公,你看,是上次我和你提起的那對俊男美女夫婦耶,想不到今天又踫到她,對哦,她上次是和我同一天,這次也是!」

賀煜不由自主地朝車外看去,誰知讓他見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她竟然也在這天來產檢!還有,她並不是一個人來產檢,也不是由薇薇或母親陪伴,而是……

由高峻陪著!

照身後的女人說,上一次就已經由高峻陪著了!

可惡,該死!

賀煜的臉,立馬陰沉下來,眸光更是如冰般冷,頓時來了一個急剎車!

「啊……」身後的女人,發出尖叫。

幸好由于目的地到了,車速早已經放緩,並無多大的影響,加上丈夫的安撫,女人馬上平定下來。

夫妻兩人皆不解地看著賀煜,但很快,如常道謝,「謝謝你先生,我們先下去了,謝謝!」

賀煜回神, 的一聲按下開門按鈕,憤怒的視線,依然直射前方。

夫婦倆困惑持續,不過也沒多說,再道聲謝謝後,下車。

而女人的聲音,再次興奮地傳來,「老公你看,真的好登對吧,上次他們一出現在候診室,立刻引起轟動,大家都在好奇都在猜,他們的寶寶將來會長成什麼樣,會有多帥多俊俏,有些人甚至還給他們留下郵箱地址,說等他們的寶寶出世後,能否發張相片看看。那個男的竟然不拒絕,還特友善地答應了呢。」

丈夫于是打趣地應了一句,「那你也留下郵箱地址的吧。」

「嘿嘿,知我者,莫老公你也!」

夫妻倆人,已經漸漸走遠,可他們留下的對話,卻繼續毫不間斷地充斥在賀煜的耳際,灼熱的視線繼續盯著前面那很「登對」的人影,在他們進入醫院大樓後,他也開門出去,疾步尾隨,去到產檢部後,迎接他的,是更崩潰的一幕。

候診廳里,坐滿了各形各色的人,都是孕婦極其家屬,也有單獨一個孕婦。

賀煜靜靜地匿藏在門口,很快便能尋求到那兩個熟悉的人影,畢竟,他們在人群當中是那麼的獨特,那麼「登對」!

同時,他還看到了剛才那對夫婦,那女人正和凌語芊友好搭訕著,巨大的嗓門響徹整個大廳,說的又是贊美的話語,卻也是令他感到狂怒不已而且悲憤不已的話語。

其他的人,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他們身上,眼中是相同的驚嘆和羨慕,坐在後排的人,還小聲討論起來。

「真的比明星還帥還漂亮,想不到現實世界也有這麼完美的愛侶!」

「恩呢,將來兩人的小寶寶出生了,必也是個小帥哥小美女,哇,真是好登對的一家人!」

「那男人不但帥,還溫柔得幾乎膩死人,上次女子只是有點作嘔狀,他就驚慌不已,又是紙巾又是溫水,簡直就羨煞旁人!」

「呵呵,傻妞,這是準爸爸的心態和反應!將來你懷孕了就知道。」

「照姐姐這麼說,姐夫也是這樣的嘍。」

「當然!」

……

……

各種各樣的對話,連綿不絕地涌向賀煜的耳膜,話題都是圍繞著她!明明是很美好的對話,然而在賀煜听來,卻像是一個個符咒,把他緊緊地箍住,又似一根根鋒利的冰柱,殘忍狠絕地朝他直插過來,插滿他身體每一個部位,帶來了巨大的痛,難以言表的痛,讓他憤怒的痛。

猶記得,他第一次送她去醫院檢查時,整個候診室也異常轟動,比現在還轟動,贊美聲比現在還多,而登對的一家人,是自己和她!當時,自己一直抱著她,引來眾人矚目,她明明很害羞,但並沒有下來。

回到家後,她窩在自己懷里,軟軟的嗓音發出一個懇請,賀煜,以後每次產檢能不能都陪我去?

自己想也不想便回答,當然,我是寶寶的爸爸,以後也只能我陪你去,知道嗎?而且,我還會抱著你去,讓那些女人繼續羨慕。

她頓時嘟嘴嬌嗔,但最後還是嬌羞地點了點頭,那美麗的小臉兒,洋溢著甜蜜幸福的笑……

甜蜜溫馨的畫面,記憶猶新,仿佛是昨天才發生過的,然而現在……現在……

凌語芊那邊,面對眾人發來的並不陌生的眼神和贊嘆的話語,她非但沒感到喜悅,反而整個臉龐都黯然了下來。

曾經,自己第一次來醫院產檢,是賀煜陪同,他一路抱著自己,即便進到這個充滿人群的候診廳也不曾放下過。

當時,也是這樣的目光,也是這樣的話語,自己埋首在他寬闊的胸前,既羞赧,又甜蜜,之後回到家談起時,他還霸道地說,以後每次產檢都會抱著自己來,讓那些女人繼續羨慕。自己當時表面上答允了,但還是想著到時會阻止他這大膽的行為,又誰料到,天算不如天算,那樣的情景再也不會出現,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一直在關注著凌語芊的高峻,見她小臉突然暗下,不由關切地問,「怎麼了?」

凌語芊定楮,看著他那溫潤如玉的面容,想起他對自己的幫助,不由更覺傷感,眼中淚花閃閃。

高峻黑眸繼續晃動了下,漸漸地,似乎明白過來,語氣陡然一轉,「噢,我听到小寶寶在說話!寶寶說,高峻叔叔,媽咪又難過了,你幫我勸勸她,別再愁眉苦臉,我可不願意當個憂郁的娃兒,我要當個陽光小帥哥!」

听著他孩子氣的述說,凌語芊忍俊不禁,笑顏逐開。

高峻見狀,也欣然地笑了,「瞧,這樣不挺好嗎?你要記住,你是準媽媽,要對寶寶負責,否則寶寶出來後可要怪我了,會說我沒有把他的話轉告給你。」

呵呵——

凌語芊唇角又一揚。

而這一幕,自是又落在了賀煜的眼里,令他更加妒火攻心,該死,這就是她所謂的普通朋友嗎?這就是她所謂的毫無關系嗎?他的手,已不自覺地,緊攛成拳,發出了咯咯作響。

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叫喚聲在他耳畔響起,「先生,你沒事吧?你怎麼了?對了,你不能站在這里,家屬請進去坐,先生,先生……」

叫喚聲還傳到鬧哄哄的室內,那群生性八卦的女性,目光赫然扭轉過來,就連凌語芊,也不禁朝門口看了過來。

賀煜炯亮漆黑的眸瞳,霎時對上了一雙清澈如泉的水眸,曾經無數個夜晚,在他夢里縈繞、揮之不去的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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