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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今生的命運?」雲意瞠目,心頭疑雲重重,卻隱約有一種詭異的猜測。舒愨鵡

師祖背著手,沉沉看了她一眼,旋即指著法陣,道︰「你可知此陣名曰輪回?」

雲意抿了抿唇,輕輕搖頭。

師祖哼了下,繼續說道︰「蜀山之所以敢號稱仙山,乃是因為祖師爺們神通驚人,有不少秘法武學堪比仙術。只是後來蜀山發生了各種變故,導致那些驚人的術法武學失傳。如今,偶爾還能從上古的典籍中窺得一二。」

說到此,他悵然一嘆︰「可惜了……你師父本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他無意中發現了一張獸皮殘本,從那玄奧古怪的文字參悟了此陣,配合本門的入夢之術,可穿越時空……原本以為,這只是傳說。可是,他讓傳說變成了現實……」

「穿越時空?!」雲意失聲低呼,心莫名地急跳不止。渾身的血液恍如倒流般,有種難以名狀的窒悶。

師祖淡淡掃她一眼,眼神中有一絲凝重。沉默了下,才又沉聲繼續︰「你剛才所見,並非幻覺。而是,你的、前世今生。你本已死,又或者,連我這糟老頭子也早已入土……畫樓那小子,一人、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聞言,雲意渾身劇烈一震,手指不禁深深扣入法陣的紋路之中,恍惚地低喃︰「前世、今生?」如此玄奧詭異的事情,簡直讓人難以置信。然而,她偏偏卻信了。

無數的念頭涌上心頭,讓她無法保持平靜。

她緩緩合上眼,想起那些如同電影的鏡頭,一時竟有些分不清,究竟那些才是真實那些才是幻夢。

她的前世,分明有兩種不同的人生軌跡。

剛才所見,她雖長于孤兒院,卻有幸結識了如陽光般溫暖明媚的嵐嵐。嵐嵐溫暖了她短暫的一生,也影響了她的兩世性情。以至于她墮入另一個時空,身處冷宮,卻依舊保持著熱情蓬勃的活力。

子幽說過,她像火,吸引著周圍的人走入她的光芒與溫暖之中。

可是,那是她的前世?那她之前的記憶里,被師父領走,由師父撫養長大,跟隨親生父親進入豪門,被同父異母的姐姐所害的人生,只是她的幻覺麼?

還有,若師祖所言是真,那些當是真實發生過的故事,卻記載在話本之中……是師父,他寫下的?他藏得深,卻還是被她挖出來,並且翻看了。

也許,從她打開話本的那一刻,命運之輪已經開始運轉。畫樓他費盡心思,卻也沒能徹底改變她的命運。

她終究還是喪生與車輪之下,穿越到這個時空。只不過,因為前世的命運改變,今生的命運也有了變化。

和蘭燁也即是風息在燕宮產生了交集,身邊也多了個子幽護航,還有傾心守護的華殤……

她穿越燕國之時,知道自己穿越而來,記得現代的所學的知識,卻獨獨忘記自己的人生。性格卻還保留著受嵐嵐影響的熱情與明媚……命運還真是玄妙,讓人無法參透。

在成為襄王階下囚之時,她記起了前世,記起了師父,卻又將燕國的一切忘記。那時,還以為自己的初初穿越……而因為記起翻看的話本,對姬允禎早早產生了警惕,也避免了被其算計最後落得五馬分尸的下場。

腦海中浮光掠影般回放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那是她本來的人生?在淒冷的燕宮,沒有子幽、也沒有風息,只有薄情寡性的百里囂。故而,被射殺的命運,也並沒有改變。

只是,想不到的是在大禹國,她和姬允禎表面是勢不兩立的政敵,私底下竟是知交?

她的人生未免也太淒慘了。一個百里囂還不夠,竟還遭到姬允禎的背叛,落得五馬分尸的下場。慘烈如斯,悲哀如斯。光是回想,都覺蒼涼。

按理說,畫樓既然改變了前世她的人生,也就抹去了嵐嵐的存在,可剛才,她還是看到了自己和嵐嵐相處的美好時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思路似清晰又似模糊,腦海中一片紛亂,雲意不禁頭疼地扶了扶額,口中發出一聲哀嘆。

師祖眼皮懶懶一掀,目光卻通透睿智,一言點破︰「別糾結了。命運的軌跡已經改變,你身邊所有的人都將受到影響。畫樓他不惜代價,利用血禁之術,去尋你,老頭子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終究還是回來了,並且沒有踏上那條不歸路。

老頭子我也還活的好好的……只有畫樓那小子……唉!」

那一聲嘆,如此沉重,讓雲意不禁有些心驚肉跳︰「師父他怎樣?」

「但凡逆天之事,必定要付出代價。他自蘇醒後,表面看來無恙,實則五脈俱損,已是油盡燈枯。若非有蜀山天池之水還有各種奇珍藥草維持,只怕早就命歸黃泉。何況,他還——」

心似被狠狠揪作一團,雲意急問︰「還怎樣?」之前一直對自己被畫樓刺一劍的噩夢耿耿于懷,如今得知真相,卻是釋然。那對她,未嘗不是種解月兌。

無情無愛無心無我,猶如行尸走肉,只知殺戮的她,活著,又有何意義?

蜀山派弟子非但駐顏有術,而且因為修習功法緣故,壽數也比尋常之人長許多。而畫樓本該是被寄予厚望前途無量的弟子,若非因為她,他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師祖狠狠揪了下胡子,齜了齜牙,嘶聲道︰「他妄自動用禁術,擅改天命,已是大大觸犯了門規。那幾個老頑固自然不會放過他。若非老頭子我拼命保全,加上門中恰好找到一批上古遺留的典籍需要他這天縱奇才破譯,只怕他早就性命無存。如今他雖掛著掌門的名頭,卻是手中無權。」

「你們這些老家伙,對他做了什麼?」想到身坐輪椅的他,雲意的臉上不禁蒙上了寒霜。

見她如此態度,師祖有些慍怒,重重哼了聲︰「臭丫頭,竟敢責怪師祖。要不是有我這老頭子,你的親親師父如今焉有命在?何況,這一切,皆因你而起。若非為了你,他怎麼觸犯本門大忌?本門懲罰叛徒,慣用的手段,你也清楚,又何須多問!」

雲意一怔,月兌口道︰「鎖心麟?」鎖心麟類似于蠱,寄生心髒之中,以血液為食,限制人的修為,並且令人失去行動能力。每天鎖心麟吸食血液之時,被寄生者都會痛不欲生。

畫樓他、被種下鎖心麟,無怪乎他看起來毫無功力的樣子,無怪乎他的雙腿不良于行。

心口涌上一股難言的情緒。酸澀難明,苦澀難當。

雲意深吸了口氣,心中依舊有許多疑惑︰「既然師傅已經改變了命運,為何還會因為擅用禁術而被責罰?」

師祖模著胡子,一臉的高深莫測︰「天意難測。那小子逆天而行,又豈能有好下場!」

「罷了罷了!」師祖搖頭連聲哀嘆,轉而盯著她,耷拉的三角眼中迸出精光︰「你既已知曉來龍去脈,是否還執著于報仇?」

雲意內心一凜,這才是師祖的目的。他害怕她利用前世所知,再次為禍天下。

「怎麼?莫非你還要重蹈覆轍,讓你師父的犧牲白費?」師祖陡然疾言厲色起來,空氣中流動著駭人的氣流,仿佛要將她擠壓碾碎。

雲意挺直了脊背,緩緩站起來,平視他,語氣決然︰「但凡的欠我的,勢要一一討回。師父和師祖的苦心我理解,但是,這是我選擇的路,哪怕最後跌個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

「你、你、你——」師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你怎如此頑固!」

雲意抿唇不語,神色堅決。畫樓的犧牲,她不是不感動,但是只能辜負。

她如今並沒有再練「無我」神功,相信也不會變成冷酷弒殺的行尸走肉,自然也不會有為禍天下蒼生的慘劇發生。

目光飄落他蜷握的左手,眼底掠過一絲精光,「師祖——」

「干嘛?」他沒好氣地瞪她,「你褲子掉了!」雲意慢吞吞說道,手指往他腿部輕輕劃過,師祖呀地低呼,雙手往褲腰上一提,手中卻驀然一空——

「臭丫頭,敢算計師祖,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雲意如陣風般卷出破屋子,身後是師祖暴跳如雷的怒吼,卻並沒有見他追出來。

「師父?」她驀然止住,眼前的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他背對著她,銀發如瀑,逶迤在地,綻放著驚人的美麗。

他沒有轉身,淡聲問︰「你、都知道了?」

「是。」語聲低低,雲意滿月復心思。前世的師父與今生的畫樓在腦海中緩緩合二為一,容顏絕色,性情清冷,卻讓她眷戀不已。

她恨他怨他,如今又摻雜了更多的情緒,一時心中百味雜陳,悲喜莫辯。

她胸臆翻騰,他語氣平靜︰「我只是不忍蒼生受苦。」不帶絲毫感情的話語,如同兜頭冰水將她內心的波動頃刻封凍住。

雲意復雜的神色僵滯在臉上,他在強調,之所以不惜代價,只是為了天下蒼生,並非為了她!

剎那之間,靜得詭異。

「嗤!」雲意輕嗤一聲,扶額一笑,眼底卻盡是冰冷︰「師父莫不是誤會了什麼?以為徒兒會因此勾起舊情,再行糾纏?想不到,師父也有自作多情的時候!」

緩緩抬起臉,似笑非笑的神情,充滿了諷刺︰「徒兒知曉,師父素來心懷天下,以蒼生為念。所謂大愛無情,大約如是。而我,也絕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自己的決定!師父,你要有再次犧牲的覺悟!」

緊握手中的王者之鑰,她漫然從他身旁走過,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風卷起她的衣袂,那張揚的紅色背影,妖嬈絕世,卻也決然冰冷讓人心生震撼。

沈畫樓輕輕轉眸,飄渺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神情安靜,靜水無波。鳳目之中,卻漸漸透出一抹如水深涼。

「唔。」他驀然捂住心口,低低俯下頭,銀色的發絲順著他孱弱的背脊滑落下來,遮蓋了他的臉部,只如銀絲水線般的發絲在輕輕抖動不已,泄露了他此刻隱忍的痛苦。

「 」背後傳來一陣悶響,雲意腳步一頓。背後卻再無聲響。她遲疑了片刻,卻始終沒有回頭,毅然地邁開腳步。

沈畫樓從輪椅跌落,久久伏在地上,銀白的發絲墮入塵泥,微微顫抖的身軀,那般孱弱無助,如同被天地遺忘的生靈,滿是孤寂落寞的氣息。

「哎!」一聲深沉的嘆息自他背後響起,「多情自古空余恨。何必呢?」矮胖的老者站在他身後,萬般感慨。

「你若放不下塵緣,就下山吧。」

沈畫樓驀然一震,身體動也不動,良久,緩緩地直起腰,轉過頭來,慘白的臉上,秋水般的眼眸隱含著一絲驚訝︰「師尊?」

師尊垂眸,神色中帶著一絲看透世情的睿智和悲憫︰「別自欺欺人了,你既然放不下那丫頭,就下山吧。去尋她,爭取她的心。何必在此自苦自傷,她看不見也听不到,去吧,別讓自己所剩不多的時日,在哀傷中度過。」

「可是——」沈畫樓眸光微動,卻仍遲疑,師尊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擔心那幾個老家伙?放心,有為師在,都替你扛著!」

沈畫樓卻緩緩搖頭,剛才出現的一點波動也漸漸湮滅在清水無瀾的神情之中。

「師尊,就讓我留下,與這青山秀水為伴,了度殘生。至于小雲兒,自有她的人生。」他和她,早已回不去。

「罷了。痴兒,隨你去吧……」

因持有魂玉,雲意很快順利地下了蜀山。高坐吱嘎獸背上,轉首回望,但見山峰高聳入雲,渺渺霧氣煙雲如同一面神秘的紗布緩緩地將那片秀美的山峰籠罩。直到,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吼~」吱嘎獸對著地上一具血淋淋的尸體咆哮了一聲,雲意低頭看了看,不禁皺了下眉頭。

之前路遇兩方人馬在廝殺,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遠遠繞開,想不到,終究還是遇上了麼?

沉吟間,「什麼人!」一聲呵斥伴隨著一道暗器激射而來,幾條人影從林中躍出,不由分說,直接沖殺上來。

「找死!」雲意目光一寒,徒手握住刺來的刀劍,手腕一震,兵器應聲而斷,攻擊的人也被震飛。

「吼~」吱嘎獸猛然朝其中一人頂去,獨角狠狠戳入那人的胸膛,那人的劍砍在它背上,卻毫發無損。

「啊,吱嘎獸!」余下一人猛然驚叫起來,而吱嘎獸發出的吼聲和動靜也吸引了正在林中打斗的人。

一條人影飛掠而來,輕盈落地,黑色的裙裝,容色艷美,卻冷若冰霜,犀利的目光射向雲意,微微一怔;「是你?」盡管雲意容貌變化許多,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雲意挑起眉梢︰「是你?!」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冤家路窄。來人不是別人,卻正是風息名義上的師妹,玲瓏夫人的女兒,冷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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