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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完安後太後便留著朱櫻在笀康宮說了會兒話,話里話外都是在暗示著這後宮里謙虛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則,她這般大張旗鼓不妥當不夠識大體。朱櫻面上自是恭謙的很,心里卻不以為然。倪容華與張貴妃霸佔了整個後宮的血燕時也沒見這尊大佛出來說半句話,如今她不過是勸闕靖寒真正的實現了「血燕均沾」的局面,就迫不及待的提點她要識相了。

一直到午時,太後才開口放行︰「要你陪著哀家這個老婆子說了一上午的話,想必你也覺得無趣得緊,這瞧著已經是午膳時分了,小公主怕也早就醒了盼著你回去呢,你且去吧。只一點,哀家今日的話你需放在心上,時刻謹記。」

「嬪妾有幸聆听太後娘娘的教誨,自當銘記在心。」朱櫻一臉受益良多的模樣,福了福身子才乖乖退下。

出了笀康宮便瞧著有人在不遠處閑情逸致的賞著冬梅,定楮便看出是那蘇婉儀了。巳時便已經結束了的請安,午時還在笀康宮附近,朱櫻當然不會以為她腿短到一個時辰都回不了自己宮里的。

「蘇婉儀好興致。」朱櫻湊近了道,說來也奇怪,這蘇婉儀當初同她一道進宮,初期位分最高,模樣亦是拔尖的,只是性子里守著幾分孤潔清貴,不願做那攀援的凌霄,這一年多來便一直不受皇上厚待,只仗著家世不受欺負罷了。

朱櫻行至她身旁,輕嗅了嗅鼻底的暗香︰「今年的白梅香氣幽微,湊近了才能聞得真切。可是白梅梅林離宮道遠,若不是專程來的賞梅人,又有誰會注意呢?」

「舒修儀吉祥。」蘇婉儀請了安,「修儀姐姐說得對,幼時曾听過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典故,深以為然,只是入了宮這一年多以來,也終于發覺並非如此了。」

朱櫻剛剛那番話便是以白梅比喻蘇婉儀的不懂揚長避短,她听懂了便說明這蘇婉儀不是痴傻人,相反,是個心思通透的。

朱櫻意識到如今自己最大的兩個敵人便是德妃與張貴妃了。貴妃作風稍強勢,但不是不懂分寸之人,有野心有靠山有想法,若是這倪容華誕下的皇子歸于她膝下,亦或是她再次懷上龍種,這後位便是唾手可得了。貴妃與嘉元帝的共同之處便是獨斷,不願叫旁人覬覦自己東西半分,若是她登上後位,怕是容不下自己了。德妃老謀深算,手段狠辣,心思深不可測,膝下的又有皇子撐腰,處理宮務井井有條,嘉元帝心里有屬意亦不是不可能的,若是叫她當了皇後,那不光是自己,恐怕屆時整個後宮都處在危險之中了。

如若真需要同時應付這二人,恐怕她是需要幫手了。朱櫻考慮過,溫妃是闕靖寒的人,皇上待她與賢妃一樣,算不上寵,但足夠相敬如賓,長久這般她二人雖身在高位卻也沒了那許多的非分之想,不適宜拉攏。

而剩下的蕭充儀,徐美人,倪容華之流都早已選了自己的隊伍,她再三考慮,終是將目光落在這蘇婉儀身上了。

蘇婉儀自入宮來便不甚受寵,所以不知被萬千寵愛時的榮耀與喜悅,若是她能助她一臂之力,叫她一嘗站在頂端的滋味,怕是以後有需要之時,這蘇婉儀也會不吝伸手的。

而選擇蘇婉儀最重要的原因是她長得漂亮,男人都一個德行,貪圖新鮮,可眼下離下一屆選秀還有一年,那便只能從宮里已有的人選中挑了。不同于張貴妃的那種張揚,帶有媚態的美,這蘇婉儀更像是從江南裊裊霧氣里走出的美女,身段柔得像波,性子里卻偏偏帶著一些風骨,淡的如風,又有著冬梅般暗暗的香氣。

宮里的美人多,可即便再這奼紫嫣紅的美人里,蘇婉儀的色也算得上是上乘的。朱櫻細細打量著她輕描淡寫的眉眼,默默的點了32個贊。她倒不擔心這蘇婉儀一鳴驚人一躍而上,相反她甚至巴不得出現這樣的局面,那樣的話她就順理成章的退居二線,如同以往那般優哉游哉的坐山觀虎斗了。

前幾天再園子里偶遇了這蘇婉儀,她便叫人遞了話過去,只等這蘇婉儀自己想通了,而今天這話,便是真的想通了了。

「蘇婉儀能這般想,那便是再好不過了。」朱櫻折了只白梅,親自別在蘇婉儀的耳邊,「白梅是最適合你的了,我听聞你身邊的人手巧,若是在過幾日的臘八節宴會上畫個帶著梅香的梅花妝,皇上定然會喜歡的。」

蘇婉儀稍稍愣了下,她何嘗不知道這舒修儀打得什麼主意,所以她這幾日也是輾轉難眠。之所以遲疑是因為她想不明白這舒修儀的動機,她如今深得聖寵,在皇上跟前早已是能與貴妃德妃三足鼎立的地位,何苦要拉上自己這個一年多了都不曾出頭的人?即便她不曾細想就選了自己,如今還未听到自己表衷心她便輕易的指點了自己,又是為何?

朱櫻猜到她心里的疑惑,笑︰「蘇婉儀務須多心,我此番只是為了皇上著想罷了。皇上前朝政事繁忙,我怕宮人們伺候得不周到,而蘇婉儀一貫心細如塵,我相信,定能叫皇上舒心的。」

有那麼一剎那,朱櫻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拉皮條的節奏了。

蘇婉儀了然,這舒修儀是不打算細說了,便盈盈福身︰「嬪妾謝舒修儀指點。」

待人走遠了,蘭湘才開口︰「主子,您覺得這蘇婉儀會接受主子您的美意嗎?」

朱櫻也轉身回自己宮里︰「那是她的自由,我絕不會強迫她走任何她不願走的路。好了,回宮吧,我有些餓了。」

剛到宮門口便見著安清平報︰「主子,大公主在宮里頭陪著小公主呢,乳娘怎麼勸都不走,說是要同主子一道用午膳。」

蘭湘遲疑道︰「主子,這樣不好吧,若是叫貴妃娘娘知曉了,那又會以為主子憋著心思使壞呢。」

朱櫻卻搖搖頭,轉頭吩咐她︰「去一趟御膳房加些皇上和大公主素日愛吃的菜色,安公公去養心殿請皇上來景陽宮用午膳,記著,將我在笀康宮待到午時之事透漏給崔公公知曉。」

大公主見她回來極為高興,卻也有禮有節,先規規矩矩的請了安。

朱櫻親昵的將半大的孩子拉起來,蘀她理了理圓襟領子︰「小公主太皮了,陪著她玩累不累?」

「回舒母妃的話,一點都不累。」大公主笑起來明艷動人,「二妹妹不愛哭鬧,也不愛動彈,我平日里逗她都不大愛笑,不如三妹妹活潑,我最是喜愛陪著三妹妹了。」

「來,先吃些牛乳酥吧。」朱櫻熱絡的接過百合端進來的點心,親自喂她吃了一塊,再端過核桃乳,「慢點,別噎著了,來,喝口核桃乳茶咽下。」

大公主自打出生便是乳母伺候著,與貴妃素來也不親近,這些日子來景陽宮里總是見舒修儀抱著小公主溫柔的哄著,親昵的逗著,心里早已十分艷羨。如今見她同樣這般親昵的待自己,自是激動不已,一雙晶晶亮的眼楮眨巴得跟小鹿似的。

朱櫻想著小公主長大了也同她一般漂亮,心里就樂開了花,語氣更是溫柔了許多︰「你不是想留在這里陪著我和小公主一同用膳嗎,我讓人去請了你父皇,陪著咱們一道用膳可好?」

大公主點了點頭︰「嗯。」

小孩子尚且不懂得隱藏情緒,高興了便笑,不高興了便哭,此刻便又興高采烈的陪著小公主玩繡球了。

……

「皇上,景陽宮的舒修儀著人來請皇上過去用午膳。」崔永明進來稟報。

嘉元帝放下手里的朱批,有些好奇︰「可是御膳房備了些新的菜式?還是景陽宮的小廚房又研制了新鮮口味的點心?」

自打搬入了這景陽宮有了自己的小廚房,舒修儀便愛折騰些前所未聞的新式點心,有些味道尚可,有些簡直難以下咽,可她仍是樂此不疲。宮里也不缺這些材料,他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只每回請他去用膳時若是听聞又做了些新式點心,他只得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罷了。

崔永明方才在外面與景陽宮的安清平細說了許久,這會兒也不遲疑,直接將話都總結了下轉達給了嘉元帝︰「今兒個舒主子怕是沒那份閑心思了,早晨各宮主子去笀康宮給太後娘娘請安之時,太後娘娘將舒修儀留在宮里待了一個半時辰,怕是訓誡了一番了。」

「混賬!太後何時輪得到你來置喙?!」嘉元帝沉下聲音,冷著眼瞧著他。

崔永明忙伏地請罪,自己抽自己大耳刮子︰「奴才多嘴,奴才該死!」

「好了好了。」嘉元帝懶得看他這作樣,心里也明白,太後定是說了些重話,叫這舒修儀心里不痛快了,「擺駕景陽宮。」

可入了景陽宮卻見她正陪著兩個公主玩得不亦樂乎,哪里有半點被訓誡後的委屈模樣?他斜睨了旁邊崔永明一眼,笑著開口︰「玩什麼呢,這般興致勃勃?」

朱櫻臉上笑意未退︰「嬪妾給皇上請安。今日大公主來瞧小公主,嬪妾想著難得留大公主用膳,總不能虧待了公主,便順道將皇上也請了來,有皇上在,想必吃什麼大公主都會覺得要香幾分的。」

「如此說來,朕倒是個蹭飯的配角了。」嘉元帝也覺得稀奇,這大公主往日里不與旁人親近的,卻隔三差五的往這景陽宮里跑,莫非真是與小公主投緣得很?只是小公主日後必是個活潑刁蠻的性子,若大公主總與她一起,怕不是也要沾染上幾分了。

「怎麼,皇上不願陪著嬪妾與兩位公主一起用午膳了嗎?」朱櫻聲音里帶了兩分嬌嗔,顯得要婉轉了許多。嘉元帝白日里處理朝政事務繁忙,只有晚膳時分才會陪著後妃一道用膳,她今日是為了打消張貴妃的猜忌才不得已貿貿然去請的,還耍了點心機撒了小謊,現下便只有哄著這尊大佛吃好這頓午膳了。

「朕哪里會不樂意?」嘉元帝似笑非笑的瞧著她,「愛妃這般挖空心思的將朕請來,可是午膳有新的菜式?」

朱櫻咧了咧嘴,十分開心︰「皇上天縱英明,嬪妾的小廚房昨日剛研制了一款梅花棗泥水晶糕,嬪妾嘗了嘗,味道很好,準合皇上的胃口。百合,快些呈上來,讓皇上嘗嘗。」

嘉元帝垂著眸子瞧著她宮里人捧上來的碟子里挺誘人的糕點,低而無奈的嘆了口氣︰「朕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網站真是卡得*更新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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