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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嫻終于能夠名正言順再次踏足暖風閣,而這一回,她沒有違背阿瑪的心意,任由身後跟著十數人的壯丁。張揚的排場,與以往納蘭府的低調形成鮮明反差。

「慧嫻,如今你與從前,可是不太一樣了。」恭候已久的念夕將貴客請入廂房,落座後不由一陣感慨。

自打應允念夕的請求,慧嫻便主動放□段,稱念夕為姐姐,這樣既是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也是為了避人耳目。畢竟,她是借著和念夕一見如故,相見恨晚的理由而蒞臨的。

「姐姐是說笑了,慧嫻再如何變化,不也還是從前的那個人麼。」環顧了一圈廂房內的布置,似乎與幾年前不太一樣,色調也由鮮艷變得更加質樸,本是金絲漆線的房梁全換成純色的原木格調,這樣一來,更顯出了純粹的氣息。

「去年里重新修整的,那會兒心情特別雜亂,便想著找些事轉移下注意力,也好教自己冷靜冷靜。」看到慧嫻一直轉動的目光,念夕自是知道她在欣賞何物。

「我倒覺得姐姐的這一番改變,甚好。」轉回了臉,慧嫻微微一笑。這樣的裝修,似乎更加符合她的品性。

「你淨取笑我,倒讓我不知如何作答了。」嗔怪地笑著,念夕對于他人的認同,第一次覺得有些羞澀。

「姐姐,雖然我出府的自由不受限制,只是,這暖風閣也不是個能常來走動的地方。想來你也是該明白的,所以咱們得珍惜每次見面的機會才是。」品了茶,欣賞了廂房里的細節,慧嫻將話頭繞到了主題上。

「說的有理,只不過這件事,還需有另一人相助才更穩妥。只是,不知你是否願意同處一室?」這話說得很是猶豫,當念夕將此想法對塞楞額夫婦提出後,他們倒沒有太多尷尬,只說只要納蘭姑娘不介意,他們便遵從念夕安排。

當初那段情深,念夕作為局外人,接觸他們不算多,可那次詩會設局,三人同坐一桌,眉目間傳遞的情愫卻一絲不落的在她心中定格。從前對于納蘭慧嫻的了解僅限于她的名聲,見著她後又驚訝于她的容貌,可著實是那份情之隱忍,讓念夕真正認識了慧嫻。

一個能將如此深情控制得恰如其分,並非常人能做到,不知,時過境遷,她是否還願意面對舊人?

「此番都是為了姐姐之事,不用計較那些過往,再說,那都已經過去了,不是麼?」心下了然,慧嫻沒想過有一天會再與那人面對面相處,只不過眼下念夕之事最重要,其他的,就暫且放下吧。

「如果能這樣,那是最好的了!」念夕覺得慧嫻給自己的,一直都是驚喜。每回自己都覺得為難開口的事,慧嫻卻能給自己最完美的答復。這樣的可人兒,塞楞額為何執意要拒人千里呢?

才一分神,念夕便又想到了那總是乖巧陪在塞楞額身邊的語兒,雖然少了慧嫻那份堅毅之感,可內里也不是個沒主見的人。也許就是納蘭慧嫻太過強勢,才讓塞楞額望而卻步吧,又或許,他和她,終是相遇太晚,就像自己跟楚嫣那般,晚了,便只能是遲了。

「姐姐,不知能否告知慧嫻,在宮里,你可有接應?」雲嬪進宮也已有幾個年頭了,光憑著經營暖風閣,頂多也只能听個外圍傳聞。要想真切知曉那人狀況,怕是宮里定是有人接應,否則,那重重高牆,又如何能穿透?

「實不相瞞,確實是有故交。一位在敬事房當差,一位在太醫院。」原來還不止一個,一說就成雙,看來念夕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慧嫻沒再追問那人姓名,還不到她前去接洽的時候,有些事,不必著急知曉。既然里面有人,自然方便得多,至少這聯絡是能保持的,至于見面嘛,也許還得先要探個虛實才行。

「那,她進去之後,你們可還見過?」開口前斟酌了番,雖說這是念夕的地盤,可畢竟隔牆有耳,商議要事,又是牽扯了敏|感身份,還是盡量淡化那人名號,省得惹來麻煩。

「只見過一回,初入宮那年,得了恩準,回鄉探親,我便是悄悄跟著回去了。」想去了傷心往事,念夕的臉上掛不住的哀傷。

「探親?入宮一年的女子能得這般殊榮實屬罕見,想必定是極盡榮寵的吧。」雖然這話明知道會讓念夕不舒服,可這些都是行動前必須了解的信息。

「恩,她爹重病。」哽咽地述說了起來,即便已經過去了好長的日子,可只要想起那段悲傷,心就一抽一抽地痛。

噢,似乎幾年前,江南巡撫鮑源深病逝,記得阿瑪還遣人前去吊唁了。現在想來,許是也是因著這個初入宮就蒙君聖恩的女子吧。

「那她,對于你的計劃,有何想法?可還願意與你一道?」畢竟進宮

了幾年,隔斷前塵,又是經歷了從前不曾有的奢華,那人是否還存有初心,慧嫻並無太多把握。

「她自然是願意的,只不過怕我以身犯險,故而一直不許我輕舉妄動,還數次以自己作要挾,不許我貿然行事。」苦笑著抿著唇,念夕從太醫那里知道那人進宮後不久便吃藥裝病,為的就是能避過帝王寵幸,可是一拖再拖,又能拖上幾時!

「若是到了此刻,你們還不能同心,恐怕此事更加不好辦了。」沒想到兩人竟然還沒達成一致意見,那念夕在宮外自作主張,左右托人,又是在折騰個什麼勁。

「她定是肯的,你信我!只要能讓我見上她一回,我有把握一定可以說服她!」看著慧嫻凝重的臉色,念夕生怕她變卦,忙補上這句。

「既然你宮里有人,通個消息也算不得太難,怎會到現在還是沒能達成一致?」安撫地握著念夕的手,示意她冷靜,慧嫻仔細推敲著其中的每一個細節。

「宮中有人,也不過是能知曉她的近況,這般隱秘之事,又怎能假人之口?」事關重大,害了自己不要緊,若是連累了雲兒,豈不是要悔恨終生。

「看來,還是得有信得過的人,來傳這關鍵一句。」塞楞額雖然常年在御書房候命,大哥也是御前侍衛,在宮中走動不算扎眼,可再如何行動自如也無法入得後宮。身為塞楞額夫人的語兒,是女眷沒錯,可是沒有皇家背景,跟宮里的妃嬪也扯不上關系,即便能入內,也找不到借口。

恐怕最後,這個重任還是落在了自己身上。想來,也就自己與那幽謐的宮闈還有一絲牽連。

念夕在一旁,卻听到慧嫻幽幽嘆息,心里也不禁有些低落。自己想了好久,終是下了決心要邁出這艱難一步。可是路到腳下,也不得不被荊棘密布的前路給擾了心神。

「我倒是有一計,只是要與塞楞額大人商議,才能最後確定。」慧嫻回神後就發現了念夕的變化,身上散發著的低落和忐忑,讓她也為之心疼。第一次主動地攬住她的肩頭,將話悄聲傳入對方耳朵。

「恩,那我盡快安排。」這話猶如一股強心劑注入心脈,讓念夕一時間又看到了希望,臉上轉陰為晴,連連點頭。

納蘭慧嫻出現在暖風閣的消息一夜之間便在京城里炸開了鍋,這位勾去了京中多數年少公子心神的女子,無故隱匿了幾年之後突然再現這樣的文人雅居,怎能不讓人激動。

多少人曾因為一首詩,一張手稿而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卻從不曾得見廬山真面。在那段王府婚約不了了之後,許多人蠢蠢欲動,卻被明相趕了出去。自此後,這份仰慕,便悄然烙印在儒雅公子心底。

如夢中女神般的她重現,是不是意味著,他們有機會能像從前那樣,憑借自己的才華,求得她多一眼的眷顧?哪怕只一眼,只要能看上她一眼,或是能被她看一眼,也不枉讀了這些年書。

「慧嫻,我沒想到這事竟傳得這麼快,當初我該多吩咐幾句的。都怨我疏忽了。」待到再相見時,念夕說的第一句,便是抱歉。

當初不是沒往這方面想,可是消息傳播得遠超過她能控制的範圍,還不及封鎖,就已經轟動了半個京城。慧嫻現身的當天夜里,暖風閣里涌來的客人著實讓她吃了一驚,竟是比上元節里還要多出好幾倍,

「無妨,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輕巧地解開披風,慧嫻熟稔地走到桌邊坐下,看著念夕滿臉歉意,釋然一笑。

「你要的?你是說,你是故意這麼高調的?」納蘭家的小姐不是向來低調嗎?雖然與自己接觸時,確實開朗親切,可畢竟自己與外人不同,好歹與她也是頗有淵源的。

「我就是想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與你交好,是因為欣賞彼此的才華。而我多次出現在暖風閣,也是理所當然。」提前放出煙幕彈,如此一來,將來她進宮走動,旁人也不會與暖風閣扯上關系。

「慧嫻,你這可是險招,弄不好,可是要被人抓到線索的。」念夕听她一說,自然是琢磨出了幾分意思。

可這樣做,會不會適得其反?

「在這京城里,你說還能有什麼能瞞得過那位主子的?若是蓄意隱瞞,反而是叫人起疑,倒不如自己先坦白。」雖然自幼甚少參與這朝堂玄妙,畢竟是得了納蘭家的遺傳,本能地就比旁人多想了一層。

「你說的也是有理,這方面,你自然是比我在行的。」既然無論如何是瞞不過的,倒不如先公之于眾,這樣也好干擾那些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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