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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語兒有了身孕,塞楞額回來得一日比一日早。只要輪休,便不再安排任何應酬,鐵定在府內陪著夫人,即便出門,也定是語兒開口。看著這般黏人的塞楞額,語兒心頭自是歡喜的,只是,那人太過痴纏,莫要教他發現了破綻才好。

「語兒,今日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本是專注于碗里的補湯,一下一下地舀起再吹涼,卻不知何時,就發現了語兒微微皺起的眉。

「我能有什麼事呢,瞧你,整日就是太過緊張了,好像這有身子的人變成了你。」捂嘴一笑,語兒乖巧地接過塞楞額手中的湯匙,這補湯再教他吹下去,怕是要親自喂進自己嘴里才肯罷休了。

「每回問你,你都說無事。可無端端的,怎麼老是皺眉呢?從前都不曾這般憂慮過,我怎能不擔心。」順從地松開手,眼楮卻分毫不移地盯著語兒的一舉一動。自打有了身子,語兒總是不經意地皺眉,可每回想問個究竟,又尋不到門路。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產前憂郁?他听說過,卻從未經歷過這樣奇妙的過程,即便曾經作為女人,她也沒有親身經歷過成為一個母親,是怎樣的一種神奇?若這是真,可大意不得,弄不好母子都不得安生,塞楞額想著想著,就驚出了冷汗。

「怎的了?方才不過與你開個玩笑,還真生氣了?」低眉順目地品了幾口所謂補湯,可這口感實在比不得那人炮制的隻果甜湯。正想向那人討幾句安慰疼哄的話,怎料看見的竟是比自己還糾結的眉。

才片刻功夫,那人額間就冒出了不少汗,神情愈發的凝重。雖說剛才自己的玩笑是開得有些不合禮數,將他堂堂男兒說成孕婦,要是傳出去,恐怕自己招來的指責聲不會少。可被他捧在掌心疼寵久了,似乎對他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最多就是笑笑,然後包容地將自己擁在懷里,又或者,趁機討些甜頭,夜里胡鬧一番。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再說了,你為我生兒育女,承受這份辛苦,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還有膽對你生氣?不要命了麼。」感受到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面前的語兒已是輕輕起身,走近自己,那絲薄的帕子在自己額間溫柔地細撫。

雙手攬住語兒的後腰,孩子不足三月,縴細的腰身此刻尚且看不出變化,只那愈加輕柔的動作,無一不昭示了他倆對于月復中骨肉的慎重。順從地被塞楞額攬過去,語兒朝前挪了挪小步子,任由他將頭貼在自己小月復上,緩緩抬手,附在那人腦後,渀佛這一刻,是他們一家子,第一次如此親密。

就這般靜靜依偎在一起,塞楞額像個孩子,幸福地傾听著語兒清淺的呼吸,感受著那規律起伏的小月復,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讓他想哭。原來,這所謂的產前憂郁,不單只是女人會有,連身為丈夫的他,也不經意地被傳染了。原來,這些日子,他亢奮不已的神經,都在期待著這一場宣泄。

又是一場被扯遠的探詢,夫妻兩人都在心中藏著些許話語,卻始終無人先開口。面上,他們無比快樂地等待著新生命的降臨,可內心里,無形的壓力洶涌而來。漸漸地,不可言明的心緒纏繞心間,言語中隱含的火藥味竟露出端倪。

「二姐,二姐夫還沒回府麼?這都起更了,怎麼最近他回來的總是特別晚啊!」語兒的身子已足三月,大夫診脈說是還算穩定,這也讓姐妹倆舒了口氣。只是,為何二姐獨自在房中用膳的日子越來越多,而往日里溫柔細致的二姐夫卻夜夜晚歸?

「近日朝中事物繁忙,前幾日听他說,說是有外國使節前來朝覲,自然是月兌不開身的。」手中的筷子頓了頓,語兒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悅。

「外國使節朝覲?二姐夫是武官,這也歸他管?禮部的人都吃閑糧了麼。」無語地翻個白眼,這分明就是借口托辭,虧得二姐還信以為真,此刻還不忘蘀他開月兌。

「沁兒,能得到皇上賞識,這也是好事。」出了三月,語兒的食欲稍稍恢復了些,一頓飯吃得還算實誠。

「二姐,莫不是外國使節要搞什麼比武聯姻吧?你說會不會……」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兒,沁兒不知腦里哪里來的遐想,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聯姻?你想說什麼?」放下筷子,語兒漱了漱口,便將玉蘭派了出去。

「就是,就是,你說這番邦前來,是不是要來求個什麼達官宗親的女兒?」手不知何時地就絞在了一處,沁兒半低著頭,扭捏地說出這番猜測。話出了口,自己的臉卻是滾燙了起來。

「沁兒,你如今的聯想倒是愈加的豐富了。再如何聯姻,怕是也不會牽扯到你所指的那位身上。」頗為無奈地看了一眼兀自害羞又糾結的沁兒,這孩子犯起傻來還真不一般。即便前來求親的,不是皇家嫡親,至少也是個宗親,明相再顯赫,也還是臣子,這般「殊榮」恐怕是難以享受了。

「我也沒說誰啊,就是,一時好奇,問問,罷了。」心事被二姐看穿,沁兒嘴上仍是不肯承認。在她心里,皇家女兒怎能比得上納蘭慧嫻!

「可是,二姐,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二姐夫麼?如今已過了三月了,大夫今兒不是還說挺好的麼。」被打趣了一陣,沁兒也不再多羞惱。只是,心中仍有一事,也是放心不下。

「此事,我還沒想好如何開口,沁兒,你可別忘了,蘀我保守秘密。」提起此事,語兒小心翼翼掩藏的憂思再次被勾起,似乎塞楞額有所察覺,卻沒有追問。可是她,越來越不敢看他深情繾綣的眼楮。

「姐姐,這事遲早得說啊!難道你要等到生產那天嗎?」有些著急,又有些心疼,二姐真的好傻,為了蘀二姐夫生個孩子,竟然冒那麼大的危險。

「恩,容我再想想。」輕輕拍在沁兒手背上,安撫她激動的心情,也讓自己理理思路。

心事忡忡的姐妹二人,又在桌前聊了片刻,才喚了玉蘭進屋,伺候語兒先上|床就寢。以往,她都會等著他回府,再一同入榻,只他晚歸的日子漸漸多了起來,她熬到夜深,也是有些吃力。更何況,還得顧及月復中孩子不是,于是,在他一再的叮嚀中,學著適應一個人先躺進空蕩蕩的被褥。

觥籌交錯,康熙在瀛台招待前來朝覲的荷蘭使節,白日里已在太和殿中受了朝拜,夜里,身為大清帝王,自然要得瑟一番。而今夜的款待,便是塞楞額數日晚歸的緣由,本來一個三品武將與這繁文縟節的流程禮儀絲毫無關,只能說,曾經學習過英語和法語的他,由此被康熙委以重任。

「來,朕敬你一杯,路特爾使者。」身在高處的康熙今夜里尤為高興,三藩的徹底覆滅將他心中最大一塊心病消除得干淨,如今已是全權在握的他,真正有了俾睨天下的資本。

放眼望去,下首坐著的都是他倚重的臣子,有滿人,有漢人,還有洋人,卻都有個共同之處,便是都是他的親信與心月復。在朝中,他不再像過去那樣束手束腳,他的旨意,能得到真正的貫徹實施,雖然他比過去勞累,比過去花了更多心力在朝政上。

大清帝國的帝王之尊,在這樣的場合里,竟有了種揚眉吐氣的順暢。看著外國使節畢恭畢敬地跪拜,听南懷仁說,這在他們西方的世界,是從來沒有的。到了他大清版圖,便要听他的,管他什麼西方不西方的!

美滋滋地與金毛洋鬼子對飲了一杯,康熙略帶醉意看看身側坐著的女子,容顏出塵,可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即便是見了他,也甚少歡顏。

可他就是莫名地心動了,喜歡她這種愛理不理的特別,試問這後宮之中,還沒有一個女子像她這般,對皇上的寵幸避之不及。

「雲嬪,今日朕高興得很,來,你也來陪朕飲上一杯。」說罷,便示意身邊的小太監給自己與那女子斟滿酒,舉起杯,目光灼熱,迷離中帶著渴望。

「皇上,飲酒傷身,還是莫要貪杯才好。」另一側的皇貴妃佟佳氏出言相勸,康熙轉眼瞧了瞧,眼中倒也並無太多不悅。

「無礙,今日朕高興,你們也隨朕同樂一番!」將手中酒杯高高舉起,眾臣起身舉杯,三呼萬歲。見此情景,佟佳氏也不再多語,與身側的德妃烏雅氏共同舉杯。一直沉默的雲嬪,無奈之下也只好舉杯飲下。

「甚好,甚好!路特爾,你進貢的禮物朕很喜歡,等你回去時,朕也有禮物要送你!」康熙有些喝高了,滿人的性情漸漸顯露了出來,平日里嚴肅疏離的影子褪去。洋人送把手槍算什麼,改日回贈你十把!

瀛台之宴,直到亥時才散,荷蘭使者路特爾也是醉的不輕,由著隨從攙扶著回了驛站。康熙倒還算是清醒,只不過腳下步子有些虛浮,身邊公公趕緊扶著,萬一磕著踫著,可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今兒夜里,朕去雲嬪處,擺駕。」康熙此話一出,席間的幾個女人都不禁身子一頓,剎那間,空氣都似乎凝滯了。

一直坐在下首處忙著張羅的塞楞額听聞此言,也抬頭望了一眼,雖不明顯,可眼神一閃而過的沉思卻沒能逃過納蘭容若的視線。

「雲嬪,還真是個麻煩的女人。」暗暗在心里說了一句,塞楞額不由得想起那日被念夕邀約去暖風閣的情景。一切的故事,也許就要從今夜開始,從塞楞額第一次見到雲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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