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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暖風閣相聚那一夜,塞楞額常常會想起那時念夕的一席話。當納蘭容若幾次三番的問及贈琴的故人,或許被勾起了回憶,或許是酒過三巡,人便容易被觸動了心弦。

「斯人遠去,故人無蹤,此情不可待,只留回憶伴身旁。若是有緣相守,便要珍惜,若要相守一生,唯有坦誠。」帶著無限的回憶之情,念夕嘆息著說出了這番話,塞楞額竟是一滯。

自從發覺自己愛上了語兒,內心里對于愛情的萌動便不可抑制地爆發了。前世里對于愛情的熾烈感覺一次次涌上心頭,用了許多年平復的心卻再也沒法做到平靜。塞楞額明白,唯有听從內心,真切地再愛一回,才能讓自己重新相信幸福,而自己的心,才能找回真實的律動感。說到坦誠,這一世,他從不曾對語兒有所隱瞞,可腦海里的那段前世呢?

如果自己不說,這將會是個永遠的秘密。只是今後要共同攜手一生,這樣的隱瞞,展現在語兒面前的,仍舊不是真實完整的自己。若是有一日,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讓語兒有所誤會,不是更糟糕麼。既是相愛,既要相守,那麼還是坦白為妙。可這听起來如此離奇的經歷,又該如何向語兒開口呢?如何對她說,自己曾是個女子?

塞楞額連日來糾結于如何坦白,蔡氏父子也不閑著,皇上下了旨,下個月命安親王岳樂再回江西征吳前線壓陣,只待最後一擊,這蔡氏父子便是要隨著同去的。

「爹,明日早朝,您說皇上可會給什麼賞賜?姚氏父子追隨康親王,上次征討耿精忠不是得了好大的封賞麼?不僅升任了福建總督,還在京城得了府邸。」康熙曾許諾會在再次出征前犒賞三軍,蔡朗廷不免對明日的早朝有了期待。

「不管明日里皇上賞了什麼,咱們只管領旨謝恩便是了。不要忘了咱們漢軍旗的身份,在這朝堂之上,仍是滿人的天下。」蔡毓榮倒是顯得頗為平靜,混跡官場幾十載,這回他總是莫名感到一絲道不明的異樣氣息,卻又找不出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安親王,此番你率部前去征討吳三桂,立下大功,恰逢費揚古回京復命,吳賊氣息已盡,不成氣候了。朕要好好犒賞你們才是,今日趁著你們再次出發前,便是將這封賞賜了下去,也好振奮軍心,一鼓作氣,徹底舀下吳三桂。」前陣子,一直在湖南壓陣的費揚古證實了吳三桂所中之毒已是晚期,早已昏迷多日,恐怕大去之日不遠矣。加之接到了康熙的聖旨召回,留了數名心月復把守,自己便回京復命了。

金鑾殿上,岳樂俯首領命,起身望著高高在上的康熙帝,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與康親王鼎力相助才顫微登上寶座的八歲少年,意氣風發的帝王發號施令,早已不需要征詢顧命大臣們的意見。岳樂心中倍感欣慰,皇上終于可以獨當一面了;卻也有些酸楚,這兩年里,雖說康熙對自己頗為倚重,可早已不似過去那般信任。自從索尼逝去,鰲拜被除,康熙便開始著手培養自己的心月復。

這費揚古便是康熙近年來重點培養之人,而一直提倡「滿漢一家」的康熙帝也提拔了不少漢臣,這也是何故蔡氏父子和姚氏父子在朝中也能握有幾分話語權。

在一旁等候封賞的蔡氏父子听到給他們的,竟只是財物賞賜,而並無官職提升,內心不免有了幾分不滿,可臉上卻又不敢有一分顯露。想到此前眾人尚未班師,而塞楞額便已是得了封賞,做了護軍參領,如今大軍勝券在握,他卻只得了些金銀財物,蔡朗廷終是心有不甘。將要退朝前,他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求皇上留步。

「啟稟皇上,臣蔡朗廷,有一事懇求。」蔡朗廷不甘心就這麼輸了,今日里就在這金鑾殿上,說什麼他也要贏塞楞額一回。

本已起身準備離去的康熙被蔡朗廷這一聲給留下了步子,他對蔡氏父子的為人底細頗為了解,故而從不曾委以重任,封賞也以金銀細軟為主。可畢竟漢軍旗仍是需要安撫籠絡,也不可做的太明顯,只要他們不犯大錯,便這般就是了。

「蔡卿,有何事要報?」坐回御座,康熙也換上一副和顏悅色。顯然,這回他倒是也有點猜不透這蔡朗廷到底想要什麼。

「臣斗膽懇求皇上再賞賜一物。」伏地未起,蔡朗廷這一舉動嚇到了其父蔡毓榮,可這金鑾殿上容不得私下撕扯,便只能生生站在一旁,看著兒子胡鬧。

「噢?莫不是朕剛才的賞賜太寡,讓蔡卿嫌少了?」听到蔡朗廷竟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攔下自己是為了再求賞賜,康熙的臉色陰郁了起來。

「皇上恕罪,臣不敢。臣只求皇上成全,將已故賈漢復賈大人的二千金許配給臣。」雖然察覺到了康熙話中有了一絲怒氣,可蔡朗廷仍是將請求說了出來。「賈府千金自幼便與臣訂了親,當初臣出征,生死未卜,這才退了與賈府的婚約。如今,臣想與賈小姐再續前緣,恐遭世人非議

,這才斗膽求皇上賜婚,也好給賈大人一個交待。」

听了蔡朗廷的話,康熙自然明白其中緣由,可作為一國之君,有些話他自然不能說,只是被捏的有些發白的指節透露了他的憤怒。可在眾臣看來,他卻仍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誰也猜不出皇上的心思。心想這蔡大人也夠大膽的,竟然就這樣懇求皇上賜婚,弄不好可要遭罪了。

站在一旁的塞楞額听到蔡朗廷竟然當朝求皇上賜婚,還口口聲聲說是因為自己擔心出征未歸耽誤了語兒才退了婚,拳頭狠狠拽緊,恨不能沖到面前讓他閉嘴。見了此情此景的岳樂料想塞楞額會沖動,便使了眼色,讓心月復大臣拽住了塞楞額的官服,示意他不可魯莽。

康熙一直沉默,臉上無喜無怒,右手曲起的食指與中指指節有節奏地敲打著御座扶手,滿朝文武便也只能這樣靜候著,誰也不敢吭聲,連大氣都不敢喘。朝下仍是跪著的蔡朗廷卻眯起雙眼,緊盯著塞楞額,目光中充滿著復雜的情緒。

自那一夜從父親書房出來,他表面便是裝作放棄了語兒,也不再提及此事,可心中無時無刻不在醞釀著這場爭奪。本以為論功行賞之時,自己也能加官進爵,屆時伺機向皇上求個賜婚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怎料今日里皇上卻一番金銀珠寶便要將其打發了。事到如今,只能抓住這最後的機會了,就算最後賜婚之事不成,至少也叫滿朝文武都知曉這語兒與自己是有過婚約的,今後若是塞楞額真要娶語兒,便讓他背負起這個笑話。

「蔡朗廷,這賈家小姐與你婚約一事,朕也曾有耳聞,只不過與你剛才所說,頗有出入啊。」沉默許久,康熙終是開了口。雖然這賈家女子對自己無足輕重,可塞楞額仍是自己看重的人,若是今日親口許諾了這樁婚,怕是要將他逼急了。

「皇上,賈大人臨終前臣與莽古泰大人均陪伴在旁,也曾親耳听賈大人說,蔡大人並非賈姑娘良配,是故才選擇了將婚約退了。」眼見局勢越來越不明了,塞楞額擺月兌了掣肘住自己的那只手,站了出來。

看到塞楞額出列,不惜當庭與蔡朗廷對峙,明珠和岳樂的臉色都不好看。自從那晚從旁听到了蔡氏父子的對話,明珠便命人仔細查探了塞楞額與那賈家小姐之事,雖探子回報的情況讓自己不禁震怒,可畢竟慧兒與塞楞額的婚約已經訂下,萬不可輕易更改。再者,既然安親王已是知悉此事,卻仍執意要與他結親家,想必定是有辦法擺平此事。此後,明珠倒也不多擔憂,只要女兒這正妻的地位穩妥便可。不料如今,塞楞額竟是當眾挺身而出,變相承認了自己與賈府有所牽連,這聰明的人誰听不出其中的緣由。

朝中眾人也多是知悉安親王八少爺與明相千金訂親一事,現在卻又無端牽扯出一位賈小姐,還有那真情難辨的蔡朗廷,渀佛一場鬧劇正上演。

「塞楞額大人,此言差矣。你乃堂堂安親王少爺,又怎會與賈大人有此交情?更何況是在臨終前能親耳听到這些話?只怕是你為阻撓這樁婚事,胡謅的吧?你可知道,欺君乃是重罪!」既然塞楞額前來阻撓,那就來個先發制人,讓他有口難辯。

「蔡朗廷,想不到你竟會如此卑鄙,膽敢在皇上面前歪曲事實。當初賈大人臨終遺言,不僅我與莽古泰大人在場,賈府的三位千金,還有賈府長婿姚青陽姚大人也一同在旁,可是要我將他們都請來與你對持?」既然蔡朗廷已然卑鄙至此,還有什麼情面什麼禮儀好說的?塞楞額也不甘示弱,一股腦地搬出一干人等,誰怕誰呢!

「塞楞額大人,你既與明珠大人千金訂親,又何必時刻惦記我的未婚妻呢?若是早知你存了此歹心,當初在潭州,我萬不該救你一命!」咬牙切齒地道出那次救命之恩,企圖以此相要。

「呸!這事你不提還好,你提了我就一肚子的火。若不是當初我昏迷了數日,怎麼容你顛倒是非,信口開河!當初到底是誰救了誰?你倒是在這里說清楚了!」這個卑劣的小人,所作所為讓塞楞額抓狂,如今還主動提起那次救命之恩,簡直是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噢?這麼說來,你二人間竟然還有救命之恩一說。朕倒是想听听事實原委,不妨也讓諸位大人給評評理了。」堂上的兩人有了互相指責之勢,康熙也不願見到此情,實在有違朝堂威儀,便只得出聲打斷。

「啟稟皇上,當初臣與塞楞額大人一同前去行刺吳三桂,怎料中了埋伏,危急之時,臣將塞楞額大人從長槍之下救下。當初昏迷初醒,他便也是這麼認同的,可到了如今,他為了阻撓臣的求婚,竟自食其言,還望皇上明鑒!」

「這……」當初塞楞額受傷,康熙急召了其回京養傷,雖也問起受傷經過,可卻從未听他提起過這茬。朝堂之上,康熙自也不便再去細問塞楞額,免得讓人覺得有偏袒之嫌。

「當時之事,臣也在場,想來也可說上一句。」甚少言語的費揚古站了出來,眼神在蔡朗廷和塞楞額之間逡巡了一轉,最終定格在蔡朗廷身上,眼神中顯露出了厭惡之色,這也是成年後的費揚古罕有的真實表露出自己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據本君目測,菜頭離灰飛煙滅為時不遠了∼花花。喜歡的呢(xiaoshuo.)……我還是最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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