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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舍不得你(倒V)

()裹著赫舍里氏遣人送來的棉被在慎思堂里熬過一夜,塞楞額被送回屋子的時候,雙腿已然僵硬,背上的血跡也已經干涸,傷痕在皴裂的皮膚上更顯得猙獰。不敢有大的動作,生怕自己不小心將傷口又再撕開,便只得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榻。

「哥,阿瑪這回是真的氣得不輕,我在外邊偷看的時候都忍不住要哭出來了,每一下抽在你身上可都沒卸力啊。」塞布禮邊蘀趴著的傷患抹藥邊回憶前夜里看到的那一幕。當時若不是狠狠咬住右手,自己恐怕已是沖了進去。

「塞布禮,抹完藥去把書櫃後暗閣打開,里面有個朱漆色錦盒,給我舀過來。」雙目掩在曲起的雙臂中,塞楞額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便有了這麼一句。

「嗯?噢,知道了。」正在專心涂抹藥膏的人听聞此言,怔了一下,復又恢復了平靜。曾見塞楞額小心翼翼愛惜著那個錦盒,輕輕從書櫃中取出,又緩緩將其放回,當時他內心的好奇心就被勾起,只是還不待他入內,錦盒早已被隱藏的毫無影蹤。

眼珠轉也不轉地盯著塞楞額打開那錦盒,一個半舊的香囊,五色絲線因著反復摩擦而漸漸失去了光澤,但色彩仍舊清晰可辨,手藝雖是比不上他們這些王府少爺不離身的貼身之物,可也能瞧出是花了心思。

看著塞楞額愛惜異常地將香囊握入手中,輕輕湊近鼻尖,似乎要用盡全部力氣,嗅一回其中香氣。塞布禮忍不住本能地也將身子往塞楞額面前湊去,卻被塞楞額巧妙躲過,眨眼的功夫,神秘的香囊在塞布禮面前迅速掠過,好不掃興。

「哥,這個香囊根本就已失了香味,你還當個寶貝作甚?」撇了撇嘴,塞布禮有些失望,本還以為這讓哥珍藏的香囊定是個世間珍寶,看他稀罕的程度竟是比上回生辰皇上賜的玲瓏錦深得多。豈料仔細一瞧,竟是這般平凡無奇。

對于塞布禮的話,塞楞額也不多做辯駁,斜眼瞧了他一眼,一副你不懂的表情。「你懂什麼,這香囊在我眼里,便是什麼都不能比的。」

「咦,哥,這香囊上繡的‘安’字倒是與咱們王府里制的不同,這藕色絲線可真是用的巧妙啊。讓我仔細瞧瞧吧。」被塞楞額這麼一說,塞布禮不禁對這香囊多瞧了幾眼,這回倒是看出了不同來,不免想討來研究一番。

「啪!」「你起開!」看到塞布禮的爪子伸了過來,塞楞額想都未想便抬手將其拍開,還不忘把香囊往懷里掖了掖。待到塞布禮收回了手,才又將香囊舀了出來,細細地摩挲著那個精致的「安」字,思緒便又回到了那個語兒送他出征的午後。她羞澀不舍的眉眼,深深刻在他腦海里,她拒絕他的玉佩,卻將香囊牢牢塞在他手里,她說不信他的話,卻一直在等他回來。

想著想著,嘴角便不听使喚地自覺揚起,似又想起了什麼,笑容中摻雜了幾絲苦澀,也只能微微一嘆。

鬧騰了一陣,伴隨著塞楞額這聲嘆息,屋里又恢復了沉寂。「哥,這回你的事算是鬧開了,往後你打算怎麼辦?」塞布禮搓著雙手,斟酌地開了口。

「原本我求的是曲線救國,兜這麼大的圈子,無非是想大家相安無事。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拼個魚死網破了!」披好外袍,右肘撐起,塞楞額半側臥在榻上,听了塞布禮的問話,冒著精光的雙眼驟地眯起,眼中燃起熊熊戰火。

「哥,你當真要與阿瑪鬧成這般麼?」塞布禮怔了一下,明知這也是無奈之舉,卻也還想再確認一番。

「塞布禮,到了這一步,你已幫我許多。往後你就不要摻和了,你不僅是我弟弟,也是阿瑪的兒子。我不想讓你陪我一同走上這條路。」塞楞額不願連累弟弟,前路渺茫,又何必再多牽扯一人?

「哥,還記得額娘臨終前,對你說過什麼?她說要我們兩兄弟相互扶持照應,你當時也允了。如今,你是要將我拋下嗎?」塞布禮努力抑制住的聲線仍無法掩藏心中的失落和擔憂。

「塞布禮!」塞楞額伸出了左手,兄弟倆的手再次交疊在一起,一如那年張氏臨終時。

窗外依舊寒風陣陣,院里樹葉皆已落盡,風吹動光禿的樹枝,連音色都顯得單調。桌上錦盒里靜靜放置著數封書信,風過無痕,帶不起一絲漣漪。

「小姐,夜已深了,你還是早點歇著吧。這些日子,你常常這般守到夜深,身子可要熬不住了。」更深露重,語兒緊了緊裹在身上的紅色絨毛披風,輕輕拂過圍脖處的茸毛,似乎還殘留著那日塞楞額為自己披上時的溫度。當時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蘀自己系緊繩帶時能真切感受到他的鼻息,溫暖了自己的心。

窗外的月分外明,風聲過後留下陣陣嗚咽,桌上攤著一堆信箋,兩條鎮尺威武地壓制著蠢蠢欲動的紙張。

「玉蘭,我還不倦,你若是困了,先下去睡吧。我自己料理得過來。」淡淡的語氣,渀佛說的是別人,又渀佛,說的是陌生的自己。

「那小姐,你一定餓了吧?我去廚房弄碗蓮子羹來,也能御御寒。」看著小姐執意不肯安寢,雖然心中十分疼惜,玉蘭卻也不再多做勸說,只能盡力服侍。

「玉蘭,不用麻煩了,我沒什麼胃口。你知道的,我沒心情。」听到玉蘭轉身要離去的聲響,一直望著窗外的語兒終是轉過了頭,眼眸卻是沒有抬起。不願這屋子變得空蕩蕩,寧可讓玉蘭留在這里陪著自己,也不要什麼蓮子羹。

從前,更冷的冬夜都不曾讓語兒這般感覺難熬,哪怕是爹重病期間,語兒好多回的夜不能眠,對鏡淚不止,也沒有過像今日里這樣的彷徨無助。似乎想要的很多,又似乎什麼都不敢盼,生怕自己的欲念一多,便被奪去了心底那最後一絲奢望。

玉蘭還是腳步匆匆地從廚房端來了一碗蓮子羹,剛準備從托盤中端到桌上,听到語兒咳嗽聲,便又匆忙轉身,想去將屋里的暖盆中炭火翻滾幾下,好讓火燒得旺些。許是忙中出錯,不小心一碗蓮子羹便全然傾覆在桌上,眼看著那疊信箋暈開了水痕,信上的字一個個幻化開來,接著便成了黑乎乎一團,玉蘭嚇得不知所措。

听到聲響還有玉蘭的驚呼,語兒本能的轉過身,卻在下一秒箭步朝桌子方向沖了過去。想舀起那些信,可當手俯在信上時才明白,這些薄紙已然貼附在了桌面,若是強取,怕是只剩一堆碎片。

玉蘭忙將打翻的碗碟拾掇了干淨,又舀來了抹布輕輕將桌上的湯汁吸了干淨。語兒從披風里的衣服中抽出一方絲帕,輕輕蓋在了信上,待得絲帕逐漸吸足了水分變得厚重才將其揭去。

看著那些字跡模糊的信,語兒苦苦壓抑的情緒再也繃不住,努力讓自己裝作若無其事的堅強在這一刻化為烏有。放縱地讓自己哭出聲來,語兒邊哭邊抽搐︰「對不起,塞楞額,對不起,我連這些信都保護不好。你給我的東西,我什麼都沒能留下。」將這些信埋進心間,語兒閉起眼任憑眼淚狠狠地流。

看到小姐這個樣子,玉蘭嚇得連忙跪了下來,「對不起,小姐,是奴婢不小心才弄髒了八少爺的信,小姐,你別這樣。」

沒有理會玉蘭的懇求,語兒痴痴地坐在桌邊,努力想從中辨識出那些語句。像是想起了什麼,語兒立即起身,疾步走到書桌旁,利落地解開了披風,攏起袖子便開始研墨,也顧不得鬢角落下的發遮擋了視線。被小姐這一舉動弄暈了的玉蘭回過了神,忙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語兒身旁,接過了硯台︰

「小姐,還是讓奴婢來吧。」看小姐那急切的樣子,怕是一會兒非得弄得衣衫盡污不可。

語兒倒是沒做反對,順手將硯台交予了玉蘭,自己則專注地將信紙一張張剝離,復又認真整理起它們的順序。直到確認無誤之後,便動手謄抄起來。本還猜不透小姐意圖的玉蘭算是明白了,原來小姐是想趁著信上的字跡勉強可辨之時將它們都謄寫下來。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受的這些苦,八少爺卻都不知道,還那般的誤會了你。」玉蘭想著上元節夜里匆忙找尋小姐時無意中听到了兩人的對話片段,不禁心疼起小姐來。

聞言停下了筆,語兒卻連頭也沒抬,嘴角輕撇,「玉蘭,這事本無誰對誰錯,只怪命運弄人。若真要有人承擔過錯,那便也只能是我。」頓了頓,帶著自我安慰的語氣,又輕輕嘆了一句︰「塞楞額他,是個良人,卻非我的。」

之後,便又認真謄抄起來,生怕錯漏了一個字。一旁的玉蘭鼻尖酸楚,好不容易忍住了淚,只得埋頭加緊磨墨。

燭台換了一盞又一盞,直到窗外天色微亮,主僕兩人才算停下了勞作。看著陪了自己一宿的玉蘭,呵欠不止還不停在敲打著手臂,卻仍是一副要先將自己伺候好的樣子,語兒心生愧疚。雖說多年來名為主僕,卻情似姐妹,若不是昨夜里急壞了,也斷不忍心讓玉蘭跪在地上那麼久。

將信統統收好,語兒才放心去睡會兒,玉蘭繼續整理著書桌,只見案幾上赫然一行字叫她忍不住酸澀。雖然學問不多,但跟在小姐身邊多年,簡單的詩詞還是識得的︰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誰又知曉,昨日夜靜更闌,孤枕難眠的塞楞額便也嘆出了這一句。

既是如此舍不得,又怎能輕易放開你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昂~看到精彩點評,一時激動,提前了一天更文,嘿嘿!

(xiaoshuo.)吶個,作者君是親媽啊∼慧兒&語兒都是俺的寶貝,各位親們,花花撒起來吧∼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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