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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賢妃娘娘來了。」朱櫻正陪著小公主玩耍時蘭湘進來報。

她手上一頓,眼里的光彩也暗了幾分︰「快請進來吧。」

賢妃似乎永遠是這個性子,不冷淡也不熱絡,只瞧著小公主時要親熱幾分。大約是感受到這份親熱,小公主也不認生,樂呵呵的往她懷里鑽。

朱櫻不願瞧這一幕,只覺得心里發酸。她含在嘴里都怕融了的寶貝,再過一個月便要養在另外的人名下,咿呀學語時喊出的第一聲母妃是別人,踉蹌學步時也只能歪倒在別人的懷里,夜里做了噩夢也只能由著別人抱在懷里哄著……

「嬪妾還有些事未處理完,賢妃娘娘陪著小公主吧。」朱櫻只胡亂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背過身掩飾著滿臉的淚意,她一刻都沒法再想下去了。

蘭湘及時上前攙著主子離開,渀佛感同身受一般,心里跟揪住了一般的疼。她伺候了主子一年多了,何曾見過她如此失態過?

賢妃瞧著她離開的背景,雖然看不到表情,但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已經泄漏了她想極力隱藏的情緒了。她嘆了口氣,低下頭就看見懷里的小公主睜著烏溜溜的大眼楮直直的望著舒嬪離開,似乎也被這殿內有些低沉的氣氛感染。

……

「王公公,我過來領宮里這個月的月例銀子了。」鸀蘿進內務府殿里時正與貴妃宮里領月例的宮女擦身而過。

王公公自然認得鸀蘿,笑眯眯的奉上沉甸甸的荷包︰「鸀蘿姑娘,這是舒嬪主子宮里的月例。」

鸀蘿接過時吃了一驚︰「怎的突然多出這麼多?」

王公公是一貫的諂媚臉︰「皇上有旨,永和宮偏殿里住著舒嬪主子和小公主,宮人也比旁的宮里多些,月例自然也要多些的。」

鸀蘿也不再多問,內務府里誰沒有見人下菜碟的功夫,皇上只開口加一半,他們會麻利的給你加兩倍,皇上開口削減一半,他們會一個子都不留的克扣完了的。

出了宮門鸀蘿想著要挑條近些的路走,能快些回宮,卻不經意听到那儲秀宮里領月例的宮女與幾個宮人在石頭後面交頭接耳著。

「玉兒,這消息是真的嗎?太後真的勸皇上這般?」

玉兒是儲秀宮里的二等宮女,因為掌握著獨家消息而洋洋得意得很︰「我說的消息哪會有假?那可是我听貴妃娘娘親口說的,太後想將舒嬪主子的小公主交給翊坤宮的淑妃娘娘撫育呢。」

「可是之前一直傳聞會養在賢妃娘娘名下呢。」其中一個太監躍躍欲試的提議,「那咱們打個賭吧,賭小公主將來是養在永和宮賢妃名下還是翊坤宮淑妃娘娘名下好不好?」

「嘁,我要存著銀子將來出宮開個糕點鋪子的,不跟你們賭了。」

鸀蘿也沒心思再听下去了,急匆匆的離開了。

「主子,奴婢听聞前兩日太後向皇上提議將小公主養在淑妃娘娘名下。」鸀蘿氣喘吁吁的跑回宮稟報道。

朱櫻一听這消息就覺得心驚膽顫,淑妃和賢妃那是天差地別的。賢妃與她並無過節,而且賢妃以後也不能再生孩子,待她的小公主定會真心些。而淑妃與她之間從頭到尾都是糾葛,性子也不是好相與的,若是真將小公主養在她名下,那真過不了好日子了。

大約是積郁成疾的緣故,自懷孕來身子一直很好的朱櫻卻在這漫天櫻花的春日里病倒了。

「主子,良藥苦口卻是利于病的,這藥奴婢已經熱了三回了,再熱便失了藥性了。」百合苦口婆心的勸著,「皇上午後讓崔公公送了不少上好的人參過來,皇上掛心著主子,主子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小公主想想啊。」

朱櫻渾身都沒了力氣,靠著她攙起身子就著她的手將那湯藥一飲而盡,下一刻便只覺得五髒六腑都開始發苦了。這還真是穿越來後第一次病的這般嚴重了,不僅僅是身體無力,心里也滿是無奈。

瞧著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寶貝疙瘩一天天的長大,心里卻又是欣慰又是難過。

「皇上,該翻牌子了。」內侍太監到點了定時提醒著。

嘉元帝只瞄了一眼︰「舒嬪還是未見好轉麼?」

崔永明知道這是問自己呢,忙答道︰「皇上,晌午後奴才將皇上吩咐的那些山參送過去了,瞧著舒嬪主子還病著呢,嘴里一直念叨著小公主。」

「怎地忽然變得這樣嚴重,知道緣由了嗎?」嘉元帝皺著眉頭,「舒嬪進宮已經一個年頭了吧?朕記著就頭兩個月身子弱些,怎麼忽的就生大病了呢?」

崔永明想著近來听到的傳言,猶豫再三,終是開了口︰「大約是跟宮里的傳言有關,奴才最近听許多宮人都在下注呢。」

「下注?賭什麼?」嘉元帝好奇的問道,怎麼他宮里盡養些閑人呢?

「賭將來小公主是養在賢妃娘娘名下還是淑妃娘娘名下呢,舒嬪主子是打心眼里疼著小公主,必是因著這個心病,才一直久病未愈的罷。」崔永明想著下午見到舒嬪時的模樣,忍不住又補上一句,「奴才只覺得舒嬪主子懷胎十月,最後生小公主時還差點丟了性命,定是疼到骨子里了,這樣讓她們母女分離,難受也是正常的。」

「混賬!」嘉元帝听到後來便怫然大怒,直接掀翻了內侍太監手里的牙牌盒,撒了一地,「你如今可是越發會說話了,不把朕放在眼里,也不將祖宗的規矩放在眼里了嗎?!」

崔永明心里一抖,忙跪地求饒︰「是奴才失言了,還請皇上降罪!」

嘉元帝擰著眉頭將那內侍太監踢出老遠才開口︰「朕這後宮是供有心人散播謠言的嗎?你作為御前總管,怎的連這點闢謠的本事都沒有?」

「是奴才失職了,還請皇上恕罪。」崔永明繼續顫抖著請罪。

「滾!」嘉元帝皺著眉頭趕人,「自己去領三十個板子!小秦子,伺候朕更衣,擺駕永和宮!」

平時到宮門口都能听到小公主的哭鬧聲的,如今都已經進了大殿了還是靜悄悄的,闕靖寒覺得有些奇怪,叫了一旁跪地的鸀蘿︰「朕記得每日這個時候都是小公主最鬧騰的時刻,怎麼今日卻未听到半分動靜?」

「回稟皇上,主子擔心將病氣過給了小公主,便將小公主送去賢妃宮里請賢妃娘娘代為照料著呢。」鸀蘿回著話。

嘉元帝也不再多說話,直接進了內室。朱櫻仍舊病得迷迷糊糊的,臉蛋已經褪去了平日的紅潤,變得蒼白透明,額跡還有豆大的汗珠,嘴里在低低喃著小公主的閨名。

一旁伺候的蘭湘行完禮後便又回床邊伺候了。

「太醫呢?」嘉元帝質問道,「怎麼你們主子病成這樣卻不見半個太醫?!」

蘭湘的聲音已經近乎哽咽了︰「皇上,主子現下已是好多了,太醫剛離開的,百合已經去煎藥了。只是主子病情卻一直反復無常,太醫說若是再這麼高燒下去,主子便是鐵打的也扛不住了啊。」

一直以為只是尋常狀況的嘉元帝瞧著榻上已經虛弱得渀佛風一吹就沒了的女人,舀過蘭湘手里的濕帕子,微微擰了擰,親自疊好放在她額頭上,聲音亦是淡淡的︰「是叫蘭湘吧,你先下去,這里朕守著就好。」

蘭湘雖有一萬個不放心,卻只得一步三回頭的領旨退下。

「舍不得小公主嗎?」嘉元帝低喃著問道,臉上有了一絲猶疑。

……

「娘娘,皇上來了。」宮女進來報。

「混賬,皇上來了怎麼不報?小尹子不在宮門口嗎?!」賢妃臉色不善,如今這些宮人真是越發目無規矩了。

「愛妃別生氣,是朕不讓報的,怕吵著小公主了。」嘉元帝進了殿,笑道,「小公主一向頑皮,這幾日沒吵到愛妃歇息吧?」

賢妃也不在意皇上只是因著小公主才來自己宮里,福身請安後瞧著一旁安睡的小公主,柔和的笑著︰「小公主大約是想舒嬪了,在臣妾身邊也不吵也不鬧,胃口也不如之前了,臣妾還有些擔憂呢。」

「到底舒嬪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小公主必然與她親。」嘉元帝笑著寬慰她,「賢妃也這般喜愛小公主,朕與舒嬪也放心了。只是舒嬪心里想不開,如今這個樣子朕看著也不舒心,愛妃進宮的年頭也多些,也比舒嬪要聰慧得多,為朕想個兩全之策吧。」

「小公主這般惹人憐愛,又有誰會不喜歡?」賢妃臉上並不是敷衍的虛情假意,「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

嘉元帝瞧著睡著了還在吐泡泡的小公主,臉上並沒有多余的表情︰「今夜便歇在愛妃這里吧,夜里若是小公主有什麼動靜,朕也好照應著些。」

賢妃心里有些波瀾的,雖是早已將帝王的寵愛看淡了,可這偉岸的男人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夫君,怎可能絲毫沒有觸動?

剛開口命人張羅著收拾時嘉元帝卻擺了擺手︰「愛妃不必麻煩了,近來朝堂上政務積壓了許多,朕在書房批折子要好幾個時辰的,愛妃先歇下吧。」

賢妃瞧著小秦子抱進來的奏折,也沒法再勸了,只得囑咐︰「皇上,雖已經到了春日,夜里還是很涼的,皇上日夜操勞國事固然重要,可也別累壞凍壞了身子才好,臣妾讓宮人炖些熱湯送來為皇上去去寒可好?」

嘉元帝點了點頭︰「有勞愛妃了。」

瞧著他進了書房,賢妃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也談不上太失望︰「福玉,你覺得皇上這是怎麼個意思?是想讓本宮想個法子既能服眾也能順理成章的將小公主養在舒嬪身邊嗎?」

福玉點了點頭︰「當初二皇子出生時慧淑儀便夭亡,沒有人像舒嬪主子這般難過。下午奴婢去偏殿時便瞧著那舒嬪真是憔悴了許多,定是心里萬分不舍吧。」

「生離是佛經里人生七苦之一,舒嬪如今年輕,自是過不去這個坎兒,皇上將舒嬪小公主放在心里,才會有此郁結。本宮心里再不舒服,再嫉妒舒嬪,也只得幫她這一把了。」賢妃長嘆道,「只是本宮倒真是越發猜不透皇上的想法了。」

若說舒嬪是寵妃那也的確算不上,當年張貴妃盛寵之際,皇上是連著七日歇在了儲秀宮的,甚至還親自為張貴妃作了詩,便是淑妃受寵時半年由昭儀之位晉到了淑妃,也是大大超過了舒嬪的風頭的了。可是若說不受寵,皇上卻在她身上花這些心思,又是旁人及不上的。

無情最是帝王家,大約這舒嬪,又是一枚皇上的新棋子吧。

……

參湯送來時嘉元帝卻並沒有用,只擱在一旁,透過窗戶邊看得到偏殿殿門口掌的燈籠︰「小秦子,去偏殿瞧瞧,舒嬪燒可退了些?再去將太醫院當值的太醫請過來守著罷。」

「奴才遵旨。」小秦子領旨轉身時卻又被叫住。

「罷了,朕隨你一同去瞧瞧吧。」嘉元帝擱筆起身,「傍晚時分朕瞧著確實不大好,不親自去瞧瞧心里始終放不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大伙兒表示都舍不得小公主啦那俺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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