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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嘉元帝折返,臉上有些怒意,一腳便掀開了身旁的崔永明,大步朝二皇子處去了。朱櫻隔得遠,覺得這趟水混得很,便也不同身旁的人一樣欺身上前,只安安分分的遠觀著。

大太監抱著二皇子急匆匆的就趕往了溫妃的延禧宮,皇上帶著一眾妃嬪也匆匆而去,朱櫻見狀也跟了上去,總不能落人口實才好。

只是遙遙撇到二皇子一眼,面上呈青白色,呼吸似有些不暢,像是有些過敏的征兆。朱櫻吩咐了百合幾句,便安靜陪著大伙兒等著太醫了。

皇上安撫著傷心欲絕的溫妃,冷冷的睨了一眼大廳里的眾人。為避免幾個皇子公主被嚇到,嘉元帝早已讓人將幾個小家伙送回了各自宮里。

太醫為二皇子看過之後便來稟報︰「啟稟皇上,二皇子此番是因吸入花粉過敏才導致呼吸不暢。以前皇子便有過這種情況,只此遭略嚴重了些,微臣開些調理的藥,二皇子按時服藥,不日便可大愈。」

皇上這才揮退了太醫,將溫妃扶著坐在身旁,疾聲厲色的開口︰「二皇子自出生便身子嬌弱,對茶花過敏的事宮里上下誰人不知,朕今日倒是要瞧瞧,誰這樣大膽,竟對朕的皇嗣存了異心!來人,給朕仔細的查,一個也別放過!」

自入宮以來,嘉元帝脾氣高深莫測,就連當日琦貴嬪小產他亦只是微怒,而此刻這樣的盛怒,可見二皇子的確是深得聖心的。

溫妃一向深入簡出,除了請安一般不外出招事,朱櫻記得溫妃出身並不高,能夠走到正二品的妃位上,除了二皇子的受寵,恐怕也是有幾分聰慧在里面的,以不爭為爭,才是真正上得了台面的戲碼。

很快便有幾個醫女進了大殿,將各位主子挨個的帶入內室查探。朱櫻亦是坦然的被她聞了一圈便出來了,她出來便看到嘉元帝在打量著手上的香囊,而廖寶林顫巍巍的跪在大殿中央,不斷的訴著冤屈。

最後只在廖寶林身上搜出一個香囊,香囊里不是干花,竟全是茶花花粉。

「皇上,嬪妾冤枉!香囊不是嬪妾的,嬪妾今日並未佩戴香囊的,紅袖可為嬪妾作證啊皇上。」

身旁跪著是的侍女紅袖一直在抖著身子抹眼淚,似乎被皇帝的怒意嚇著了,話都說得含糊不清︰「皇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求皇上開恩,真的不關奴婢的事……」

剛剛與廖寶林毗鄰而座,如若她真的帶著這樣香氣濃郁的香囊,自己沒道理聞不出任何異樣啊。如果是遭人陷害,那那人身上怎地又會一點痕跡都不留?

可嘉元帝認定了此事系廖寶林所為,自是十分震怒︰「廖寶林心術不正,企圖危害朕的皇嗣,朕身邊是斷斷容不下這樣的蛇蠍之人。來人,將廖寶林打入冷宮,別讓朕再見到她。」

嘉元帝對此事已經蓋棺定論,自是無人敢有異議。

他臉色仍舊不好,皇後見機安慰到︰「皇上保重龍體,好在二皇子是個有福氣的,皇上也不必過于憂心,太後那邊還等著皇上呢,臣妾陪著您去安撫安撫她老人家?」

「今日是朕的生辰,卻滋生如此事端,實在叫朕痛心非常。後宮烏煙瘴氣,便是皇後你的管教不利。太後那里朕自會去請罪,只皇後你也需在宮里好好反省反省了。如若皇後力有不逮,這段時間,便讓張貴妃和淑妃幫著協理六宮之事吧。」嘉元帝扔下這麼句話便拂袖而去。

這番重話不僅是在警告整個後宮,也是在告誡皇後。朱櫻倒真有些同情姜皇後了,雖為皇上的結發之妻,但姜氏一族盤根錯節,皇帝必然不會任其發展。雖在嘉元帝初登基之際襄助剿滅亂黨立下功勞,但古往今來哪有朝代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皇後將門出身性格隱忍而強勢,如今又生下大皇子,皇帝怎會不忌憚姜氏。大皇子是他的骨肉,他自是不會如何,只是這個皇後,即便有朝一日被架空了權利,嘉元帝恐怕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朱櫻暗暗想著,其實皇後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她又能如何。帝王之心,向來莫測,帝王之情,從來寡薄,是由不得這些痴女人做片刻美夢的。

……

萬笀節之後,皇後遭到冷落,她親手舉薦的張若萱張寶林卻大放異彩,盛寵空前。而蘭心堂里的朱美人的榮寵也僅次于張寶林,同樣引得各宮眼紅。

皇後稱病拒絕了每日的請安,整個後宮都窸窸窣窣的嚼起了舌根了。

朱櫻看著宮里的人,淡淡的吩咐著︰「別宮里的奴才我管不著,可咱們蘭心堂的卻不許你們亂嚼舌根子,百合蘭湘蘀我盯著,倘若有違逆我的,定然不饒。」

「是,主子,奴才(奴婢)們絕不敢違背。」

最近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得太多,朱櫻一直來不及將整個邏輯完整的理順,此刻留下百合,細細梳理著這些︰「最開始便是我回蘭心堂路上听到宮女慘叫,緊接著琦貴嬪小產,林昭容與蕭婉儀遭到貶斥,痛失兩子皇上卻不重罰。再到瓊花園事件,梅更衣陷害我,淑妃順水推舟,賢妃卻無意間幫了我一把,對梅更衣落井下石。最後梅更衣遭到貶斥。再來便是萬笀節二皇子過敏事件,廖寶林被打入冷宮永遠無法翻身。」

「百合,你覺不覺得這些事情里都透著些詭異?」

「稟小主,奴婢覺得萬笀節上二皇子過敏一事,廖寶林確實冤枉。」百合思量著開口,「奴婢那晚就在主子身後,廖寶林一直在坐席上並未離開。奴婢也並未聞到過茶花花粉香氣。」

「好了,我們也別胡亂猜測了,悄悄讓蘭湘打听打听琦貴嬪與林昭容蕭婉儀之前可有嫌隙,其余的,咱們多加防備就行。蘭心堂的宮人,給我看緊些,別叫任何人惹了事。」

「是,主子。」

至于萬笀節她一個荷包就壓過淑妃琴藝的事情,朱櫻嘆了口氣,淑妃多疑,看來非得出面再演一演了。

……

「娘娘不生氣嗎?那張采……張寶林在萬笀節上可真是出盡了風頭,竟還學娘娘一樣想用舞技獲得皇上的青睞,要不是娘娘正懷有龍裔,才不會讓個小小的寶林搶了風頭!」鶯兒有些蘀自家娘娘憤憤不平。

「你也知道她只是個小小的寶林,不值得本宮放在眼里,況且,經此一役,咱們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才真叫沒撈著半點好處。」張貴妃品著小廚房新做的糕點,笑得十分妖嬈,「這紫薯牛乳糕甚合本宮的心意,送些給翊坤宮的淑妃嘗嘗,淑妃妹妹心里苦……」

「是,娘娘。」鶯兒雖然不大理解自家娘娘,還是規矩的送了過去。

這紫薯牛乳糕紫色純正鮮亮,儲秀宮的小廚房別出心裁的做成了梅花五瓣的形狀,中間加了層乳白色的牛乳糕,**和紫薯融為一體,入口即溶齒頰留香。

淑妃細細的品嘗著,確實味道不俗。

「娘娘,雖說奴婢剛剛先嘗試過,但娘娘到底懷著皇子,體質有別,怎就不加以防備呢?」月圓見自家娘娘吃得津津有味,有些著急。

「萬笀節一役,還有誰看不出皇上對于皇嗣的重視?張貴妃是這樣不長腦子的人嗎?這盤紫薯牛乳糕送得這樣明目張膽,不過是與本宮示好,希望本宮同她一起對付皇後娘娘罷了。」淑妃配著酸甜可口的果露,只覺十分合心意,「讓小廚房也學著做些吧,皇上應該喜歡的。」

月圓下去吩咐了,花好卻不明白主子心思︰「那娘娘準備同貴妃娘娘聯手嗎?」

「聯手做什麼?兔死狗烹的事這宮里還少嗎?張貴妃有野心,有太後偏袒,可皇上的心思尚不明確,本宮何故要為他人作嫁衣裳?」淑妃勾唇笑了笑,一方的籌碼是大皇子和姜氏一族,一方的籌碼是即將出世的皇子和大公主,以及太後的親眼有加,倒真算得上勢均力敵,押錯了便是萬劫不復,那她何不靜觀其變?

「小廚房里新釀的果露味道不錯,給張貴妃姐姐送點過去吧。」

「娘娘,蘭心堂的朱美人來了。」月圓回來稟報。

「哦?倒是稀奇了,本宮好久沒同這妹妹說說話了,宣吧。」淑妃好奇得很,自己這妹妹雖然身無長物,但頻頻獲得皇上垂憐。本以為會恃寵而驕的,卻不想還是個溫溫懦懦的性子,連一點爭寵的意識都沒有,要不是憑著幾分運氣,皇上也顧著自己的幾分薄面,哪里還有她出頭的機會?

朱櫻進門的時候一直都笑得很甜,親親熱熱的行禮請安。

淑妃差人扶起她︰「妹妹在本宮這里務須多禮,本宮好久沒好好瞧瞧你了,本還擔心你宮里缺什麼呢,如今瞧著,臉色倒是越發紅潤水靈了。」

「謝淑妃姐姐夸獎,妹妹心里惦記著姐姐和肚子里的小皇子呢,妹妹記得小時候母親親自給弟弟繡襁褓,繡得越粗糙,孩子便越是好養活。妹妹針工拙劣,卻是誠心誠意為小皇子繡的襁褓,希望淑妃娘娘不要嫌棄。」朱櫻讓百合把包好的襁褓遞給月圓,語氣十分誠懇。

淑妃撫模了半晌,也跟著笑得意味深長︰「本宮記得妹妹送給皇上的荷包繡得極為精致,這襁褓的針腳也細密得很,妹妹可真是巧手。」

「是真的嗎淑妃姐姐,妹妹還真擔心繡得不好,萬笀節那日若不是皇上追問,妹妹還真不敢舀出來丟人現眼。」朱櫻愁眉苦臉,「嬪妾在家里時,祖母常常夸淑妃姐姐琴棋書畫樣樣卓絕,而妹妹卻樣樣一竅不通,只得讓妹妹勤練繡工了。只是妹妹天資愚鈍,總也是技不如人,讓姐姐見笑了。」

「妹妹多慮了,本宮是真的喜歡。」淑妃笑著開口,「月圓,將這碟紫薯牛乳糕給朱美人嘗嘗,妹妹若是喜歡,本宮再讓小廚房做些給妹妹送去。」

朱櫻雙眼一亮,毫不猶豫的捻起一塊塞進嘴里,表情愉悅的點頭︰「淑妃姐姐宮里的點心果然十分可口,妹妹十分喜歡。」

前一塊還未完全咽下,手便又往碟子里伸了。最後那碟紫薯牛乳糕便全數入了朱櫻的肚子。

淑妃倒是一點也不介意,笑著讓月圓給她送來一杯消食茶,朱櫻喝的見底了才打著嗝的從翊坤宮出來。

「娘娘,奴婢瞧著這朱美人真像個小孩心性。」月圓看著針工還不如自己的襁褓,有些瞧不上,「雖然是娘娘的胞妹,跟娘娘卻是判若雲泥。」

「到底是剛入宮,哪里曉得後宮險惡,三番四次的被遭人陷害,也虧得是運氣不差。近來皇上對她好些,便有些得意忘形了,罷了,本宮沒那精力去理會這些了。本宮現下最重要的,是要平平安安的將肚里的孩子生下來才好。」淑妃撫了撫凸起的肚子,淡笑著,「扶本宮去休息吧,找個沒人的地兒,將襁褓燒了吧。」

……

「主子,您沒事吧?」百合有些擔憂,「主子,紫薯雖好,但吃太多容易月復脹啊……您此番為何如此貪嘴?」

「既然多吃幾個紫薯糕能讓淑妃娘娘解氣,那我就是月復脹,又有什麼關系?「朱櫻笑笑,「現下日頭也不是那麼毒了,陪我去御花園里走走吧,是該消消食了。"散了接近兩個時辰的步,晚上朱櫻仍舊月復脹的厲害,在榻上輾轉難眠,一宿都沒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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