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4章 大愚者之試煉 (一百五十七)
瑪雅人，也就是所謂的鳥人族，是傳說之中隱居住在龍之大陸（美洲）的一個神秘種族。
歐洲和非洲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鳥人族，雖然他們和其他獸人打交道已經上萬個年頭。
沒有人見過這個神秘的獸人種族，是因為他們只隱居在有巨龍和恐怖巨獸出沒的[龍之大陸]——一個人類甚少踏足的蠻荒之地。
而且即使是冒死進入龍之大陸的探險隊，也從未見過這隱藏起來的鳥人族。他們實在太神秘了。
而如今，一名鳥人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伊萊恩眼前。灰藍色的鳥人，從外形上看應該是鷹人或者隼人——伊萊恩有色弱，看東西時無法辨認出它真正的顏色，所以他很懷疑自己眼中的灰藍色就是那名隼人的毛發的本色。
〞他的毛發是藍、藍的，還是灰藍？〞他于是低聲問身旁的貝利。
〞藍的，藍得很鮮艷。〞小狐狸答道。
果然如此。伊萊恩眼中的灰藍色其實就是正常的藍色，總之他看什麼都得降一級的飽和度。如果那名隼人的毛色原本是灰藍色，那麼他在伊萊恩眼中可能就是灰色的。
不管怎樣，那名隼人已經接近過來了。而且伊萊恩沒看錯，這名藍隼人非常年輕。大概十來歲？他只比貝利大幾歲的樣子。完全就是個小孩。他和其他潛獵者一樣，幾乎沒穿衣服，只在胯下纏著一條遮羞用的長布條。他完全融入了這個野蠻人般的社會里。伊萊恩瞥了那布條一眼，馬上就害羞地把目光移開了。
雖然有努力融入這個社會，但這名鳥人很明顯是這個海底城里的異類。但伊萊恩不確定這名藍隼人是否正是巫女的分身所說的那名協力者。
巫女的分身說，那名會幫助伊萊恩的人，一千年前就被留在這個海底城了。那麼那名協力者應該是一名老人吧？應該不會是這名隼人少年吧？
除非，那名協力者是這名隼人少年的先祖——曾曾祖父之類的。而且那名年歲過千的老人現在依然活著。
……總覺得是天方夜譚。
因為事情實在太離奇了，伊萊恩有點不知所措。但他還是試著先和這名藍隼人少年接觸。或許可以從他口中問出些許線索呢？
一行人席地而坐，地面上有獸皮作墊。于是那名隼人少年，把盛滿食物的盤子，放在伊萊恩等人面前。石盤相當厚，石盤上還有獨立的小盤子，盤子里才是各種食物。有烤蟹和烤魚，還有一些伊萊恩都叫不上名字，甚至難以名狀的生物的肉。估計里面也夾雜著諸如雲蜘蛛等蟲子的肉。幸好它們都徹底烤熟了，散發著一種蛋白質完全煮熟之後的氣味。
伊萊恩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吃這些東西。里面絕對混雜了蟲子的肉，這也太惡心了。蟹肉和魚肉他倒是可以入口，大概。另外這些食物幾乎是沒有放調味料的，只用了很簡單的海鹽進行調味。不難想象它們能有多清淡甚至難吃了。
伊萊恩也嘗不出味道來就是了。
另外，這飯菜和石盤一起應該相當重，但那名少年居然搬得動，他的臂力比想象中大。為了飛行，鳥兒們的翅膀大多粗壯有力。鳥人們的手臂也遵循同樣道理嗎？
〞你好，客人。〞那孩子開口說話了，語調和那群潛獵者有點相似，不過說得更流利︰〞我比他們會說話。他們讓我來做你們的向導。可以嗎？〞
〞當、當然。〞伊萊恩巴不得能和這名少年多接觸，問出更多情報，〞你、你要留在這里，和我們一起共進晚餐嗎？〞
〞如果你允許，先生。〞隼人少年表現得很禮貌。
〞那、那你就坐下吧。〞伊萊恩稍微挪了挪身子，給那名隼人少年騰出多一點空間。
那孩子很恭敬地坐在伊萊恩身旁，在等著伊萊恩他們開始用餐。
〞有、有什麼禮節要遵守嗎？〞伊萊恩又問。
〞沒有。這里的人很隨意，請用你覺得舒適的方法來用餐。〞隼人少年又說。
〞還有……你叫什麼名字？〞伊萊恩又問︰〞不、不知道名字的話不好稱呼你。〞
〞佐立 (Zoled) 。〞藍隼人答道。
〞好，好吧，佐立先生。我就先開動了。〞伊萊恩說道，伸手去取其中一個盤子里的蟹鉗。
那應該是蒸汽蟹的蟹鉗，光是鉗子就有伊萊恩頭顱般大，而且它應該是蒸汽蟹里面體型最小的那種。如今蟹鉗已經被敲碎了，只需要小心剝掉一部分的外殼，就能看見里面冒著熱騰騰蒸汽的雪白色蟹肉來。
這玩意聞著好像還挺香？伊萊恩甚至有點好奇它原本的味道如何了，雖然他目前嘗不出來。據說蟹肉五味俱全，不用放調味料也能吃出極上的鮮味。也許下次他應該讓貝利做一頓蟹肉餐，這樣伊萊恩就能嘗到蟹味了。
〞好吃。真的好吃哦，這個蟹肉。〞貝利也開動了，並且一如伊萊恩預料那樣，在稱贊蟹肉的味道︰〞沒想到那樣凶暴的蒸汽蟹，居然會有這麼鮮美的肉。因為是耐高溫的身體，所以肉質也格外特別？〞
〞格魯澤蟹的肉幾乎不需要烹煮，它們靠著自身的魔力來維持不被高熱所傷。但如果它們被擊殺，它們身體的高熱就會把它們的肉迅速煮熟。〞佐立解釋道，〞只需要擊殺，它們就會把自己恰到好處地煮熟。這也許正是格魯澤蟹肉質鮮美的秘密。不過它們會在死亡的瞬間爆散，想完整回收它們的肉可不容易。〞
〞原、原來如此。〞伊萊恩又吃了一口蟹肉。嘗不出味道來真是可惜了。而且貌似殺蟹的時候就已經算是煮好，也就是說即使讓貝利去料理蟹肉，也不可能再有什麼改進……
遠處那群潛獵者正在圍著篝火跳舞，而且此時越跳越激烈，他們的身體正不可思議的方式在扭動著，讓人不禁驚嘆人體居然可以如此柔軟——不過這些潛獵者嚴格來說也不是〞人〞，只是半人半魚的怪人罷了。
〞好、好厲害的舞。〞伊萊恩不僅贊嘆道︰〞為、為了歡迎外來者，而這麼拼命地跳舞嗎？〞
〞不，是為了慶祝豐收而跳的舞。〞佐立答道︰〞也許是因為你們的干涉，捕獵變得更簡單了。之前還有那個格魯澤蟹王在妨礙捕獵，沒有辦法捕到太多的蟹。如今蟹王消失了，估計沒有幾百年不會再出現，上層的捕獵變得更簡單了。他們在為此而高興。〞
〞原、原來如此……〞伊萊恩真沒想到過，自己的行動會對整個亞特蘭提斯的生態系統造成影響。在這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亞特蘭提斯有這樣獨特的生態環境。
〞要吃魚的話，為什麼不到陸地上去捕魚呢？〞貝利試探著問︰〞這座海底城外明明有那麼豐富的生態資源？〞
〞他們去不了。亞特人懼怕太陽光，陽光會把他們的皮膚灼燒得很疼，所以他們白天一般只能躲在水深至少三十英尺的水下活動。而且這座城市附近的海域也有很多很可怕的海獸。以前無數的年輕人離開這里到外面試著尋找新生活，但他們都沒有回來過。〞
伊萊恩想起來埃德蒙之前說的事。維京人也會捕獵在岸邊活動的潛獵者，把他們當做魔獸的一種來獵殺。但潛獵者們非常狡猾，極其難以捕捉，必須在晚上他們上岸活動的時候才有辦法抓住。即使在格陵蘭這片海域附近活動的潛獵者，數量也是十分稀少的。也許這些稀少到近乎滅絕的潛獵者們，正是從這個海底之城里出走的那些年輕人。
地面上明明有個城市，卻沒有人居住，也是因為地面上的太陽光過于惡毒，不適合這些海底生物吧。他們寧願躲在亞特蘭提斯地下第六層這個城市里，也不會冒險跑到地表那個會被太陽照到的地方。
伊萊恩他們的扎營和休息的地方，沒有被這群潛獵者們侵擾，可以說是一種幸運了。
……簡直就像是太陽在保護他們似的。
〞他們在高興，真的。雖然你看不懂他們的表情。〞隼人少年繼續道︰〞至少有一部分亞特人在認為你為他們帶來豐收，並且驅走危險的巨獸吧。〞
如果這群潛獵者們真的都那麼友善就好了，伊萊恩心想。
〞那，那個，你父母或者祖輩還在嗎？〞伊萊恩吃完一只蟹鉗里的肉，轉而問佐立︰〞我、我必須跟他們談談。〞
〞你在說什麼？這里只有我一個是鳥人。〞佐立卻答道︰〞我在很久以前被亞特人收留在這里的。那是上一輩子，也許是好幾輩子之前的事情。〞
〞呃……哈？〞伊萊恩愣定住，完全沒听懂那名藍隼人的話。
〞轉生啦，轉生。〞小鳥揮了揮手︰〞你們都不知道瑪雅人能夠轉生嗎？〞
〞听、听都沒听說過……〞
〞簡而言之，在我們快要老死的時候，可以用轉生術把自己變回鳥蛋的形態……然後過上一段年頭，重新孵化成小鳥，再次復活。〞佐立道︰〞我一直留在這個海底城市里過生活哦，應該是反反復復轉生過好幾十次了吧。〞
〞…真厲害！〞貝利驚嘆道︰〞這豈不就是永生不死嗎？〞
〞不，舊的我早就算是死了，轉生之後的我算是新生命，沒有前一輩子的記憶。與其說是永生不死，還不如說是自己把自己生下來，在延續生命，那種感覺？〞
即使如此，這還是非常神奇。伊萊恩心想。獸人們確實可以用[狂化術]讓自己的身體膨脹，化成巨獸；也可以用[獸化術]把自己變成真正的野獸的模樣。
但是，把自己變回〞蛋〞的形態？這也太離譜了……
也許只有瑪雅（鳥人）族可以做到這種事情吧。
雖然說從蛋中孵化出來的鳥人算是一個新生命，但這也確實是某種意義上的永生不死了。即使不找伴侶來繁衍後代，也可以以這種方式一直活下去。真厲害啊。
〞但是你想，變成蛋的時候我是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任何有惡意的人都可以把鳥蛋搗毀，然後我就死了。〞佐立繼續道︰〞從蛋中復活以後我也有好幾年是需要人照顧的幼兒，如果沒有人照顧我，我照樣會死。我能一直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亞特人在關照我。對此我應該感激他們的。〞
〞應、應該？〞伊萊恩感覺到了對方話中有話。
〞我應該感激他們的。但他們不讓我離開這里……把我軟禁在這個城市里。〞佐立壓低聲音說。
〞你……什麼？〞
〞救救我！〞那孩子繼續壓低聲音道︰〞一直被困在這個海底城市里，快把我無聊死了！請把我從這里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