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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子問壽

撲通一聲,蕭凡嚇得跪下了。

朱元璋的臉色變得多青。他已不敢抬頭看,反正他知道,老朱這會兒的心情肯定不愉悅。

無論誰被莫名其妙當成了別人徒孫的手下,想必心情都愉悅不起來。

蕭凡多想狠狠抽自己兩個嘴巴子啊」

跟張三豐說什麼不好,非跟他提張無忌,提了張無忌也就罷了,本就是個虛構的人物,怪就怪那金大俠,寫的書虛虛實實,莫名其妙把老朱寫進了書里,又莫名其妙讓老朱當了人家張教主的手下」

這個誤會,」有點大。

按老朱這個閻王脾氣,不知會怎樣收拾他?錄皮還是活剮?

蕭凡覺得自己剛才的預感是正確的,帶張三豐進宮,絕對是他今生」

「陛下,臣萬死!臣罪當誅!」蕭凡趕緊伏地請罪。

朱元璋怒哼了一聲,仍舊沒搭理他,反而和顏悅色對張三豐道︰「聯慕老神仙大名久矣,老神仙雲游天下,行蹤飄忽,聯多次相召,猶未得機緣與老神仙一晤,現今老神仙竟然雲游到了京師,呵呵,著來聯的福緣不淺吶。」

張三豐這時倒也不糊涂了,聞言極為客氣的朝朱元璋豎起了三根手指。行了個小三清禮,神色端莊道︰「貧道化外野人,問陛下安好。」

朱元璋今日心情看來不錯,呵呵笑道︰「老神仙勿須多禮,聯本淮右布衣,起于鄉野,原也不是講禮數的人。」

蕭凡跪在一旁,偷眼見朱元樟臉色紅潤,笑容滿面,心中不由悄悄松了口氣。

看來老朱心情尚可,或許他還不知道江都郡主和自己的緋聞,也或許,老朱並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小皇帝嘛。每天要操心的國事那麼多,據說他一天要批幾千份奏章,哪有時間管他孫女跟誰談戀愛呀

蕭凡在心中不停的這樣安慰自己,哪怕有點兒自欺欺人的意思,他也干脆懶得想那麼多了。

朱元樟與張三豐寒暄幾句後,便命宦官給張三豐賜座,然後見蕭凡一臉悔恨之色跪在旁邊,朱元樟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也起來吧,給聯站到一旁去。」

謝陛下。」

朱元樟神色漸緩,朝張三豐笑道︰「老神仙游戲紅塵,超月兌世外,宋朝末年便現跡江湖。聯敢問老神仙高壽幾何?」

張三豐捋了捋須。仔細回憶了半晌,道︰「貧道生于宋朝淳佑七年。距今

張三豐仰頭開始掐手指,掐了半天,終于痛苦的搖搖頭,望向朱元樟︰「距今多少年了?」

朱元樟對這道題目也很為難,跟著張三豐一塊兒掐起了手指。靜謐的大殿內,兩位華發蒼蒼的老人相對而坐,絞盡腦汁掐算年齡」

良久,朱元樟忽然倒抽一口涼氣,驚道︰「一百五十歲整!老神仙好高的壽數!」

張三豐仿佛也呆住了,訥訥道︰「我」有這麼長命?」

接著張三豐嘔模砸模嘴,一臉深思之色,迷惑的喃喃自語︰」活了這麼多年,我都在干嘛呢?」

蕭凡旁,不停的擦汗……

這位老神仙,一輩子到是活了個稀里糊涂。

朱元璋望向張三豐的目光頓時充滿了羨慕,深深嘴嘆道︰「老神仙如此高壽,實是世間極瑞,整整比聯大了八十有余,難怪民間百姓對老神仙推崇至深,老神仙果然道法高深。听說老神仙多年前亦開門立派,廣收門徒,以你的高壽,聯便稱你一聲祖師亦無不可啊」

張三豐捋著胡須,高深一笑,張著嘴還沒開口,蕭凡便趕緊搶先客氣道︰「陛下乃天子,九五至尊,何必行尊降貴?這「祖師,二字,陛下萬萬不可隨便說啊」

朱元樟皺眉,不悅道︰「聯為何說不得?聯雖是天子,但老神仙是化外仙人。不必遵循凡間俗禮,聯真心尊崇老神仙的道法,便稱一聲祖師有何不可?」

蕭凡額頭冒著冷汗,哀求道︰「陛下。真的不可啊,您稱他為祖師,臣會很不好意思的。」

朱元璋漸漸有些不耐道︰「聯怎麼稱呼老神仙,那是聯的事。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蕭凡苦著臉道︰「陛下稱老神仙為祖師,臣卻不好意思認您這位師佷啊

朱元樟大怒︰「大膽!你什麼意思?」

蕭凡指了指一臉虛無縹緲的張三豐,可憐兮兮的道︰「他」是我的師伯。」

張三豐呵耳一笑︰「然也。」

朱元樟老臉漸漸籠罩一層黑氣︰咒

集久……

「哼!此事不提罷了,言歸正傳。」朱元樟悻悻的怒哼道。

蕭凡松了一口氣,感激道︰「多謝陛諒。」

朱元樟目注張三豐,言辭懇切道︰「老神仙道法高深,福澤深厚,乃有此高壽,聯欲向老神仙請教長壽之法。不知老神仙可肯賜教一二?」

蕭凡頓時明白了朱元璋多次相召張三豐的用意。

做皇帝的誰不想多活幾歲?當一個人已完全滿足了物質和權力的**後,他還需要追求什麼?

除了延長壽命,他還有何可求?

所謂尊崇張三豐道法高深雲雲,那都是場面話,老朱真正想的,是張三豐的長壽之法,這才是目前風燭殘年的朱元璋最需要的東西。

皇帝的萬金之軀,都是敏感而脆弱的啊」

朱元璋說完,渾濁的目光緊緊盯住張三豐,高高在上的真龍天子,此時的目光竟隱隱帶著幾分乞求的意味,令人見之心酸。

張三豐捋了捋長長的胡須,清澈的目光望向朱元樟,神態從容不迫。

仔細看了看朱元璋的面相,張三豐面色沉靜的點點頭。

朱元璋滿臉期翼道︰「老神仙可算出聯之天年?」

張三豐起身走到朱元璋身前,低子湊到朱元璋臉前,用很權威的語氣道︰張嘴。」

朱元璋一楞︰「干嘛?」

「看牙口。」

「啊」朱元璋很配合的張開了嘴,露出他滿口板牙。

于是張三豐開始數他嘴里的板牙,」

蕭凡呆呆的旁,看著兩位加起來二百多歲的老人臉貼著臉,湊在一塊認真細致的數板牙,蕭凡額頭上的汗冒了一層又一層」

良知…

張三豐直起了身子,迎著朱元璋期待的神色,緩緩搖了搖頭。

朱元璋心中一沉,神情頓時變得黯淡起來。

「天下共主又如何?世間極尊又如何?終逃不過宿命輪回」朱元璋黯然慨嘆

張三豐也啃嘆了一聲,目光有些同情的看著朱元璋,道︰「陛下當年率義軍驅除教虜,光復我漢人江山,作為一代開國明君,命中注定殺伐不斷,白骨累累,這本是天意,貧道算出陛下福澤深厚,乃歷朝天子中不可多得的長壽之相,奈何陛下立國之後株連蔓引,死于刀下的無辜者甚眾,此舉違了天和,亦折了陛下的壽數

張三豐本是化外之人,說話不懂婉轉,直言道出朱元璋殺伐過甚而導致折了自己的壽數,這番話說得一旁的蕭凡一顆心吊起老高,立國至今三十年,誰敢當著朱元障的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奇怪的是,朱元璋聞言卻沒有絲毫生氣發作的樣子,反而面色悲槍的嘆了口氣,喃喃道︰「聯何嘗想殺那麼多人?無奈立國之初,百廢待興,民眾求安,聯若不把那些跟隨聯立功頗巨的功臣們殺了,將來他們若在聯死後恃功而驕,不願奉聯之後人為主,那時兵災即啟,天下又將動蕩不安,百姓們何時才能盼得到太平日子?」

張三豐搖頭嘆道︰「時也,命也,一切皆乃天注定,何苦強求?呵呵。世人好不懵懂」

朱元樟想了想,豁然笑了︰「聯之一生縱橫天下,快意恩仇,如今已年近古稀,敵人死在聯的前面小戰友亦死在聯的前面,聯這一生,足矣!何必再強求壽數?哈哈,老神仙不妨坦言相告,聯還有多少時日的陽壽?」

張三豐手指掐算了幾下,道︰「一年。」

朱元璋神色怔忸,目光黯然小長長嘆了口氣,道︰「一年,只有一年了」聯不是怕死,聯還有許多事情沒辦啊,這座江山還不夠穩固,百姓們的日子還不夠富足,允墳還不夠懂事。能輔佐他的臣子亦不夠多」聯有太多事情來不及辦了。」

嘆息聲中,朱元璋的坐在椅子匕的身軀漸漸萎靡佝僂下去,跟所有普通平凡的老人一樣,神色平靜而呆滯的直直望著殿外那層層疊疊的宮牆綠瓦,神態顯得分外蒼涼。

「江山代有才人,陛下沒來得及辦的事情,您的後人會幫陛下辦好它們的」蕭凡躬身勸慰道。

朱元璋呆滯的目光緩緩投到蕭凡身上。

窗外的暖陽斜射在蕭凡身上,那張年輕而英俊的面龐充滿了勃勃生陽光的籠罩下,如同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朱元璋笑了;「江山代有才人,說得好,蕭凡,聯來不及做的事情,你會輔佐允墳辦好它們嗎?」

蕭凡趕緊躬身道︰「陛下有命,臣必遵從。」

「希望聯沒看錯人,也希望允墳沒看錯人」朱元璋目注蕭凡,語氣中似乎含著另一層深意。

「陛下賜臣表字曰「守義」臣不敢自夸,如今早已是忠誠守義的君子了。」蕭凡表情很正經,仿佛根本不懂何謂謙虛。

「呵洱,你倒真是不客氣。」朱元樟笑得眼楮眯了起來,盯著蕭凡的目光隱隱射出兩道凌厲的光芒。

張三豐坐在一旁,忽然垂首一揖,高宣了一聲道號︰「無量壽佛

張三豐起身告辭,朱元樟倒也沒挽留。只是言辭懇切的請張真人多進宮,相邀論道。

臨走,朱元璋更下了旨。欽封張三豐為「通微顯化真人」賜禁宮行走。

張三豐笑呵呵的拜謝了朱元樟的賜封。然後便向朱元璋告退。

蕭凡今日帶張三豐進宮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觀察朱元璋的臉色,現在見他神色平靜,不喜不怒,跟往常沒有什麼區別,當下心中一喜。看來老朱沒怎麼將他和江都郡主的緋聞放在心上,這就好了,以後歌照唱,舞照跳,等到朱元樟死後,好好跟朱允墳磨一磨,他和江都郡主的事兒就不會有太多波折了。

蕭凡趕緊跟著張三豐一塊兒告退,目的達到,該撤了。

張三豐已輕揮袍袖走出了殿江,蕭凡躬著身子也一步一挪的往殿門退去。

人生不如意十之蕭凡眼看退到殿門邊了,朱元璋卻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有凡,你先別走,過來,聯有話跟你說。」

蕭凡渾導一顫,趕緊道︰「是。」

戀戀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飄逸瀟灑往宮門外走去的張三豐,蕭凡滿是幽怨的暗嘆一聲,然後神情一肅,畢恭畢敬走到朱元璋的龍案前。

殿內沉默了很久,君臣二人相對無言。

朱元璋看著蕭凡,渾濁的目光滿是深意,仿佛在研究某種深奧的題目似的,那高深莫測又蘊涵著凌厲的目光,盯得蕭凡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一層又一層。

此刻他也在搜腸刮肚回憶,「前世的史書上有沒有記載過老朱有玻璃傾向?他看我的眼神為何如此深情?

蕭凡被朱元璋看得一陣心虛小暗自揣忖,老朱該不會听說了我和江都郡主的緋聞,今日打算收拾我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朱元璋淡淡開口道︰「蕭凡,聯听說市井上有一些傳扣」

蕭凡渾身一哆嗦,立馬飛快接口道︰「謠言!陛下,那都是謠言!謠言止于智者啊,陛下英明神武。必是智者中的智者,一定不會相信市井那些百姓胡說八道的!」

朱元璋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小道︰「哦?是謠言嗎?聯覺得這些傳言倒頗有幾分真實呢」

蕭凡額頭冷汗淋灕,急忙解釋道︰「陛下,當日臣陪同江都郡主于能仁寺上香,不幸被奸人算計,禪房燒起了大火,臣當時為救郡主,顧不得禮法儀態,故而大膽把郡主淋濕,而且還抱了郡主,這都是為了保郡主的性命啊!聖人雲︰「男女授受不親。禮與,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聖人都能拉妓子的手,臣覺得當時情急之下抱抱郡主,實在很正常」

朱元璋的笑容愈發深了。盯著蕭凡的目光也愈發高深莫測,過了一會兒,朱元璋這才慢吞吞的道︰「聯想跟你說的市井傳言,是指燕王回北平之事,你卻把你和郡主的事情說出來了,呵呵,蕭凡,很好。你果然是聯的好臣子啊

蕭凡全身凝固,如同石化。

一陣陰風拂過大殿,暖陽四月的天氣。蕭凡卻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今天有點忙,所以章節發出來超沏點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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