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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故人西去

強撐著一直出了宗人府,就在拐入另一條道時,我再也忍不住,丟了燈籠捂住胸口靠在廊邊的柱子上。

四阿哥听到燈籠掉地的聲音,忙回過頭來看我,見我扶著柱子,臉色一凝,便過來抱住我,眼里滿是痛苦,「你身子怎麼這麼弱了?」

我靠在他身上,那股久違的檀香又傳入鼻間,「你怎麼也不換換身上的味道?」我自顧自地笑了下。

四阿哥听了身子一僵,「我不是個喜新厭舊的人。」他的話敲在我的心上,身子明顯顫了下,他似感覺到我在顫抖,忙問道,「是不是有些冷?」說著,他讓我靠著柱子坐在廊下,然後撿起了那盞滅掉的燈,拿起火折子打著了點上。他將燈籠遞給我,「你拿著,我來背你。」說著也不看我驚愕的反應,便將我背在了身上。

我趴在他身上,他後背的溫暖傳來,讓我眼中氤氳了一層水霧,這樣的情景是我幻想過多少次的?一直想要有個人這樣背著我慢慢走著,直到地老天荒。

淚落在四阿哥深藍的杭綢裳上,攀住他肩的手緊了緊,四阿哥也感受到了我動作,他抱住我的腿的手也緊了緊。我們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長長的宮道上走著。我多希望這宮道再長些多好,就這樣讓四阿哥一直背著我,不要放我下來。

就在我要睡著時,四阿哥已將我背到了乾清宮門口,他在門口站了一會,也沒有說要放我下來的意思。我看了眼宮門,對四阿哥道,「你放我下來吧。」

四阿哥還怔了下,才輕輕放我下來,他看著我,輕聲問道,「身子可好些了?」

我點了點頭,經他這麼一背,我的胸口倒不怎麼疼了,我走到他面前,對著他道,「謝謝你,禛。」我怎麼叫他名字了?我心中一驚,愕然地看向也有些怔愣的四阿哥,他在獅子園的時候就說過我以後不可以叫他名字的。我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忙低了頭,心想著他定是要惱怒罵我了。我就這麼低了頭等著他罵,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听到他開口,于是抬了頭想要跟他說聲對不起,卻發現面前早已沒人影了。我轉了身望向廊道,四阿哥已走了老遠。我對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這一夜注定無眠。

笠日,我睡了半天才在下午去當值。

我端了一杯茶正要進去奉給康熙,卻見四阿哥臉色凝重的從里面走了出來。我心一跳覺得不對,于是在經過四阿哥身旁時小聲道,「四爺請在前面廊子拐角處等下奴婢。」四阿哥稍抬了臉怔了下,然後面無表情的從我身邊走過。我見他這淡淡的反應,心想著難道他不等我?但他也沒拒絕我啊。

我給康熙奉了茶就退了出來,李德全在里面侍候著,我方便離開會子。

我急急地趕到前面偏殿的廊道上,卻見長長的廊道上沒有一個人影,難道他真的走了?為什麼啊?我看著空無一人的廊子盡頭發著怔。

「你找我有什麼事?」四阿哥冰冷的聲音傳來,我忙轉了頭,看著他一臉冷逸的淡漠,忽地想起昨夜他背我時的溫柔,感覺昨夜是不是做了個夢呢?

「我,我找你,是想跟你說清楚一件事。」我定了定心神道。

「哦,什麼事兒?」四阿哥一臉探究地看著我道。他今天氣色較差,似有些疲憊。

「你,你不舒服嗎?」看著他蒼白的臉,我忍不住問道。

听我問他,四阿哥的眼中掠過一絲光彩,但很快便又黯了下去,他抿了薄唇道,「你就是想問我舒不舒服?」

「不,不是的。我是想跟你說關于廢太子用礬水寫密的事兒。」我忙道。

「這個,你不用說了……」四阿哥打斷了我的話,我以為他不想听我說,忙急道,「事情是這樣的,那,那是我教他寫的。」我說完看著四阿哥的臉,他臉上一陣驚訝,看了我一下然後問道,「你為什麼要教他寫?」

「我不是教他寫的,我是教清禾的寫的。」我想著他可能不知道清禾是誰,于是解釋道,「清禾是廢太子側妃,因為宮中寫信多有不便,怕人抓了落了口舌,我便教她用這法子。」

「你與她為何要寫信?」四阿哥鎖眉疑問道。

「那時太子還沒失寵,但清禾卻失了太子寵,女人總想要有一個依靠的,不是丈夫便是孩子。」我說到這,看了眼廊外擺的鮮花,「女人青春容顏都易逝,能依靠的只有這兩者。我見她可憐見的,便幫了她。她只不過是想要得到太子的恩寵,然後有個孩子,老了有所依。」

「那首歌也是你教的?廢太子極喜歡那首歌。」四阿哥看著我道。我听他說歌先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說的那首歌定是我教清禾唱的那首,于是我輕輕點了下頭。

「你哄男人倒是有一套的。」四阿哥半是夸半是諷道。我听了又是一愣,看向四阿哥,「我只是幫她,並沒有做其它的事。後來因她有了身孕,想要寫信告訴我這個好消息,不曾想卻被廢太子發覺,清禾不想連累我,便說是她寫的,廢太子便也知道了用礬水寫密信這法子。但我不知道為何夕柳會認了是她教了廢太子寫的。這事兒真的一點也與夕柳無關,你放了她可好?」我眼里滿是懇求地看著四阿哥。

四阿哥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轉了頭看著廊柱,默了一會,才道,「夕柳原來是重情義之女子。」

听著四阿哥無頭尾的話,我頓時一懵,問道,「夕柳是個好女孩,這事情都是我做的,現在事兒都清楚了,你可以放了夕柳。」

四阿哥慢慢回了頭來,眼楮看著我的眼楮,似要望進我的心里去,「太晚了,夕柳昨兒夜里就咬舌自盡了。」

什麼?夕柳咬舌自盡了?這怎麼可能?我握住四阿哥的胳膊,看著他道,「你騙我的,夕柳昨兒夜里都好好的。怎麼會?她都應承了我要好好活下去的……」眼中一片水霧漫起,淚開始滑落臉龐墜落。

四阿哥反握住我的胳膊,見我這樣眼中一陣憐惜,「她怕你會為了救她而將實情說出來,她是為了你!然後他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個玉墜子遞給我,「這是夕柳姑娘留給你的。」我顫抖著手接過信和玉墜子,這玉墜子是夕柳一直戴在身上的,她和她弟弟每人一個,玉面上都刻了名字的。

我手中緊緊握著信和玉墜子,眼淚終于崩潰,哭喊著,「是我害了夕柳,她若不認識我多好,她若不認識我,就不會替我擔著罪了,就不會死了……」我眼里無助地看著四阿哥,「我是不是很沒用?誰也救不了,還老是連累別人,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該來這里?」我撲到四阿哥懷中猛地哭起來,我現在感到好脆弱,只想依在一個可靠的肩膀上哭個夠。夕柳為了我死了,她不該死的,都是我害的。我的心開始痛起來,恨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卻要經歷這些傷悲,無法改變命運,無法主宰自己。

四阿哥的也緩緩伸出手將我擁住,任由我伏在他肩上哭著。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慢抬起頭,看著四阿哥眼里一片痛意,輕輕道,「求你將她送出去好好葬了吧。」

四阿哥輕輕點點頭,「我一定會的。」我的淚又流了下來,我能為夕柳做的就是葬了她,連上墳前祭奠都做不到。

我捂了痛得麻木的胸口對著四阿哥輕輕道了聲謝謝,然後麻木地跌跌撞撞向後走去。

「你,你能走嗎?」四阿哥跟了過來擔心地看著我道。我不理他徑直往前走著,這時紅香迎面走了來,見我一副神傷的樣子,再看了看四阿哥,她剛要給四阿哥行禮,卻被四阿哥擺手止了,「你先扶著她回去歇著吧。」

紅香忙應了聲過來扶著我往另一條小道走去,我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只感到天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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