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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究竟缺了什麼?

第一百四十章究竟缺了什麼?

敏芝被他的語氣鎮住了,甚至忘了掉淚︰「我,我沒有,我沒有讓他們去找人,我沒有……」胤背轉身根本不看她,敏芝有些慌,甚至忘了應該是自己最生氣,氣他放任牧仁不管。

「我,我是畫了他的畫像,我覺得他和牧仁相像,我只是想知道這個人是誰,所以……所以才去問的……胤他們查找這個人,我完全不知情,我以為他想把牧仁抓回去賣了……又怎麼會想找出這個人呢?巴不得他早日離開才對啊」敏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解釋,解釋的又是什麼,只是直覺地雜亂無章地說著。

直到胤打斷她︰「你給我閉嘴我現在……不想听你說話,你病了,八公主的婚禮,我會給皇阿瑪告假」一甩袖子,帶起一陣風,敏芝只覺得靈魂深處升起一股恐懼,她怔怔地看著胤拂袖離去,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秋菊和塔拉嬤嬤都守在外面,胤吩咐讓福晉一個人呆著,誰也不能進去打擾。兩人面面相覷,今天早上還好好的,王爺還吩咐晚半個時辰再叫醒福晉,怎麼下午就變卦了呢?兩人擔憂地望向里面,卻沒敢進來看看。

敏芝一個人坐在外間的桌前,整個人趴在桌子上,瞪大眼楮發呆,腦子里面竟是一片空白,明明很想哭的,可是胤走後,她竟連哭也哭不出來了。不是很委屈的麼?不是很擔心的麼?不是很生氣的麼?為什麼說不出話,也哭不出來呢?

頹喪地趴在桌前,胤的話如同驚雷一般在腦中忽然炸響︰「你的腦子里裝的都是草麼?」「你讓我太失望了」「你病了,我會給皇阿瑪告假。」敏芝只覺得手腳冰涼,眼前一邊黑暗,她想起胤礽挾持胤之後,康熙也曾對她說︰「胤礽病了。」跟早的時候,胤祥也「病」過。現在,她也「病了」?

病了,意味著她會被看管,被軟禁,被冷藏,甚至被「病亡」敏芝哆嗦著站起來,挪了幾步,又頹然坐倒,她想不出自己究竟錯在哪兒,她向所有人隱瞞了牧仁長得像葛爾丹這件事,因為當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讓她不敢隨便亂說了。

胤和胤俄為什麼沒有告訴胤葛爾丹因策曾經在京城出現,她又怎麼會知道呢,總之結果就是除了胤,全世界都知道牧仁的長相有問題。天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敏芝有些氣息不暢︰胤剛才說,她讓胤胤俄滿世界找一個陌生男人,唯獨瞞了他。

敏芝有種烏雲罩頂的感覺,她怎麼忘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得罪的,是皇上,皇上想要給你小鞋穿,你就算會凌波微步也照樣被他拿捏住,完了,自己又回到歷史的怪圈里,還是被康熙和胤禛兩個人同時厭棄了,我怎麼會知道康熙連大街上發生的事都了如指掌呢?我怎麼會知道九和十沒告訴你葛爾丹因策出現過呢?你怎麼能怪我呢

這樣的念頭在敏芝的腦海里轉瞬即逝,下一秒,那句「你讓我太失望了」的話像答錄機被摁了摁了重播鍵一樣一遍遍地在腦子里回響。敏芝捂著耳朵,拼命搖頭,想把這聲音從腦中趕出去,偏偏這聲音一直在耳邊纏繞,聲聲句句全是冷漠的控訴,把她腦中原先的抱怨全部擠了出去。

她當然知道胤在意什麼,如果到現在她還有怨恨,完全是自欺欺人,當她踏進正殿,看見胤和牧仁都跪著,看見康熙面沉似水,她就知道壞事了,那一刻除了保下牧仁之外,她的腦中沒有其他念頭,她知道憑借一己之力要改變康熙的決斷,完全沒可能,但是眼前的孩子是牧仁,她又怎麼能冷靜得下來呢?

痛苦地捂上臉,敏芝覺得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完全崩塌了,結果她和這個世界依然格格不入,她順從過,屈服過,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生活著,可是她的本心,她的意識,依然還是三百年後現代社會那個孤獨的,本我的,難以融入家庭和集體的李敏芝。

她曾經被愛,被寬容,可是她身上的逆鱗是那麼的多,再多的愛和寬容終有底線,養父母沒有帶她一起走,是不是就因為她依舊無法完全認同和融入他們的世界?她二十五歲的生命里,本我一直孤獨,她甚至把這種孤獨看成了伴侶,堅持著,守護著,外界的一切從不曾真正進入她的內心世界。

她對某些人和事,表現得異常執著,是不是本身也帶著控制和佔有的?敏芝頭痛欲裂,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危機,以前胤再怎麼冷落她使喚她,康熙再怎麼嚇唬她,和這次比起來,小巫見大巫。

她心里很不想承認,卻不能不承認,胤生氣,是她做錯了,雖然這錯的,很委屈。

敏芝一直在帳子里胡思亂想著,直到秋菊進來,給她送了吃食點心,她睜著一雙核桃眼︰秋菊……」秋菊只是恭敬而溫和的︰「王爺說您身子不爽,只能吃些清淡的,所以特地吩咐廚房起了爐子煮了粥來,囑咐您用完了早些歇著呢」

敏芝有些茫然︰「公主的婚禮是不是已經開始了?」秋菊垂手而立︰「回福晉的話,開始一個多時辰了,這會子恐怕酒宴都擺上了。」敏芝望著盤中浮著蔥花和蛋絲的粥,卻沒有動筷子。秋菊見了,嘆了一口氣︰「福晉不用擔心主子,主子從來都不會失了分寸的。」

敏芝一個驚跳︰「從來都不會……」此時,秋菊已經躬身退到門外去了。秋菊曾經是胤的侍婢,卻從未听她議論過胤如何,敏芝一直覺得她就是一個被訓練得非常好的侍者,沉默,听話,行動力很強。

可是剛才她說什麼?主子從來都不會失了分寸?胤在外人面前從來都不會失控,這一點她早就早就領教過了,即便是鋼絲架在脖子上,人家已經緊張得手腳發抖,他回來還能淡定地說一句︰二哥不會真的傷我。這樣的人……敏芝雙手緊握,他從來都需要自己表現,而自己傻傻的,以為在他面前表現了什麼。

一抹自嘲的笑浮上來︰什麼清穿女守恆定律,完全是扯淡,一個人能改變一個世界麼?一個人能對抗千軍萬馬麼?一個人能挑戰皇權麼?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好。

敏芝拿起筷子,戳了戳面前的粥,他還有心情管自己是不是餓了?在蒙古草原上,還能整出這麼一碗小米粥?還蔥花和蛋絲?敏芝把筷子放進嘴里,糯軟的米粒和鮮咸的味道,顯示這碗粥鈍得火候剛剛好,苦笑了一下,是啊,他從來都不會失了分寸,即便是生氣到拂袖而去,卻還會很細心地替她準備一碗粥。

小口小口地吃著,胃卻好像抗拒收容一切,明明很空,明明粥不難吃,敏芝卻覺得每一口都非常艱難。你現在正在公主的酒宴上麼,正在和王公大臣們虛與委蛇麼?也只有你做得到吧,剛才還陰雲密布的臉,只要對外,瞬間就能晴空萬里。

敏芝的眼前閃現出胤笑得風輕雲淡的模樣,誰也看不清這笑容底下究竟是悲是喜,她也看不清。有些頹然地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向內室。站在鏡子前看自己的臉,蒼白無血色,腫著一雙核桃眼。

李敏芝,你不是早就已經接受了郭絡羅采萱這個身份了麼?為什麼現在還這麼痛苦?你已經不是李敏芝了,你是郭絡羅采萱,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你會精神分裂的。他,他們要的,不過就是完全的依附,如菟絲花一般的女人。而你,不是早就接受了麼?那樣的女人是不會犯錯的

用力拍拍臉頰,卸去都上的釵環首飾,今晚秋菊不會進來幫忙,她也一早認定,錯的,是她這個福晉吧,早在第一次遇見牧仁的時候,她就曾勸阻過,不讓她接近這個孩子,是她一意孤行,她高估了自己,她根本沒有能力獨立做任何事。如果沒有胤這塊牌子,沒有他的默許。她只會像董鄂氏那樣,被剝離了筋骨,完全沒有自我的活著。

想到「自我」兩個字,敏芝幾乎想仰天長笑,封建女主什麼時候有過自我了?她問 音四德為何?卻忘了問自己,她自己從夫了麼?沒有,從來沒有。敏芝忽然覺得有一只手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教育兒女頭頭是道,甚至至今沒教他們「胤」兩個字如何寫法,因為她記得古人是要避諱的,尤其是兒子對父親,一定要慎重。

可笑的是,她從太都只記住了形式忘記了,形式背後真正的意義。他們都是這個時代的人,難道會看不出她的行為只是流于表面麼?無法從內心深處對皇權產生敬畏,對夫君產生依賴,她真心對待的人,屈指可數,就算是良妃,,捫心自問,自己對她真的是媳婦對婆婆的孝順和恭敬麼?

不,沒有,自己只是同情和憐憫她而已,並不尊敬她,只是良妃的性子,讓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尊敬罷了,若是換做別人,恐怕自己還是做錯事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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