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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文遙用著那種看不真切的目光直凝了我半晌，輕咬了一下嘴唇，一言未發，轉身便走。暗青色的衣衫隨風輕揚，留下了一抹蕭然的背影。
靜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突然覺得腿腳有些發軟，心里隱著一潭苦水，怎麼也倒不出來。隱忍了半天的眼淚，在我強制的執念下，最終還是沒有掉下來。我知道，這份感情始終要做個了結的，但卻沒想到自己竟這麼快就下了決心。
轉眸看向了梅陽，卻見梅陽此刻正直視著我，眸間有憐惜，只淡淡說了句，「我師叔要見你，跟王上說完話，就來紫檀院找我吧，我帶你去見他。」話罷，未等我多反應，他便只朝王上淡施了一禮，轉身即走，似乎根本不願多跟我說話。
王上沒有太多表情，拉起我道︰「房間里說。」我便沉眸跟了他去，離開的剎那，轉眸看了眼身後的莫岩、羽龍，兩人只淡淡看著我，依舊是那副看好戲的味兒。人生不就是個舞台嗎，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何須非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可是，我為什麼總也做不到呢？
來到房間里，王上把門輕合上，轉身直直的看向了我，「愛我嗎？」。
我從來不知道王上說話竟然也有如此直接的時候，這句話把我問得目瞪口呆，認真的凝著他那雙琉璃眸，心開始怦怦跳個不停。究竟不知為何會如此不安，不安中又隱有畏懼。
「什麼？」我佯裝沒听懂，側眸冷靜的看著他。
「我可不說第二遍。」王上走到桌邊，瀟灑的坐了下來，挺拔的身影，擋不住的王者之氣。
轉身忍不住坐到了梳妝台前，看著自己素裝臉頰，一習淺紫色束身衣裙，忍不住呆愣在了鏡前。我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怎麼配得起王上？其實以前之所以拒絕做王上的妃，不只是因為發現我只是王上的棋子，只有利用的份，還因為王上太有能力，又太過聰明，跟他待一起，我有壓力。
見我遲遲呆坐在那里不說話，王上站起了身來，「你打算一直這樣不說話？」
我沒有回頭，依舊看著鏡中眸間依舊晶瑩的自己，淡淡道︰「你曾經說過我不夠成熟，在幾個男孩之間徘徊不定，確定不了自己的感覺，也無法了解自己。其實現在我才發現，你當時說的的確很對，直到現在，我都不懂究竟為何會為萬文遙痛心，這究竟是不是愛呢？你告訴我，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同時喜歡幾個人。」
「認識到這一點，證明你確實成熟了不少。不過，人的確能同時喜歡幾個人，這是人之常情，但真愛的卻只有一個。」王上雲淡風清道。
「那，愛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我忍不住側首看向了王上，語氣輕盈如風。
王上拈步走到我面前，緩緩拿起了我的手，「閉上眼楮。」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听了他的話，閉上了眼楮。
但覺他把我的手輕放在了他的胸膛，久久。
我听到了他澎湃的心跳，就像音符一樣，雖說只是在重復，但每跳一下，都能讓我不自覺心動。這是怎樣一種感覺？為什麼會如此美妙，美妙的讓人不忍心打破。
「感覺到了嗎？」。王上輕放下了我的手。
我猛得睜開了眼楮，在他放下我手的那一刻，我竟然感覺到了一絲落寞。
「這是什麼感覺？」我認真的看著他的眼楮，心再也無法平靜。
「心動的感覺。」王上很平靜的回了這一句。
「你心動了嗎？」。王上逼近了我一步，讓我一時間有些慌亂失措。
「這是愛嗎？」。我沒有回答他，再次相問。
「你認為是就是，你若認為不是，那就不是。」王上再次轉身淡淡坐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很順手的拈起茶壺倒了杯茶推到了旁邊空位上，然後再倒了一杯放到了自己面前，淡淡的吹了一下杯子上面的一層白氣。他這個動作是那麼的熟悉，以至于讓我習慣。每次我們坐在一起，他總是主動倒茶，而我卻從來不肯拈壺主動給別人倒茶，因為這種感覺讓我顯得像小丫環，我不喜歡那種感覺。而他是堂堂一國之君，都能如此，這無疑不讓我心生愧意。但想到他剛才說的話，心里又是一陣的茫然。我說這是愛，這就是愛了嗎？說這不是愛，這就不是愛了嗎？真的是這樣嗎？王上說話總是這麼難懂，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顯出他的聰明才智？
「不聊這個問題了，好嗎？」。感覺此時的氣氛讓我壓抑得有些喘不過頭，忍不住丟出了這麼一句。不知道為什麼，跟王上待一起，有時候沉默都能讓我不自覺產生無形的壓力。
「你不敢面對？」王上淡斜了我一眼。
見我沉眸不吭聲，他輕吐了口氣，道︰「來，這邊坐。」
于是，我從梳妝台前起了身，走到他面前，坐了下來。
「听我跟你說句心里話吧。」王上依舊認真的看著我，語氣平靜如初。
「你說。」我雙手捧起杯子，心里莫名的緊張。但究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硬是不敢抬頭看王上的表情。
「知道我為什麼要等到你及笄娶你嗎？」。他將茶杯輕放在桌上，淡淡收回了目光。
我依舊沉著眸看著茶杯里的幾片葉，淡搖了搖頭。
「因為我不能確實你十五歲以前是不是可以真正成熟，我需要的妃必須成熟穩重，方能成大事。」王上靜看著我，冷靜自若。
「我讓你失望了，是嗎？」。乍听王上如此說，忍不住縱眸看向了他。他需要的妃必須成熟穩重，而我？昨天的一個不經意的沖動，已經讓我跟成熟穩重月兌了邊。
「我從來不會對你失望，你只是不夠成熟罷了。這只是你及笄之前必然經歷的心理磨礪，不經過磨礪，如何能成熟？我知道待到你及笄時，你會月兌胎換骨，變成另一個人。」王上道。
「為什麼只能等到及笄，我才會有月兌胎換骨的變化？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忍不住問出。
「我有預感，而且我有預感你在及笄後一定會嫁給我的，所以以前我才會那麼說。還有兩年，兩年會發生很多事，你想不到的很多事。我就是要等到你真正成熟懂事了，讓你做出更成熟的選擇。原諒我，這次拒絕你，我確實不能這樣做。當然，你說嫁給我，我確實也很開心，但我清楚，等到你及笄時說出這句話，我會更開心。」王上的嘴角流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意。
王上說這話是拒絕我了？原諒我的不成熟，這一刻，我難過了，好想哭。我已經跟玉妃說過我要做王上的妃，如今王上卻要等到兩年後我及笄再娶我，原本再不想淪為笑柄的我，如今又不得不再次淪為笑柄。王上說的理由雖通，但這一刻，我確是無法真正理解，也許到日後會更深切的了解吧。這一刻，我只感覺到我讓王上失望了，王上之所以不娶我，是因為現在的我根本沒有達到他的標準。這正驗證了我剛才的想法，自卑心頓起，我確實有些配不上王上。若王上真愛我，怎麼會在乎我的年紀，還有我的成熟與穩重，這些不是超乎愛情之外的東西嗎？也許是我太片面，太矯情了。
只是，王上的妃不都是稚妃嗎？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及笄的，除了玉妃翻過這個年頭及笄，其余的最大也比玉妃小了兩個月呢。如今，我十三歲，卻為何偏偏要等到我及笄才肯娶我？以前王上選妃只先未及笄的，如今改變了嗎？只選及笄的？
無論怎樣，我是不會再提及做王上妃的事了，王上這翻話已經足以將我即將靠岸的心再次推到河的中央。
隱忍了片刻，忍不住站起身來，背對向了王上，真的怕王上看到我已經濕潤的眼窩，這無疑讓我顯得更加狼狽。
「我明白，你可以走了。」我努力讓自己的話語平靜緩和。
王上站起了身來，輕問了句，「你沒事吧？」
我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沒事，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菩兒，你是個堅強的女孩，不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哭泣。」王上側首欲看清我的表情，我又轉到另一側，躲開了他的目光。
我為什麼就不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哭泣？我為什麼就必須堅強？你們有權力傷害我，難道我就沒有權力哭嗎？只是這話雖在心中無盡的徘徊，但我始終沒有說出來。
「王上，你走吧，讓我靜會兒。」我踉蹌的跌趴在了桌另一側。
「菩兒，我說這話並不想讓你難過。愛情這事必須足夠成熟，才能永久。雖說我大不了你幾歲，但我心理明顯比你成熟，這都是因為事情逼到眼前，才會讓我不得已迅速成熟。我希望你也能在這短短的兩年時間有巨大的變化，如果在這兩年你做我的妃，我怕你面對的麻煩會比我想像的多，會落入她們的俗，再沒有機會成長，真的怕你月兌俗的性情突然消失。你現在不理解我的心情，我不怪你，日後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王上猶憐的望著我，話語極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