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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一百零二章.是非亂

()昏黃的月華幽幽,雲晚簫獨自走在寂寥的長安街頭,眸光黯淡,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踏踏馬蹄聲漸行漸近,只听身後傳來雲揚的一聲勒馬之音,「吁——」

雲晚簫不禁蹙眉回頭,淡淡問道︰「不是說先送迦葉姑娘回小築麼?怎的又回來了?」說著,雲晚簫的眸光一一掃過雲揚與雲飛,落在了馬車垂下的車簾上。

雲揚撓撓頭,道︰「迦葉姑娘說,想在回小築之前,跟將軍說幾句話,所以……」雲揚為難的看了看雲飛,「末將斗膽,只好將馬車趕回來了。」

「簫,你不要怪他們,是我求他們帶我回來。」車簾忽地掀起,迦葉心定定看著雲晚簫,那眸光淡淡地帶著一絲害怕。

雲晚簫側頭問道︰「迦葉姑娘請說。」

迦葉心遲疑地看了看趕車的雲家兩兄弟,雲晚簫當即示意雲家兩兄弟先回避片刻。

迦葉心看著雲家兩兄弟走出十余步,這才開口道︰「簫,今夜的你,讓人害怕。」

雲晚簫愕了一下,安靜地看著迦葉心,沉吟片刻後,才淡淡應了一句,「是麼?」

「不要變成另一個祿,好不好?」迦葉心心頭一緊,似是哀求。她的阿祿已經徹底變了,變得那般的暴虐,而眼前這個曾經溫暖的瘦弱將軍今夜也如此的讓人害怕,她不明白,也永遠不想去明白,一切為何會成這樣?她只有一個心願,便是簫永遠都是那個溫暖的簫,哪怕……不屬于她迦葉心。

雲晚簫再愕了一下,淡淡笑道︰「迦葉姑娘,你想多了……」原本想說不是一類人,又怕勾起她太多的往事,索性收了話,沉色道︰「這個世上就算是菩薩,身上也會落上塵埃,我本就是世間俗人,所作所為又豈會真正干干淨淨?」

「簫……」迦葉心忍不住喚了一聲,想到今夜設計引誘杜卿卿入甕,這「欺君之罪」她是懂的,不由得喃喃自語道,「連我也不算干干淨淨了麼?」

欺君之罪,重到可以誅連九族,今夜她幫了雲晚簫,就相當于害了衛國公府那許多無辜之人。

雲晚簫心念一動,怔然看著茫然無措的迦葉心,歉聲道︰「今夜這步棋,我不得不走。」

「所以,我算是害了人,是不是?」迦葉心眼圈一紅,滿滿的都是自責。

雲晚簫走近迦葉心,沉聲道︰「雖說是害,但也是救,這也是衛國公府的生路。」說完,雲晚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冷笑道,「你可當做全是我的錯,與你半點無關。」

「簫……」

「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迦葉心還想說下去,雲晚簫打斷了她想說的,揮手示意遠處的雲家兩兄弟過來。

「簫……」迦葉心忽然緊緊揪住了雲晚簫的衣袖,定定看著雲晚簫,「你不該是這樣的人……」

雲晚簫嘴角浮起一絲涼涼的笑來,「迦葉姑娘,你太抬舉我雲晚簫了,從軍這些年來,死在我劍下的亡魂連我也記不清有多少了,這雙手,早已滿是血腥,我早就是這樣的人。」說著,往後退了一步,拂開了迦葉心的手,轉頭吩咐雲家兩兄弟,「送迦葉姑娘回去,我想一個人走走。」

「諾!」雲家兩兄弟看見將軍臉色不太好,也不敢多問,當即跳上馬車,拉緊韁繩,準備趕車。

「迦葉姑娘,坐好了。」雲揚囑咐了一句,一抽馬鞭,駕車遠去。

雲晚簫輕輕一嘆,仰頭看著天上薄霧輕掩的月亮,喃喃道︰「若是明刀明槍就能殺出生路,我又怎會與權貴同流合污陷害忠良?」

黎明時分,雲晚簫回到了香影小築,靜靜地走回了書房。

如今將衛國公府上下從長安拔除,這份誠意,魚朝恩定會滿意,相信不日便會請她入神策府任職,後面的交鋒還很多,她還是需要歇息歇息,才好尋機找到生路,帶著大家遠離長安,安樂一世。

「咯吱——」

雲晚簫推門走入書房,轉身將門掩好,才將門栓鎖住,驚覺身後忽然亮了起來,猛地回過頭來,只見霍小玉手執火折子,含笑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雲晚簫又驚又喜,「你怎的會在這里?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應該在小閣上歇息麼?」

霍小玉梨渦一旋,酥酥地笑了一聲,「晚晚,我可是等了你好幾個時辰,只為了問你一句話。」

雲晚簫一驚,「什麼?」

「今夜的舞美麼?」霍小玉賊兮兮地一笑,火折子的光暈映在她的紅裳上,活像只火紅色的狐狸。

雲晚簫愕了愕,忽地反應過來,「你是說迦葉姑娘?」

霍小玉挑眉點頭輕笑,在雲晚簫頸間輕輕地嗅了嗅,沒說一言,可是這些舉動滿滿的都是酸意。

雲晚簫正色道︰「今夜邀迦葉姑娘外出,不是阿玉你所想那樣!」

霍小玉水靈靈的眸子一轉,噗嗤一聲笑道︰「雲揚一回來就將一切全部告訴我了,瞧你一臉著急的,別人看了去,還以為我欺負了你。」

「雲揚?」

「倒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霍小玉說完,忽地往後退了三步,一手執火折子,一手捻起蘭花指,似是作勢準備跳舞。

「阿玉?」雲晚簫驚愕地看著霍小玉,不懂為何她突然想跳舞。

霍小玉彎眉笑了笑,足尖一旋,紅裳裙角飛揚,像是一朵紅梅瞬間綻放在雲晚簫眼前,令人迷醉。

火折子上的星火隨著她的妙舞一並旋舞,若說是霍小玉像朵紅梅,那手中的火折子就像是一點緊追紅梅的流螢,只要紅梅一直綻放,那點流螢就永遠都在,不離不棄。

雲晚簫安靜地看著霍小玉的舞姿,那一顰一笑,舉手投足在這一刻,全部都屬于她雲晚簫一個人,這一刻的美好,足以令雲晚簫心頭漸漸升起暖意來。

「今夜的舞美麼?」

雲晚簫忽覺下巴被霍小玉的手指撩過,同樣的問題響起,雲晚簫下意識地應了一句,「美。」

霍小玉得意地一笑,停下了舞步,走近雲晚簫,笑道︰「我出身青樓,算不得干淨,你還覺得我美?」

雲晚簫皺眉道︰「阿玉,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

霍小玉伸手握住了雲晚簫略微冰涼的手,正色看著她,「正如你所說,就連菩薩都不可能一塵不染。你不嫌棄我這滿身塵垢的青樓女,我又怎會在意你已經滿手鮮血?」

雲晚簫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話才出口,忽地想起方才霍小玉說的,雲揚一回來就將一切都告訴了霍小玉,又豈會漏了她與迦葉心交談的那些話?

「呼!」

霍小玉忽地吹滅了火折子,緊緊抱住了雲晚簫,輕聲耳語道︰「不管你在外面是什麼樣,在我這兒,永遠都是晚晚。」

為我頂起一片天地的晚晚——這句話,霍小玉在心底默念,將頭枕在雲晚簫肩頭,細嗅她頸間的淡淡香味,這一刻,心境是如此地平靜,也是如此的溫暖。

雲晚簫只覺得滿心都是濃濃的暖意,雙臂環緊了霍小玉,澀聲道︰「阿玉,我是沒路可選,只能走這一步。」

「我會陪著你走下去……」霍小玉在雲晚簫耳畔低喃,「就像現在這樣,就算周圍一團漆黑,我也會緊緊抱著你,你不是一個人在走這條路,我霍小玉會陪著你,一直走,一直……」

話音戛然而止,霍小玉只覺得唇瓣上一片溫潤,已被雲晚簫捧住臉頰,狠狠吻住,不容她把話說下去。

因為那些話,不用出口,已在彼此心頭深刻。

書房外,雲揚嘿嘿一笑,拐了拐身邊的大哥雲飛,低聲道︰「我就知道,只要霍姑娘出馬,將軍定能歡喜起來!」

雲飛憂心忡忡地搖頭道︰「你將什麼都告訴霍姑娘,豈不是出賣了將軍,當心將軍回頭拿你問罪!」

雲揚得意地笑道︰「大哥,你這個就不知道了,這可算不得‘出賣’,最多……最算得上‘奉承’。」

「奉承霍姑娘?」

「哎,過兩天,她可就是咱們的將軍夫人了,奉承一下她,也不算……」

「咯吱——」

涼風突然襲來,書房門突然打開,將房外了雲家兄弟嚇了一跳。

「將……將軍!」雲揚突然結巴了起來,連忙對著滿臉紅霞卻沉著冷臉的雲晚簫抱拳一拜。

霍小玉一步踏出書房來,回頭對著雲晚簫眨了下眼,笑道︰「我突然想吃梅花酥,再過半個時辰,這天一亮定有小販來賣,不如差雲揚去給我買上一些?」

雲晚簫輕咳了兩聲,也不好發作,「也好。」說完,目光落在了雲飛身上,「雲飛,天一亮你就陪棲霞一起出去采辦那些成婚用的物事,留雲揚在小築當值。」

「諾。」雲飛連忙抱拳一拜。

雲揚苦著臉嘆了一聲,看來就算霍小玉能救他一次,也救不了他第二次。

霍小玉噗嗤一笑,再轉頭不舍地看了看雲晚簫,指了指小閣,提著裙角小聲走了上去,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娘親,又怪她不守規矩,私會雲晚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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