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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一念成殤(下)

()「將軍,你可真大膽吶!」雲晚簫才走出衛國公府,雲揚便迎了上來,驚嘆于雲晚簫的唐突之舉,「我可是頭一次瞧見有人敢在喜堂上掀新娘的喜帕!」

「有時候,人都是逼出來的。」雲晚簫淡淡說完,瞧了一眼四周,沒瞧見什麼可疑之人,低聲問道,「雲飛可在附近布置好了?」

「為了咱們將軍府的少夫人,怎麼都要拼這一拼,就算要咱們兩兄弟幾夜不睡也成!」雲揚拍了拍胸膛,有他們兩兄弟出馬,將軍可以放心!

雲晚簫點點頭,回頭看著衛國公府的青瓦白牆,心底放下了一快重石——經此一鬧,杜家不會再被懷疑,阿玉的行蹤更是成了個謎,若是能尋回阿玉,這郡主的身份定能借這個機會洗得干干淨淨。

「等我,阿玉……」雲晚簫喃喃默念,嘴角一揚,微微一笑,「別怕……」

山中別院,幽靜而肅穆,這些日子派來照顧霍小玉的丫鬟小廝似是多了一些,倒讓霍小玉覺得,並不全是來照顧她,而是防她逃了。

「晚晚……」霍小玉坐在床榻上,側臉望著敞開的小窗,幽幽道︰「我許了你的,已經許了你的,你若敢相信我嫁別人,他日定要你好看!」

「咚咚。」叩門聲忽地響起,霍小玉驚忙扯了扯被角,蓋住身子躺了下去,合上了眼眸。

丫鬟端著肉粥走進房間,滿臉疑惑,「咦?方才明明听見說話了,莫非是在說夢話?」將肉粥放在桌邊,丫鬟仔細瞧了瞧霍小玉,輕嘆一聲,將肉粥端著坐在床邊,輕聲喚道,「郡主,醒醒,該喝粥了。」

霍小玉皺了皺眉心,倦然睜眼,還是一如當初的虛弱,哪里有方才那樣的精神?

丫鬟將霍小玉扶著坐起,圈住她的身子,小心喂粥,不由得嘆道︰「郡主您這身子實在是單薄得緊,都喝了那麼多天的藥,還是不見起色。一會兒奴婢伺候您換了膝蓋上的傷藥,還是扶您起來走走,總這樣睡著,氣血不暢,只怕好得更慢。」

「疼……」霍小玉幽幽開口,含了一口肉粥,似是很費力才咽下,只見她忽然抬手撘在丫鬟拿小勺的手腕上,搖頭道,「就讓我死了吧,我這身子自個兒知道。」

「郡主,你可別嚇奴婢啊!」丫鬟大驚失色,連忙將手中的肉粥放到一邊,扶著霍小玉躺了下去,急聲道,「郡主,你可要撐住啊,奴婢這就去告訴小姐,讓小姐給郡主換個郎中!」

「何必……何必……」霍小玉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心頭卻是漾起了喜色——杜卿卿可以控制一個回春堂的郎中,不見得能控制住全長安的郎中,只要她一直這樣虛弱下去,就必須換郎中!郎中換得越多,走漏消息的風險就越大,那麼她的晚晚也能早些尋到她,接她離開這個金絲籠。

丫鬟連忙將門掩好,快步跑遠。

直到腳步聲消失無蹤,霍小玉悄悄地眯起眼楮打量這房中的一切,瞧見沒有其他丫鬟進來,她深呼吸了一口,從床上坐了起來。

膝蓋還是隱隱作痛,她知道這個時候她是絕對跑不出去,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以不變應萬變,早些將腿腳給養好了,也把身子給調養好了。

霍小玉看了一眼邊上的肉粥,要說肚子不餓,那是假話,于是霍小玉伸出手去,端起肉粥,一連喝了好幾口,又將肉粥給放下,安然倒在了床上。

霍小玉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臉頰,覺得自己是當真有些清減,不由得喃喃道︰「晚晚,你瞧見這樣的我,可會覺得不好看了?」無奈地又瞧了瞧一邊的肉粥,忍了忍再喝的沖動,這肉粥若是喝多了,也會令人生疑,每一次只能喝上幾口……就幾口……

霍小玉忽地緊緊將眼眸閉上,只要不看,便能少些誘惑,或許,還能早些入夢,給晚晚你托個夢什麼的。

嘴角微揚,霍小玉仿佛瞧見了那夜的流螢飛舞,巷口老樹之下,還有那個陰柔若水,卻溫暖如陽的白衣將軍,雙頰緋紅,對著她又羞又怒地嗔道︰「霍小玉!」

「晚晚……」霍小玉覺得有些倦意,不知不覺,入了夢。

咯吱——

房門不知何時被推了開來,一襲紅衣走入房間,杜卿卿還來不及換□上的喜服,一听見霍小玉似是沒有好轉,就趁著夜色趕來了山中別院。

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杜卿卿今夜喝了不少的酒,這樣的成親雖是做戲,可是她有多希望今日在衛國公府的新娘就是她霍小玉。

「請郡主屈尊下嫁于我。」

「你……倒不如……把我的尸體拉去游街示眾……這樣一來……所有猜忌你們衛國公府救了我的人……都不會再對你們下手……」

杜卿卿俯□去,心疼地看著霍小玉熟睡的臉,那日的對話清晰無比地在心頭回繞。

「我既然救了你,怎會讓你死?」

「那好……你……把我送到雲將軍身邊……你們衛國公府一樣也安全無憂……」

杜卿卿伸手輕撫霍小玉的臉,眸中漸漸噙了眼淚,暗暗問道︰「你心里,就只有雲晚簫一人麼?」

「雲晚簫如今手無兵權,如何能保得住你?」

「她說過……就憑她比我高一點……就要為我撐起一片天……有她在……我什麼都不怕……」

杜卿卿想到那日她的決絕,她的堅定,她的深情,心里的痛就更濃、更深,只見她揮手屏退了跟著她走進房的丫鬟,終于忍不住開了口,「今日婚禮已成,即便是他日悄悄將你送回長安,也不會有人在懷疑我們衛國公府藏了你。其實,我也可以保護你的,是真的可以保護你的。」

一滴熱淚落在霍小玉臉上,杜卿卿下意識地想要為她拂去,卻驚醒了夢中的霍小玉。

「是你……」霍小玉縮了縮身子,眸光游離,倉促之間,佯作了虛弱不堪的模樣,涼涼道,「你還是……一意孤行了……」

杜卿卿搖頭道︰「這不是一意孤行,而是救你的唯一法子!」

「讓晚簫……難過……也讓我……擔憂……這也是法子?」霍小玉別過臉去,不想再瞧她的臉,「你我……本可以做朋友……如今……」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杜卿卿扳正了她的身子,逼她正視自己的心痛,「我只想……跟你相守一世!」

霍小玉嘴角噙起一絲涼笑,「你本身……就是個謊言……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不覺……荒唐?」

「我……我雖是女子,可是待你之心,半點不假啊!」杜卿卿頓了一下,忍不住憤聲道,「雲晚簫遲早是華陽公主的駙馬,她給不了你一世一心相守,可是我可以……」

霍小玉臉上的涼薄笑意濃了三分,「晚簫從不……逼我……可你呢?」

「我沒有逼你!」杜卿卿知道她指的是下嫁這事,「我只想給你一個新的身份,好好養傷,好好過日子!」

「這里……與金絲籠有區別麼?」霍小玉佯作努力撐起身子,眸光冷的像刀子,每一寸眸光剜在杜卿卿的心頭,「當年我是風塵女子……就有許多人想用……這樣的金絲籠將我困鎖一世……不多你一個……也不少你一個……」

「我跟那些人不一樣!」杜卿卿不知道是因為酒勁上頭,還是因為心里憋屈到了極限,忽地將霍小玉緊緊抱在懷中,不顧霍小玉的推打,「我會比那些臭男人更疼惜你!」

「所以……也不問我究竟願……或不願?」霍小玉的心涼到極限,現下的杜卿卿,就好像是她不喜的李益,說的話,每一句都讓霍小玉想冷笑涼嗤。

「我……」杜卿卿從來沒有听過霍小玉這麼涼的語氣,在霍小玉不再掙扎後,杜卿卿只覺得她與霍小玉之間忽地成了陌生人。

「呵呵……」霍小玉忽地發出一串冷笑來,足以涼透杜卿卿的心扉。

「你別笑了,別笑了……」杜卿卿不敢去看此刻霍小玉的臉,更不敢放開霍小玉的身子,只怕這一放開,便是永遠的陌路。

與此同時,即便是杜卿卿再小心,也躲不過做過軍中探馬的雲家兩兄弟。

昔年在戰場上,軍情互探,憑的就是這身本事,當雲揚與雲飛發現了這山中別院的存在,便火速回返香影小築,將一切山中別院的位置告訴了雲晚簫。

「這別院里有多少人?」雲晚簫當即問道。

「只敢遠遠瞧上一眼,人數暫且不知。」雲飛如實回報。

雲晚簫沉思片刻,點頭道︰「你們兩個帶路,我們三個先去探上一探,若阿玉當真在里面,不管里面有多少人,今夜必須將她給救出來!」

雲飛遲疑道︰「將軍,這可會太急了些?萬一打草驚蛇,那杜小姐又換了地方藏匿郡主……」

「我不會給她機會!」雲晚簫說完,看向了一邊的雲揚,「速速帶路!」

三人剛走到小築門口,忽地身後響起一聲叫喚聲。

「晚簫,小心些。」雲老夫人在棲霞的陪同下走了出來,方才書房的一切,她已听得分明,「早些將小玉帶回來,娘就早些給你們把婚事辦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雲晚簫愕了一下,不敢相信听到的話。

「可是尋到了小玉的下落?」听見了小院中有人提到女兒,鄭淨持連忙推窗瞧向小院下,「雲將軍可是要去救小玉?」

不等雲晚簫答話,雲老夫人抬頭對著鄭淨持道︰「我家這孩子為了你家小玉可是拼了命了,你可要收好我雲家的聘禮,你家小玉除了我家晚簫,誰也不準嫁!」

「娘……」雲晚簫心暖無比,笑著看看雲老夫人,又看看呆了眼的鄭淨持,「我定會將她安然帶回來的!」

「還不快去!霍夫人不想喝這女婿茶,娘可想喝這杯媳婦茶!」雲老夫人催了一聲,又嘮叨地交待了一句,「雲飛,雲揚,好好保護公子!」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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