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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掣一章.醉戰、風馳電掣(中)

()長安的天明,也是戰場的天明。

吐蕃軍在阿祿的指揮下,拔營速進,矛頭直指興州城——三路大軍會師處,只要攻勢完成,拿下長安不過半月的功夫。

只是,唯一的變數就是在中軍行軍必經之地,野狼谷。

這是一條橫貫南北三里遠的狹長山谷,兩壁山石光滑,即便是攀岩好手,也難怕到兩側山壁之上。所以阿祿不懼唐軍佔據高地,突襲他親自帶的三萬大軍,恰恰相反,阿祿還期待唐軍出現突襲。

這樣明擺有利突襲的險地,若是唐軍不牢牢抓住,這大唐江山遲早會成吐蕃的囊中物。

阿祿陰沉地笑了笑,這一點,已經在他意料之中。他在馬背上往前看了看走在最前方的鐵甲盾兵,每一個吐蕃將士的肩甲上都加了兩個宛若刺蝟皮的鐵殼,淡淡地透著青綠色,那是淬了毒的鐵刺罩。

既然唐軍不能佔據最有利的岩上,唯一能設伏的地方,便是這野狼谷的出口。

把最毒,防御最高的將士放在隊伍最前方,無論唐軍用什麼法子突襲,也注定是飛蛾撲火,來一個,死一個。

等唐軍軍勢大亂,阿祿安排在中軍的吐蕃騎兵自然會奔襲而出,將唐軍的突襲撕個粉碎,剩下的後軍弓箭手便能挨個消滅零散的唐軍,大破唐軍突襲攻勢。

此時此刻,阿祿怕的不是唐軍突襲,而是唐軍不突襲。

「將軍,你聞,這是什麼味道?」副將嗅了嗅風中的異味,隱隱覺得不安。

「好烈的酒味!可是這酒怎麼聞起來怪怪的?」另外一員副將不敢相信地說出了猜想,這個山谷怎麼會有酒味?

阿祿大手一抬,下令大軍停止行軍,俯身看了看山谷中尚未干燥的泥石,冷冷笑道︰「唐軍若是想用火攻,只怕這場火要燒起來,可不容易。」頓了頓,阿祿從身邊近衛手上拿過了自己的兵器長戟,揮戟指向野狼谷出口,「全軍加速穿谷,本帥倒是要看看,唐軍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得令!」

吐蕃大軍齊聲大喝,山壁震蕩,聲勢震天,好似一股洶涌的洪水,頃刻間要沖出山谷盡頭,吞沒山谷外的一切。

「將士們,干!」

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山谷外響起,只听風中傳來弓矢破空之聲,數百支帶著火焰的飛箭便朝著吐蕃前軍鐵盾將士的腳下射來。

「好酒!」

山谷之外,白馬將軍雲晚簫凜凜擲壺,卻不是將酒壺砸到腳下,而是將酒壺朝著山谷中拋去。

听她一聲令下,三千大唐將士紛紛效仿。

酒汁飛濺,沾到了吐蕃前軍腳下零星的火焰,瞬間撩起一片星火,驚懾了即將出谷的盾兵,忙不迭地用腳踩踏燃火之處。

吐蕃沖勢暫緩,那些酒壺燃起的零星火焰無法在濕滑的泥上竄起大火,只需一刻,定能被盾兵踩滅。

雲晚簫要的就是這一刻的凌亂,只見她揚手一揮,百名壯實的大唐將士將十桶混了烈酒的雜油推了過來。

「也該給這些吐蕃人加點油水了!」雲晚簫點頭示意身側二十名騎兵,只見他們每兩人人共拉一個油桶,策馬拖著油桶往山谷口沖去。

「刺!」

雲晚簫看到位置差不多了,便遠遠下令大喝,二十名唐軍騎兵聞聲松開了滾動的油桶,抄起馬側的長槍,對準油桶狠狠地一刺,捅破了油桶,汩汩地流出雜油來。

雜油染上火星,滋啦啦地猛烈燃燒起來,即便是地上濕滑不堪,只要是雜油流經之地,總是能竄起高高的火焰,將吐蕃盾兵牢牢地困在山谷谷口的火焰之中。

「啊——!」吐蕃將士淒厲地嘶喊,走在前面的一面解開被燒得滾燙的鐵甲、丟開手中燙手的鐵盾,一面往谷口沖出,走在後面的連連後退,逼得吐蕃軍隊不得不往後緩緩退行。

「放箭!」雲晚簫下令弓箭手挽弓射敵,即便是不能重創敵軍,也要磨一磨敵軍的銳氣!

當先沖出的吐蕃盾兵因為丟棄了鐵甲鐵盾,失去了防御的兵甲,在唐軍弓箭之下,不過是一群丟了刺殼的刺蝟,只能一一慘死唐軍弓矢之下。

阿祿不敢相信唐軍會用這樣的法子突襲,看著前方盾兵不顧一切地倒涌回來,騎兵要躲避盾兵肩甲上的淬毒鐵刺,不得不勒馬往後退行。

騎兵本來退行就快,隊伍後的弓箭手有些來不及轉向,便被馬蹄踩倒,這瞬片刻的功夫,便有不少將士因亂受傷,丟了方才的凶悍氣勢。

雲晚簫瞧見沖出來的盾兵已被射殺得差不多,這突襲的第一步已得手,不可再貪戰,于是下令全軍速速退入山谷外的野林,等待這些吐蕃軍離開野狼谷,進行再次偷襲。

一擊得手,唐軍將士無一不歡欣鼓舞,對此刻白馬上的冷靜孱弱將軍刮目相看——跟著雲將軍打仗,必定能安然回鄉!

越是思念家人,就越想早些回鄉,就更想快些結束這場戰爭,領了賞賜,榮歸故里。

有了這一份堅定活下來的信念,三千唐軍將士越發士氣高昂,依著雲晚簫的計策,全部退入了野林之中。

阿祿怎能接受這樣潰退的結果?當下長戟挑翻一名騎兵下馬,長戟刺入那人喉嚨的瞬間,他在馬背上厲聲喝道︰「誰敢再退一步……本帥馬上要了他的狗命!」

騎兵的慘呼聲震懾了潰退的吐蕃將士,只見他們驚惶不已地停在了原地,卻下意識地遠離阿祿一步,生怕成為下一個被主帥拿來殺雞儆猴的倒霉者。

「重整軍勢……盾兵讓道……騎兵給本帥沖出去!」阿祿怒喝下令,沙啞的聲音讓人覺得此刻的他好像是地獄修羅,滿身的殺氣讓人不得不懼。

吐蕃將士也算是訓練有素的將士,在阿祿的震懾之下,不出一刻,便整頓完畢,準備沖出野狼谷。

阿祿一馬當先,帶著騎兵從讓道的盾兵中馳騁而過,穿過谷口的烈焰,縱馬馳出數百米,才勒馬轉過身來,下令其他將士速速出谷,列陣殺敵。

當吐蕃將士盡數出谷,整齊列陣之後,阿祿勒馬回頭,瞧著消失在野林中的唐軍騎兵身影,憤憤然盯著那片野林,「清點人馬……原地休整!」

才吃了一次暗虧,阿祿不敢再冒進折兵,如今唐軍佔據先機,先入了野林,當中定有埋伏,不可不防!

「回稟將軍——我軍死傷三千六百七十二人!」

阿祿听著副將的回報,握緊長戟的骨節咯咯作響,這死傷的三千六百七十二人,真正被唐軍射殺的不過百人,這一戰,算得上是他阿祿的奇恥大辱!

「將谷口……烈火撲滅……原地扎營……把攻城弩機拆解運過來。」阿祿心頭盤算著另一個戰策,既然唐軍果然在這里偷襲,必然不會放過吐蕃軍後方輜重,所以,他率領的中軍輜重更要搶先運到興州,搶在唐軍襲擊後方輜重之前,先拿下長安,定下大局。

「得令!」

一戰受挫,阿祿不能再冒進,以免再次中伏,他必須得先冷靜下來,重新審視方才突襲得手的那群唐軍戰力。

那個指揮將領的聲音是那樣熟悉,好似在哪里听過?

阿祿仔細回想那聲音的來處,忽然恍然大悟,惡狠狠地側臉一瞪昨夜追殺鎩羽而歸的騎兵長,「昨夜你……說遇到了唐軍?」

「是……是的,將軍。」騎兵長顫聲回答,這上的板子印還在痛,難道主帥還想將氣全部撒在他的身上?

「那人不是游商……是大唐將軍!」阿祿不甘心地握緊拳頭,恨不當初,若是在營中就將那人給殺了,又何至今日這樣鎩羽?

他終于明白,為何在林中會遭遇唐軍,也終于明白,為何一個小小游商竟有那樣的膽識,要挾于他。

一步錯,導致今日損兵,阿祿只恨不得將雲晚簫撕個粉碎!只見他遠望野林,當中晨霧彌漫,隱約有人影矗立,這群唐軍究竟有多少人,這一眼瞧去,根本沒有底。

雲晚簫在野林中小心注視著谷口原地扎營的吐蕃大軍,方才一戰,只為了讓阿祿多點戒心,不敢冒進,換來更多的時間,在這野林中布下疑兵。

「草人要多扎點,這里能多拖住一日,興州便能安全一日。」雲晚簫低聲吩咐完,轉頭瞧向了打扮成唐軍小兵的迦葉心。

「你們照計劃先帶迦葉姑娘離開這里。」雲晚簫吩咐迦葉心左右兩側的小兵,「待這里再成一計,我自會策馬追上你們。」

迦葉心憂心地看著雲晚簫,「簫,你一個人留下……」

雲晚簫冷冷笑道︰「你放心,我要不了阿祿的命,他也同樣要不了我的命。」說著,她看了看正在扎草人的將士,沉聲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長安,回紇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出兵了?」

迦葉心欲言又止,顫顫地抬眼望向了野林外的那個熟悉卻陌生的阿祿,不覺眼眶中染上了淚光。

若是他知道她死了,他究竟是歡喜多,還是傷心多?

原以為,自己的心還會痛得窒息,卻不想,此時此刻,迦葉心只覺得失落,物是人非的沉沉失落,足以沁紅她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故事繼續,這初戰小雲雲還是表現不錯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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