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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情意

其實當年最先求娶容蕭的,並不是齊銘,更不是齊衍,而是當時正春風得意的三皇子。♀第一次君臣家宴,容蕭作為重臣家眷出席,雖尚未及笄,稍顯稚女敕,但一身青羅紗衣並鵝黃百褶如意裙,在一干命婦和大家秀女中獨獨的惹人眼球,那小女兒的鮮純靜美,通身?縴得衷,修短合度,倒比所有的百花殷紅都要令人動心。

這樣的美色當前,一向潛心風月的三皇子怎會不垂涎,其正得聖寵,加上容蕭家世相當,在老皇帝跟前軟磨硬泡一番便直接暗定了三王妃的位置,只待容蕭及笄下旨。可不料帝王的心一天三變臉,老皇上左思右想,覺得自己的寶貝兒子若要登基怕是彈壓不住容青政這個岳丈,可容青政的政治勢力還得要,而容家嫡女又不能屈于側妃。先帝猶豫幾天,終于還是不顧三皇子的情緒,直接將容蕭指給了與三皇子交好的五皇子齊銘。

到手的美人飛了,三皇子怎麼能罷休,便日日打著自己準弟媳的主意,盤算一登基就效仿唐玄宗奪兒媳,直接讓五王妃也來個入道祈福,再收納。仗著是內定太子,三皇子私下里對五皇子齊銘說話也不大客氣,主要就是敲打他不要動自己的看上的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彼時齊銘早就在那次家宴上對容蕭情根深種,听三皇子動不動就在耳邊威脅怎麼會不生氣。可他母妃不過是老皇帝五十三人中不起眼的一個妃子,自己在幾個皇子中雖不落魄但也敢直接跟母妃是貴妃的三皇子公然反抗。自己的母妃捏在人家手里,面對三皇子的威脅,齊銘只能忍氣吞聲。

陷進回憶的齊銘目光有些恍惚,喃喃道︰「若是她真的入府,本王定會護她周全。」

「楊妃貌美,想必當年壽王也曾傾心相許吧。最後還是輾轉人手。」容青政輕輕一笑,嘆道,「王爺,您擁有的太多了。與小女比,還有許多舍不得。」

「當時的情景,本王有什麼辦法。」齊銘爽快承認,「既享受了皇子的天潢貴冑,便要沒資格說什麼不願生于皇家的鬼話。」

「是啊,所以臣不怪您。」容青政微笑,「您身後有母妃,有門客,有皇子府百千條人命。若是因小女在所不惜的去與三皇子抗衡,才是大謬。」

馬車內的竹香片燃盡了,夏尾的潮氣將心一點點浸透。

「原來如此。♀」齊銘仰頭將喉間苦澀盡數吞下,「橫豎都是沒有緣分的。你這麼一說,本王到不知是該怨自己還是怨命了。」

容青政端坐在車中,沒有說話。

「容丞相早在多年前就洞悉至此,不愧大略雄才。」齊銘露出一個頹敗無奈的笑來,「可你深知宮廷詭譎,卻任由自己女兒走到這一步,抑或說,你本來就在身後推了她一把。」

「是,生成容青政的女兒,是對她最大的不公平。」容青政釋然一笑,「她受這個名號所累多年,如今臣請命邊城,或能為她爭一線生機。」

「你放心,本王會護著她的。」

「臣有一不情之請。」容青政搖頭。

「你說。」

容青政理順袍袖,在車中對齊銘拱手,鄭重道︰「請王爺將對小女的情意付由東水,若是不忍丟棄,也請藏于心底。」直視齊銘震驚的雙眸,容青政緩緩道,「情之一字,關心則亂。不該有的情,若生在宮廷,便是一把可殺人飲血的劍。」.

是夜,淑仁宮正寢門扉緊閉,沈團兒將制好的香片奉到寧妃桌上︰「娘娘,每次在燃盡的香灰下埋一小片即可,此香性濃,故使用前務必在水中泡上一日。」

翹起護甲從盒中挑了一下,那香片極小,且光滑細薄,在燈下泛著曖昧的桃粉。寧妃湊到鼻子下輕輕聞了聞,挑眉問道︰「無味?」宮中的香片大多不燃便有幽香,少有像這樣一絲香味也無的。

沒想到寧妃有此問,沈團兒面上一紅,尷尬道︰「回娘娘,這種香都是不能輕易散味的。奴婢在香片外浸了蠟,待燃時熱氣一燻自然就出來了。」

寧妃見她雙頰緋紅,暗鬧自己多嘴來問,啪一聲合上瓷盒,冷笑道︰「甭在本宮跟前裝純情,你既會做這東西,難不成沒用過?難怪你長成這單薄模樣,還能入皇上的眼。」

「娘娘明鑒,奴婢對皇上真不曾用過。」沈團兒慌忙跪下辯解。

「哦」尾音轉了幾個調,寧妃會意笑道,「好東西都給那小郎留著呢。」

沈團兒死死咬著唇,一言不發。

「這件事本宮不想第二人知道。」寧妃道,「往後用的時候,你來親自燃香。」

「是。」沈團兒跪在地上應道.

又下雨了。

初秋的暴雨不要命般下著,坑窪不平的泥地被激打得泛起一陣白霧, 啪不絕地密雨隆隆,震得人腦中也一同嗡鳴個不停。

這樣的天氣,容蕭已經習慣了。下雨的夜里,她們一夜不能睡覺。

冷宮原是浣衣局,因年久失修,只剩個空架子,屋頂殘破得剩不下幾片瓦。若是晴天,倒也能過活;可每逢陰雨日子,漏雨處處,屋內也同屋外一般雨水連綿,唯有廊下的邊檐,因用料頗厚,還能抵擋一二。

黑夜漆漆,主僕三人在廊間坐著,因流珠剛在掖庭宮受過刑罰,身子尚弱,容蕭流光便將她依偎在中間,身上蓋著的薄衾根本抵擋不住石板絲絲不斷的涼意,流珠往容蕭身上靠了靠,因雨聲太大不得不提高嗓音︰「主子,這雨怕是停不了了。」

月余過去,容蕭又是瘦了一圈,昔日芳澤無加的容顏已經變得消瘦脆弱,峨峨雲髻也逐漸枯黃,她給流珠往上掖了掖被角,抬首看著檐下淅瀝不斷的雨幕,低聲喃喃︰「我不知道。」一道閃電驟然劈過,將她臉照得愈加慘白。

窗欞被狂風摧枯拉朽般刮得桄榔作響,已經有積水漸漸從斷裂的門檻中溢出來,蜿蜒順著石階滑下,滋養著階下泥濘幽暗的青苔。

容蕭收緊攏在雙膝便的手臂,黑白分明的眼里,好似只有這一隅滂沱的天地.

今日新更……齊銘原來是喜歡容蕭的,可就連他,也無法將感情放在第一位啊?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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