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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問罪(男主女也算敞開心扉了)

女子低低的笑聲隨晚風一同蕩在耳邊,听來莫名陰測,讓齊衍下意識松了幾分手勁。

淚水滴在粗布荊裙上,又快速隱去,容蕭斂目,淡淡道︰「皇上已經看過,就不要再抓著臣妾了,免得弄髒手。」

看著形銷立骨的容蕭,齊衍心里像是被什麼劃了一道,到嘴邊的狠話也再說不出來,只放開她的手道︰「你成為如今的模樣,何嘗不是自作自受。」

「是,都是臣妾自作自受。」容蕭漠然道,「從來都是臣妾一個人的錯,也許一入宮臣妾就該結果自己,免得生生給皇上添煩。」

「若不是你一次次出手害人,朕不介意留你貴妃尊榮。」樹影婆娑,齊衍站起身來,月光下,長身玉立,風神朗朗。

別過頭去,容蕭道︰「皇上總是說臣妾心狠手辣,難道旁人就都赤膽忠心麼。至于貴妃尊榮,為什麼給臣妾貴妃之位,皇上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

齊衍面色一僵,才徐徐道︰「你都知道了。」

「開始是不知道的。那時還以為自己在皇上心中不同旁人,所以頗得聖眷。」容蕭悲寂一笑,目光有些恍然,「但臣妾的位份升得太快了,快得讓人側目,無子也無功,短短幾個月便升了嬪。」

「所以你就猜到了?」

「沒有,臣妾哪有那麼聰明,只是意識到皇上並無幾分真心,皆是仰仗容家權勢罷了。可沒多長時間。封妃的旨意又下來了。」秋風吹在臉上有些刺痛,容蕭抿抿干裂的嘴唇,「這樣的進封,即便臣妾小心做人,也是不行的。您知道又多少雙眼在盯著臣妾麼?真是數也數不過來,跟臣妾一同入宮的秀女們,都眼睜睜的等著臣妾從那高位上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才好。」

「然後你便投誠太後。」齊衍平靜的審視她。♀「你既知道朕的意圖,這樣做,同于飲鴆止渴。」

「沒辦法,臣妾怕啊,怕不知什麼時候就死在旁人的暗算中了。針尖淬了毒藏在篦子里,只消用上月余,臣妾便不會在此跟皇上說話了。宮里的手段太多了。臣妾不想死,就只能向高位者示好。」容蕭輕輕笑了,「太後和皇上,便是後.宮中的一條狗,也就只有這兩個主子了吧。一個是將自己推向眾矢之的的人,一個是需要人效忠的人,該選哪個。似乎並不難。」

齊衍並沒有回答。

「為了讓奴婢成為後.宮人中的眼中釘、肉中刺,皇上力排眾議,不惜立臣妾為貴妃。」容蕭冷笑漣漣,「這樣殺人不見血,皇上真是費心了。」

「難怪你恨毒了朕。」齊衍眸光復雜的看著她,「可你不該對皇嗣下手!」

「我沒有!」容蕭的雙頰因屈辱和憤怒染上些緋色,努力壓制著胸中的窒息,「奴婢是向太後投誠,是怨命運不公,但從沒害過任何人!是皇上不信臣妾!咱們之間。究竟是誰恨毒了誰?!」

面對這樣明目張膽咄咄逼人的忤逆,齊衍也怒了,喝道︰「前面巫蠱一事朕已饒你一命,讓你在此地思過。可你為何不思悔改,還要再下殺手?在‘陽春景儀’中埋下的香臍子,難道還要朕親自拿來與你看麼?」

容蕭整個人僵住了,好半天才問︰「香臍子,什麼香臍子?」

怒氣未平。齊衍道︰「那香臍子是青海獨有,現今朝臣,只有容青政曾到過那地方。難為他包藏禍心十幾年,盡數都教會了你!」

齊衍的目光像是要將她絞碎一般。前所未有的怒意,容蕭覺得耳中嗡鳴作響,她怔怔看著他︰「臣妾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現在只有咱們兩人,你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齊衍上前拉起容蕭的衣領,迫使她看著自己,嗓中壓著的厭惡與恨意尖銳如劍,「那屏風是孝正仁皇後生前最心愛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玷污它。♀朕當初真是瞎了眼,竟讓你住到景儀殿去。」

脖頸叫他扯得生疼,容蕭不得不去扒揪住自己衣領的那雙手,直視齊衍道︰「臣妾從沒動過那扇屏風!因為是先後的東西,臣妾從沒動過!」

「朕的孩子沒有了!」他逼視著她,身上淡淡的迦南香傳來,「你滿意了?!」.

‘ ’木盆砸在地上發出悶響,流光與流珠慌忙跪在地上︰「奴婢給皇上請安。」她們順著爭吵的聲音追過來,卻不想看到皇上在此。

齊衍轉過頭來,冷冷看著她們,「滾。」

「皇上皇上」流珠雖不知皇上為何來此,但想著或許皇上還念著與主子的昔日之情,急急開口道,「皇上,我們主子」

「朕不想說第二遍。」

「是,是。」流光听皇上的聲音像結了冰碴一般,又看不清自家主子神色,心中瑟瑟,忙一把拉起流珠退下.

「難得忠心。」齊衍道,「放心,朕會叫她們陪你一同去的。」

「惠妃小產了?」容蕭聲音有些不安,「怎麼會小產?」

「你日日夜夜,盼的不就是這一天?」齊衍冷笑,「從你在那扇屏風中埋下香臍子的那一刻,不就等著惠妃住進來麼?」

心口像是被利爪狠狠撕開,痛得她幾乎不能思考,容蕭麻木地張張嘴︰「原來,那屏風中埋了香臍子」她愣了片刻,又嘶聲啞笑,干涸的眼中又涌出淚來,蜿蜒如溪,順著下頜流到齊衍手上,「皇上,您何苦告訴奴婢。臣妾若是想害惠妃,何苦搭上自己孩兒的命去!臣妾為何遲遲不孕?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看著眼前人哭笑個不停,齊衍臉色極其難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一句典故。皇上,您這樣逼奴婢,奴婢也想問一句,這香臍子,莫不是您為了不讓臣妾生下皇嗣,才放到里面的吧。」容蕭諷刺笑道,「您也說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放肆!」齊衍骨節捏得啪啪響。

「在您心里,奴婢一直很放肆。」仿佛沒听見他的暴喝,容蕭道,「早就認定成毒婦了,臣妾還何苦去學什麼聖人。皇上,自古都有功高蓋主一說。所以,您忌憚奴婢父親,奴婢不恨您。只是沒想到您這麼畏懼權臣,怕得恨不得殺了臣妾全家呢。」

眼里閃過一絲殺意,齊衍咬牙道︰「你這是在找死。」

容蕭歪了歪頭,恬然笑道︰「皇上來此,不就是來取臣妾性命的?有些話。不臨死說上一說,難道以後說與鬼听麼?」她雖在冷宮被折磨得沒了人形,一雙鳳目此刻確如星子熠熠生輝,這些話吐出來,也是難得的和聲細語,「皇上,您坐擁四海,臣妾卻替您不值,因為您富有天下,卻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前朝在百官中左右牽制。後.宮又在妃嬪中思量調度,跟誰也不能說句心里話。過去的皇帝都叫自己‘寡人’、‘孤’,此刻想來,真真是合意。」

女子聲音婉轉如鶯,卻一字字敲在齊衍心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容蕭閉上眼楮,卻沒有等到意料中的暴怒。

「貴妃,你若是死在這里。根本算不得冤,因為你根本不懂什麼是皇宮。」晚風吹過,他低低一笑,看著她道。「容青政雖有妾室,但一兒一女都是嫡出,被放在心坎里養著,你怎麼會明白做人子女的難處。你嘗試過生到三歲都不知道自己父親什麼模樣的滋味麼?你看見過自己的娘親給別的女人磕頭下跪,卑顏討巧麼?你從來沒給自己的兄弟當馬騎,也從來沒被自己的父親罵過孽種。」齊衍面上浮起一個蒼涼而荒唐的笑,「你不知道母妃出身商賈對一個皇子意味著什麼。它意味著,你不知什麼時候就死了。宮里的孩子那麼多,暴斃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容蕭從沒看過這樣的齊衍,好像整個人都染上了一股戾氣,讓她忍不住伸手去扯他的衣角。

眉宇中仿佛凝著一股冷冽的霜雪,齊衍笑道︰「你說朕狠毒,那是你沒有見到先帝的緣故啊。」他那種玩味的語氣絲毫不像說起自己的生身父親,「他貪圖美色娶了她,又把她當做禁臠豢養在宮中,但在別人面前口口聲聲的說她是卑賤之人,連帶她與他的孩子都視為孽障。他東征西討的沒有糧餉,是那個女人母家給的;他整治不了鹽課,是那個女人勸說自己母家率先放棄鹽路,江南鹽商才紛紛效仿。可轉過頭來,他卻罵她奸佞之後,此生不復相見。商女這個身份壓得她一輩子喘不過起來,最後郁郁而終。」

「既然這麼看不起朕的母妃,何苦生朕。朕就是要讓他知道,自己一生最厭惡的兒子,竟然繼承大統!」輕輕抬起容蕭下顎,齊衍雙目赤紅,「爭奪那把椅子的路上,朕好幾次都差點讓兄弟們和先帝害死了,走到現在,真是拿命去爭。有誰陪著朕?有誰問過朕到底想不想爭?!朕只想活著,可活著都那麼難!」

容蕭看著他血絲遍布的眼楮,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容青政做了什麼?他不過是見風使舵在最後跟對了主子,他為什麼跟著朕?當朕是傻子嗎?!因為先帝什麼都沒給朕留下,一個沒有母家依仗的新帝,是最好操控的對象!三哥若是當了皇帝,他容青政早就死無全尸了!他不是想做丞相,他是想借朕的手操控天下!」

身體仿佛成了一個空洞,被晚間呼嘯的冷風貫穿,容蕭眨眨眼楮,向眼前頹愴掙扎的帝王叩頭︰「臣妾明白了,命該如此,談不上怨恨。只盼皇上垂憐,不要將臣妾的死訊告知家父家兄。」.

ps:思來想去,還是讓女主自稱‘臣妾‘了,閱讀帶來的不便請大家諒解,前一章的最後幾句我會改正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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