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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這樣很好

站在遠處的祭語想了一下,還是朝瑾諾他們走了過去,站在瑾諾身後小聲說道︰「臨瀾國那邊查到了。」

「嗯,我叫你帶的東西帶回來沒有?」瑾諾漫不經心地點頭,目光還是停留在好不容易把凌月花挖出來了的兩人身上,甚至臉上的笑容都依然溫和悲憫。

「帶回來了,放在您宮里。」祭語說。

「好,退下吧。」

「主子,臨瀾國蕭天離那邊……」

「放心,我自有分寸。」瑾諾轉頭向祭語點頭,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祭語不再多話,彎身退下。

「哥,走吧,我們把凌月花送去姐姐的無憂宮。」葉凌奚說著把還滿是泥土的花盆往瑾諾懷里一塞,兩只泥乎乎的小手也在他懷里蹭了幾蹭,蹭得瑾諾滿身是泥,然後笑嘻嘻跑開。

「這丫頭……」瑾諾哭笑不得地抱著花盆,看著自己身上的泥土無奈道。

「公主天性活潑天真,也多虧是你疼她。」齊傾墨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望著葉凌奚蹦蹦跳跳的背影說道。

「她自幼跟著我,我不疼她誰疼她?」瑾諾說得很自然,他是打心眼兒里疼愛著這個小妹。

說罷他又猶豫了一會兒,看了齊傾墨好幾眼,才問道︰「你……想回臨瀾國嗎?」

齊傾墨後背微僵,頓了一下搖搖頭︰「不想。」

「好。」瑾諾必須自私地承認,听到齊傾墨這個答案的時候,他有一絲竊喜,如果齊傾墨想回去,雖然他不會阻攔,但他會很難過,一定會很難過。

葉凌奚跑到齊傾墨的無憂宮,正好撞到了柳安之,好奇道︰「柳公子你昨天睡得那麼晚,今天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要起來給你的傾墨姐姐熬藥啊。」柳安之拍了拍葉凌奚的小腦袋笑著說,沒有人會不喜歡葉凌奚,她實在太干淨太單純了,讓所有人都忍不住保護她,疼愛她。

「你不會也跟我一樣,嫌那些下人粗手粗腳吧?你看,我剛給姐姐去弄盆栽了。」說著葉凌奚把兩只髒乎乎的小手往柳安之眼前一伸,樂呵呵說道。

柳安之讓她先去洗了個手,自己升起爐火,仔細斟酌著藥的份量,控制著火候,苦香的中藥味慢慢溢出來時,齊傾墨才與瑾諾回來。瑾諾放好盆栽便帶一直在旁邊好奇看著的葉凌奚離開了,留著齊傾墨與柳安之說會兒話。

齊傾墨隨意坐在藥房里,看著一臉緊張不敢直視自己,只好假裝很忙的柳安之,忍不住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柳安之低著頭不敢抬起來,整兩個月他都不敢跟齊傾墨說話,一直這樣低著頭。

「我真的不怪你,柳安之,我應該感謝你。」齊傾墨認真說著。

「可是我沒能保住你的孩子,我知道你很想要那個孩子,我沒有保住。」柳安之的聲音里充滿了自責,很是難過。

齊傾墨眼眶一熱,走到柳安之身邊,握著他的兩臂讓他看著自己,輕聲說道︰「柳安之,你听著,你真不欠我什麼,不用這麼對我,也不用對我愧疚。起死藥本來就是假死藥,我在那棺材里躺了差不多一個月還能再活過來已是奇跡,怎麼還能奢望肚子里的孩子與我一樣安然無事?柳安之,你真的不必內疚自責。」

「我以為你會恨我。」柳安之微微發顫的聲音泄露著他的不安,了解齊傾墨的人都知道,她更看重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與她有關的人,那月復中的孩子她曾經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下也要保下來,如今她還活著,孩子沒了,誰知道她會不會難得得要死呢?

「我不恨你,要恨也只恨我自己。沒事了柳安之,真的沒事了,以後我們就在宣遙國吧,哪里也不去,我也不想去。」齊傾墨松開柳安之的雙臂,搖著頭走了出去,徒留藥香飄然。

柳安之望著她的背影,莫名心酸,他曾經無比渴望齊傾墨這樣對自己說話,無比渴望齊傾墨不再活在仇恨里,可是當齊傾墨真的如此平和的時候,柳安之卻覺得她跟死了沒有區別。

兩個月前,當齊傾墨的睫毛微顫,慢慢睜開眼時的那一剎那,柳安之激動得幾乎要跪在地上感謝上蒼。

當日在青沂國皇宮里齊傾墨將匕首插入自己心髒里,本是必死無疑,柳安之將一粒起死藥喂進齊傾墨嘴里,這藥本是假死藥,人吃下去以後會跟死人無異。當時柳安之也只是抱著最渺茫的希望一賭,在齊傾墨一口氣未斷之時,讓她進入假死狀態,或許就能躲過一劫了。

起死藥藥性一個月,他大火當晚就去了瑾諾那里,將事情告訴了他,瑾諾不管這希望有多渺小,當即令人去找最好的盜墓團伙,重金相聘,歷經一個月的時間打听,探路,準備,這才成功將齊傾墨從青沂國皇陵里接了出來。

後來柳安之又趁機將鵲應從柳族接了出來,回族的時候,他沒有再叫柳江南父親,他不能恨自己的父親,但從些打從心底的那份敬愛之意,徹底消失了。

柳江南想解釋什麼,柳安之只是淡淡地說道︰「聖女已經死了,她死之前解除了我的守護者身份,所以我還活著。但她死了,你也就沒有可以利用的人了,我勸你最後不要踏出柳族一步,不然青沂國和臨瀾國合兩國之力的絞殺,就算你是神仙,也活不下去。」

然後,柳安之便駕著馬車穿過柳族陣法,帶著鵲應離開。這是齊傾墨的鵲應丫頭,不管齊傾墨能不能活過來,都不可以讓鵲應一個人再留在青沂國,齊傾墨會生氣的。

當柳安之用針將齊傾墨復蘇之後,齊傾墨因為假死藥而暫時停住往外涌血的胸口再次血崩,柳安之整整三天不休不眠,才把齊傾墨從死神手里搶了回來,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卻怎麼也保不住了。

原本以為齊傾墨醒來會哭會鬧,但她居然只是短暫的失神之後,就沉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將自己關在屋子里一整天,外面的人甚至听不到一點哭聲,她就那麼安靜地在黑屋里坐了整整一夜。

「鵲應,我又活過來了,可是這一次睜開眼楮看到的不是你。」

恍然如夢,生生死死在她夢里糾纏,夢中那些人或模糊或清晰,有一些她想用力抓住,卻還是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了,有些人她恨不得一刀殺死,可是一刀下去發現砍中的只是空氣。她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尋找著出口,但每一次都跌到在地上,摔得滿身青紫。

當晨曦的一抹陽光透過窗子射進來,照在白玉地面上,反射起柔和的光,齊傾墨站在光圈里,看著光線中騰飛著的細小飛絮,慘然一笑。

原來只是夢一場。

再從黑屋出來之後,齊傾墨已經接受了自己還活著的這個事實,更接受了孩子已經沒了的這件事,再也不曾提起。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在臨瀾國活過,也沒有認識過蕭天離,更沒有青沂國,沒有青微,沒有孩子,什麼都沒有,她刻意選擇了將這一切全部抹殺遺忘,在宣遙國重新活著,不提起,不想起。

但這樣的齊傾墨,真的還是齊傾墨嗎?

「齊傾墨,如果你難過,你就哭出來吧?」柳安之不止一次地說。

「胡說什麼,能活著已是最大的幸事,還有什麼好難過的?」齊傾墨每一次都宛然一笑,或手持一卷書,或烹煮一道茶,寧靜安好的模樣。

柳安之便再不能言語。

或許其他的事情柳安之都能夠理解,唯獨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齊傾墨不回去找蕭天離?

听說蕭天離已經瘋了,難道她真的不擔心嗎?曾經那樣深愛過的人,就算齊傾墨再怎麼狠心,她能放得下嗎?

「齊傾墨,你真的不去找蕭天離嗎?如果你想去,瑾諾不會攔著你的。」柳安之還是問。

「不去了,臨瀾國山長水遠,走過去太累了。」齊傾墨笑說一句,「柳安之,你就這麼巴不得把我趕走啊?」

柳安之只好沉默,他巴不得齊傾墨真的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蕭天離,可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偏偏齊傾墨裝得毫不在意的樣子,誰又知道她心里是怎麼想的呢?

他曾問過瑾諾這個問題,當時瑾諾正在喝酒,停了一下酒杯,笑了一聲,看著在一邊正與葉凌奚琢磨花花草草的齊傾墨,卻只說︰「柳安之,你跟齊傾墨相處了這麼久,還是不了解她。」

齊傾墨正好听見,抬起頭來,長發隨意梳著高高挽起,頗有幾分鄉野村姑的架勢,滿手是泥地看著瑾諾,笑道︰「別說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我最了解傾墨姐姐了!」不甘落後的葉凌奚高高舉起雙手,手上的泥巴嗒掉下來,正好落在齊傾墨頭頂上,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成一團,把手上的泥巴往對方臉上抹去,兩只大花貓玩得不亦樂乎。

「柳安之你看,你還需要什麼解釋,這樣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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