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道,林沖等人下了山,來都林家莊外,便見那官兵營盤正扎在林家莊對面,中間只隔著一條從水泊山莊通往獨龍岡的大路。營盤中一片亂哄哄,尚未安扎好。而許多官兵已經進入林家莊搶奪糧食。
那些官兵軍漢看到背扛肩擔浩浩蕩蕩趕過來的隊伍,不覺好奇,都停下腳步,等林沖等人走近了,有個小校模樣的官兵站出來,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扛著那麼多東西這是要去哪里呀?」
林沖一揮手,隊伍停了下來,兵士們將肩上的糧食和整豬整羊都放了下來。
吳用答道︰「軍爺,這位是俺們莊主林沖,只因听聞軍爺們前往齊州鎮壓動亂,經過此地,特意殺豬宰羊帶上米糧,來犒勞諸位軍爺,煩請軍爺入營報知將軍大人。」
那小校一听是來勞軍的,頓時大喜,眉開眼笑道︰「哦,你們莊主莫非便是那‘壽張善人’?果然知情識趣。你們先在此稍候,我這便去通稟我家辛都指揮使。」
說著,那小校便興沖沖地返回營地通報去了。
沒過多久,便見營中走出一票人,為首的是位四十來歲,身披盔甲,高大威猛的將軍。這票人走到近前,便听那前去通報的小校走出來道︰「這位便是我家辛都指揮使辛將軍,這位是劉都虞候,兩位將軍,這些人便是前來勞軍的,那位是他們的莊主林動林大善人。」
林沖和吳用施禮作揖道︰「拜見兩位將軍!」
其余的百余名兵士則下跪行禮。那辛劉兩位將軍見狀,以為林沖和吳用二人都是有功名在身,是以也未疑心。
便見那辛都指揮使熱情道︰「兩位免禮,林大善人忠君體國,為我大軍送來肉食米糧,果然不愧有‘壽張善人’的美譽。本將軍甚是欣慰呀!」
林沖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辛將軍能夠笑納,林某心安矣。只是,林某斗膽,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將軍能夠應允。」
辛都指揮使道︰「何事?林莊主但說無妨。」
林沖道︰「這林家莊的莊戶本是今年黃河水患時的災民,逃到此處,林某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將他們收留在此地。如今,將軍營盤扎在此地,還請將軍約束大軍一二,勿要打擾這些苦難莊戶。林某感激不盡。」
辛都指揮使聞言,臉色不由一變。
旁邊的小校見狀,連聲呵斥道︰「大膽,你這刁民居然敢沖撞將軍,莫非活的不耐煩了。」那小校一邊呵斥著,一邊拔出腰刀來,只待辛都指揮使一聲令下便要揮刀砍下。
卻听那辛都指揮使道︰「誒!你這小校怎可對林莊主如此無禮,還不快快退下。」待小校收刀退下後,辛都指揮使又對林沖道︰「林莊主善心義舉,令人佩服,本將軍答應你便是。不過嘛……」說到這里,辛都指揮使頓住不言,兩眼閃著異光直盯著林沖。
林沖見狀,哪里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道︰「多謝將軍體恤下民,林某定然奉上厚禮,酬謝兩位將軍!」
辛都指揮使卻推辭道︰「些許小事,何勞林莊主酬謝。」
林沖道︰「兩位將軍愛民如子,林某此舉乃是順應民心,兩位將軍若是不收,林家莊的眾莊戶也不答應呀。」
辛都指揮使這才滿臉為難道︰「既然如此,本將軍只有順應民心,生受了!」
林沖表面上對辛都指揮使笑臉相迎,心中卻要操這王八蛋的老娘。
隨即,辛都指揮使下令讓屬下們不得擾民,眾官兵這才從林家莊走出,回到營地。林沖亦命手下將糧食和整豬整羊送入軍營。接著,林沖為吳用做了介紹說是他的管家,辛都指揮使和劉虞候則邀請林沖和吳用二人到軍營一敘。
進入軍營,林沖但見營中到處一片混亂,除了中軍大帳安扎整齊了外,其他營帳大都半半拉拉,東倒西歪,只有軍營西北角不起眼的一小片營帳扎的整整齊齊,暗合兵法。林沖看了不由一愣,與吳用交換了個眼神,暗暗記在心中。
進入中軍大帳,辛都指揮使請二人就坐,林吳二人一邊笑臉相迎拍著辛都指揮使和劉都虞候的馬屁,一邊在心里問候著他們老娘,連帶上二人八輩祖宗。
待糧食和肉食交接完畢,軍士來報後,林沖和吳用又無話找話地拍了二人一通馬屁,直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吳用這才起身道︰「我家莊主在莊中略備薄酒款待兩位將軍,還請兩位將軍務必賞臉。」
辛都指揮使和劉都虞候略作推辭,便答應下來。當即叫來手下,令他們好生照看營地,兩人便帶著親衛隨同林吳二人來到林家莊。當時在林家莊安置災民時,林沖曾在莊中間建造了一座宅院,作為臨時棲身之所,只是如今未曾住人。剛才二人之所以在軍營中大拍辛劉二人馬屁,便是為手下們打掃這座宅院贏取時間。
一行人來到宅院中,但見僕人、丫鬟配備整齊,庭院打掃的干干淨淨,屋舍雖不華麗,但卻整齊。
進入大門口,辛都指揮使眼楮掃了一圈,道︰「林莊主果然是簡樸之人呀,有著偌大家財,這庭院卻建的如此簡陋。」
林沖道︰「林某于吃住一向不甚在意,是以這宅院也不曾打理,倒叫兩位將軍見笑了。」
劉都虞候道︰「這卻無妨,只要有好酒好菜便可!」
吳用道︰「好酒好菜早已準備停當,就等兩位將軍享用。兩位將軍請這邊來!」
辛劉二人這才滿意地笑了,隨著林沖吳用來到廳堂,便見堂中擺好了一桌上好酒席,更是眉開眼笑,林沖招呼二人入座。至于二人的親衛,則被安排在偏廳由下人招呼。
菜是好菜,酒卻是未曾蒸餾的尋常渾酒,卻是吳用擔心這二人喝了梁山美酒後,獅子大開口,再來索要,是以特意為二人找來這上好渾酒。
在林沖和吳用刻意討好下,辛將軍和劉虞候吃的心滿意足,喝的興高采烈。酒足飯飽後,林沖又將一千五百兩白銀奉上,辛都指揮使一千兩,劉都虞候五百兩。
這頓飯,一直從中午吃到傍晚。辛劉二人收了銀子後,這才高興地告辭而去,林沖和吳用自然相送。一行人出了李家莊,便見大路之上,一騎飛來,正從水泊山莊方向奔向獨龍岡。
馬上乃是一位俊美女子,眉目如畫,紅衣飄飄,颯爽身姿,令人著迷。
辛都指揮使見了,不禁呆了︰「好一個美貌女子,沒想到這山野之地居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聞言,劉都虞候趁著酒意道︰「將軍若是喜歡,下官便給你搶來,正好做個夫人。」
辛都指揮使亦是醉意朦朧,听聞此言,不由笑道︰「劉老弟此言甚妙!本將軍喜歡!」
劉都虞候聞言,頓時精神一振,道︰「左右何在,快去將這騎馬女子攔下,搶來給咱們將軍做夫人。」
兩人親衛聞言,頓時‘呼啦’一片,直奔大路上,便要攔住那女子的去路。
林沖仔細一看,那女子不是扈三娘還能是誰?心中頓叫不妙,連忙道︰「兩位將軍,攔不得呀!」
劉都虞候道︰「林莊主此言何意?」
林沖謊言道︰「那姑娘乃是在下的妹子,如何攔的?」
劉都虞候道︰「哦,原來那女子是莊主的妹子,正好許配給辛都指揮使做夫人,林莊主意下如何?」
「這……」一時間,林沖答不上來了,沒想到居然弄巧成拙。
劉都虞候道︰「莫非莊主不願意,嫁給辛都指揮使莫非還辱沒了你家妹子不成?」
林沖急道︰「非是在下不願意,只是……」
吳用眼見林沖著急,心道,莫非莊主對那扈三娘有意?于是插言道︰「辛將軍,劉將軍,請听小生一言,那位姑娘本是扈家莊人,乃是莊主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如今未過門的夫人。」
辛都指揮使一听,頓時不樂意了,道︰「什麼未過門的妻子,剛才還說是妹子,怎麼這會倒成未過門的妻子了?」
林沖只得道︰「只因在下與扈姑娘自小哥哥妹子的稱呼慣了,是以未曾改口。」
這時,辛劉二人的親衛已經擋在路上,攔住了扈三娘的去路。扈三娘勒住馬,斥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阻本姑娘去路!」
那親衛中一個頭目道︰「非是我等要阻姑娘去路,而是我家將軍相中了姑娘,要娶姑娘你做個將軍夫人。」
扈三娘聞言大怒,柳眉倒豎道︰「混賬,你們這群軍痞居然敢出言戲弄于我,看本姑娘不給你們好看。」說著扈三娘便要拔出日月雙刀教訓這些親衛。
這時,林沖等人趕了過來,林沖連忙道︰「三娘且慢!」
扈三娘轉眼一看,見是林沖,這才止住攻勢,道︰「林大哥,這群軍痞膽敢出言戲弄于我,今日,我定要教訓他們一頓。」
林沖還未答話,便听那醉燻燻的劉都虞候道︰「小娘子,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林莊主未過門的夫人?」
扈三娘聞言頓時面色緋紅,目光躲躲閃閃看了一眼林沖,便扭頭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如此,林沖那頻頻的眼色也只能落在空處,
劉都虞候見狀,卻是笑了,道︰「小娘子莫要不好意思,你快答我問話,若是不是,我們可要將你搶來配給俺們將軍做將軍夫人了。」
扈三娘這才面色一板,答道︰「不錯,我正是林莊主未過門的夫人,你們還待如何?」
那辛將軍聞言,頓時嘆了口氣,剛收了別人錢財,自然不能立即翻臉搶了別人夫人,只得酸溜溜道︰「林莊主艷福不淺呀!既然這小娘子是你未過門的夫人,剛才之事,就此不提。劉老弟咱們回軍營去也!」
說完,那辛都指揮使不待林沖答話,便領著劉都虞候並一眾親衛,轉頭會軍營去了。
待辛劉二人領著親衛進入營盤,林沖這才對扈三娘道︰「扈姑娘剛才情況緊急,林某才口不擇言,出此下策,事急從權,還請姑娘見諒!」
扈三娘聞言嬌軀不禁一顫,接著冷聲道︰「三娘明白!」頓時抽鞭打馬,那坐騎一聲嘶鳴,‘嗖’地從林沖身邊沖了過去。
林沖道︰「這……她為什麼生氣?」
吳用道︰「扈姑娘身為一個女兒家,親口在大庭廣眾下承認是莊主未過門的妻子,莊主卻還說事急從權。我要是扈姑娘也會生氣的。」
林沖這才意識到,現在是宋代,而不是什麼二十二世紀。扈三娘既然在大庭廣眾下承認是自己未過門的夫人,自己若不娶她,那從此後,她的名節就完全不存了。
想及于此,林沖不由大是頭痛,心道︰事情到了這一地步,自己卻如何向剛剛身懷有孕的娘子交代?自己干嘛不找別的借口,非要說她是未過門的夫人呢?咦!不對,好像第一個說她是我林沖未過門妻子的乃是吳用,這個死學究既然知道如此說的後果,為什麼還要這樣?
想到此處,林沖不由森然道︰「學究,你既然知道那麼說的後果,為什麼還要誤導于我?」
吳用卻是不解道︰「小生見莊主如此關心扈姑娘,心中定然有她,如此,莊主何不把握住機會,迎娶扈姑娘過門呢。小生這是幫了莊主大忙,莊主卻又為何生氣呢?」
林沖聞言不由一愣,難道自己真的喜歡扈三娘?一番自審之後,林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有那麼‘點’喜歡她,好吧,其實不止那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