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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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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衡拍了拍岑破荊的肩膀道︰「你僅憑這麼些兵力就將安州撐了這麼久,已經很不錯了。是我考慮不周將精兵都移向了縉州,沒事,過不了半個月霍斥和容越就都回來了。景朔和溫雲白都不在身邊,你的謀士是誰?」

遲衡確實不怪岑破荊連連失守,為了盡快平了縉州他抽兵抽得太厲害了。恰恰相反,岑破荊能撐這麼久也是夠可以了。

岑破荊面露微笑︰「這個人你沒有見過。」

「新人?」

「對!他十分了得,我能在那四個主將的壓制下還撐了這麼久,都得益于他。不是我說,他聰明絕頂絕不亞于紀副使、古照川,對運兵布陣也很嫻熟,連容越都夸過他呢。」

遲衡很驚奇,從沒听容越說過有這人。

「他叫宇長纓,前天接了家中的急信回去了,得過上幾日才能回來。」岑破荊說起來心中激動,「我與他的相識十分的巧,今年四月在安州延平,梁誅率軍偷襲,當時死傷無數也殃及了一些無辜百姓,在一處著火的宅子旁我將他救下,後來才知他就是聞名遐邇的延平三子之一長纓,年少得名。」

一處地方,總有些出眾的人。

听岑破荊的描述,宇長纓應是個閑雅的男子,而且是風流才子,所作的曲子勾欄唱盡,博得一世英名。在岑破荊滔滔不絕講述別離的一年里發生的戰事和趣事時,遲衡多日奔波好不容易見著兄弟,頓時倦意四起,兩眼皮耷拉在一起睜都睜不開。下馬說讓馬飲水,馬喝完水就吃點草去了,遲衡便在地上坐著想緩一緩,徑直就給睡著了。

岑破荊將馬一放回頭一瞧,遲衡都打起呼嚕來了。

睡了一個多時辰,涼風一吹,遲衡兀自醒了,睜眼一看席地幕天,扭頭,岑破荊躺在身邊,笑著說︰「遲衡,你太不夠意思了,正講到我率千余兵殺了數萬人的英武壯舉時你竟然給睡著了——誒,讓我怎麼說你!」

遲衡伸個懶腰打著哈欠說︰「你那英武壯舉早被人傳得神乎其神我能不知道?這兩個月有沒有覺得疲于應付,不用擔心,霍斥和容越大約五日後到,大軍會更遲一些得半個月,石韋的援兵明天就到了,前幾個月咱們是讓著鄭奕軍,明天起就是咱們耀武揚威的時候到了!」

「老大,你睡前才說過這話好不好?」

「……」

第二天石韋的援兵先到了。

岑破荊早早出去迎,見了石韋談笑風生,沒來得及寒暄一看石韋的身後就蒙了︰「崔子侯,怎麼是你?」

只見崔子侯頭戴一頂明月盔,身穿一副鳳翅鐵甲,下籠一領月牙白的繡飛鳥走獸袍,垂著絳色絨帶,蹬著一雙土色鹿皮靴,左邊弓右邊箭,皓齒明眸,卻天生冷著一張俊臉,真是乾元軍里再尋不到第二個的俏君郎。

至顏王軍分裂之後石韋與駱驚寒隨了紀策,但當時遠駐濘州的崔子侯卻無法追隨任何人,後來顏王軍分裂,濘州被鄭奕奪了去,崔子侯受了重傷,在濘州尋了一處偏僻山里住下歇息了一年多,等傷好之後找上了石韋。

不過他一直無緣見遲衡。

這一次石韋派他來助援岑破荊,也算是久別重逢。崔子侯單膝跪地,遲衡將他拉住︰「我一直琢磨著給破荊派一位得力干將,多日不見,子侯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崔子侯淺淺一笑,作為應答。

遲衡猶可,岑破荊卻百般不對勁,因為他與崔子侯算是有過節的,還差點有不當之舉。將兵士安排妥當,岑破荊領著風塵僕僕的石韋和崔子侯歇下,回頭就跟遲衡說︰「石韋是要死啊,好端端的派崔子侯來干什麼。反正兵到了,你給下個什麼令讓他回去吧!」

遲衡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別逼我偏心。」

「我跟他就合不來!」

遲衡越發笑得詭譎︰「沒事,你現在就不要 他了,你有你的宇長纓為軍師,還愁崔子侯干什麼。再說崔子侯在守軍上還是很有一套的,又和鄭奕對峙過,別人不比他好。」

岑破荊無奈。

岑破荊並不在營帳里住,而是距駐營不遠的地方收拾了一間大宅院,簡簡陋陋卻正好供大家都能住上,遲衡挑燈夜看安州的地方志,不多時就听見敲門聲︰「遲將軍,我是石韋。」

半年不見,石韋越發有將帥之氣。即使未著盔甲,只一襲天青色的長裳,亦挺拔肅殺。

一見他就很放心,遲衡給他拉了個椅子,二人坐下,石韋開門見山︰「遲將軍,根據你的安排,三天前五萬兵士已經往夷州進軍了,大約是現在梁千烈就能接收到。但是,除了謝意的信函,他一直沒有給出別的意思。」

「陸陸續續有十五萬兵士了吧?」

「對,可以說,現在守著夷州的兵沒幾個是梁千烈的,怕都是乾元軍了。而且與封振蒼曠日長久的爭奪,夷州軍都已疲乏不堪,咱們若是現在乘勢攻擊,一軍易主很容易。」

「我不斷加籌碼,就是讓梁千烈自己松口。」

「他要是厚著臉皮不松口呢?」

遲衡胸有成竹︰「梁千烈和段敵不同,梁千烈不是貪得無厭的人,而且極講義氣。他能接下這些兵就知道我要什麼,一萬兩萬是借,十幾萬還能是借?像他這麼一個講義氣的人,承了咱們這麼多恩,他一定會有個清清楚楚的答復的。」

「我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又是我的恩師,再等一等吧。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我還想多听听元州是怎麼安頓的!時候太晚,明天吧,明天我要去查看粟塢周圍的地形,總看地圖看不出個所以然,季弦,你要不要同去?」

石韋慢慢展開笑顏︰「當然,我對安州也很陌生。」

安州地勢平坦,秋後的田野有忙碌的農人耕種,種下冬日的蔬菜,遲衡和石韋縱馬而奔,將方圓幾十里跑了一個遍。秋後,霜重葉紅,路邊有一棵柿子樹,葉子黃了,樹上綴滿了柿子,顆顆紅如火,比棗子略大,很是喜人,遲衡伸手摘下遞給石韋,石韋剝皮一口一口吃下。

遲衡笑道︰「季弦忒斯文了。」

再往前就到了一條長河,還是粟河,不過此處水流極為湍急,兩邊風景蕭瑟,一派暮秋氣象。石韋說︰「粟塢不是合適的地方,進攻很費力,退守無優勢——當然鄭奕軍也處境一樣,所以都僵在哪里。你、我、岑破荊都知道,可哪里才是更合適駐守的地方呢?」

遲衡指著寬闊大河道︰「季弦以為呢?」

「這里嗎?」石韋皺眉道,「但我以為這里地勢開闊也不合適,反而鄭奕軍大軍能施展得開,與他們硬拼硬,劃不來,鄭奕軍從上到下都是很能扛的。」

「這條河到了冬天就結成冰,人能從冰上行走,以河為屏障,當然很不可靠。但是鄭奕軍守得很死,我們進攻也難。我想了一個法子,退一步,海闊天空,不如我們另擇一個據點,要麼天然屏障,要麼城池關隘屏障。鄭奕軍肯定乘勝追擊,我們踞地利,甕中捉鱉,多打幾次,鄭奕軍就不敢再進了,至少可以平安度過今年。」

石韋若有所思地點頭。

「我們今年不能和鄭奕硬拼,一是他和封振蒼連橫,正在勢上;二是我才抽兵縉州,後續乏力;以及,岑破荊的兵都打得疲乏了,若再這麼下去再勇猛的將領也會廢了。但經過一個冬日,我們乘機離間他們的連橫並積蓄力量,明年春天就是不同景象。」遲衡揚起眉毛,「听聞今年冬日鄭奕要稱帝,我真是很期待啊——只要他別死盯著安州我就踏實了!」

石韋質疑道︰「鄭奕一向穩得住,會趁現在這種時候取而代之嗎?我倒覺得,等元奚十之七八都歸他了之後才有這種可能!」

「也是,姑且一听。我就等紀副使和容越回來一同商討駐軍之事。」

二人肩並肩站立侃侃而談,時光悄然而逝。

在目光相觸的一瞬間,石韋說︰「很感激你當初的信任,並將乾元軍交給了我,當時連我自己也不是很自信,每場戰役都傾力而為,生怕辜負了你的期望,還好,蒼天眷顧都很順利。」

黃葉隨風落在肩上,遲衡笑著為他拂去︰「何必說得這麼認真,你從沒有辜負過我。」

石韋微笑,卻笑得悵然。

遲衡道︰「一個人會輸,不全是自己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他依附的背景。在壘州你會輸給我,只是因為當時壘州之勢已末而我又恰好走運了而已。現在,你是一軍之將,我們乾元軍蒸蒸日上,沒有比你更合適統領三軍的人了!」

「定不負期望!」

石韋將目光投向河流︰「你很喜歡看河,很多次我見你都站在河邊,有一次我跟著你,以為你想不開。」

想不開?

「我听說了燕行的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遲衡苦笑︰「斯人已去,放心上也好,沒放心上也好,有什麼區別,他永遠不可能回來。我早就想通了,他回來,我高興,他不回來,我願他在別處過得好——我很痛恨他的背叛,不過,相識一場,他沒有對不起我、沒有太對不起我,夫復何求。」

「能這樣想當然最好,不過,你的所為,似乎不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

雖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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