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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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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王軍得了喘氣的機會,石城也整頓得差不多了。遲衡立刻帶上了駱驚寒,率大軍出征,先征南面諸城。

而駱驚寒,並不以現在的真容出現,而是以他端寧侯面帶青斑的面貌出現在眾人面前。

駱驚寒一出馬勸降。

自然不同尋常。

駱驚寒獨自騎進城門,與每一個將領詳談。他是一州之主,每個城池的將領均是由他親自提拔的,忠誠非同小可。將領們均是先遲疑,再看顏王軍的陣勢,思慮周圍的境地,紛紛慨嘆著,大開城門。

其中,一個將領縱馬到駱驚寒跟前,目光誠摯︰「不戰而降,我愧對手里的弓。但若是端寧侯命令,降就降,反正都是元奚王朝。末將願跟隨端寧侯,出生入死無所畏懼。」

駱驚寒道︰「本侯不希望有人死。本侯雖負了駱氏先祖,但我沒愧對壘州百姓。誰的天下不要緊,太平才要緊。」

一旁的遲衡也動容了。

他想,若是駱驚寒平日這樣的教導,難怪將領們都以民生為重,如果他生在太平,恐怕遠比在亂世好很多!

一月之間,壘州十余個城池投誠。

只余駱無愚掌控了東邊三個城,依然負隅頑抗。岑破荊一鼓作氣,與霍斥一同率大軍征討,與駱無愚好一番血戰,自是驚心動魄,在此且不詳提。

遲衡、容越與駱驚寒一起,布置城池的安定事宜。

就在每個城池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時。

遲衡接到朗將快令︰岑破荊繼續駐守,遲衡與溫雲白即刻啟程去元州。

八月桂香陣陣,遲衡幾疑是夢。

拿著朗將的親筆書信,和朗將的印章,紅得讓遲衡一下子就想起了鮮艷的紅衣在風中。忙了太久,在兵戈鐵馬中戰了太久,在城池間奔波了太久,他久到很長時間都沒有去想過︰為何朗將還不將自己召回。

為何把自己扔了這麼久才想起?

遲衡真想立刻飛馬奔過去,抱住朗將質問他。難道不知道趁熱打鐵嗎?難道不知道忠誠如果太遠也會降低嗎?明明答應讓自己留在身邊,離了十萬八千里的這種是不作數的。

遲衡遏制住狂亂的心情。

抱怨,但甜蜜。

即使要離開,也不能這麼冒冒失失的。

因駱驚寒,壘州的將領大多願投靠顏王軍,比如崔子侯。

也有那麼些搖擺的,在遲衡和岑破荊溫雲白的游說之下,願意棄暗投明。

只有一人,明明白白地說不願意投誠。

那就是石韋。

駱驚寒幾經勸說也無用,石韋溫和而堅定地拒絕了。遲衡自然不願意放棄,便說做不了主,得一起到元州得朗將準許,才能釋放。

如此多的將領,不可能都窩在壘州。當務之急,正好趁著自己回元州的時機,將壘州將領一起帶到元州,由朗將統一安置。這件事就算做個了結。

其時,顏王軍如火如荼,這邊把壘州拿下;

那邊,段敵和梁千烈把濘州也拿下了。

不管接下來指向哪一個州,顏王軍都是急缺將領和駐官的,所以若有猛軍良將,求才若渴。

慷慨擊築,烽火高台。

遲衡領著數千精兵和二十余個壘州將領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從八月中旬到九月,終于趕到了元州城。秋高氣爽,秋樹色彩斑斕風景紛紛掠過。遠遠的,遲衡就看到前方高地之上,有一個紅衣飄得特別耀眼。

遲衡眼楮都亮了。

果然是顏鸞,領著顏王軍一眾將領,早早地就在那里等候︰有紀策、梁千烈、段敵、甚至還有池亦悔、紅眼虎以及許多熟悉的面孔。原來,顏王軍平定了濘州,主要的將領全都被召回元州——正如遲衡一樣。

那一排望過去,旗幟迎風,將氣凜然,遠遠望過去像潮頭一樣,真正是氣勢恢宏。

意氣飛揚地奔到顏鸞眼前,遲衡迫不及待飛身下馬。

單膝跪地︰「見過朗將。」

顏鸞笑著將他扶起︰「快起來,這一次你們可立了大功,朗將重重有賞。本要讓岑破荊一起回來,既然駱無愚還沒有搞定,就讓他在壘州多呆一些時候。」

九月的紅楓,九月的紅衣。

遲衡眼里只有他一人,握緊了顏鸞的手,月兌口而出︰「朗將,我很想你。」

此話一出,有人哈哈大笑。

正是梁千烈,依舊赤臉虯髯異常豪爽,狠狠地給遲衡背上來了一拳︰「遲小子,老子把你從夷州破地兒帶出來、教你練刀、教你打戰、就沒听你說過一個想字。算了算了,計較就小家子氣了。不愧是老子帶出的人,一個州都拿下了,還把那麼多將領給帶回來了,好好跟老子喝一場。」

不由分說,把遲衡從顏鸞身邊拽了過去。

遲衡郁悶地看著顏鸞轉向駱驚寒,臉上洋溢著自信而友善的笑容——那是勝利之方才會有的寬容、大度、與友善。

而駱驚寒見到顏鸞,也是一怔,而後含笑,不亢不卑。

自己被無視了。

梁千烈催促︰「小子,快走!」

遲衡就這麼生生被拽走了,念了很久的要好好抱一下朗將的想法也啪嗒一聲落空了。

忙碌的初見倏然翻過。

遲衡掃了一眼被召回來的將領︰都是梟悍的。看來,朗將不準備攻濘州以北。

果然,下午,遲衡即明白朗將把大家召回元州的意圖︰北邊平了濘州、東邊平了壘州,如今顏王軍已控五個州。下一步,該攻西南王的領地了。元州鄰西南諸州,運籌帷幄正適合,所有精兵良將依舊集中于此。

雖然被好生款待。

遲衡還特意被安置在最奢麗的縣丞府偏堂,比朗將住的將軍府還豪奢。

但他過得很郁悶。

將軍府一開門,見到的都是將領;遲衡每天一開院門,好家伙,就是集市。摩肩擦踵,雞飛狗跳,叫賣的砍價的還有扯不清打架的,熱鬧得讓人頭疼。

別的將領都在將軍府,就他後回被安排遠了,相距甚遠,快步也得走一炷香的功夫。

而且到了將軍府,除了梁千烈,他都不熟,連說個話的人都沒有。

偶爾遇見熟的,還都是宿敵。

尤其是池亦悔等將領,他們都一起攻打濘州的。在遲衡面前有說有笑,還帶著挑釁的,遲衡實在懶得理會。

而顏鸞,更是為了安置壘州諸將領,要麼談心要麼安撫,一直在忙。

憋了好幾天。

這天遲衡無聊呆坐半天,到了正午,一口氣把刀法練了三遍。

大刀一擲,徑直跑去找將軍府。

顏鸞仍住原來的那個地方。遲衡長驅直入,護衛見了,知他功勛卓著,又與朗將等熟悉,攔也不攔就放進去了。

這里倒清淨,鳥語花香的。

顏鸞正坐于案前,似乎在畫著地圖。遲衡跑過去,站在一邊大口大口喘氣,顏鸞擱筆笑︰「今天有空來?」

什麼叫有空來?

明明就是你根本把我扔在了縣丞府。

遲衡跑過去一把抱住顏鸞的腰,顏鸞手一抖︰「哎呦,紀策趕緊來看,這麼大的人還撒嬌,還是受什麼委屈要我替你主持公道?」

哼!

空空如也,多虧紀策沒在!

遲衡吸了吸鼻子,說︰「你干嗎又把我扔到縣丞府不管啊,朗將我很想你,很想你,很想見你。」

安靜。

異常的安靜,顏鸞一怔後笑出聲來︰「臭小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想要什麼?我正準備封賞全軍。給你準備了一個中侯,岑破荊也是,高興不高興?」

遲衡蹭了蹭顏鸞頸窩下的鎖骨,干干脆脆地說︰「高興!」

「好啦,我把這東西寫完。」

真是,一會會兒都不行,遲衡不依,扣住顏鸞的手說︰「朗將,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想到後來都差點忘記了,你怎麼才想到把我召回來啊!我天天都惦記著你是不是忘了!」好吧,惦記到石城攻破,後來太忙了,疏于惦記。

顏鸞尷尬了,敲了一下他的鼻子︰「說一次就夠了,我能在半路……不說了,端寧侯和諸位將領都在。」

遲衡一愣。

轉過屏風才發現,還真是︰駱驚寒、崔子侯、紀策等五六個將領都在,臉上十分精彩,個個都含笑看他。

尤其駱驚寒,眼皮一撩,眉梢一挑,嘲笑和不屑陣陣如波。想起剛才說的那些親昵話,遲衡臉一燒,而後恨恨地想︰怕什麼怕,反正遲早都知道,別人都明白,就差朗將不明白了!

顏鸞道︰「元州有好些去處值得玩耍,我特地給端寧侯標記上。」

遲衡掃了一眼,不對勁︰「石將軍沒在?」

崔子侯道︰「石將軍思念故里,今晨已經告辭了。」

走了?

遲衡愣在了那里。

所有人都想留下石韋的,奈何石韋不肯,駱驚寒的威逼利誘也不頂用,顏鸞紀策也勸過,無濟于事,也只能放手了。

莫非石韋介懷自己那天的事?

遲衡心里打起戰鼓,這事干的很無恥、很不地道,哪個血性男兒也受不了。只是石韋一直除了禁錮之中,到了元州再沒見過——石韋就是恨,也找不到自己發泄。

問題是事都已發生了,歉也道過了,時光倒不回去說什麼都百搭。

石韋為什麼這麼頑固啊。

難道沒把自己揍一頓他氣不過?還是非常厭惡見到自己?其實就算都在顏王軍,派出去打戰,也不一定能見到啊。

假如他走了,就真的是走了,再也沒法見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

那麼好的一個將領,就算走,自己也還欠他一個道歉,遲衡轉頭對顏鸞說︰「朗將,我和石將軍還沒道別,我去去就來。」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要追過去,道歉也好,被打一頓也好……

「還不快去!說什麼都要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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