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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但願卿心知我心

宴會結束之後,北牧皇宮一連幾日都熱鬧非凡,人人都在忙著思彤公主出嫁之事,宮牆大院內各處張燈結彩,為這深秋增添了幾分色彩,然而,卻有宮廷一角的依舊寂靜如初,在這喜氣洋洋的宮廷中更顯幾分蕭索和淒涼。

星辰殿。

百米之內無人靠近,也是,誰會傻到洋洋喜氣不沾反而來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尋晦氣!

高大的宮門緊鎖,隔絕了殿外的一切喧囂。

殿內寂靜,心卻已非。

玉瀟然高坐大殿頂上,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燈火,面色沉靜。

「姑娘!風大,回去吧!」小黑站在玉瀟然身後,久久才道。

玉瀟然雙手環膝,突然間笑得奇異︰「小黑,你不覺得那一片燈火很燦爛嗎?比我們這陰沉沉的星辰殿要美得多吧!」

小黑靜立不動,仿佛暗夜中的一尊雕像,眼中似乎有光芒涌動,不知是燈火映襯還是其他,聲音稍稍大了些︰「姑娘!」

「下去吧!」一只女敕白的手搭在小黑手臂上,扯了扯他。

小黑偏首,看了眼少年不苟言笑的面龐,不解。

青謹目光堅定,面上有一種不同于以往的沉著冷靜︰「讓她自己待在這里吧,放心!」

小黑復看了青謹一眼,在欲飛身而下的剎那身形一頓,只听身後少年道︰「走吧,交給他就行了!」

小黑平淡無奇的眼楮眨了眨,隨後與青謹飛身而下。

身邊有衣衫「簌簌」的聲音傳來,玉瀟然聲音平淡無波︰「你還來做什麼?」

身邊響起一聲輕笑,而後身側瓦礫微動,來人坐于她的身側,聲音散漫慵懶︰「來看燈火啊!」

「據我所知,太子殿下的寢宮,燈火恐怕比我這里要清晰明了的多吧!」玉瀟然姿勢不變,對于來人,聲音也極其冷淡。

來人,顯然是龍延拓。

他對于女子的冷淡毫不意外,聲音依舊︰「燈火輝煌,但卻沒有佳人在側,索然無味!」

玉瀟然沉默不語,目光深遠,仿佛是燈火闌珊真的是那麼美麗迷人,令她戀戀不舍。

身側龍延拓抬起手臂,寬大的衣袍在風中盈盈涌動,燈火重重照耀過來,映在他紫衫中的金絲線上,仿佛晨曦抹在河水間般波光粼粼,他優雅掏出袖間瓷碗大小的精致玉罐,嘴角噙一抹奇異的笑,幽幽打開,立刻有誘人的香甜散開,他在玉瀟然輕擰秀眉之際得意洋洋炫耀︰「想吃嗎?」

玉瀟然自然嗅到空氣中的香味,只覺得香甜熟悉,慢慢回過頭看了眼身側的玉罐,平淡的目光中漸漸染上奇異的色彩,而後覺得十分好笑般轉過頭去︰「半夜三更,堂堂天行太子竟然拿一碗豆腐花來送人,說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看著玉瀟然故作冷淡的神色,龍延拓眼底光芒劃過,抽出罐底玉勺輕輕撥動罐中白女敕香滑的美味,讓誘人的氣息愈發濃烈,面上滿不在乎道︰「誰會笑!那是他們嫉妒而已!」

玉瀟然在愈發濃烈的香味中突然覺得饑腸轆轆,依稀間才想起好像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好好吃過飯了,頓時有種想要大快朵頤的感覺,不知不覺間肚子已經先所有知覺一步「咕咕」地提醒了自己,卻礙于方才嘲笑過某人,而不好向某人伸手去要那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只得將頭再略偏一些。

龍延拓自然是耳聰目明之人,又怎會听不到某人身上傳來的異響,眼中笑意加深,廣袖一擺,精致的玉罐已被塞入了那雙手環膝的女子懷中。

感覺有溫熱的觸感縈繞在懷中,透過微涼的衣襟鑽進有些更加涼薄的心口,讓那里瞬間如同春光普照大地一般溫暖花開。

深秋涼意陣陣,即便玉罐能夠保溫,也不持久,顯然是被人一直用內力唔著,所以才不致冷卻。

吸了吸被夜風吹得涼涼的鼻子,玉瀟然忽然很貪戀懷中的溫熱,她急欲用她來溫暖自己,而且那陣陣異香一如往昔的讓人不可抗拒。

既然貪戀,那便沒有耽擱的道理,收回放在遠方的視線,低首看著罐中乳白色的美味,貪戀地嘗了一口,只覺唇齒留香,月復中溫潤無比,連帶著心情也舒暢許多,只是,如斯美味,景卻是不應。

遠處燈火朦朧處,半空中突然綻放出了色彩斑斕的煙火,妖嬈得意,勢沖天際,仿佛美人綻開的笑顏,向孤寂的心靈,炫耀它此刻的風光無限。

玉瀟然的手,也隨之一頓。

絢爛的煙火透過層層夜色映襯在她的眼底,一瞬間讓她的眼中光芒閃動,隱約間仿佛有什麼晶瑩剔透的東西將被驚落而墜。

「還記得十年前那個小乞丐嗎?」耳邊夜風瑟瑟,夾雜著身邊男子慵懶而魅惑的聲音傳入耳中,讓她無意識地點了點頭。

片刻後,神游的女子恍然意識到龍延拓的話,臉色剎那間五顏六色,隨之猛然回過頭來,滿眼的震驚和不可思議,被夜風吹得有些干涸的嘴角囁囁嗦嗦︰「你……你……你……」你了半晌,心中雖已有答案,但卻依舊不可置信。

「你猜得不錯,我就是那個髒兮兮的小乞丐!」遠處燈火映射下,龍延拓的眼眸燦若明珠,唇邊綻一抹珠花沾水的迷人淺笑,聲音散漫如同來自天際。

玉瀟然愕然張大了嘴巴,思緒剎那間回到了十年前的光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那個髒兮兮不愛說話忍氣吞聲的小乞丐,可與面前不可一世的邪魅男子相提並論,面前這人淺笑從不下唇角,長眉狹目間風情無限,黑眸中偶爾精光乍現,仿佛可堪破天下滄桑,舉手投足間宛如一尊風姿卓越的尊者在排命布局。

他美得妖嬈邪魅,卻也氣勢凌雲,雖驚華內斂,但卻掩不盡傲氣天成。

玉瀟然相信,世人所傳頌的他,絕對不及其萬一,然就這樣的他,在十年前竟是一個人盡可欺的小乞丐,這讓她一時怎能相信!

猛然間想起那時的情景,那個小乞丐的某些動作在自己出現之際飛快地收斂,然後開始默不做聲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直到自己凶神惡煞地趕走那些肆意挑釁他的人,如今細細想來,怕是自己多管閑事了。

龍延拓在玉瀟然波濤洶涌的眼神中閑閑後躺,一手支首,一手整理好紫衫,修長的雙腿交疊,聲音漫不經心的仿佛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流落在外,必定有不少人想要我的性命,為此,已經有多個與同齡的人被誤殺,只要我不死,殺戮就會繼續,所以試探仍舊在繼續,也許,當日你趕跑的那幾個滋事的人也是他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救了你?」玉瀟然已經平復下了心緒,听他說起這樣的事,心口涼涼的,所以迅速喝一口懷中的豆腐乳溫暖了一下自己。

「我不需要任何人救!」龍延拓一句輕描淡寫的聲音飄散在空中,冷冽卻又狂妄。

玉瀟然不禁撇了撇嘴,雖然她承認狡猾如狐狸的龍延拓死不了,但是好歹自己也幫他少了不少麻煩,這人竟一點也不領情,果真是龍延拓。

哼。

慵懶橫躺的男子瞥見她面上憤憤不平的神色,眼底映出遠處煙火的色彩,唇間的笑意一點點擴大︰「但是,我真的很餓!所以,你那一碗豆腐花,不錯!」

玉瀟然「呃」地一聲差點被口水嗆住,竟還有這樣的人,不感謝別人的救命之恩,反而為別人的一碗豆腐花而歌功頌德,狐狸就是狐狸,別人到底模不透他一點心思。

龍延拓面上笑得奇異,目光溫潤,听到勺匙與罐底撞擊的聲音,面上涌上滿足的笑意,大手一招,不知從何處飛來兩壇酒,他微微側身伸長手臂悠然接過,寬大的袖袍獵獵做響,修長的手指勾住系著壇口的繩子,長眉輕挑︰「嘗嘗!」

玉瀟然鼻尖輕嗅,隨即了然︰「怎不把醉清秋的醉今宵都搬過來,區區兩壇怎麼夠!」

「你先嘗嘗再說!」龍延拓眉眼一翹,笑容中隱隱有些挑釁之色。

玉瀟然接過一壇酒,抱住不喝,挑眉看著龍延拓,其實她是想看看,邪魅優雅的他是怎樣仰首暢飲的,會不會破壞他妖嬈如搖曳幽蓮的氣質。

龍延拓嘴邊笑意加深,自知她心中所想,也不在意,修長的手指優雅地一彈,壇上的封口便隨風而去,四周的空氣立刻盈溢著濃郁的酒香,手臂高抬呈倒勾狀,略一傾斜,清澈的酒水立刻如瀑布般傾泄而出,一滴也未溢出得落入那一方線條分明的紅澗中。

夜風飄搖如紗,燈火逐漸闌珊,瓦礫鱗次櫛比,秋月慘淡羸弱。

此間有人,邪魅優雅時形容似禍亂江山的妖孽,冷傲睥睨時似俯視天下的戰神,狂放不羈時形態似惘顧綱常的酒仙。

一松一緊一狂一放之間,姿容無限,百態風流。

紫衫本妖嬈,著它的人,此刻卻更多的是輕狂,未將一切放在眼底的輕狂與睥睨。

一如此刻,仰首痛飲,卻沒有突兀的粗獷,反而因那漫不經心勾住壇口的動作,仰首間刻畫的精致線條,以及散漫淡然的神情而自成一幅舉世無雙的仙人飲酒圖,那人半闔的媚眼中流瀉的一種睥睨天下的光芒,剎那間使這漫天煙花和朦朧的燈火黯然失色。

這人悠悠一口,卻不覺已萬千風華。

玉瀟然呆坐不動。

細密的羽睫輕輕掃動,剎那間又風華盡收,恢復了以往的慵懶邪魅,薄唇微動,齒間仿佛有酒香溢出︰「很迷人?」

被這戲謔的聲音猛然驚醒,玉瀟然收回目光,嘴角譏誚,違心道︰「美人飲酒圖,自然迷人!」而後覺得十分不甘心,狠狠道︰「還好你娘把你生做了男子,若為女子,你必定是禍亂天下的妖物!」

身側靜默片刻,龍延拓慵懶的聲音仿佛有絲絲無奈︰「我倒也希望如此!」

玉瀟然身形一頓,身為男子,尤其是帝王家的子孫,的確不怎麼好,眉目一轉,岔開話題︰「這酒很香,卻好像有些和醉今宵不同!」說著,急忙撕開封口,似是急不可耐地灌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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