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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孤家寡人何必做

女凰訣,第十回孤家寡人何必做

玉瀟然成婚第二日,秦秋辭去侍書之位,離開臨陽,她未做挽留,她知道,以夜微閣避世不出的行事風格,秦秋終是要離去的,而且,要離開的不僅僅是秦秋一人。ai緷騋

自此,天下正式落成兩分之勢,北牧與傲蒼,佔據西北部,天行與聖華,佔據東南部。

天下之爭正式登上歷史舞台,戰亂伊始。

八個月後,聖華向天行稱臣,聖華國君自降為王,與天行正式合二為一,與此同時,北牧與傲蒼選取北牧南部最為繁華的城市鐸州作為新都,新都歷經半年之久重建完成之後,兩國正式遷都,兩朝合二為一,文武百官無從變動,只取以左右之分,傲蒼為左,北牧為右。

天下對峙之勢正式形成。

鐸州。

「湛兒,今日都學了什麼?」玉瀟然一身明黃色龍袍,看著庭院中正跟著小黑習武的赫連湛笑著走近,模了模他的頭。

「姑娘!」小黑微微躬身行了個禮。

玉瀟然手上動作一頓,良久才說道︰「這麼久了,也只有你一直在我身邊!」

「還有我還有我!」赫連湛蹦著去扯玉瀟然的衣袖,水汪汪的大眼楮一眨一眨地,小模樣愈發俊俏可愛。

玉瀟然替他擦了把額頭上的細汗,無奈笑道︰「好好好,還有你還有你!你還沒告訴姐姐,今日你都學了什麼?」

「湛兒上午跟先生學了識字,下午跟小黑哥哥學了一套劍法,姐姐想看嗎,湛兒練給姐姐看!」赫連湛滿眼期待地看著玉瀟然,躍躍欲試。

「好!練得不好,姐姐可是要罰你的噢!」玉瀟然拍了拍赫連湛的小腦袋,故作威嚴道。

「恩!」赫連湛有模有樣地點了點頭,而後拿起精致的木劍開始一招一式比劃了起來。

玉瀟然看著面色認真的小人,笑意盈盈對著小黑道︰「湛兒學這套劍法多久了?」

「三日了!」小黑淡淡答道,眉目卻比以前溫軟了許多。

玉瀟然頓了頓︰「才三日?」

這招式,三十天能這麼精準到位已經不錯了,赫連湛僅僅不到兩歲而已。

小黑點了點頭。

「你將湛兒教得很好!」她略微偏首看著身側面容普通的男子,雙目灼灼,充滿了贊賞和感謝。

小黑面色微微一紅,頷首道︰「應該的!」

玉瀟然收回目光,看向赫連湛,卻見其動作漸漸緩了下來,詫異道︰「怎麼了湛兒,好好的怎麼停下來了?」

赫連湛看著手中木劍,小嘴一癟,抬首看向玉瀟然︰「湛兒想慎哥哥了!」

玉瀟然手上動作一頓,走過去蹲拍了拍赫連湛的肩膀︰「姐姐也想他了,湛兒好好听話,練得一手好武藝,將來姐姐帶你去南疆找慎哥哥,好不好?」

「好!」赫連湛面色一起,拉起玉瀟然的手指,「拉鉤鉤!」

玉瀟然笑容微斂,半年前,青慎被瑜羅帶去了南疆,一個月後,青謹又說天下戰亂,民不聊生,作為醫者,理應懸壺濟世,所以,他獨自一人雲游四方去了,只不過,也未曾走遠,每月會回來小住幾日,自此,關于飛凰帝豢養少年男寵的謠言,不攻自破。

數月來,傲蒼與北牧大臣多有不和,傲蒼文武對于飛凰帝身邊男子太多已經多有不滿,二小兒的離去,與此也是多有干系,就連小黑,如今也是整日一身太監服飾,對此,傲蒼文武的才微微松了口,但是她知道,兩國之間的鴻溝,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跨越的。

人言可畏啊!

「湛兒就不想叔母嗎?」一聲嬌俏活潑的聲音打斷了玉瀟然的沉思,赫連湛卻早已聞言飛奔而去。

玉瀟然直起身子,看著門口緩緩走近一身火紅衣衫的意氣風發的女子,笑了笑道︰「思思!」

塔雅思款款走近,身後還跟著兩個顫顫巍巍走路一模一樣的小人兒,走在最後的,是同樣意氣風發的赫連成。

赫連湛狂奔而去,面上嬉笑不已,塔雅思連忙蹲去接著︰「來,湛兒,叔母抱抱,看看胖了……沒有……」

塔雅思的聲音轉了個彎,因為飛奔而來的赫連湛,在趕到她面前時硬生生地繞過了她,撲向她身後的兩個瓷女圭女圭,勉強一手攬住一個,歡天喜地道︰「盈妹妹,崢妹妹,湛哥哥想死你們了!」

四個月前,塔雅思回永寧將赫連崢與赫連盈帶去與之共對沙場,彼時,赫連湛本就因為青謹和青慎的離去而傷懷,而後更是以嚎啕大哭抗議兩位「妹妹」的離開,結果依舊阻止不了伊人的離去,至于這兩個妹妹,自然是玉瀟然無意間的玩笑話造成的根深蒂固的影響,此後無論他人如何糾正,赫連湛就是不相信赫連崢是弟弟。

塔雅思滿臉黑線,站起身子看向玉瀟然撇撇嘴︰「敢問皇上,這就是你親自教養的弟弟?」

「湛兒,什麼妹妹,這是你的弟弟!」盡管赫連成自塔雅思口中早有耳聞,但真的見到了,依舊覺得愈發怪異,冷不丁皺眉道。

赫連湛眼中只有妹妹,這才注意到妹妹們身後還跟著一個讓自己又敬又怕的叔叔,面上的笑容瞬間石化,口中嘟嘟囔囔道︰「就是妹妹,不是妹妹怎麼長得一模一樣呢?」

「這……」英明神武百戰不殆的定遠王戰神立刻被問住了,一時間不知怎樣跟一個兩歲的孩子解釋這麼深奧的醫理。

塔雅思一見自家夫君要對小孩子進行深刻的思想教育,立刻依偎上去,一邊將之拉向玉瀟然一邊親昵道︰「哎呀,阿成,小孩子家不懂事,你就不要較真了,你已大半年未曾見過皇上了,初次見面,豈能失了禮數!」

赫連成一頓,這才想起自己身為臣子,見了君王豈有不拜之禮,連忙正了正神**躬身行禮,卻被玉瀟然一把扶住,她無奈瞥了塔雅思一眼,對著赫連成道︰「叔叔數月征戰辛苦,這里沒有外人,就不必拘禮了!」

赫連成也不是扭捏的人,抬首仔仔細細看了玉瀟然的神色,皺了皺眉道︰「數月不見,你竟已經嫁了人,卻怎麼愈發清減了?」

「國事繁瑣!」玉瀟然淡淡道,看了看面前的倆人,頓了頓道,「叔叔這次回來,是辭行的吧!」

赫連成與塔雅思對望一眼,而後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當初叔叔助你起兵,是為了北牧百姓考慮,而今天下已然成征戰之勢,已經不是叔叔所能左右的了!照現今這種形式看來,天下一統,已經是大勢已定了,只是不知這個高位到底花落誰家而已!」

「叔叔本就沒有爭權奪勢之心,當初助我起兵,月兒已經感激不盡,如今又怎能讓叔叔繼續身受戰亂之擾,叔叔盡可安心離去!」玉瀟然面上一片了然之色。

「其實……你也沒有!」赫連成沉默良久,幽幽道。

「有與沒有又如何,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了後退的余地!」玉瀟然看向他處,神色未明,「這整個北牧,和這紛亂的天下,已經將我的退路堵的密不透風!」

並非不死不休,但卻也不能,就此撒手而去,任這個天下紛亂不堪,任黎民百姓水深火熱,這,不是她能做的。

盡管,這個天下的人都在罵她,罵她禍國殃民,罵她挑起戰端,罵她包藏禍心,她卻也不得不,守護那些恨不得拿口水淹死她的眾人。

赫連成似是無聲嘆息一聲,看著她的面色有幾分不忍︰「對不起月兒,叔叔太自私!」

「叔叔說得哪里的話,北牧若不是有叔叔在,只怕百姓們早已苦不堪言,如今叔叔的使命已經完成,月兒理應不再依賴叔叔!」玉瀟然淺淺一笑,「況且,平和帝待我很好!」

赫連成細細看了她的神色,點點頭︰「我看出來了!如此,我就放心了!」

赫連成說完,便偏首蹲去看正與兩個‘妹妹’玩得不亦樂乎的赫連湛,笑著道︰「湛兒願意跟叔叔一起生活嗎?」

玉瀟然面色一頓,隨即唇邊噙起一抹了然的苦笑,此後自己不知要征戰多久,又豈能讓之與自己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倒不如讓他與赫連成一同去了,也好落個逍遙自在,手上突然覆上了一只溫軟的手,她抬首,對上塔雅思無奈與苦澀的眼神,隨即釋然一笑,時過境遷,當年那個無憂無慮只會調皮地喋喋不休的單純少女,此時竟也會有這種無可奈何的笑容。

赫連湛歪著腦袋道︰「那姐姐也會跟叔叔一起嗎?」

赫連成面色一頓,繼而笑道︰「湛兒乖,姐姐有事要做,等事情辦完了,就會去找湛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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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去,湛兒也不去!」赫連湛少有得跟赫連成擺起了臉子,繼而撇下赫連崢與赫連盈,跑到玉瀟然跟前,拽著她的衣裙道,「姐姐是不是要有小寶寶了,姐姐不要湛兒了嗎?」

一行人的身形齊齊一頓,玉瀟然俯去看向赫連湛,面帶遲疑︰「姐姐怎麼會不要湛兒,只是……」

赫連湛看著玉瀟然的面色,嘴巴癟癟的,眼楮忽閃忽閃的,似有傾盆大雨的跡象。

「湛兒喜歡宮里的生活嗎?」玉瀟然換了個方式問他。

赫連湛皺了皺眉,良久之後,搖了搖頭︰「不喜歡!但是湛兒更喜歡跟姐姐在一起!」

「湛兒不喜歡叔叔和叔母嗎?」塔雅思忽然笑意盈盈湊上前來。

「喜歡,但是湛兒更喜歡姐姐!」赫連湛歪著腦袋道。

塔雅思毫不氣餒︰「那湛兒喜歡崢妹妹和盈妹妹嗎?」

赫連湛頓了頓,而後依舊抓緊了玉瀟然的衣袖︰「喜歡,但是湛兒更喜歡姐姐!」

「由他去吧!」赫連成突然嘆息一聲,「任何人都有選擇的權力!留在月兒身邊,也未必是不好的!」

欣喜之色自玉瀟然眼底一閃而過,到底是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的親弟弟,怎舍得就這樣任之離去,但是,她更希望赫連湛能夠無憂無慮地生活,心中一狠便冷聲道︰「你跟著我,跟著我作甚,還是跟著叔叔一同離去的好!」

赫連湛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姐姐……」

「你不走,以後就不要再認我做姐姐!」玉瀟然冷了臉,看著嬌憨可愛的弟弟,眼中的不忍一閃而過,便直起了身子,看向了他處。

赫連湛蓄在眼中許久的眼淚,終于止不住流了下來,頓時嚎啕大哭︰「姐姐……姐姐不要……不要湛兒了……姐姐不要湛兒了……」

「你越哭,我越討厭你!」玉瀟然聲音依舊,「你跟著我,就是拖累!」

赫連湛的哭聲戛然而止,看得出是在努力地憋著自己的眼淚,抽抽噎噎道︰「姐姐……姐姐不要趕湛兒走……好不好……湛兒以後……以後一定乖乖听話,再也不調皮了,姐姐不要趕湛兒走好不好……姐姐……」

小黑上前一步,心有不忍︰「姑娘……」

「不如就讓……」塔雅思也出聲勸道。

「誰都不許求情!」玉瀟然高聲打斷,態度堅決,微微閉了眼楮,「麻煩叔叔帶湛兒離開!」

赫連成沉吟良久,才俯去抱赫連湛,誰知赫連湛便是硬生生扯著玉瀟然的一角不松手,眼底的淚水簌簌而落,卻是不再嚎啕出聲,倔強道︰「湛兒不走,不走……姐姐不要趕湛兒……」

他這一哭,一旁的赫連盈左看看硬要抱走赫連湛的爹爹,再看看滿面淒慘的赫連湛,再看看一臉鐵青的玉瀟然,再也忍不住地跟著「哇」得一聲哭出聲來,赫連盈一哭,一母雙生的弟弟赫連崢也跟著「哇哇」哭起來,一時間,寬大的院落孩童哭聲此起彼伏,好不壯觀,塔雅思一時忙于奔走。

「這是怎麼了?」一聲清潤的聲音傳來,如春風拂面一般溫軟,讓人煩躁的心神,頃刻間便有種被滌蕩透徹的感覺,使得院落中嚎啕大哭的三個小兒,不自覺愣了愣,紛紛偏首看向來人。

那人一襲白衣,宛如蒞臨人間的救世之神,姿容俊美優雅得不成樣子,言行從容溫潤得宛如一江春水。

赫連成連忙躬身行禮︰「末將參見平和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來人正是慕容修文,他走上前去扶起赫連成,聲音溫潤︰「皇叔不必多禮,說到底您還是朕的長輩!」

「末將不敢!」赫連成起身之後微微頷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自己的佷女婿,眼中閃過贊賞之色。

慕容修文偏首看了眼面色深沉的玉瀟然,而後蹲去看著緊拽著玉瀟然裙角不放的赫連湛,面色溫和︰「湛兒因何哭泣不止?」

赫連湛雙目一亮,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看向慕容修文,聲音因為哭泣有幾分喑啞︰「姐姐要趕湛兒走,姐夫幫湛兒求求姐姐不要趕湛兒走好不好?湛兒不想走!」

赫連湛期冀的目光,楚楚可憐的笑臉,赫連湛有極強的佔有

欲,對于出現在玉瀟然身側的陌生男子有著天生的敵意,即便是慕容修文,也是用了數月的時間才與之混熟,但他卻終究不與他親近,如今肯求他替自己求情,可見是真的不想離開玉瀟然,慕容修文無聲地嘆息一聲,良久之後,才溫和道︰「好!」

赫連湛破涕為笑。

慕容修文捏了捏他的臉蛋,起身之後,還未開口,便听玉瀟然冷冷道︰「我意已決,誰都不許求情!」

他面色未改,淺笑道︰「你怎知我要求情?我是問你,既要湛兒離開,那他日常的衣物可準備妥當,皇叔夫婦二人又未曾照顧過湛兒,你可曾將湛兒的生活習性告知,素日里是小黑照料湛兒,你又可曾想好讓其與之同去?」

慕容修文的話,問得玉瀟然一愣,她方才一心要湛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些細節之處,的確未曾想過。

赫連湛剛要表達不滿,卻被慕容修文使了個眼色,這孩子向來聰慧,雖不知他到底打得什麼主意,但卻也抿了嘴緘口不語。

赫連成和塔雅思相視一笑,紛紛緘口不語。

玉瀟然愣了片刻,才道︰「我雖未打點妥當,但這也只不過是片刻便成的事!」

「湛兒是懂事起,便一直待在你身邊,雖稱你為姐姐,但其實已視你為生母!」慕容修文見玉瀟然听得進去旁人說話,便嘆息一聲,「孩童心底,即便深處刀山火海,但只要是在自己娘親身邊,都是安樂福地!」

玉瀟然身形頓了頓,沉默不語。

「皇叔夫婦固然會對湛兒百般呵護,但在湛兒心中,對你的依賴早已根深蒂固!」慕容修文聲音依舊溫和,「你逼湛兒離開,無非是怕他與你一起飽受戰亂之苦,看盡宮中爾虞我詐,事事必須謹言慎行不得自在,可你又何曾想過,湛兒離開的視為生母的你,從此以後,即便逍遙自在,他的內心深處,總也是殘缺的,因為,他是被人拋棄的,縱然你是為他好,可這種強加于人身的好,他可願意接受,瀟然,這些……你想過嗎?」

玉瀟然低首看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的赫連湛,心中微微一緊。

「況且……」慕容修文頓了頓道,「我會盡力保護你和湛兒的!」

「姐姐,湛兒不要離開姐姐,姐姐不要趕湛兒走了,好嗎?」赫連湛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衣擺。

她沉吟良久,才淺淺一笑︰「好!」

「太好了!」赫連湛一蹦三尺高,眉眼笑得彎成了月牙,松開與小的衣擺,手舞足蹈,「姐姐不趕湛兒走了,不趕湛兒了!」

「再也不會了!」玉瀟然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滴落,許久才緩緩抬首,看著溫潤如玉的男子,「謝謝你!」

讓湛兒離開,她心中比誰都不舍,只是她卻不能自私地將之留在身邊,但卻不知,骨肉分離,才是最為殘忍的事情,今日,慕容修文的一番話,讓她豁然開朗。

「叔叔……」玉瀟然四下看去。

「他們已經走了!」慕容修文溫和笑道。

玉瀟然面色一頓,方錢錢嘆息一聲,看著面前手舞足蹈的赫連湛,笑道︰「是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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