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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紅塵處處人有情

在酒香之中沉醉了許久,玉瀟然贊嘆一句︰「果然是好酒,未嘗其味便已醉人三分!好酒!」她說完之後,便慢慢再湊近一分,將酒杯在鼻端掠了一下,而後輕輕地抿上一小口。

秦秋看著她微微闔上的雙目,眼中得意之色一閃而過,問道︰「如何?」

「有點澀,有點苦!」玉瀟然微微睜開了雙目,面帶感慨,「但是,入喉之後,卻很甘醇,而且唇齒留香,就好像苦盡甘來的人生一般,從此以後,醉入其中不知返!」

秦秋雙手一合,一臉笑意地抿了一口酒︰「識酒真英雄,我果真沒有找錯人!」

「這到底是什麼酒?」玉瀟然看著一臉得意之色的秦秋,充滿了好奇心。

秦秋終于舍得不賣關子了︰「紅酒,也叫葡萄酒!」

「葡萄酒?」玉瀟然愣了愣,「葡萄也能釀酒?」

「當然!」秦秋道,「但是也沒那麼簡單,這其中可復雜著呢,就這酒,我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找齊了原料,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你可是古往今來最有口福的皇上了!」

玉瀟然看了看杯中的紅色液體,而後看了看秦秋︰「阿秋,我有點相信你是仙女了!」

「噗嗤」一聲,秦秋笑了出來︰「我要是仙女就好了,人都說神仙無憂無慮,這樣,我也就沒有憂愁了!」

玉瀟然接著道︰「人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莫非你不想要你家閣主大人了?」

「你知道嗎?」秦秋這次出乎意料的沒有發怒,在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喝著酒的氛圍中,面色增添了幾分紅潤,紅唇也愈發鮮艷,而後淡淡一笑,仿佛十分好笑一般,「他是我來這里,遇到的第一個人!你猜,我遇到他時,他在做什麼?」

「殺人?」玉瀟然想起那人的身份。

秦秋搖了搖頭︰「他在沐浴!」

「什麼?」玉瀟然暗呼一聲,「你不要告訴我,你掉到人家浴桶里去的!」

「你怎麼知道?」秦秋一愣,看向玉瀟然。

玉瀟然臉色變了變,而後翻了個白眼,之後揶揄道︰「還真是!很難得,你還活著!」

掉入天下第一殺手的澡盆里,還能活著,的確是一件十分難能可貴的事情。

「是啊,很難得,我看到了天下第一殺手的容顏!」秦秋復喝了一口酒,喃喃道。

「驚為天人?」她想起古道之上窮追天下第一閣主的女子,疑惑大道。

秦秋搖了搖頭,卻是幽幽道︰「瀟然,你知道嗎?費勁心思去喜歡一個人,真的很難!哪怕我曾經認為自己堅如磐石,其實原來,再堅強偉大的人,在感情面前,都是堅不可摧的!」

玉瀟然拿著酒杯的手一頓,恍然間想起那個紫衣男子對自己的窮追不舍,一如既往,口中的酒,微微成了苦澀的咸水。

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漸漸地,瓶子便見了底,見玉瀟然意猶未盡,秦秋便又拿出了一瓶,但不多時,又見了底,兩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喝酒的時候玉瀟然只覺得這酒十分甘醇,但卻沒什麼酒勁,但喝完之後,她卻知道這酒的厲害了,後勁十足,如果不是她酒量不差,怕是這會兒,就已經趴下了,看著趴那里不起的秦秋,玉瀟然用手揉了揉額頭,而後偏過身去,拿出袖中的信件,撫模著信件上下筆如有神注的字體,終于慢慢將之撕開,拿出里面的一封信封來,一行行清晰溫暖的字眼看得她雙眼發酸︰

小然兒,近來可有听話?好好吃飯了嗎?好好睡覺了嗎?你身在北牧,作為一個皇上,我對你自然十分放心,但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子,你卻是最讓我放不下心來的人!自上次一別,我總是莫名其妙的煩躁,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素日來我從不信這個,但是而今這種感覺愈發清晰了,你那里近況如何,速速如實向我稟告一番,也好讓我安心留在天行治理朝政,否則,我又要忍不住前往貴國商討邦交事宜了。然兒,本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提起筆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以致現在連玄彬那混賬竟敢嘲笑我了,說我不應該做個皇上,我應該做個矯揉造作的詩人,當然,我知道他這是夸張了,但介于忠言逆耳,我自是知道他用心良苦,所以我賜給了他一個美人作為貼身婢女,可我不知為什麼,當天他便鼻青臉腫的從添香房里出來了,還記得上次在你宮中吃得那個醉仙雞,回了宮之後我念念不忘,讓御膳房的人做了來,可是味同嚼蠟,然兒,我覺得肯定是你們的北牧的風水獨好,所以才有那種味道,還有上次我拿給你的那些茶和補品,你莫要忘記吃,北牧已經進秋了,我怕你一陣風來你就乘風而去了,其實補品什麼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給你的木瓜和蜂蜜,一定要御膳房炖給你吃,這個妙用,我已經給你講過了,只可惜你不識好人心,竟然一腳將我踢了出來,我這,現在還疼著呢……

皇帝陛下一句句溫暖調笑的字眼,卻讓看得人愈發心酸,不自覺間,眼淚已經打濕在了薄薄的宣紙之上。

「嘖嘖嘖……」耳邊突然傳來某人陰陽怪氣的聲音,「來,我瞧瞧,這信里都說了什麼了,竟讓我們的女皇陛下感動成這樣!」

修長的手指伸到面前,做拈花狀欲躲過去,卻被玉瀟然反手一拍推到了一旁,她不動聲色用寬大的衣袖遮了面將未明的水漬擦干︰「你竟然裝醉!去去去,管好你自己的事情,閑事莫管!」

「什麼裝醉,是我想趴在桌上小憩一會!我才不想管呢,我很忙好不好!」秦秋不屑冷哼,而後幽幽道,「只不過有人曾沖冠一怒為紅顏,可歌可泣卻也可憎惡,誰讓他壞了我家小塵塵的好事的!」

玉瀟然手上動作一頓,看向面帶幾分鄙夷卻也幾分得意的秦秋︰「你早就知道?」

「也不早,就從那人毀我家夜微閣分壇開始吧!」秦秋道。

玉瀟然撇撇嘴︰「夜微閣什麼時候成你家的了!」

「早晚都是!」秦秋的目光,剎那間熠熠生輝。

「你哪來的自信!」玉瀟然翻了個白眼。

秦秋晃了晃腿道︰「哪來的自信,應天帝身上唄!我隨沒有人家雄才大略,單從某一方面來說,我們倆還是很像的,我相信在我窮凶極惡的追逐下,就是一塊冰山,我也要把化成一灘春水!」

玉瀟然微微側目,看著固執倔強的秦秋,心中突然升起對這個女子無限的敬意,她比自己勇敢,她堅持追求自己的幸福,相比之下,自己太過懦弱,同時也對她,又深深的憐惜,她說這話時,眼中不是沒有落寞的,是否那個風華絕代不可一世的男子,暗地里也有這樣的時候,一陣秋風穿簾入戶,突然讓她清醒過來,看啦看四周古樸華麗的大殿,以及身上自午時下朝以來未來得及換下的明黃色耀眼的龍袍,無不在提醒著她的身份。

秦秋將她漸漸暗淡的神色收進眼底,換了個姿勢湊近道︰「你可知道紅卿館的那個老妖婆?」

玉瀟然手上動作一頓,皺了皺眉,看了過來︰「听說過未曾見過!听聞……最好男色,不知真假!」

秦秋卻是自顧自地說道︰「听聞有人曾執意取紅卿館中的至毒浣紅砂而吃了虧!」

玉瀟然立刻想起去年自己身中蠱毒,有人為自己不遠千里尋來浣紅砂為自己解毒,當時她便對紅卿館這人已有所耳聞,事後旁敲側擊的問過那人是怎樣得來這天下至毒的,卻每次都十分巧妙地被這人躲了過去,至今自己也不知他是用何種手段得來這毒,但當時想著以這人精打細算從不吃虧的性子,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事,便也就作罷了,而今再听求親這話,她心中默然一緊,問道︰「是誰?吃什麼虧?」

「嘖嘖嘖……」秦秋又是一陣唏噓,「剛才是誰說來著,誰說的管好自己的事,閑事莫管的!」

玉瀟然眼中閃過懊惱之色,繼而看到秦秋眼中的促狹,收回急切的目光淡淡道︰「我當是什麼稀罕事,不就是江湖中那些個風花雪月的事情嗎?不听也罷,不听也罷!」

她說罷,便閑閑倒向一旁,悠閑地看向窗外。

秦秋見她如此,也緘口不語。

一時間,房內無話,兩人一直心懷鬼胎。

過了許久,秦秋終于按捺不住了︰「喂,我說,你是真不想听還是假不想听啊?」

有人給了台階,不下白不下,玉某人捋了捋袖子︰「其實,朕的好奇心,一向還是很重的!」

秦秋犯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這天下敢大著膽子去紅卿館取浣紅砂的,自然是你想的那人了!」

玉瀟然手中一緊,看向秦秋。

「急了不是!」秦秋得意道,而後似是十分惋惜的樣子,「哎,可惜了,你也知道,紅卿館老妖婆年老色衰……」

「你是說,他被劫了色?」秦秋只覺眼前一花,明黃色的衣袍已經傾身上前,緊緊攥著她的一只手,緊緊盯著她的雙目。

「你說呢?」秦秋挑眉。

玉瀟然面色一沉,聲音冰冷︰「紅卿館以毒震江湖,多年來數多男兒被紅卿館那老妖婆荼毒,如此危害武林的門派,身為一國之君,我覺得沒有再讓之存在的必要了!」

「皇上,您這是為天下蒼生考慮,還是有您私人原因在內啊?」秦秋姿態神色依舊,涼涼看了過來。

玉瀟然面不改色︰「自然是為了天下蒼生,至少,朕要將北牧的紅卿館勢力連根拔除!」

秦秋幽幽一嘆︰「哎,還是做皇帝好啊,有什麼事情,拿著天下蒼生往那一擺,誰敢說半分不是!」

玉瀟然仿佛未曾听到她說話一般,直直起身向外走去。

秦秋道︰「你干什麼去?」

「下旨剿匪!」玉瀟然頭也不回。

秦秋面色一變︰「慢著!」

玉瀟然頓了頓,回首看她︰「怎麼?」

秦秋得意一笑︰「我話還未說完,你急什麼!」

玉瀟然仔仔細細看了她這神色,折回坐下看向她︰「你說!」

「自是那人欲取浣紅砂,但是以他那狐狸般的性子,你覺得他會是一只待宰的小綿羊?再說了,以龍延拓的身份地位,就算要找個女人,那也該是年輕貌美嬌滴滴的,一說話讓人酥到骨頭里的,長得女敕得可以掐出水的……」

秦秋一邊說,一邊還上上下下打量著凶神惡煞的玉瀟然一眼。

「說重點!」玉瀟然咬牙切齒。

「遵旨!」秦秋陰陽怪氣道,而後聲音里有些咬牙切齒,「介于那妖精不吃虧的個性,所以他就將主意打到了我家小塵塵的身上,也不知二人商議了什麼,反正是當日我家小塵塵便去了紅卿館,哼!笑話,姑女乃女乃我自是要悄悄跟去的,如果那老妖婆若是敢對我家小塵塵動手動腳,我一把火立刻燒了他的老巢!」

「後來呢,你家小塵塵……」玉瀟然松了一口氣,而後有些幸災樂禍。

「呸呸呸!」秦秋啐了幾口唾沫,怎麼可能!我告訴你,那紅卿館的老妖婆……其實也不老,就是打扮得太老氣了些,長相嘛,還說得過去,哦,對,這不是重點!「秦秋撇撇嘴,似乎對紅卿館館主十分鄙夷,」哎,不對,我干嘛給你講這些,反正你知道不是那誰誰吃虧就夠了!「」我也比較關心你家小塵塵吃沒吃虧?「玉瀟然湊上前去。

秦秋一把推開︰」當然沒有!只不過這里事關我們夜微閣的機密,不能告訴你!「」你們夜微閣?就你這樣子,夜微閣就算有一天是你的,也早晚會被你敗了家!「玉瀟然撇撇嘴,看著秦秋懶散的模樣道。」你就不好奇我家小塵塵為什麼會幫他去要解藥?「秦秋湊上前道。

玉瀟然看了她一眼︰」你休想還消遣我,我是好奇,但是我也知道,你不會告訴我!「」聰明!「秦秋眨了眨眼,俏皮道。

玉瀟然淡淡笑了笑,坐回了座位上,而後看著秦秋放在榻上大大小小的包裹︰」你這算是離家出走了?「」對,我打算在你這里住著不走了!「秦秋拍了拍自己的包裹,」長這麼大,還沒住過皇宮呢?女皇陛下,您……不會趕我走吧!「」巧了!「玉瀟然拍拍手,」我這星辰殿就怕沒人,您就在這幫我看幾天大殿,別讓外人溜進來就是!「

秦秋手上動作一頓︰」你要走?去哪?「

玉瀟然低首斂眸︰」天行!「」嘖嘖嘖,擱我這秀恩愛是不是!「秦秋鄙夷道。」秀恩愛?「玉瀟然詫異。」就是跟我炫耀你倆的幸福生活,讓我妒忌的意思!「秦秋沒好氣道。

玉瀟然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良久之後才道︰」阿秋,我還未去,怎麼便突然有些害怕了呢?「

秦秋沒好氣的面色一頓,漸漸收起了嬉笑之色,半真半假答道︰」我突然覺得你們北牧皇宮沒什麼好玩的,還是跟你一起去天行玩玩吧!我知道你不是去玩的,那你辦你的事,我玩我的,互不耽誤而已!「

眼看玉瀟然欲開口拒絕,秦秋忙換了個口氣道。

玉瀟然無奈搖了搖頭︰」隨你!「

在星辰殿安置好秦秋,玉瀟然便去了壽祥宮。

塔雅思的月子還未足,每天只能在殿里走來走去,玉瀟然又忙于國事,兩人見得面也不是很多,玉瀟然這一去,塔雅思便連連倒苦水說赫連成如何如何讓她禁足,如何如何逼她吃難吃的補品什麼的。

訴完苦之後,塔雅思收回嬉笑之色,看著神色未明的玉瀟然一眼,嘆息道︰」等過了幾天,你也走了,他也走了,這壽祥宮,就只剩下我們孤兒寡母了!「

玉瀟然一愣︰」你都知道了?「

塔雅思坦然一笑︰」阿成都告訴我了,你要去天行了,他要去邊界打仗了!「

玉瀟然仔仔細細看了看塔雅思,生產以來,赫連成將她照顧得很好,征戰里褪去的豐腴如今已經漸漸補了回來,臉色也日漸圓潤,讓塔雅思多了幾分瑩潤之美,此刻她眉眼含笑,豐澤的紅唇邊掛著幸福滿足的笑意,使她看起來更加耀眼奪目,這樣子,是裝不出來的,她松了口氣,疑惑道︰」塔雅思,你……「」你以為我會因為你的娘親而吃醋生氣?「塔雅思接過她有些遲疑的話,」我早知道他和你娘親的事情,又怎麼計較這些,況且以他的性情,如果他心里沒有我,那必定也不會娶我,如此,也就夠了!況且,如果他今日真的對你的母親不管不問,那才真的是讓我失望了呢!「

玉瀟然微微低首,的確,倒是自己多心了,赫連成自動請戰,無非是因為自己欲去天行而使自己無後顧之憂,能夠安心尋找自己的母親,只是,如此一來,便會拋下月子中的塔雅思,她正不知怎樣開口,赫連成便自己說了出來,而塔雅思也如此坦然,便微微放了心︰」你與叔叔如此,我心中十分寬慰!「」你有一天如此,我與你叔叔也會十分寬慰的!「塔雅思意有所指,」玉姐姐,你有的時候,想得太多,承受得也太多,你要記得,你是一個人,不是神,不要該承擔的不該承擔的都攬在自己身上,你自私一點好不好,人活一世,就是圖個快活,可我看你這樣,我……「」我已經很自私了!「玉瀟然故意曲解她話中的意思,」你坐月子這麼久,外邦進貢了不少好東西,都被我一人獨享了!「

塔雅思抬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帶笑的眉眼,而後無奈的搖了搖,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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