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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恩怨情仇如何分

宋婉真對著鏡子的身形一頓,良久之後才抬起清秀的笑臉看向玉瀟然︰「玉姐姐,婉真一定不會傷害玉姐姐的!」

玉瀟然看著她這單純的笑顏,沉默片刻之後才道︰「傻丫頭,玉姐姐不怕受傷害,我是怕你受傷害!」

這個女子,太過單純善良,這種性格,不能說是不好,但有時候卻是一把絕佳的殺人武器。♀

「放心吧,我現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誰敢傷害我啊!」宋婉真促狹一笑,明媚純粹。

玉瀟然也跟著一笑︰「你不光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你還是宣威大將軍……守護的對象!」

宋婉真神色一頓,隨即淡淡笑了笑︰「趙大哥和我是朋友,玉姐姐你不要多想!」

「我想什麼了?」她湊近看著神色未明的宋婉真,促狹道。

「玉姐姐真壞!不理你了!」宋婉真面色一紅,連忙別開臉去道,「御書房還有許多東西等著我去記錄,我先去了!」

玉瀟然收回嬉笑之色,看向宋婉真︰「婉真,你做事很認真,我也放心,但是女兒家最終還是有個好歸宿的,或許你一時間接受不了宗申,但是我能看出,宗申是真的對你好,你……」

「玉姐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一直,都拿趙大哥當做哥哥來看的!」宋婉真打斷玉瀟然的話,看了一眼窗外,「我那里先有事,就先下去了!」

玉瀟然見她如此,也不好多說什麼,便點點頭︰「那好,你先去!我就先不過去了,湛兒在壽詳宮待了那麼久,我要去看一看!」

宋婉真略微福了福身,便去了。

玉瀟然目送著宋婉真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收拾了一番只身便往壽詳宮去了。

壽詳宮外,正遇同樣前往壽詳宮的托里木。

托里木遠遠看見她款款而來,眼中差異不由一閃而過︰「你不是去往御花園那邊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來了這里了?」

玉瀟然因為前日里的謠言還有些怒氣,知道是托里木故意為之,但卻身為一國之君應有的禮數還是不應該少的,本欲上前打個招呼,听到這莫名其妙的問話之後便一愣,御花園和壽詳宮的方向相反,自己近日哪有時間去往御花園,但看這托里木的表情也不像是說謊,便正了正神色答道︰「方才朕一直待在星辰殿,何曾去過御花園,殿下是不是看錯了?」

「雖相隔較遠,但小王自認目力還是極好的!」托里木眼中的疑惑愈發明顯,「雖未曾看到容顏,但看那背影,覺得和你十分相似!本來小王也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她身後明明跟著龐總管,這個小王倒是沒有看錯!故而小王以為那是你!」

玉瀟然一愣,以托里木的武功,目力自然不會差到哪去,而且整個皇宮之中眾人皆知自己穿衣喜好,自己的衣服又與宮裝不盡相同,怎麼會有人與自己的背影十分相似,她想到這里,便是一愣,背影?

方才她目送宋婉真離去的時候,總覺得她穿著自己衣服的背影十分熟悉,如今再仔細一想,可不就是與自己相似嗎?而且宋婉真今日來的時候特意取下了發簪,只用一根青色的簪子將發絲挽起,當時沒怎麼在意,如今想來,看來是有意為之,她目光一轉,心思已經捋了千百遍,終于面色大便︰「糟了!」

她一邊暗自驚呼,便頭也不回欲轉身向御花園疾步而去,卻被托里木單手一拉,面色也沉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玉瀟然看了托里木一眼,沉吟之後正色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今日會有大事發生,王子殿下,朕……可以拜托你幫個忙嗎?」

托里木仔細看了她的神色,往日淡如清風的雙目中此刻淨是焦急之色,然他終是冷笑一聲道︰「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會不知!你明明知道,懷然之事不過是我來此的一個借口而已,可你卻狠心地將之公之于眾來解決,一點也不給我私下見你的借口,瀟然啊瀟然,你彼時對我如此狠心,如今想來求我,你北牧的事情,與我鈺經又有何干系!」

玉瀟然看著他眼中的森冷,心中逐漸平息下來,頓了頓之後道︰「無論我是玉瀟然還是赫連捧月,此生我注定欠了許多人的情意無法還清,但是對于殿下你,瀟然自認問心無愧!瀟然所做的一切,並沒有覺得有對殿下不起的地方,如今事態緊急,殿下若是不願幫這個忙,瀟然無話可說,但是殿下若是願意,請速速前往壽詳宮讓青謹速來御花園,如此,瀟然感激不盡!」

她說完,便不待托里木答話,手上微微使了力道,便將托里木震開來去,然後毫不猶豫地縱身而去。

托里木看著她決絕疾馳而去的背影,瞬間消失在視野中,手依舊保持著抓在半空中的姿態,片刻之後,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抹淡淡的苦笑緩緩爬上了唇角︰「瀟然,你果然……知道我的軟肋所在,真狠心啊你……」

玉瀟然一路疾馳,想起之前宋婉真的神色,越想越不對勁,隱隱約約猜出她要做什麼,臉上浮現從未有過的害怕與膽寒,然而越害怕什麼越來什麼,遠遠地,她看見宋婉真站在御花園中央,低著頭正與龐得盛說著什麼,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是玉瀟然隔著老遠,卻清清楚楚地看到遠處屋檐出一角,露出半個身子的黑衣人舉著她異常眼熟的箭弩,箭弩之上蓄勢待發的弩箭,精準無比地對著宋婉真的方向。

玉瀟然仿佛听到了利箭離弦的聲音,那快地如同一道閃電的弩箭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筆直的痕跡,如九幽地獄的鋒利獠牙一般憑空而出,陰森鐵血,毫不留情。

「婉真——」

她聲音淒厲,輕功是從未有過的窮凶極致,卻依舊趕不上那世界上最為精巧的弓弩的速度,眼睜睜看著獠牙入骨,狠狠地插上了宋婉真的心髒處,鮮血立刻染紅了淺藍色的衣襟,鮮艷奪目,襯得她雙目通紅如火燒。

她記得那種利刃刺入心髒的痛楚,之所以她還活著,不僅僅是因為有青謹的妙手回春,更是因為她與常人有著不同的心髒,沒有正中心髒中心而死里逃生,但是,她可不認為面前這弱質縴縴的宋婉真也與她一樣,有著同樣異于常人之處,彼時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使她已經痛苦得快要死去,那此刻這銀光閃閃的利刃刺入這單薄柔弱的身體中,是否更加痛楚難耐?

一向養在閨閣,未曾經歷過風雨見過紅塵苦楚的宋婉真,這種心髒窒息般的疼痛,她可忍受得了?

鋒利的箭弩瞬間刺透了她薄弱的胸腔,沒至頂端,玉瀟然清楚地看到她後背露出沾著帶血的箭頭,在日光之下鮮艷地仿佛可以刺瞎人的雙目。

身側與宋婉真恭敬交談的龐得盛瞬間傻掉,愣愣地看著那鮮血淋灕的傷口,許久未曾回過神來。

宋婉真在利箭穿胸之際听到玉瀟然的呼喊,費力偏首過去,眉眼含笑,清秀的面容上一片溫軟,嘴唇張合了許久發出微弱的聲音來,卻還未來得及散開之際被風聲淹沒,她身形如斷了線的風箏,緩緩向後仰去。

玉瀟然在她落地之際一把將之接住,指尖點上她胸口的穴道,但依舊止不住那汨汨流淌的鮮血,四周的侍衛立刻圍了過來,紅紅鬧鬧地叫嚷︰「護駕!護駕!」

「婉真!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玉瀟然叫嚷著,卻是不敢晃動手臂中面色慘白的虛弱女子,瞥一眼屋檐上手持箭弩眼神怔愣的刺客,只听手下宋婉真虛弱道︰

「玉……咳咳……姐姐……我……我騙……騙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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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真,婉真你別說話,謹,青謹,你在哪里啊?你快來啊!」她帶著內力的聲音也不知傳去了多遠,只覺淒楚慌張蕩漾在寂靜的皇宮之中,經久不息。

「玉……玉姐姐……」身下之人素手抓著她的衣袖,聲音虛弱不堪,如果不是盡力傾听怕是難以捕捉,「我……我不……不行了……你……」

「胡說!婉真,不許胡說,玉姐姐還有好多事情要你去做呢!」玉瀟然心尖一顫,打斷她的話,她口中和身上被鮮血浸染,刺得她雙目通紅如怒放的牡丹。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答應……答應我……一……一件事……。」宋婉真不答玉瀟然的話,接著道。

「你說!你說!」玉瀟然連連點頭,「什麼事情我都答應你!」

「放過他……」宋婉真一瞬間緊緊抓著玉瀟然的衣袖,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而後偏過頭去,眉眼帶笑地看著怔愣在屋檐之上還未曾回過神來的男子,雙目間剎那間光華綻放,如同天際初生的星辰倒映在滄海,泛起波光粼粼的明輝。

她聲音斷落在她仰望騰空而下的男子的方向里,目光漸漸開始渙散,落地的男子終于有了反應,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巾,滿臉不可置信,聲音已然變了調︰「婉兒!」

玉瀟然低首看著目光開始漸漸渙散的女子,眼淚開始不自主地大把大把地落下,混入身下之人濃稠的血液里。

眼前青影一晃,一只手已經搭上宋婉真的手腕,她頭也不抬,聲音平淡︰「你來遲了!」

黑衣男子一落地,四周侍衛便將之為了個水泄不通,他卻恍然未見,一步步走了過來,步伐緩慢,卻似有千斤般沉重,帶著未明的神色。

玉瀟然聲音森冷︰「讓他來!」

她將雙目已然緊閉的清秀女子放在地上,目光卻因為她偏首于正一步步走來的男子的方向而更冷一分,袖中的雙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雙目閉了閉又睜開,緩緩起身,看著走近緩緩伸出雙手的男子,他因為極大的震撼而有些顫抖,良久之後才俯去模向女子的面容,顫抖的聲音中帶幾分疑惑︰「婉兒?」

「你知道她方才與我說什麼嗎?她說讓我放了你!」玉瀟然聲音深冷,看也不看地上的男子一眼。

地上的男子似是一顫,良久之後依舊喃喃低語︰「婉兒,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傻?」

「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青謹站在一旁,神色深沉如水,丟下一道晴天霹靂。

「 當」一聲,重物著地的聲音傳來,玉瀟然循聲望去,趙宗申清秀的面容上滿是震驚和沉痛,連一向愛不釋手的兵器掉落在地也恍然味覺,顫顫巍巍一步步上前來,待看清宋婉真身側男子的面容之後先是一愣,而後轉身提起地上的長劍︰「赫連明,我殺了你!」

玉瀟然身形一閃,單手抓住趙宗申握著兵器的手,看向他通紅的雙目之中,眼中閃過未明的神色,一絲不忍爬上容顏之上,但她依舊直直看進他似已失去理智的眼底︰「婉真在臨走前求我一件事,她要我……放了他!」

「什麼?」趙宗申不可思議低聲喃喃自語,而後想起方才青謹說宋婉真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的話,緊握著兵器的手瞬間軟了下去,而後喃喃後退,「不可能……不可能……婉真說,自他後宮三千伊始,她便已經決心要忘了他,怎麼會……怎麼會……」

玉瀟然看著他不停後退不停囈語的樣子,上前一步︰「宗申,你冷靜一點!」

「我怎麼冷靜!」趙宗申突然大聲吼道,兩道清淚也順著眼角開始留下。

身後一痛跟隨而來的楊之帆上前,單手拍向趙宗申的肩膀︰「宗申,冷靜點,怎麼能和皇上這麼說話!」

「皇上……皇上……」趙宗申重復著楊之帆的話,而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皇上啊……皇上又怎麼樣……皇上能救人性命嗎?皇上能主宰蒼生嗎?皇上……哈哈哈……」

「宗申,你瘋了!」楊之帆面色一沉,冷喝道。

「是!我瘋了!我瘋了!」趙宗申面色沉痛,「哈哈哈……我瘋了!」

玉瀟然在趙宗申不止得放聲大笑中後退兩步才頓住身形,四周甲冑之聲絡繹不絕,一聲淒慘的驚呼響在耳際,宋世涵已經跌跌撞撞走跑來︰「婉兒!」

與宋世涵一同到來的,還有鐘懷仁,他看一眼四周的情形,先是一愣,而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神色未明的玉瀟然。

宋世涵一把推開抱著宋婉真的赫連明,將之攬在懷中,蒼老的面容之上剎那間渾濁不堪︰「婉兒啊,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要嚇爹爹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的婉兒……婉兒……」

宋世涵哭嚷著,突然一口氣提不上來,雙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玉瀟然這才看了一眼被宋世涵推倒在地未曾起身的男子,而後俯去用袖口細細擦拭著宋婉真帶血的嘴角,低沉著眉眼︰「皇兄,你想殺我,可是你卻殺了最不該殺的人!」

地上的赫連明渾身一顫,滿臉沉痛之色。

她眼中閃過報復的快感,聲音愈發森冷︰「我一直都知道你利用她放在我身邊做細作,可是你知道為什麼我從來沒有通過她去找到你嗎?因為我知道,如果因為她我殺了你,她這一生,必定不會安好!而你,卻屢次利用她從我這里得到什麼,你可曾想過,從此以後,她要如何面對日日纏繞的夢魘,如何面對自己的良知?」

赫連明身形已經顫抖不止了,看向宋婉真的面色已然慘白,唇角哆哆嗦嗦,許久卻是未曾說出一句話來。

「你讓她將我引向御花園,可她卻心有不忍,從星辰殿要來我的衣服換上,將龐得盛帶在自己旁邊假裝成我的樣子!」她看著他慘白的面色,心中的恨意如同怒浪滔天的大海將她淹沒,「你看看,你這一箭射得多麼精準狠辣毫不留情面,你讓她這單薄的身軀如何能夠承受得了這種痛苦,赫連明,她還懷著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見過他嗎?是男孩還是女孩,是像你還是像她,可惜啊,你親手殺死了你的女人和孩子,你殺了他們!」

「啊——」赫連明一聲慘絕人寰的大叫,響徹在死寂一般的皇宮之上,驚起地上層層的落葉,兜兜轉轉不知該落向何方。

「受不了了是嗎?」玉瀟然冷笑一聲,聲音再次提高幾分,「我還沒說完……」

「夠了!」一聲清冷的低喝打斷她步步緊逼的言辭,鐘懷仁一步上前,面色深沉如水,「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不說!」玉瀟然聲音剎那間尖銳起來,「我不但要殺他的人,我還要誅他的心,我要將他的靈魂不得永生,我要讓他永生永世都為他的罪孽贖罪,我……」

鐘懷仁蹲來,對上她血紅的雙眸︰「別再說了,求求你別再說了!」

她每說一字,痛得不僅僅是赫連明,還有她自己。

她有多恨赫連明,就有多恨她自己,楊斂和止瀾的死,已經在她的心底埋下了痛苦的根,而今宋婉真的死,以及方才趙宗申瘋瘋癲癲的話,徹底成為促進萌芽生長的催生咒,讓那種痛苦和內疚的負罪開始無限放大。

玉瀟然的情緒在鐘懷仁清冷的卻帶幾分哀求的話語中漸漸平靜下來,她突然間起身,身形快如閃電地挪到赫連明身邊,一腳踢飛他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拿出的匕首,冷冷看著地上的男子︰「想死嗎?豈有那麼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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