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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陸書皓和沈倩如小夫妻兩個溫情繾綣之時,陸夫人鐵青著一張臉回到了她的院子,慕蠡齋。這院子的名字是已經過世的陸景陶親自起的。身為商人,陸景陶一生以儒商之祖範蠡為自己的榜樣,他希望自己也能做出一番如陶朱公範蠡那般的成就,奈何天不假年,陸景陶四十三歲因病過世,他的一腔抱負與他同入黃土,所留下來的只有慕蠡齋這個院名。

陸夫人對自己的丈夫自然是死心踏地,因此在丈夫過世之後,她雖然不喜歡這個拗口別扭的院名,卻也始終沒有興起改院名之心。

但見陸夫人怒沖沖的走進上房,屋子里的小丫鬟們忙上前行禮奉茶。陸夫人因為心里煩燥,便覺得手中的茶盞熱的燙手。她想也不想便將茶盞向奉茶的丫鬟身上砸去,口中猶自罵道︰「小賤蹄子,你以為燙死我,你就能稱心如意?」

滾熱的茶水正潑在丫鬟穗兒的手上,燙的穗兒眼圈刷的紅了,她慌忙強忍淚水跪下來連連磕頭求饒,慌亂的叫道︰「奴婢知罪,求夫人饒恕奴婢這一回吧?」

陸夫人管家很嚴,下人們犯了錯,輕則罰跪不許吃飯罰月錢,重則用荊條鞭打,是以穗兒嚇的小臉兒臘黃臘黃的,小身板兒不住的打顫。

陸夫人看到穗兒那怯生生的樣子,便立刻想到了剛才兒媳婦沈倩如就是這樣嬌怯怯的使手段,輕而易舉的勾住了她寶貝兒子的心。

一想到這些,陸夫人火冒三丈,直把穗兒當成了沈倩如,她不禁不顧身份的劈手便扇了穗兒一記極重的耳光,打的穗兒耳朵嗡嗡直響,一縷血絲從她的嘴角流了下來。

饒是如此,陸夫人還覺得不能出盡胸中惡氣,只尖聲叫道︰「來人,把穗兒拖下去打二十下。」

穗兒嚇的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被抽二十下,穗兒的小命保不保的住都兩說。穗兒是六年前被陸府買進來的。當時是人牙子把她帶到陸府,陸老爺見穗兒年紀雖然小,可是眉眼兒很清秀,看著讓人覺得很舒服,小小年紀應對便很有進退,是個不錯的孩子。陸老爺便將穗兒買下,準備教教規矩就放到陸府唯一的大小姐,陸書皓的同母妹妹陸婉婷身邊服侍著,也好慢慢的移一移陸婉婷那說一不二的霸王脾氣。

誰也沒有想到,當時才九歲的穗兒卻被陸景陶的小妾張氏瞧中了,張氏育有一子,名叫陸書皋,比陸書皓小兩歲,比陸婉婷大兩歲。張氏看中了穗兒,便想要了穗兒服侍陸書皋,日後大些便直接開了臉做姨娘。

于是圍繞著穗兒的歸屬,一向得寵的張氏便和陸程氏暗斗了起來。自然張氏再得寵也是斗不過身為正房嫡妻的陸程氏,因此穗兒便被放到了慕蠡齋。不過陸景陶為了安撫小妾張氏,便也沒再提把穗兒給陸婉婷之事,于是穗兒在幕蠡齋中一待就是七年,現在她已經十六歲了。

陸程氏的心月復婆子見主子臉上怒容極重,都不敢馬虎,竟真的把嚇暈過去的穗兒拖到廊下,拿來荊條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起來。

一鞭下去,穗兒便慘叫一聲疼醒了過來,房中眾人听穗兒叫的好生淒慘,不由都低下頭去不忍心听。

穗兒是個極有人緣兒的姑娘,她平日里很是愛笑,對誰都是不笑不開口的,憑誰有事讓她幫忙,她都會非常痛快的答應。穗兒手腳極麻利,做活兒又好又快,嘴巴也甜,總是媽媽姐姐的不離口。因此慕蠡齋里的下人們都很喜歡這個可憐的,不知道自己身世,被拐子賣了的姑娘,就連陸老爺在世之時,也挺喜歡她的。

第二鞭下去,穗兒的聲音被抽碎了,她的哭泣已經不能連成完整的聲音。听得屋內屋外的下人心中都極難受,可是她們都知道夫人的脾氣,此時她們若是出面求情,只會讓穗兒被打的更狠,因此大家誰都不敢為穗兒求一個字的情,大家不由暗自責怪行刑的兩個婆子,她們怎麼就不知道打輕一點兒,穗兒這麼單薄,怎麼禁的住二十鞭的酷刑?

第三鞭抽下去,穗兒卻沒有再發出聲音,大家只道是穗兒痛暈了,心里都不好受,她們已經暗自點算著自己還有什麼傷藥,或者是湊錢給穗兒請大夫,要湊多少銀子。

再往後,穗兒的聲音時斷時續的從門外傳進來,陸夫人高坐正中,端著重新沏好的茶,神色極為冷峻,不過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快意,或許,她把穗兒當成了兒媳婦沈倩如的替身,正在這里出氣呢。

二十鞭打完,監刑的婆子柳媽媽進來回稟,她只說穗兒已經昏死過去,她遍體淋傷,恐怕拖進來謝恩會驚了夫人的眼。

陸程氏覺得心里的悶氣出了一些,便沉聲說道︰「罷了,不必拖她進來,帶下去吧,若她命大便活著,若是沒造化,便直接拖出去丟到亂葬崗子,也不必來回。」

柳媽媽忙應聲稱是,恭敬的退了下去。陸程氏掃視在下面站著伺候的下人們,見大家都禁若寒蟬,心中不覺有一絲得意。她揮揮手道︰「都散了吧。」

所有的下人不由的暗自松了一口氣,今兒這一劫算是過去了,可憐的穗兒應了劫。得趕緊去瞧瞧她,多好的一個孩子,可不能就讓她這麼沒了。

大家退出上房之後,忙悄悄去了下人房間,穗兒是三等丫鬟,住的是八個人的大通鋪,房間里只有一張通鋪和一付桌椅,因此顯得挺寬敞的,忽喇喇進來十幾個人,倒也不顯得擁擠。

穗兒趴在床上,小臉兒慘白慘白的,雙眼死死的閉著,顯然還沒有醒過來,她背上覆著一床薄被子,血色正漸漸滲出來。

在慕蠡齋中還有些份量的文媽媽皺著眉頭看向行刑的吳陳二婆子,沉著臉說道︰「你們兩個怎麼竟下這樣重的手,穗兒平日里可沒少幫過你們。」

吳婆子忙壓低聲音說道︰「文姐姐可別這麼說,穗兒這孩子是個好的,我們心里都清楚。說實話,只是頭兩鞭用了真力氣,後來的十八鞭都是走走過場,總要混的過去才行。穗兒這傷只是皮外傷,妹子我保證一點兒也沒傷著筋骨,養上十天半個月就會全好的,不過落疤是免不了的,我們兩個也只能幫穗兒到這份上了。」

听了兩個執刑婆子的話,大家方才放了心,紛紛說道︰「能保住命就好,穗兒這孩子心眼兒善,人好,將來不拘咱們那一家把她娶回去,都好好對她就是了,有點兒疤又有什麼關系。」

趴在床上的穗兒緩緩醒了過來,剛才吳婆子的話她都听到了,忙努力的抬起頭,艱難的說道︰「穗兒謝吳媽媽手下留情,等穗兒傷全好了,一定給吳媽媽磕頭。」

吳婆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個粗陶小瓶放到穗兒的枕邊,和氣的說道︰「穗兒,不用和媽媽說這個,今兒打了你,我們心里都不好受,頭兩鞭子再不能不真打的,這是傷藥,回頭讓姐妹們幫你抹上,過幾天傷就能好了。」

穗兒忙應聲道謝,又看向來看她的媽媽姐妹們,擔心的說道︰「媽媽媽們和姐妹們都來看穗兒,若是讓夫人知道必會生氣,別讓穗兒連累了大家,請媽媽和姐姐們快回吧。」

文媽媽在穗兒身邊坐下,心疼的說道︰「看你這孩子,自己傷成這樣還想這些,快別想了,認真養傷要緊。夫人這會子不要人在跟前服侍,咱們難得得空兒。穗兒,什麼都別多想,只好好養傷,過陣子夫人忘了這一茬兒,必會再讓你回去服侍的,夫人只是遷怒于你,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可別存在心里。」

穗兒感激的說道︰「謝文媽媽教導,穗兒記住了。」

文媽媽模模穗兒的頭,笑著說道︰「那媽媽們就先回去了,回頭我讓廚下給你做點兒好吃的,你多吃點兒傷才好的快。」

穗兒再三道了謝,看著文媽媽她們離開了屋子,眼楮里才又蓄滿了淚水,此時的穗兒無比的想念那個她從小就失散了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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