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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的很。」樂清自動將陳紫涵的事避過不談︰「他近些日子接了家里的生意，正忙著呢，听說現在又打算將家里賣掉一部分田地，轉為生意。」
「你又騙我」樂雲意味不明的一笑︰「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要是老實，陳紫涵又是哪里來的呢？」
「姐姐？」樂清暗驚，她身在朱府，怎的知道這些？
像是知道樂清所想一般，樂雲淡淡的笑笑︰「那個姨娘是陳紫涵的什麼親戚，當時陳紫涵一說這事，她便跑來跟我說了。」
樂清恍然，原來如此。
溫暖細滑的手，握上樂清的︰「妹妹，可見我在朱府過的還是挺如意。如今朱老爺朱大姨太太都對我重視的很，別的姨娘們都巴著討好我呢，所以不用擔心。」
「不擔心？哪能不擔心？」樂清皺皺鼻子︰「她現在對你好，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而你身上唯一她能利用的，便是你的婚事了。姐姐，婚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怎麼可能安得了心？怎麼可能不擔心？」
「呵呵，你個小人精」蔥白的指尖伸過來，輕輕扯著樂清的腮肉往外拉，多麼熟悉的動作︰「這些我心里怎麼會不明白？朱家大姨太太那麼頻繁的叫我出席各種場合，又費盡了心思的叫我參加各種繡賽，就是為了叫我在人前拋頭露面，讓人家認得我，識得我，記得我。」她稱呼李玉娥，也不叫娘，也不喊名，一直都是‘朱家大姨太太’。
「那你……」既然明白，還隨她去？
「妹妹放心，姐姐心中自有數。我身在朱府，身不由已，她說什麼我自然不會駁。不過也不會就這樣乖順。如今我手頭已經多少有點力量，正備著要先給她個小絆石吃吃呢。」
小絆石？是了，姐姐從來就不是安于命運的人，小時候誰惹到她，那可是拳頭繡腳一起上的，現在朱家雖然家大勢大，卻也壓不住姐姐的性子。說起來，她這性子，不管楊世仁，萬修林還是狗勝狗蛋，可都吃過虧呢。
不過，她自進了朱府，性子倒是收斂了不少，至少已經懂得將自己收斂掩藏，不然，不知要吃多少冤枉虧。眼下這是最好的，穩住局勢，終有一天自家會將她搶回來。
想到這，樂清捂嘴一笑︰「你又有什麼法子？咱爹現在正在努力做生意，準備把你迎回去呢。你動作不要太大，再打草驚了蛇。」
「總之是自有法子。等事成了，我再寫信與你說。」樂雲正笑，外面忽的傳來一聲咳
「來人了。」樂雲臉上立馬恢復冷色
樂清也忙坐正身子，心里一邊暗暗思量，剛才那聲咳是誰發出的？外面那兩個丫環不是李玉娥派來監視姐姐的嗎？這才大半年的時間，就叫姐姐收服了？
心思電轉之間，屋門被輕輕打開，魚貫而入三四個小丫環，頭垂著，身子弓著，各自手里提了兩件精美的衣服。看樣式和衣料，與大堂里那些又不一樣。
剛才大堂里不是幾個小二在打點嗎？平白的哪里又冒出這麼些丫環來？樂清心下暗暗稱奇，果真不愧是洪縣的名衣店，藏龍臥虎。
領頭的是個青衣婦人，頭也微垂︰「小姐，您要的衣服拿來了，可要現在試？」
樂雲此時已換了一張臉，淡淡一笑，柔聲和氣卻又不失距離感︰「我不習慣有人在跟前。把衣服放下吧，試完了自然會喊你。」
「是。」那婦人沒抬頭，根本就不知樂清的存在，對樂雲的話也毫無異議，躬身出去，那幾個小丫環放下衣服也隨著出去了。守在外面的樂雲的兩個丫環上前將門關起，自始至終也是低著頭。
「姐姐，外面……」兩個丫環里有一個已經被收伏了嗎？
「妹妹，我說過，不需為我擔心。」樂雲抬起臉，下巴稍起，淡淡望著眼前虛空，臉上神色淡而高貴，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張樂清的姐姐，自然也是有些聰明的。」
「嘻嘻，還挺像的。」樂清捂嘴笑。
被樂清一笑，樂雲也崩了臉上的神情，笑起來︰「怎麼樣？回家之後，好好安慰一下爹娘。」
「噯。」樂清點點頭，信里頭說的是一回事，親眼看見樂雲生活的很好又是另一回事。何況樂雲現在已經開始籌劃著反攻李玉娥，而自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姐姐回家去的日子指日可待？
「姐，你來這里，難道她不會防著？」這是自樂雲一進門，自己就想問的
「怎會不防？」樂雲抬下巴朝外點點︰「諾，門口兩個大丫環，堂口四個二等丫環，外面馬車旁又守了一個婆子，四個家丁，一個車夫，防的密不透風。」
「還不是叫你鑽了空子？」樂清又笑︰「外面的，回去不會多嘴吧？」
「那倒不會。咱們這可不是在別的地方，這可是貴裳坊。人來人往，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就算是有別的心思，又怎會把地方選在這？回頭若是有多嘴的人到她面前嚼舌，我自是有話可說。而且還正好能把那多嘴的人給捉出來呢。豈不正好？」
「怪不得你把地方挑在這」樂清點頭，樂雲成長了，而且長的不是一點半點，在高門大府里頭，若論起宅斗來，恐怕自己都比她不上。
「不過咱們也不能呆的時間太長，諾，你莊子是新建的，東西物件都要新買，人也要從頭開始教，可還需要錢？」樂雲頓了頓，左手始終沒離樂清的，右手抬起從懷里拿出張銀票來︰「最近的繡賽沒什麼意思，彩頭不值錢。這些是朱府里頭給的，先拿去用著。」
「不不不」樂清忙擺手︰「你給的五百兩盡夠用的。這些你就留著吧，朱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上上下下都需要打點，沒有錢寸步難行。家里還打算過些日子手頭寬了，再給你送一些呢，哪能再收你的錢？」
「與各家的貴小姐，貴婦人之間走動的花銷，我已留了出來。再說，我若帶的東西寒酸了，朱家大姨太太自然會另備，你勿須擔心。」銀票推過來
「姐姐，實在不用。」樂清推回去︰「不過眼下有一難題倒是真的。若是能解決最好，若是解決不了，我再想別的法子。」
「說來听听」樂雲眼里一動，收回銀票。
樂清便將今年肥糞過貴的事情跟樂雲說了。這事其實也不難，糞肥過貴，大部分是地域問題，交通不便，這東西又不可能長途運來運去的，有些稀缺的地方就坐地起價，所以才貴起來了。樂清覺得，花這麼高的價錢買糞肥，實在是不值，最好是想出別的辦法來解決。
「是這個……」樂雲低下頭去，思量了一會兒，輕道︰「我倒是認得一戶人家的小姐，那戶人家似乎在什麼地方有個養豬場，那里或許能有糞肥？」
「真的？」樂清眼里一亮，姐姐如今真是今非夕比，什麼人都認得。
「這事我回去就給你打听，咱們信上再說。」樂雲拍拍樂清的手︰「有事就跟我說，我會幫你。你好好幫爹管著莊子，叫娘少操勞，讓兩個弟弟多孝順爹娘。」
「噯，噯，知道啦」樂清笑
「清兒」樂雲突然直視著樂清，眼神悲戚不舍︰「時間差不多了，再呆要引人懷疑了。你……替我向爹娘問好。」說著，從袖中抽出兩個小荷包來︰「這是給那兩個小子縫的，叫他們少頑皮。」
「嗯。」時間這麼短，這就要到了嗎？樂清吸吸鼻子，收下荷包︰「姐姐，你——沒有給世仁哥的東西？」
樂雲低首沉默了一會兒，從袖中抽出封信來，遞過去，也不言語。
「我會送到的，你放心。」樂清又吸鼻子，盡量的叫自己笑起來︰「姐姐，你這法子好，咱們下回想見了，再見上一面便是。即然時間差不多，那咱們便走罷？」
「不急，叫我好好抱一抱」陰影壓過來，自己被柔柔攬進個溫暖的懷抱，帶著淡淡的香氣，那是姐姐的味道。
樂清收拾了褲腿，先行出了屋子，在大堂里尋到那個小二，招呼了一聲便離開了。
樂清走了一會兒，樂雲才將剛才那婦人招進來，挑了兩件衣服，付了錢，便在幾個丫環的簇擁下離開。
一切顯的那麼自然，沒人想到這兩位見過面，更沒人想到這二人是對大半年都沒有相見的親姐妹。
「呵呵，這一屋子的痴人，都叫這小女圭女圭給騙了。」不知哪里冒出個輕飄飄的聲音，帶著幾分諷意，帶著幾分玩味。
「爺，您看，那小女圭女圭的半條褲腿都染了血色」一個大驚小怪的聲音
「輕點聲兒」聲音隨性而慵懶︰「那只不過是豬血罷了，或者是雞血？羊血？總之不會是人血。」
「啊」還是大驚小怪的聲音︰「原來如此這小女圭女圭，恁的是不了得了。」
「呵呵」又是一聲輕笑，這回，什麼都不帶，只是一聲輕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