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陽給太陽瓖了道金燦燦的邊，太陽余暈的紅浸透了雲朵，大片大片的雲海喋血一樣的美，讓人震撼。
左沐陽站在這雲海之下，頭發垂下幾縷，透著隨性的灑月兌，只是那雙眸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沐……」安染染感覺這樣的他像是壓抑了什麼，不是她認識的左沐陽，只是剛開口，就听到他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兩個人一頓，左沐陽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就連聲音都帶著淒苦的味道，「染染，這次听我先說。」
安染染點了點頭，就听到他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讓安染染有些意外，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這三個字，接著就見他抬起了眸子，只是這眸子沒有光，一點光都沒有，只有安染染看不見底的暗黑，他又說，「我不配愛你！」
安染染糊涂了，這些日子以來，左啟正讓她稀里糊涂的，現在左沐陽又莫明說這個，難道糾結也會傳染？
左沐陽深深的凝視了她一會，才把目光移開，仰頭看向了藍天，「左啟正是個男人，你跟了他會幸福！」
又是這樣不著邊際的一句話，不過安染染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什麼，「沐陽……」
他一抬手，制止她說下去，卻繼續說道，「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當時自己就沒有沖上去？想了好久，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我沒有他那麼愛你，哪怕也愛，但還沒愛到左啟正那樣的地步，以死換生。」
以死換生……
這四個字讓安染染有種血液倒流的感覺，是的，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能讓左啟正連生死都不顧，去那樣的撲過去救她，現在她知道答案了，以死換生。
左啟正這個男人要麼不愛，要愛還真是愛的比山還重。
左沐陽看著安染染的震驚，看著她眼里漫生出柔軟的疼，再然後是.…
心，還是剎那間不可遏制的疼了。
這些日子以來，左沐陽連看左啟正的勇氣都沒有，就是他覺得無顏以對，甚至為過去和左啟正爭奪對抗而感到羞恥，一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卻在面對她的生死時，只是站在一邊旁觀，這樣的愛還算愛嗎？
安染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明白了左沐陽的對不起是什麼意思？不過看著他此刻自責的樣子，她一點都不好受。
她沒有怪過他，從來都沒有，那種時刻可謂千鈞一發，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換作是她，也未必會做有什麼反應？
「沐陽，」安染染走近他，是的，今天他與她拉開了距離，再也不是從前那種和她在一起時，總會肩並肩的姿勢，哪怕站著，也保持著距離，「你這樣說很沒有道理，安志杰不也和你一樣嗎？不是你們不想保護我，不是你們不害怕，而只是你比左啟正慢了半拍而已。」
左沐陽不說話，仰著的頭抬的更高了，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此時的樣子，可是她能感覺到從他身上透出的深深羞愧，還有悲傷。
「沐陽，別這樣，」安染染拉住他的手，「你這樣會讓我不好受。」
想那那陽。她說真的，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她不想因此而成為她和左沐陽之間的陰影，哪怕不是愛人，他們也是最好的朋友，是在她傷心時，唯一想要依靠的人。
許久，左沐陽才低下頭來，他沖她笑了，只是那笑格外的晦澀，「你不在意就好！」
語調那麼輕松，可是他的心卻好重，她不在意的，因為他不是她愛的男人。
「其實我一直不放心把你交給左啟正，現在我放心了，一個男人能為你連死都不怕，就證明他足夠愛你……」左沐陽換了語氣，如一個兄長，「染染，放下自己的心結，和他在一起吧，那些過去的東西是誰都法改變的，既然過去無法抹掉，不如擱淺，忘記。」
她不說話，卻明顯感覺時間正將他們的距離一點點拉開，不是身體的距離，而是心的距離，那個心里住著安染染的左沐陽正努力的將她趕出他的世界之外。
這種驅逐不是不愛，而是太愛，雖然左沐陽沒有在她最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可是他的愛她一直都懂。
「染染，我能再最後抱抱你嗎？」左沐陽說這話時笑著，可是那笑在吞沒地的黑里沒有一點暖意，涼涼的，像是這個沒有了陽光的世界。
五年多的時間，左沐陽就像個騎士陪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陪她傷心，陪她歡笑，他給了她全部，真的是全部，全部的愛。
如果非要區別左啟正和左沐陽哪個更愛自己，安染染只能說左沐陽的愛如涓涓細流綿遠而長，而左啟正的愛則如波濤洶涌急狂奔放，此生能得到他們的愛是她的幸運。
「沐陽，」安染染主動貼上去，抱住了他，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依然能听到強烈的心跳，讓她覺得心安。
夜，如潑了墨的濃黑，沒有星子，沒有月光，可卻依然溫暖。
「砰！」
不遠處的天空有煙花綻開，一朵一朵……
今夜是除夕，舉家合歡的日子，過了今夜，就又過去了一年，安染染和左沐陽相擁看著那煙花，只覺得歲月靜好。
「不早了，你該回去陪他了，小心一會又鬧脾氣，」左沐陽拉開安染染，盡管不舍，可還是要放手。
安染染呶呶嘴，「你倒是挺了解自己的佷子！」
「呵呵！」左沐陽酸澀一笑，「是啊，我那佷子可是把我當成頭一號大情敵。」
「沐陽……」安染染不知道該說什麼，心里也澀澀的，像是堵了東西。
「我沒事，」左沐陽說著又撫上她的長發，那柔軟讓他貪戀，心中卻是對自己說，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這樣和她親密接觸。
他掌心的溫度讓安染染有想哭的沖動，黑白分明的眸子，已經有淚光在跳躍，左沐陽看到她的這抹情緒，立刻崩下臉來，「馬上新年了，不許哭的！」
他越這樣，安染染越難受，最後左沐陽只能低嘆一聲，將她拉進懷里，緊緊的抱著，「我沒事……我會好好的把左氏發揚光大，會在合適的時候再泡個妞，放心吧，左沐陽不是輕易就會被打垮的男人……染染，記得你要幸福，你幸福了，我就幸福了！」
「左沐陽……」她的眼淚還是流出來，浸透他的襯衣，濕濕的貼在他的胸口。
左沐陽抱著她緊了又緊，最後一個用力將她扯開，然後安染染還沒站穩，就看見他已轉身，手還沖她揮了揮，動作瀟灑不羈，卻是背影落寞悲涼。
「回去吧！」他說。
「左沐陽……」她哽咽，叫著他的名字都帶著哭音。
「新年快樂！」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是四起的夜風吹亂了他的聲音，還是他本就顫抖。
他走了，車子離開的速度太快，發出嘶吼的聲音，當紅色的尾燈在夜色里拉出一條模糊的直線，安染染才嚅嚅道，「新年快樂……左沐陽，新年快樂！」
安染染回到病房時，左啟正正打電話，看她進來，對著電話那頭說道，「就這樣，」然後掛了電話。
她的眼眶紅腫，盡管已經在外面用冷水洗過臉，但仍是一眼就能看出哭的痕跡，左啟正伸手將她拉過來抱進懷里，沒有問她為什麼哭，其實左沐陽叫她出去時，他就猜到了結果。
安染染的臉窩在左啟正的頸間，心頭是說不出的哽澀，她明知道這樣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兩個人就這樣擁著，誰也沒有說話，直到病房的門被推開，兩道身影閃進來，接著就听到有人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連你妹妹都取笑，安志杰你行啊，」左啟正倒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倒是安染染不好意思的從左啟正懷里掙開。
「左先生，我和阿志過來陪你們過除夕，沒打擾到你們吧？」付文靜羞赧赧的，像是一株含羞草，特別是這次因為她而出了這樣的事，她內心里更是覺得對左啟正愧疚，所以言語間有些生疏客氣。
「沒有，」左啟正淡淡一笑，指了指桌上左沐陽帶來的餐盒，「有餃子！」Pxxf。
「我也包了餃子，」付文靜說這話時，有著小小驕傲的神色，而且還特意的瞥了眼安志杰，似乎期待著她的贊美。
安志杰看到她撒嬌的眼神，礙于有人在場，只是唇角一揚，眨了下眼楮，安染染瞧著這一幕，想到之前兩個人還鬧別扭，這會又甜蜜的如膠似漆，受不了的說道，「你們收斂一下吧，別沒事盡放高壓電！」
付文靜听到這話，立即羞的垂下眼去，俏美的小臉，紅雲燦燦，看到自己的女人害羞了，安志杰直接摟過來，「怎麼著，嫉妒了，你們也放啊！」
听到哥哥這樣維護自己的女友，安染染撇嘴，「現在倡導環保，我們綠色戀愛！」
啊！綠色戀愛？
病房里爆出歡快的大笑。
吃過簡單而甜美的除夕晚餐，趁著付文靜去丟垃圾的空檔，安染染拽過安志杰，「你們就這樣和好了？」
安志杰白她一眼，「怎麼著，听你話里的意思是，很不希望我們和好？」
安染染聳聳肩，「如果你們的問題不是實質性的，和好當然是好事，但如果是實質性的問題，就不能看表面了。」
之所以這樣問安志杰，是因為有一天晚上，安染染去找付文靜，結果無意中看到付文靜和嚴東在一起，而且他們兩人在說什麼，當時付文靜似乎情緒特別激動，而嚴東看付文靜的眼神，根本不像是朋友般那麼單純。
安染染的話讓安志杰一愣，他接著就一笑，「沒有什麼實質問題，實質問題就是我們只要真的相愛，就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
「哥，你確定文靜是真的愛你嗎？」安染染這話一問，安志杰的臉唰的就白了。
「你什麼意思？」突然冷冽的語氣，還有陰如利劍的眸光，就連左啟正都有些意外。
安染染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安志杰，也被震到，不過他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安染染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哥，愛情不是自欺欺人就能幸福，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而文靜要的是什麼？」
「你給我閉嘴！」安志杰突的抓住安染染的肩膀，那力道太大，安染染有要被他捏碎的感覺。
左啟正看到了安染染因疼痛而變白的臉色，呵道，「阿杰，松手！」
「安志杰，你別不敢承認，我現在是提醒你，是不想你陷的太深，是想……」安染染還沒說完，病房的門被推開，付文靜回來了，但是病房里太過陰冷的空氣還是讓她察覺到了異樣。
「阿杰，小染，你們……」付文靜一副圓溜溜的眼楮清澈見底，疑惑的在他們兄妹之間打轉。
「沒事，他們鬧著玩呢，」左啟正打了個圓場，安志杰也在此時松開了手，安染染狠狠的瞪他一眼，卻也沒有再說下去。
付文靜瞧著這架勢，以為是這兄妹倆又生氣，也早已見怪不怪道，「阿杰，你能不能別每次都欺負小染，她是妹妹，你是哥哥……如果我是小染，下輩子一定不要你做哥哥……」
誰也沒想到，付文靜此時一句玩笑的化解之話，卻是在多年以後成了痛苦的緘言。
付文靜和安志杰走了，左啟正將她擁進懷里，手指在她的發間穿梭，不禁問道，「怎麼這麼敏感阿杰和文靜的事？」
安染染搖了搖頭，只願是自己多想了，可是真的有問題，她感覺不對勁的，但為什麼安志杰不願承認呢？還是他太愛，愛到為了付文靜，可以不顧一切，就像左啟正為她了。
又想到了左沐陽說的以死換生，安染染抵上了他的額頭，「左啟正你知道嗎？這輩子我最不後悔的事就是愛上你！」
听到她突然這麼動情，左啟正笑著咬了下她的鼻尖，「愛上我，就是不許後悔的事，你要是想反悔，我還絕對不同意！」
霸道，可是她好喜歡。
「左啟正，過了今夜就是新年了，我們許個願好不好？」安染染看著天空此起彼伏綻放的煙花，心里無限的悵然，不知道為什麼？過去的五年，他不在她身邊，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是仰望星空，看著煙花許願，許願讓她再見到他，讓他們相愛，生世在一起。
記得，外公在世的時候對她說，在新年煙花和鞭炮中許願是最靈的，一定會實現，還記得那時候外公的願望就是要他的小天還活著，要他好好的長大，哪怕不能生活在他身邊。
如今外公走了，他的願望並沒有實現，甚至臨死時他還叫著小天，可是安染染堅信只要心誠，每個人的願望總會實現。
「想許什麼？」左啟正輕吻著她，仿佛她還是當年的女孩，有著小女生彩色的夢。
安染染回頭親了親他的下巴，那微微扎人的胡須是她的最愛，「許讓我們生生世世在一起！」
「呵呵！」他笑，「就是不許這個願望，我們也會生生世世在一起！」
「就是要許！」安染染執拗，躺在他的懷里，她拿起他的雙手讓他合抱著自己，命令道，「閉上眼楮！」
「傻妞，」左啟正雖然覺得她很天真，但也閉上眼楮，只是他許的願不同，他的願望是讓自己背負的一切快點結束，讓他可以全心的來愛她。
煙花絢爛，綻盡了畢生的繁華，安染染躺在他的懷里，卻不知道幸福正如這煙花一般，極致綻放後，是灰飛煙滅的流失。
安染染這一夜竟這樣在左啟正的懷里睡著，醒來的時候，兩個人就是纏繞的姿勢，像是兩根藤蔓交錯，有種生世不分的恍然。
等安染染從這夢幻般的甜蜜中醒過來時，才意識到什麼，「左啟正你的背……」
某人眉頭一皺，「丑妞，你這才想起來我的後背，是不是有些晚了？」
說實話這一夜他睡的很累，但卻覺得是最幸福的，因為累著，所以睡不著，所以才能盡情的看她，是的，他看了她一夜，有種再不看就沒機會看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的幸福里會有這樣的恐慌，其實要說不知道原因，那是騙人的，只是他期望那心慌只是自己的擔憂。
怎麼會牽扯到她？一定不會的，不會的……
「左啟正你是豬啊，抱著我不舒服，干嘛不叫醒我，不讓我躺下？」安染染想著自己害他這麼辛苦的坐了一夜，心里的自責像是冒了泡的往上翻。
「咦咦咦！」左啟正捏住她的臉，「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不許哭鼻子，如果今天哭鼻子，據說會哭一年的鼻子。」
這是誰家的理論，不過難得左大行長也有迷信的時候，可是安染染的酸澀就是控制不住，眼淚流了出來，左啟正低頭含住，那眼淚咸咸的澀澀的，跌進了心底。
不是他迷信，只是當她落淚，當他吻淚的時候，左啟正真的有種不好的預感，甚至害怕這個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