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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方 第四十四章 氣數

志國厲顏相向,高聲斥責,在他的積威之下,現在天與他當面爭執的人已經是絕無僅有。

他不需要向部下解釋,也不需要說服,他需要的只是服從。

大任在肩,他自覺比較普通人看的遠,更懂得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久而久之,責任越來越重,威權也是日重。這些,不需要刻意經營,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便是如此。

現在這廂房里的官兒對曾志國倒是沒有一點畏懼之感,更加難得的是說話井井有條,並不慌亂,而且,雖然不是那種軟蛋,卻也並沒有對曾志國破口大罵。

「這樣……」曾志國沉吟道︰「帶他出來。」

他的親兵立刻上前,打開廂房門,把適才與曾志國爭執的官員帶了出來。

眾親兵都是身形高大,身著鐵甲,威風凜凜。

這個官員被兩個親兵夾在中間,換了旁人一定顯的猥瑣難堪,此人倒是落落大方,而且,身形高大健壯,一張紅臉膛上坦坦蕩蕩,一點兒慌張的神情也是看不到,這樣,倒是教在場的人都是刮目相看。

「哦,就是你?」

適才對答時,曾志國滿以為對方可能是某個知府或是推官、判官,要麼,也是知縣一類的人物。現在看去,對方只是穿著藍色的圓領官袍,中間繡著鵪鶉補子,系的烏角腰帶,一看可知,這是個九品小官。

「是的,正是下官,江陰典吏閻應元見過曾帥。」

雖然當著眾多執矛持戟地甲士。這個九品官員卻還是落落大方。依著禮節。向著曾志國行禮致意。

「啊。閻應元!」閻應元是誰。曾志國這個偽軍史專家當然是一清二楚。江陰小城。此人率軍民十萬。以普通民壯組成地臨時軍隊對抗已經取了南京和蘇松常鎮整個江南地區地清軍主力。先是劉澤清。然後是博洛和洪承疇。二十余萬大軍圍攻了近三個月。依靠著絕對地兵力優勢把江陰城打地彈盡糧絕。這才把城池攻陷下來。

江陰淪陷時。城內原本地十萬軍民只有五十一名老弱存活下來。閻應元寧死不降。被殘忍殺害。

從組織能力和防守城池地能力來看。還有宣傳鼓動能力。閻應遠守備江陰城地成就應該說是一個不折不扣地奇跡。

听著閻應元說話。曾志國已經害怕地臉色都變了。自己可真夠糊涂地。真地!

這樣地一個大才。怎麼就沒有想到去招攬一下呢。怎麼呢!

什麼路振飛,陳子龍,雖然有才,不過曾志國倒不看在眼里。那是明朝士大夫的才華,比如路振飛所說的明末弊病,他可比路某人清楚的多了。陳子龍的農政全書,有什麼出奇之處?江南會種地的老農民,拉出一個就比他強!

倒是閻應元,他的守備城池的能力,他能把十萬散沙般的江陰人組織在一起的強悍的組織能力,這樣的人,才是他需要的人才!

曾志國按下自己激動的情緒,道︰「典吏官倒也生的好生魁梧,習過武?」

閻應元微笑,笑容里倒是有一股傲氣,他答道︰「卑職是北直隸通州人。」

「果然。通州那里,壯年漢子不會武,讓人笑話。」

「是的,大帥。」

曾志國點了點頭,上前一步,端詳著閻應元,半響過後,方道︰「看典史的面相,當是忠厚老實人。」

「謝曾帥夸獎,不過,人不可貌相。」

「哈哈。」

曾志國被他說的一笑,這閻某人,倒是果然有點意思。于是,又收了笑容,正色問道︰「典史果真不曾參與此亂?」

「是的。」閻應元拱手答道︰「卑職當日並不贊同江南諸君的舉措。對曾帥有所不滿,當以朝命為數,豈能私下勾結,禍亂四府。不過,卑職位卑言輕,林知縣與諸位同僚並不听從,卑職也無辦法。只能到砂山腳下與家人暫住,準備辭官,以免事非。」

說到這里,閻應元苦笑道︰「不過,還是沒有能走月兌。大兵拿人,依著縉紳官員名冊,一個也不曾放過,卑職也被拿到此地,雖不怕死,不過,這樣被殺,還是覺得太冤枉了。」

曾志國默然不語,場中氣氛冷了下來,便是一直在廂房中吵鬧的諸多官員,也是不敢出聲,靜等下文。

良久之後,曾志國終于點頭道︰「其實,並不冤枉。」

此語一出,閻慶元面露苦笑,攤手道︰「刀在曾帥手中,這自然是曾帥說了算。可惜,閻某大好頭顱,卻是丟的如此無謂。」

曾志國道︰「是的,君臣無獄。我雖然不是君,不過,在這四府之地,死在我的刀下,無所謂冤枉這一說。」他露齒一笑,道︰「最多算是倒霉。」

「哈哈。」閻應元也是大笑,然後轉身,道︰「大帥倒是爽快了,如此,便算閻某倒霉罷了。」

「閻典史請回。」曾志國微笑著上前,將手放在閻應元胳膊上的繩索上,道︰「本帥是要借刑殺立威,不過,也並不是要濫殺,典史既然不曾謀叛,自然無事。」

「不過。」他話鋒一轉,道︰「本帥喜歡直爽人,那麼,就直說了。留下效力,免死,且有重用。不效力,就算典史不曾參與其中,一般殺之。」

閻應元苦笑道︰「這個地步,難道還有讓卑職挑選的余地嗎?大帥雖然不得江南縉紳之心,朝野上下也以為大帥跋扈難制,不過現在畢竟有朝廷令名在身,卑職只是小小典史,只要大帥還是大明的鎮帥,有差使交待,卑職只能效力,不敢推拒。」

雖然他等于是投降效力,不過閻應元這一說倒是有理。曾志國哈哈大笑,親手把閻應元胳膊上的繩索解開,然後道︰「典史今天不是倒霉,倒真是好彩頭。」

閻應元也頗有死里逃生之感。他的個性其實並不怕死,江陰抗清時清軍無數次招降,都被閻所拒絕,被俘後,貝勒博洛叫他下跪,閻應元抵死不從,結果被打折了雙膝,血流如注,卻仍然掙扎不跪,最終被殺。

這樣一個人,自然不是貪生怕死,此次選擇出聲乞命,實在是覺得死的太過無謂之故吧。

釋開了閻應元後,被他這麼一打岔,曾志國倒是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偏頗。

明官之中,所謂才德兼德的那些大名士,自己是沒有本事讓他們歸降了。不過,也不必執意追逐這些所謂的大儒名士。

閻應元現在是無名之輩,不過是個小小典史,自己若是不知,怕也是被人屠狗一般殺掉。這樣的人,應該在江南官場中還有,只是沒有機會給與他們,所以默默無聞。

若是不分青紅皂白一律殺了,很可能有得力的人才在其中。

選人用人,倒也不必拘泥人品,只要願降的就可先留下,將來沙里淘金,也是樂趣所在。

于是釋開閻應元後,便立刻召來張、蕭二人,令道︰「之前命令,很有偏頗的地方。改了吧,只要願降的,不管是誰,都留下來。不過,要有言在先,在天雄軍要好好效力,首鼠兩端者,將來必死無疑。而且,本帥下面還有諸多舉措,要傷及他們的利益,這些話先說清楚,願留則留,不願者,也不必勸說。」

其實,他下一步的舉措都是針對江南士紳來行,這個階層在他的計劃之中,已經必定要被鏟除了。選擇留下來的人,就一定要跟住他的腳步,眼看著屬于自己的這個階層被毀滅,沒有商量的可能,沒有選擇的余地,血與火之中,背叛自己的階級,跟住曾志國的腳步,不然的話,現在選擇保命的人,將來一定會極其後悔自己今天的選擇。

張廣仁與蕭逸雲兩人原本就不願多殺,現在得令,自然是歡喜的緊。

當下又一次分頭行動,這一次卻簡單的多,在關人的廂房外高聲曉諭曾帥之令,里面願降者自然就會出聲應答,然後開門放人,將那些嚇的臉色發白,唯恐慘死刀下的官員士紳們一一放出。

這麼巡行一圈,關押著幾千人的房間實在是太多,盡管抓緊時間,還是忙活了一個時辰,這才收手。

這一次,帶出了六十多名官員,三百多士紳富商。這個人數,倒是讓張廣仁和蕭逸雲都覺得意外。官員中,多半是典吏主薄一類的小官,還有不少是武官,州縣和州縣以上的官員,一個也沒有出來。

士紳中,出名的名士一個也沒有,全是些二三流的雜魚小蝦。而且,正經的士紳也少,多半是被牽連進來的大地主和富商。

這個結果,讓曾志國的兩個文班底很失望,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鋼刀在前,這些人卻如此硬頂。

「秀才,你還是太單純。」听完張廣仁的抱怨後,曾志國笑道︰「人太多了。都是些高官名士啊,任何一個,跺跺腳就能震動一方的人物,他們不信我當真敢殺人,也不信我敢殺這麼多人。做這件事,要背著千古罵名的。他們料定本帥不敢啊!」

他扳著手指頭算道︰「兩個巡撫,一個巡按、四個知府、十九個知縣、其余大小官員三四百人,再加上路振飛、陳子龍這一類的大名士,隨便提出一個來,都是海內聞名的名士,嘿嘿,他們覺得我沒這種膽子。其實,我這次敢派兵出來,他們已經意外了,便是朝廷那里,恐怕有無數人夜里慌亂的睡不著覺了吧……」

說話的當口,天雄軍已經準備完畢。

為了今天大帥要殺人的大場面,出動了剛鋒團和破軍團兩個團六千人,破軍團負責維持秩序,剛鋒團和親兵團加上軍法部來則負責提人押送,至于殺人,則是軍法部特招的人手。

既然一切事情已經做完了,底下也不必多說,曾志國深吸一口氣,令道︰「傳令,此次禍亂江南者,罪在不赦,皆斬!」

「是,大帥!」

早有準備的將士們齊聲而答,聲勢震天,四周房屋里的官員士紳們這才明白曾志國是來真的,不少人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罵什麼,娘個比的,想挨千刀麼!」三個鎮兵把一個士紳拖了出來,對方罵不絕口,惹得大兵惱了,上來就是用腰刀的刀柄往嘴里猛搗了一下,對方滿嘴的牙齒都是被打落了下來,一時間嗚咽難言,再也說不出話來。看到鎮兵如此凶狠,跟在這個青年士紳身邊的一伙人立刻閉上了嘴,老老實實的站在隊列里,準備被鎮兵帶走。

張廣仁認得這是昆山縣的顧絳,字忠清,其實也就是後世的大思想家顧炎武。在這個時候,顧炎武的名聲當然不如後世響亮,不過,顧家也是江南的望族,顧炎武十四歲就進了學,成為諸生,二十七歲時,與好友歸莊、陳忱、呂炎等人一起加入了復社,成為昆山與吳江一帶極有名望的名士。

不過,現在遇到如狼似虎的鎮兵,一切也說不得了。

張廣仁忍不住道︰「不許凌辱諸位先生,便是要請上路,也要以禮相待。」

如果是剛才,自然會有人罵他虛偽,不過現在如此情形,卻是有不少人對他注目而視,以示感激。

他又忍不住道︰「諸位先生,何必如此,何苦如此。學生敢保我家大帥絕不是亂臣賊子,國家有此強藩,也是要保江南一邦平安,諸位只要具結悔過,以後為大帥效力,就可保性命啊!」

說到最後,他已經要哭出聲來。如果不是他與曾志國的關系太深,彼此極為相知,就算是曾志國對他很信任,這個差使,他也干不下去了。

眼前的人,很多都是十幾歲就考中秀才,二十來歲就中舉人,因為國家動亂才沒有出來做官。這些人,都是江南文氣精華所在,任何一個人出來,可能就有所特長。詩、文、賦,戲曲,時政,可能隨便一人,就比他這個秋風鈍秀才強過百倍!

一想到這些人都要死于刀下,張廣仁心如刀絞,哪怕是蕭逸雲,也是面色慘然!

只是眼前這些人,卻是一個比一個死硬,況且,在大隊人群之中,人都是有從眾的心理,大家都不降,自己又豈能搖頭擺尾的乞生,這樣,將來如何見得人!

在大明,讀書人受皇帝廷仗,哪怕把打的稀爛,回家之後只要不死,便可以放鞭炮了。

一仗聞名,從此受人敬仰,地位格局就完全不同了。史書

是有一筆了。萬歷年間,有人上書言事,不提國家攻皇帝的私生活。結果,萬歷皇帝氣的渾身發抖,卻是罵道︰「這廝是來騙廷仗的,朕不會如他的意!」

如果是受仗死了,也合算。名聲肯定有了,史書肯定留名了,親族同年都臉上有光了,自己的兒子也肯定會受照顧,中舉,中進士,一路都有叔伯輩照顧,肯定是一生無憂了。

大明的文官集團就是有這種傳統,要視生命為糞土,一生只為廷杖那一天。

人群漸漸匯攏在一處,開始向著城外行去。出城之後,一路南行,沿途都是大隊的鎮兵披甲掛戟,背對人群,把看熱鬧的百姓們趕開。

剛出城的時候,聞信趕來的百姓尚且不多,走了幾里路後,雖然害怕凶神一樣的鎮兵,不過還是有不少百姓聞訊趕了過來。

江南這里,對秀才舉人的敬重是大明之最,哪怕是富甲一方,也不如一個秀才叫人看中。如果是金榜題名,再加狀元及弟,整個家族都會成為一方的望族,地方上有事,都是與這些有聲望的讀書人商議,只有秀人和舉人相公們同意了,才能施行。

現在一听說要殺掉這些人,鎮江附近的百姓對駐軍雖然也頗有好感,不過,還是扶老攜幼的跑了出來,不少人跪在道路兩邊,不停的叩頭,請求曾帥饒這些秀才們一命,不要殺人,犯了錯,好生看管教就是了。

很多人涕淚交加,痛哭出聲,便是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看到一隊隊穿著秀才袍服,戴著生員方巾的士紳們昂然而過,被那些穿著鐵甲拿著刀槍惡形惡狀的士兵們押送著去刑場,不少百姓把自己的額頭都叩出了血來,只求大帥能夠饒過這些秀才和舉人老爺們。

曾志國騎在馬上,心情復雜。眼前的這種場景他以前倒是在電視上常看到,自己今天的角色,真正是不折不扣的反角啊。

刑場就設在城外五里多的原本天雄營野外拉練時所用的大營里。很多士紳的家人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把棺木都準備好了,現在就在大營外頭等候著。

一看到押解的隊伍過來了,不少人都拼了命的向前沖去,一邊哭喊著,一邊請求曾帥饒命。

見到這樣的場景,就算是曾志國心如鐵石,此時心頭也是沉甸甸的份外難受。

何至于此,這是為什麼啊!

今天這幾千里人,有多少心志高潔品德高尚的人,有多少聰明人,有多少有擔當有骨氣的好漢子,全部是精英,全部是當時一等一的難得的受到良好教育的精英中的精英。在大明,十成人有九成不識字,剩下的一成里又有九成是死讀書的呆子,只有這百分之零點零一的人,才會在讀書之余關心時事,反抗暴政。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撞到曾志國的刀口之下。

這真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不過曾志國笑不出來,真的笑不出來。

對這樣的場景,軍法部的人早就有所準備。每人一根水火棍子,只要這些家屬們靠近,就是一通棍子打了過去,不少人被打的頭破血流,又急著往後退,與後面的人撞在一起,場面大亂,不過好在沒有人敢繼續往前沖了。

「叫他們不要下手太重了。」曾志國此時心緒也是不佳,看到這樣的場面,始作俑者卻是自己,心情如果還很舒暢的話,那心理未免有些變態了。

入營之後,百姓和家屬們被隔在了外面,眾人都知道行刑在即,更是哭聲大作。

不少人撲在營前,看到陳子龍走在隊列之中,不覺向著曾志國狂叫道︰「大帥,放了陳老爺吧,那可是文曲星啊,殺了他,老天爺會怪罪下來的。」

曾志國尚且沒有什麼,負責看押陳子龍的士兵臉上卻露出緊張之色。

一個讀書人是普通的秀才舉人也還罷了,被這麼多人稱為文曲星君的,想必也確實有過人之處。而當時的迷信思想又深入人心,哪怕是天雄軍中的精銳敢死之士,想著自己要殺掉一個文曲星官的時候,心情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就請陳老爺先上路吧。」

曾志國跳下馬來,刑場就設在大營正中,大約幾畝地大的地方,用布幔子圍了起來。

他要殺人,卻不是要凌辱別人,暴尸于眾,倒也不必了。

幾十個拿著鬼頭刀的子手已經等在圍子里,酒喝過了,刀磨快了,還有不少軍法部的人打下手,預備一會換刀磨刀。要砍的人頭有幾千顆,想來這刀砍幾下就要換一次,不是個輕松的活計。

到了刑場內,繩子也解開了。陳子龍與路振飛就排在第一輪,身邊還有顧等人,眾人都是東林或復社中人,也有幾社中人,不少人很久不見,在等候的這當口,還在從容的問好。

突然,響起了鼓聲,大營四角原本就是有望樓,樓上已經有了鎮兵把守,有人掛弓弩,也有人正在敲響著大鼓,鼓聲急促而令人心慌意亂,大家知道,時辰已經到了。

「諸位,學生就先上路了,黃泉路遠,需得一路急行啊,哈哈。」到了這個時候,陳子龍倒是還有心調笑幾句。

其余諸人,卻是沒有他這麼豁達,眾人都是垂頭喪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負責聯絡陳子龍的,卻是復社中的活躍份子佘懷,他看著陳子龍,帶著歉意道︰「海士先先,這一次是晚生連累了先生了。」

「唉,何必說這種話。大家也是為了國事,不必再多說了。」陳子龍擺擺手,神情也有些黯然,他道︰「今日有此大劫,這也是我國家氣運已終,方會如此。唐末,朱溫殺大臣數百,悉投入黃河之內,道是要誅盡清流。今日此事,與唐末之事很象,我想,也是我大明亡國不可避免了吧。既然是這樣,與其做亡國之人,不如去休,早些去見太祖皇帝也罷。」

他笑一笑,最先一個邁出步子,從容而快速的向著布幔中的刑場走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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