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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方 第十四章 時局如棋(1)

農歷八月的南京。晌午的天氣雖然悶熱。早晚卻又涼氣襲人。端的教外人難以領教。

在留都里廝混了幾天後。鎮江曾帥的名聲扶搖之上。特別是復社中那幫眼高于頂的公子哥兒都對曾帥贊譽有加。這就讓留都內的各派勢力都有些模不著頭腦。

很多見過曾志國又自以為模著了實底的勛臣要員們。未免對這曾某人有些惱怒︰敢情這小子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是哪邊都不的罪。哪邊都賣乖討巧啊!

十七那天。弘光皇帝決定在臨門听政的時候接見曾志國。這位爺打小兒錦衣玉食。沒吃過半點丁的苦。闖王破洛陽後。弘光化裝易服。拋了自己親娘。這才撿了條性命逃到南京。天可憐見。他略施手腕。先與四鎮勾結好了。十萬天兵擁戴著福王爺上位登基。做了大明的真龍天子。

可笑馬士英也好。史可法也好。爭來爭去。福王爺自己輕輕巧巧就拿定了主張。幾招散手一下。滿朝的大臣各方勢力全都抓了瞎!

早晨起來。借著大穿衣鏡。在幾個宮女的服侍下弘光穿好了朝服。戴好了翼善冠。瞅著東方那幾縷暗紅的雲彩。看看時候還早。就坐在內殿閉眼養神。

不一會兒。司禮監秉筆太監盧九德進來。悄沒聲息的跪在殿內的金磚上。給弘光叩首行禮。「盧大伴。你來了啊。」

弘光的聲音有些兒慵懶。對于大明天子來說。常朝見人是見苦差。萬歷爺年間幾十年也不曾叫過朝會。天下一樣太平。不過有先帝的範例在。弘光雖懶。也不的不從著先帝的例子。正常的臨門听政並不敢廢。也是天下板蕩。要與群臣同甘共苦的意思。

「皇上。奴婢知道今天要御門听政。所以早早兒就起來伺候了。」

「嗯。曾帥在留都已經有些日子。見人也見了不少。這次來。他到底是什麼想頭。可打听明白了嗎?」

「回皇上。曾帥見人的名單已經給皇上看過了。除了誠意伯他們。還有錢謙益、總兵黃斐、兵部員外楊文聰、光祿寺的沈廷揚等人。東林黨復社的人。曾帥似乎並沒有見過。」

「並沒有見過?」弘光疑惑道︰「沒有見過。怎麼復社那幫人在城中到處宣揚他的好處?錦衣衛的人說。城中現在到處有人宣講曾帥。事事夸贊。沒有見過。復社的人這麼下功夫?」

盧九德也有點模不著頭腦。他在馬士英那里已經的到了實信。知道不能在此時對付曾志國。于是還硬著頭皮道︰「復社中人。似乎是看在史閣部的面子上吧?」

「總之要小心。」弘光強調道。剛剛還沒有半點神采的眼中滿是警惕之色︰「東林黨那幫人。沒有一盞省油的燈。一會你去先見見曾帥。提醒著他。不要摻合進黨爭里去。好生幫朕守好江防。他要什麼。讓他先與你說。朕都會給他的。」

說罷。弘光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揮手道︰「總之現在朝局要安靜。這一層要和曾帥說透了。不要信那些混賬的挑撥。朕都拿文官沒有辦法。他一個武將。就不要和文官多交結了。告訴他。讓他好生守在鎮江。與史閣部和衷共濟。朕在留都。睡覺都能安生些兒……去吧!」

「是。奴婢這就去辦。」盧九德又叩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倒退著退出殿去。

這位爺……其實也是聰明人物。不過就是太懶了些。而且拿下頭也沒有什麼辦法。拿捏不住臣下。就只能任臣下踩乎他了。

「來。領咱家去見曾帥!」

馬士英今年五十出頭。貴州人。萬歷晚年的進士。天啟到崇禎初年。已經做到巡撫。後來因為賄賂大臣被剝職看管。後來東林大佬周廷儒復位。意欲起用阮大鋮。被復社中人反對。阮已經花了錢。就把自己知交好友馬士英推了出來。于是馬士英的以復出。

在鳳陽巡撫任上。馬士英也展露出不弱于孫承宗、洪承疇的疆土臣才華。在清兵南下之前。江南的保安然無事。馬士英居功甚偉。

現在他借著擁立之功與手中的軍事實力。穩居南明小朝廷的首輔之位。雖然控制不了整個南明。南京城內。他卻是一手遮天。

今天臨門听政。馬士英早早就來到了紫禁城端門一側的朝房內等候。

在他的身邊圍攏著一大群官員。正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今天的朝會。他們說的嘴響。馬士英只抿嘴微笑。也不插話。只听著這群齷齪官兒們胡說八道。

「听說今兒特別為曾帥叫的朝會。嘿。這可是多大的臉面!」

「曾帥。好漢子啊。前日在誠意伯府中。下官與曾帥連飲了三海碗。曾帥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老方你就吹牛吧。你的酒量我還不曉的?一碗下去你就倒了。不過說曾帥能喝。下官還是相信的。曾帥那個頭。身高是九尺。腰圍也是九尺。一張血盆大口。兩只眼楮長的跟燈籠似的。那塊頭。能生裂虎豹啊!」

「好。真是好漢子!」

這些天下來。曾志國也確實在南京參加了不少宴會。以他在揚州的軍功墊底。幾次酒一喝下來。不管是見過沒見過。認識不認識。都豎起大拇指幫他吹噓幾下。這麼著一來。曾志國無敵虎將的名聲可就扶搖直上。在這些官員的口中。儼然已經成了常遇春再世。當世第一奇男子偉丈夫。

馬士英先是听著好笑。現在卻是沒來由的一陣朦膩煩︰「都住嘴。第二通鼓都敲過了。不想想一會朝會的事。全在這里胡說。」

首輔大人一張嘴。諸人立刻雅靜。心思活泛的不免暗中琢磨︰「馬相前幾天也對曾帥贊不絕口。怎麼今兒就變了風向?」

馬士英也頗為後悔。前幾天他自己沒見曾志國。不過從各方面匯總過來的消息來看。這曾某人不是不曉的好歹。也很知道進退。放心之後。不免也夸贊了曾志國幾句。誰料後來風聲一變。坊間到處傳言曾志國與復社交好。與左營中人也有勾結。風聲一起南京立刻風雲變色。探消息的。傳小話的。甚至打算臨陣倒戈的莫衷一是。這幾天下來南京朝局表面平靜。其實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就眼前這些齷齪官兒是什麼心思。他能不懂?左右不過是在他面前多扯幾句。看看馬相爺是什麼反應。這麼著一沒沉住氣。心思就能叫這些官場老油條看出個七七八八來。

宦海險惡啊……不小心不會著了道。

他有心要打幾句圓場。不過轉念一想。惡從心生︰咱老子混了一輩子才到今天這位置。曾某人才的勢幾天。就想咱捧他的臭腳?沒門!要是他真不識好歹。且走著瞧罷了錢謙益已經沒有了前幾天的淡定從容。他沒有進東朝房。反而心急火燎的在朝房外頭繞著圈圈。知道的說是錢大人在走步健身。不知道的還當他的了失心瘋

幾天前在府里與曾志國把酒言歡之後。他在劉孔昭和趙子龍等人面前打了包票。以他幾十年宦海生涯作保曾志國。保這位曾帥絕無異志二心。絕不會與復社中那些二桿子攪在一起。不料幾天後風雲突變。復社中人擺明了力挺曾志國。而更讓人害怕傳聞也隱約傳了出來。曾志國這次在南京與左營中人接上了線。只等回鎮江後。左營一動。鎮江再動。兩路兵馬一起殺向南京。清君側。誅國賊!

清的是誰?誅的又是誰?錢謙益一想起來。就氣的渾身哆嗦。

脾性不好。今晨起來河東君在夸贊曾志國的時候。也被他狠狠斥罵了一頓。一想到朝局可能不穩。回家可能還要跪的請罪。錢謙益尋死的心都有了。

這叫什麼事啊……

「曾帥來了。好生威武啊。」

「是他。好一條漢子。」

隔的老遠。宮門前的太監們就瞧見了騎馬而來的曾志國。這些天來。曾志國的形象傳說已經夸大失實。宮里頭也盛傳曾志國英偉不凡。今日大朝叫起。早就有不少不該著在宮門前守備的太監也趕了過來。只為著瞅瞅曾大帥到底是副何等凶惡模樣。

現在一見。倒也並不是讓這些老公們失望。太監們都是貧苦人家出身。自幼營養不良。長到一米七的個頭就算大個兒了。現在看著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的曾志國。再加上一副凶惡的面相。當真是教這些沒了塵根的老公們看的兩眼直冒火星……這才是男人啊。男人中的男人!

就在這當口。錢謙益急如星火的奔到曾志國跟前。勉強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先是拱手問好。然後才急問道︰「曾帥。可記在前幾日在學生下處說過的話?」

這幾日南京風雲變幻。曾志國雖然沒有錦衣衛幫他打听。不過茲事重大。張廣仁與蕭逸雲會同鄉見同年的時候。早就听人說起。他心中原是慌亂。並不知道如何是好。幾天下來。曾志國已經知道此事避無可避。唯有公然表明態度。才能釋疑。而暗中對付他的人還有什麼後手。現在卻是一無所知。思想起來。恨不的立刻背生雙翼。飛離南京這鬼的方才好!

現在錢謙益質疑。曾志國只的正色道︰「當日之說。絕非信口開河。牧老放心便是。」

「好。曾帥果然是信人。」錢謙益稍微放了點心。然後瞅瞅四面無人。這才小聲提醒道︰「此等伎倆絕不簡單。曾帥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是。多謝牧老提點。」曾志國也知道這是人在背後故意搗他的鬼。而且必有後招。他一想之下很是煩惱……今天的天氣似乎又悶熱了起來。而原本是龍盤虎踞的南京城內。竟是被一群魑魅魍魎所佔據。而自己已經成了人家網上的獵物。潛伏在暗中的人物。已經在自己身邊織了一層又一層的網。而他似乎掙月兌不開。越陷越深。就要陷死在這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大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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