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半個世紀的思念
「啊！宋爺爺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知怎麼就情不自禁的……」仿佛這才認識到剛才自己的行為，李天頓時驚叫起來。當著一位八旬老者本人的面，直呼對方不雅的外號，這可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更何況這位老者還是國家權力的上位者，雖然與自己去世的爺爺有很深的淵源，但是李天有些惴惴不安的看著宋老爺子臉上的表情。
「宋大炮！」當听到有人叫出自己這個曾經無比熟悉而親切的外號時，宋永康神情猛然的一愣。太久了，時間實在是過去太久了，宋老爺子自己都已經記不起他最後一次听到有人這樣叫他是在什麼時候，十年前，二十年前，還是三十年前？自己這個在現在已經鮮為人知的名號，長久以來只是靜靜的沉寂在過去遙遠的回憶之中，如今一下子被翻找出來，頓時百種滋味涌上心頭。
「宋爺爺……您沒事吧？」看到宋老爺子一時間沉默不語，目光還變得有些呆滯，好想是深深的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李天不由的小聲問道。
「我沒事，你不用在意，只是很久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了，一下子讓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來。怎麼，老師長以前也曾經跟你說起過我嗎？」李天的聲音讓宋老爺子的眼神漸漸的變得清明起來，再看到李天臉上那不安的表情，于是出言安慰道。
「爺爺生前並沒有跟我提過多少他當年的事情，我只是在听他講起當年打仗的故事時，隱約記得其中有一個人姓宋的人外號就叫‘宋大炮’，我一听說您老也認識我爺爺，就不由自主的把您跟這個外號聯系在一起了。」李天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
「沒錯，你宋爺爺我在六十年前就有了這麼一個外號，而且這個外號還是老師長給起的。當年老師長還只是一個團長，而我當時也只有二十歲，但是我從十六歲開始就一直跟著老師長打鬼子，經過幾年的鍛煉成熟了不少，于是老師長就讓我去當一個新兵連的代理連長，對著那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我這個連長當然要跟他們講講自己曾經的‘光榮歷史’了，不然我這麼年輕怎麼能壓得住手下這麼多號人。當然，我講的時候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夸張在里面，不過真的把那些新兵蛋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萬萬沒想到正巧被路過的老師長听去了，回到團部里笑話我打仗的本事不怎麼樣，扯大炮的水平倒挺高，于是‘宋大炮’的外號就在團部里叫開了。」宋老爺子似在向李天解釋，又像在回憶著當年的樂事，臉上不由的洋溢起了淡淡的笑容。
「對了，老師長是什麼時候走的？」沉寂在對過去美好回憶里的宋老爺子，再次清醒時，整個人的神情卻一下子變得默然的哀傷，他已經從宋勇軍那里了解到李天的爺爺已經去世了，而如今又再證實了李天的爺爺正是他們苦苦尋找了四十年卻裊無音訊的老師長——楊德勝。得到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既是值得慶幸的，又是萬般不幸的，四十年的等待換來的卻是天人永訣哀傷。
「爺爺他是七年前走的，慚愧的是這些年來我竟然連一次都沒有能回去祭拜他老人家！」想起爺爺過去對自己的種種關愛，李天不禁的兩眼通紅，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
「哎……終究還是走了！想比起你來，我們這些老家火就更加的慚愧了，四十年，我們找了整整四十年卻找不到老師長的半點消息，在他去之前連他的最後一面都看不到！」宋永康閉上了雙眼，微微的仰起頭，長嘆一聲，充滿無比的落寞。雖然對此事已經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宋老爺子此時已經再也沒有談下去的心情了。
他對老師長的感情非外人所能知曉，當年一小股日本鬼子沖進村子里，燒殺擄掠之後留下的是一片狼藉，村民更是死傷無數，年僅十六歲的他和同村的十多個青壯被鬼子抓了回去當勞力，本以為必死的他們卻在一個月後得到了重生的自由，楊德勝率領一個連的八路軍戰士把日本人的據點給端掉了，成功的解救了被關押在里面的所有人，也就是那個時候，宋永康第一次見到了老師長楊德勝，失去了親人和家園的他從那時起毅然的參加了革命，作為連里年紀最小的一個戰士，連長楊德勝對他特別的照顧，不僅讓他跟在身邊作自己的勤務員，還教他讀書寫字，生活上也關愛有加。隨後楊德勝因戰功卓著，不斷的晉升為團長、旅長、師長，宋永康也總是在他的手下任職，宋永康對他更是生出一種如父似兄的感情。
直到全國解放之後，身經百戰的楊德勝已經成長為賀帥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將，年僅三十六歲的他被中央軍委授予中將軍餃，並出任西南軍區第二野戰軍副司令員，從而調離了原來的所屬部隊，宋永康因當時已經成為團長，不能隨意調理，也就不得不與他分開了。雖然身處南北兩地，但是他們彼此之間卻仍然保持著相當密切的聯系，直到文化大革命開始之後，楊德勝受到陷害，宋永康失去了與他的全部信息，就這樣過了整整四十年，直到今天見到李天，得到的卻是這位他最為尊敬的兄長已然去世的消息。
「小天，謝謝你讓我這個老頭子在人生的最後一段解了這一直以來的牽掛，不過我還希望能夠到老師長的墳前祭奠一番。」宋老爺子好像一瞬間變得蒼老了許多。
「知道了，這次返回德國之前我會回去祭拜他老人家和我的親生父母，當初走出那里的時候我就在爺爺的墳前發過誓，一定要出人頭地之後才回去見他老人家，現在我已經做到了，出發的時候我會通知您老。」李天向宋老爺子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現在已經很晚了，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現在的他只想能有個沒人打擾的地方讓他好好的思考一些事情。
「宋爺爺您這就要走？可是我還想向您……」听到宋老爺子這就要走，李天不由的焦急起來，他還想從宋爺爺那里多了解一些有關爺爺的事情。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些什麼，明天早上我會讓雅麗來接你，到時候我會把老師長的一切都告訴你。」宋老爺子擺手道。
「嗯！」看著宋老那悲傷的身影，李天沒有再說話。爺爺去世對于他來說失去了一位最親的人，然而對于宋老來說又何不是一樣呢？
「小勇，我們回去吧！」宋勇軍和李天都默默的上前扶起老爺子，離開了李天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