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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鞋襪月兌了,讓娘看看你的腳。」錢夫人行至床前,面無表情的說了句。錢思語回頭望了望喜鵲,又扭頭看著錢夫人︰「娘,這是為何?」錢夫人掃了喜鵲一眼,喜鵲慌忙扶著錢思語坐到床邊,動手月兌起錢思語的鞋襪。錢夫人道︰「貞兒剛滿五歲那年,本想替你纏腳,看你細足輕點,步履趔趄,為娘一時不忍,遂由著你,而今你早已過了出閣的年紀,若無一對蓮足,如何尋得門當戶對的好夫婿。」錢思語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丫道︰「可是,娘,婚姻大事與足有何干?再說我才十六,爹爹說明年擇婿。」錢夫人冷眉一橫道︰「怎麼?還覺得自己沒長大麼?都快成老姑娘了。尋常百姓家里的姑娘,早的六歲訂親,十二歲便已出嫁,就連官拜七品六品家里的千金,十三歲也都出閣而去,就你堂堂二品尚書的女兒,都一十六了還待字閨中,你說娘能不為你憂心?」她的目光掃向錢思語的細足,十一年過去了,這雙腳竟沒長長多少?再抬頭看著這張面容,心,一下接一下的收緊,暗暗握了握拳,甩袖離去。

錢思語慌忙扯過一只襪子胡亂套到一只腳上,對著錢夫人的背影喊道︰「娘,您別生氣啊。」喜鵲拎著一只繡花鞋道︰「小姐,鞋。」錢思語任由喜鵲抱著她的小腿替她穿鞋,嘴里自言自語道︰「娘今天是怎麼了?她又生我氣。」喜鵲埋頭穿好錢思語的鞋,又理了理襪頭道︰「夫人是替小姐憂心,小姐一日未出閣,這做娘親的心里就緊得慌,生怕自己的女兒嫁不出去,真要嫁了出去又擔心自己的女兒過得不好。」屋里靜了下來,喜鵲抬頭迎上錢思語的目光,急忙低頭道︰「奴婢多嘴了。」錢思語望向門外,輕聲問道︰「喜鵲也有這樣的娘親麼?」喜鵲把頭埋得更低︰「奴婢不知,自小在小姐府中長大,在小姐年幼時便陪同小姐戲耍……」她再抬頭之際瞥見錢思語眼底的濕潤,又低下頭去不再言語。錢思語抿嘴撫了撫喜鵲的頭,門外傳來一聲喝︰「喜鵲,你出去。」喜鵲答道︰「是,夫人。」便跑出了閨房。

錢夫人把手中的布包扔到床前置鞋的木榻上,蹲身打開,一堆碎裂的瓷片相互磨擦出聲響,她挑了一塊略帶弧度的大瓷片道︰「貞兒,把腳伸過來。」錢思語驚道︰「娘?」錢夫人伸手扯過錢思語的小腿,動手褪起鞋襪道︰「不像娘這般纏過腳,你永遠都不算是我的親生骨肉。」錢思語望著燭光下散發冷白色光芒的瓷片,縮著腳道︰「娘,不要,我的腳,喜鵲時有丈量,並未超過三寸,無需纏縛。」錢夫人起身將錢思語往床上一推,重新扯過她的腳,喝道︰「太寬!娘親自替你纏出一對世間最標準的蓮足來。」說罷她將手中的瓷片覆上錢思語的足背,用力一按,瓷片的裂邊刺入錢思語足背的皮膚,流出一道鮮紅。錢思語痛得雙目垂淚,越是掙扎,錢夫人按壓的更加用力,她忍受不住疼痛哭出聲來︰「娘,兒時未纏足,何以今時才纏?好疼啊。」錢夫人見狀,心中有一絲愧疚,看了眼自己手上和地上的鮮血,柔聲道︰「乖,貞兒乖,娘這是為你好,撒上鍋灰便可替你止血。♀」她俯身抓了幾把布包中的黑鍋灰,輕輕的撒抹在出血的幾個位置,又拿過一條長布,一圈一圈的裹緊錢思語的腳。每一圈的收緊都痛得讓錢思語覺得這只腳好像不是自己的,稍微一動,瓷片便與骨肉來一番較量,她死死咬住下唇忍受疼痛,在心中默念,自古女子都纏足,命該如此,娘說的對,她是為我好。

喜鵲趴在窗邊蹲子,望著自己的一雙大腳,可憐的小姐。她回想起方才所見的鮮血,人人都說千金多富貴,錦衣玉食,金釵粉面,誰知深閨之內足下之苦,還好從小被賣進尚書府為婢,不用受這女子纏足之苦。她想為自己而笑,又忘不了剛才錢思語痛苦的神情,轉而想替錢思語哭,一時之間,內心的矛盾讓她捂住了自己的臉,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直到錢夫人出了閨房,對著仍蹲在窗下的喜鵲交待道︰「好生看著小姐,別讓她的雙足沾到水,一滴也不成。」喜鵲急忙站起身行禮道︰「是,夫人。」目送錢夫人離開,她直奔閨房內,捧過錢思語裹著長布血跡斑斑的雙足,疼得錢思語有氣無力道︰「別別別,別踫我,喜鵲。」她便在喜鵲眼皮子底下,痛得昏死過去。喜鵲看著那張蒼白的臉和緊閉的雙眼,抱著那雙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驚得直咽口水,許久之後才發出一聲干澀的呼喊︰「來……來人啊,小姐昏倒了。」

潘小溪的眼皮跳了跳,她抬手一揉,垂手之時誤敲到銅鑼,一隊骷髏原地蹦達,骨頭與骨頭之間的磨擦‘  ’作響,眼皮仍在亂跳,她一時心驚,生怕這些骨架子就這麼蹦散了,那可就慘了,望了麥包包一眼︰「包包,怎麼讓它們停下啊?」麥包包伸出食指放在嘴邊狠狠一咬,啃破皮肉滴了幾滴鮮血到小桃木令牌上,念了幾句咒語,桃木令上發出一道紅光,她急忙舉著桃木令,照向骷髏隊,從隊頭跑到隊尾,整隊骷髏齊齊往前蹦跳而去。潘小溪和麥包包一路小跑著追趕,潘小溪道︰「怎麼反而加速了?這跳的比走的快太多了吧?」麥包包道︰「有緣人,沒辦法啦,趕路要緊,原來以為它們沒有肉身不需要符咒,看來你要畫出數道執心符,貼上它們的印堂才能讓它們歸隊。」潘小溪模出懷中的黃紙,兩指一捻︰「這……不夠用吧?」

麥包包二話不說,直接跳到最後一個骷髏面前,伸出左掌迅速畫上一道符,拍上了骷髏的印堂,骷髏被定身在原處。潘小溪見狀抬起左手看了看,有模有樣的學著畫了一道符,追上一個骷髏,也舉掌往骷髏印堂上一拍,骷髏騰躍而起,先蹬上她的膝蓋,再跳上她的肩,最後落到地上,繼續往前蹦跳。潘小溪情急之下伸手就抱住那個骷髏大喊道︰「包包,這個,我的無效。」于是她二人一個抓一個拍,忙活了一陣才將四散的骷髏逐一驅趕回來,重新列好縱隊往前跳。麥包包喘著氣道︰「趕尸重在心寧,你不要再起雜念,心神不寧了。」潘小溪一點腦袋︰「嗯,我剛就是眼皮跳了跳,就變成讓它們亂跳了。」麥包包一指前方的落日道︰「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良戟峰,太陽落山之前我們必須到達峰頂,山中有野獸,峰頂平坦如砥,相對安全些,過了這座山峰,它們必會認得歸途,無需我們再帶路了,只要跟隨便好。」潘小溪望著身後這一長隊,嘆道︰「七日之期,這一來一回,我們能完成任務麼?」麥包包舉起潘小溪的手,搖響了搖鈴道︰「盡力吧。」

前方的樹林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時而沉悶得像夯土,時而又像竹筒倒豆子般的利索,潘小溪側耳听了一會兒,麥包包豎指做了個禁聲的動作,聲音消失了,只有骷髏隊跳躍時發出的骨骼磨擦聲。兩人縮近了距離,緊挨著骷髏隊繼續前進。剛進入樹林,一塊麻布直飛而來,潘小溪拉著麥包包往下一蹲,麻布掠過她們的頭頂,呼呼生風,鋪蓋到骷髏隊伍正中間的位置。「什麼東西?這是。」潘小溪發了問。麥包包‘噓’了一聲,站起身喊道︰「七曲趕尸,途經此林,無心打擾,有怪莫怪,願得通行,感激不盡。」遠遠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過吧。」麥包包對著空林作了揖道︰「多謝。」潘小溪識相的敲擊一下銅鑼道︰「眾骷髏听令,走。」骷髏隊齊刷刷邁開腳步,左一步,右一步的往前行走。麻布還頂在一部份骷髏的腦門中波浪式的涌動,潘小溪又低聲問道︰「那個……要不要幫它們取下來?遮著眼楮了。」蒼老的聲音又起︰「呵哈哈,稀奇,稀奇。」潘小溪不禁打了個寒顫,頓時毛骨悚然。麥包包搖了搖頭,緊挨著骷髏隊向前,絲毫沒有停留之意。

潘小溪強打精神,努力讓自己內心平靜,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趕路。繞過幾個小土坡,還是只見小土坡,樹林之中怎麼會有土坡?她留心觀察了周邊的小徑,似乎每條小道長得都很相似,路邊的樹木的大小都相差無幾,就連樹根邊生長的小草幾乎都一模一樣,不禁心中一驚,誤入迷陣?麥包包也有所察覺,一臉迷茫的望著潘小溪,潘小溪搖鈴止住骷髏隊的步伐,埋怨道︰「那誰啊,出來見個面,說好借路的還玩花樣,搞什麼飛機啊。」身後傳來稚女敕的女童之音︰「恩人!恩人,留步!」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送給包子~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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