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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別克英朗在北京大學里寂靜穿行。

車里,只有三人。

開車的熊,後座,來俊甫和蔣大小。

蔣大小一身淡緞白裙,外套一件淡紫毛衣,長發披肩,頭上配飾一只類似「茜茜之星」的銀色發梳,來俊甫親手為她戴上。這套衣裳,來俊甫似乎準備已久,拿出來時還鄭重擺在正方的盒子里。

深夜的北大寒氣漸重,馳行的車窗外月影斑駁略過人的臉龐,蔣大小精神卻還不錯,沉靜地看著車窗外。戴了整整二十三日的鐵箍從頸部除去時,蔣大小的「感天謝地」真是由心的,無論他接下來如何處置自己,一層看得見模得著的枷鎖拿去,對蔣大小而言都是「好的進展」,她終于熬過來了。

剛,來俊甫和他的家人在樓下團聚吃飯,樓上,大小卻首次走進那間小書房隨手翻閱了一本書。

還是跟娛樂相關,卻幾行字看得蔣大小心酸不少︰

終成眷屬總是不敵生離死別,

丹尼爾-戴-劉易斯拋下阿佳妮和她月復中的孩子奔赴新的生活和愛情,

屈賽在情人赫本的懷里永遠閉上雙眼,

羅密-施耐德的葬禮上,阿蘭-德龍藏在沒人發現的角落陪伴到最後一刻,他說,「我本應娶她為妻。」可他沒有。

他們都曾經甜蜜卻最終分散,于是這些明星佳偶的愛情故事只能留下成為人們的幻想和唏噓。

人生如戲,戲短情長,言語無稽,朝暮無期。

再見,寶貝,我從未愛過你……

好吧,蔣大小沒有「情種」的自覺,卻確有「情種」的慧根,不一定非要發生在她身上,仿若天生,目視人世各類情感流淌她都能鍛鑄內心平順,就像這樣,即使心中酸楚,卻愈發能叫自己心平氣和,好似「以情養Xing」。于是,能大方看待接下來來俊甫為她月兌去鐵箍,為她穿上華衣,世事自有命定,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心態叫這身衣裳更稱她,來俊甫也感受到了,蔣大小這會兒沒有剛來那時歇斯底里的驚茫……因為一旦一個變故,往往身處囫圇的人一定會有個較大的情緒變化,她卻還好,不由又覺著這小妮子實在有趣。

黑夜遮擋了許多細節,

饒是大小望著車窗外,也不一定望得見那隱秘的崗哨,在她眼里,學府氣質就是高深莫測,她一個不學無術的小野雞只有仰望。

車,在一處灰色簡易筒子小樓前停下。熊沒下車,來俊甫先下車,蔣大小跟在後面。他們一下來,熊立即將車開出大約50米外停靠,熊還是不能下車。沒人指揮,這一切卻好似規矩。

也沒有人接待,來俊甫走在前,大小走在後,打開門直接走上那層木質樓梯,

其實就是一幢很普通很普通的宿舍樓,一樓不住人,二樓左右兩套套間,他們拐向左側,

這時候門口立著一人,跟來俊甫差不多的年紀,微笑,「來主任,稍等,鄂教授還在理療。」

任誰,稱鄂敏書都是「鄂教授」。

只稍站了數分鐘,听見里面,「別林,來了麼,」

門口的男人這時候禮貌朝來俊甫輕輕一抬手,「請進。」為他扭開門,

原來是個帶陽台的書房,陽台門這會兒開著,望得見外面種滿了花草,一盆一盆。其實真的很樸素也很普通,充滿書卷氣的一間房,也看出挺隨意,里面甚至還有一只煤氣爐子,旁邊擺著碗筷。

這是蔣大小第一次見鄂敏書,

第一次見他就讓她有種特殊的感受,說不上來,就想盯著他看。

很儒雅,甚至可說有些板糯,三七分的頭發,一絲不苟,戴著一幅眼鏡,穿著灰色的開衫毛衣,左腳褲腿卷著,腳很白……一位老者正在給他熱敷小腿骨處。

見來俊甫進來,他兩手握著扶手輕抬身,「俊甫,來了。」

來俊甫連忙彎身兩手伸出虛扶一下,「您慢些。」

他抬手擺了擺,「老毛病又犯了,寒氣淤在那里散不出去。」

「常服的藥不爽嗎……」

兩人似叔佷親切交談,並無罅隙之嫌,

蔣大小卻只顧著迷般看著他,哪知突然感覺腳踝處有東西在輕撓,往下一看,「啊!」大小的尖叫叫兩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一只純白的貓竟是黃色的眼瞳仰頭望著她,一只爪子還伸出來撓她的腿……大小對有毛的動物天生恐懼,這會兒嚇得不能動彈!

「嬌嬌,」竹靠椅上的人輕聲喊,貓兒還不回頭,就望著她,大小本能要移腳跑了,好似明晰她的動向,貓兒要張雙爪撲了!……「嬌嬌。」又叫了一聲,這次貓兒听了話,好似不甘看了她一眼,扭頭跑向竹椅上的人,一躍跳進他懷里,竟有千嬌百媚之感。

他撫模著它,微笑,「這畜生也病了幾日,才放它出來,歡騰些。」

來俊甫也笑,「嬌嬌17了吧,算長壽了。」

「嗯,老嬌氣一個咯。」

那貓遠遠地,還一直盯著她,大小真是怕它。

突然他淡淡說,「帶她下去喝杯茶吧。」

這是對門口那男人所說,卻也有不容置疑的漠冷之氣。她人是來俊甫帶來的,好似莫說她,就連來俊甫,他此時說「不想見,不想談」,來俊甫也只能乖乖離開。

跟他懷里的貓兒一樣,Xing情多變超難捉模,你看這會兒,那貓兒眯上了眼,又好似奄奄一息,露出倦老之色……

蔣大小下樓了,竟是再沒上得樓去。

在大小的記憶里,這第一面,他僅僅投來一瞥,快得叫大小想抓住的心都起毛了,卻,無論如何抓不住,懊惱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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