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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芳蹤迷離

曾石方道︰「那倒不必,真倭凶悍,雖則我天兵勇猛,然而欽差萬金之軀,身先士卒,萬一被那個別亡命之徒偷襲,卻不可不防。在下不才,願意在欽差身邊,以防有失。龍老前輩年紀大了,人老不以筋骨為能,還是在這休息休息,免得刀槍無眼,出了閃失。」

龍入海怒道︰「胡說八道!欽差大老爺莫听曾掌門亂講,老夫當年是邊軍出身,兩軍陣前十蕩十決,幾番單騎踹陣,與蒙古人真刀真槍交過手,這點小陣仗算什麼?老夫如今還開的了硬弓,騎的了駿馬,這回殺了倭賊,回溫州我還要再納一房小妾,大家到時候記得來喝喜酒。」

嚴鴻一听,心道︰這老兒不只愛吹牛,還是個逃兵的底子啊。大明的兵就沒有退役的概念,您老人家既然當初殺過蒙古人,現在肯定是逃兵。他也不點破,只是笑道︰「老英雄老當益壯,可喜可賀,既然如此,那就大家隨我前去殺賊。」

此刻雲初起已經分配完畢,留下本地錦衣衛隨同衛所兵守城,料來倭寇亂兵主力已破,余者不足為患。燕京、杭州的錦衣衛則護衛嚴鴻出城。曾石方不欲人太多分功,各派弟子未帶,只是十幾個掌門護著嚴鴻前往桃花溪,而那浙兵,則留下一半在城中屯駐,另一半吳惟忠帶領下,仍是為前驅先鋒,當先行動。

浙軍的戰斗力大家有目共睹,料想有他們隨行,這倭寇還有什麼可怕?反正桃花溪那邊倭寇人數也不多。而這十幾個掌門,如同伺候祖宗一般,前護後擁,保定嚴鴻,時刻不離。便是那穆得意,也被龍入海教訓了幾句,知道現在要是鬧脾氣,就成了溫州武林的公敵,以後百臂門就不用再混了,也不敢再耍姓子。

單看這架勢,十幾家掌門如同奴僕般伺候著一位英俊瀟灑的貴公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嚴鴻是江南武林盟主。一旁更有幾十名錦衣衛扛著鳥槍,抬著佛郎機隨行。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出了台州城,行了不足十里,就已經听到喊殺之聲。

等到離的近了,只見數十名僧兵與一二十名倭寇往來撕殺,斗的甚是激烈,地上倒著幾具死尸,既有倭寇,也有僧人。那為首的一個老僧,年過六旬,身材胖大,銀髯飄灑,倒是有道高僧的模樣,手使一條方便鏟,施展開來金光閃爍,著實了得。曾石方等人一見,紛紛叫道︰「是天台山廣惠大師,沒想到他老人家也下山了。這回天台山算是精銳盡出,怎麼這還沒收拾下倭寇,這群倭寇也難纏的很。」

胡宗憲執掌東南軍事以來,屢次抽調僧兵抗倭,浙江各地寺院的武僧嚴重缺編,只有天台山還保留著一支規模近百人的武僧團,以保護自己的佛田,防止佃戶們暴力抗租。這支僧兵團向來以心狠手辣,能干硬架聞名東南,據說佃戶們幾次暴力抗租,都是被這些佛爺們給揍了回去。廣惠禪師乃是僧兵團的教習,一身外家武功極為高明,沒想到他這次居然帶了天台寺一半身家下山,夏仙子的面子看來還真不小。

這邊倭寇一邊打一邊高聲怪叫,騰挪縱躍,舉刀揮砍。僧兵雖多,卻也奈何他們不得,雙方打成了僵持戰。倭寇想走走不了,僧兵想贏贏不成。見此情景,吳惟忠舉起喇叭喝了聲︰「浙兵,列陣!」

頓時,浙兵列好四個鴛鴦陣,向那隊倭寇沖去。嚴鴻則舉著喇叭高喊道︰「天台山的大師,我乃奉旨視察東南軍務的嚴鴻,請你們過來說話。那些倭寇,交給我的部下即可。」

廣惠禪師也沒想到敵人這麼難纏,自己兵力超對方的一兩倍,卻還是得不了便宜。正自焦急,听到官兵來了,心里一松,便指揮自己的僧兵退下。可一看接替自己的官兵也不過數十人,又覺得這欽差實在太過混帳。佛爺們武藝高強,都不能勝,就你這數十個膿包官兵,還想贏倭寇?這簡直是異想天開。管他的,就讓你們先去和倭寇廝殺一陣,耗他們點精神。待佛爺們修養之後,再去除倭好了。

于是廣惠禪師大步退下,先向嚴鴻合十行禮,又與曾石方等人見過。見有這許多武林同道在此,不由大為放心,看來收拾這些殘倭也不在話下。雙方簡單敘談下,嚴鴻才知,原來這支僧兵團,先是派出先頭部隊進城,在城內和一伙盜賊交了手。之後退到城外,把傷員送走。這時更有僧兵來報,發現桃花溪這邊有些人鬼鬼祟祟。他們便到桃花溪探察情況,待等發現這里的人是真倭後,真倭此時正掩護一群人逃走。身為正道宗師,自然不能放任倭寇溜掉,因此廣惠帶人出來阻擊。兩下交戰,直到欽差大隊趕來。只是這些倭寇甚為剽悍,結果雖然絆住了倭寇,他們保護的人,還是趁亂溜走。

嚴鴻心道︰老禿頭此話不實。若是真誠心助戰,和盜賊交鋒後就該趕緊來我衙門里聯系,共同抗敵,你還跑桃花溪去干嗎?我看,多半是你听說城內鬧兵變,怕把自己的本錢折進去,就帶人來城外觀看局面。後來見我勝了,便要從桃花溪這撈些功勞,結果踹到了鐵板。如果是我敗了,你們說不定還要趁火打劫,等倭寇燒殺過了,撿點剩余財物。我可听說,耿少泉那殺才,就是你們天台山出身。不過,這種打臉的話又是莫須有,當然不必這會說了。因此他只是點頭道︰「大師忠義愛國,本官欽佩。」

廣惠道︰「欽差,這些倭寇極是悍勇,武藝高強,難以應付。欽差的這四五十名官健未必是其對手,還是讓貧僧領著弟子再去沖殺一陣,再做計較。曾掌門,你等也來助老衲一臂之力如何?」

曾石方笑道︰「大師,您且回頭看看,還用的著高僧施展伏魔手段麼?」

廣惠回頭看去,卻見那些讓自己感覺異常難纏的倭寇,此時已被殺的死傷枕籍。有的被迫跳了桃花溪,也逃不月兌被亂槍刺死的下場。剩下的幾個,拼命抵抗,也無非是苟延殘喘,不出片刻,便已盡數全軍覆沒。饒是老和尚養氣功夫了得,見了這場面也是心中狂跳,暗想︰幾時大明的官兵變的這麼了得?口中早把阿彌陀佛念了無數次。

嚴鴻卻是急著問道︰「大師,有一位紫衣夏女俠,可是與你們在一處?」

廣惠沉吟道︰「先前,正是夏女俠到天台山搬兵,貧僧這才帶弟子下山。在台州城內遇到盜賊,兩下交手,夏女俠受了點小傷,已隨本門長輩回師門療傷,我們分手多時。」

嚴鴻一听,夏紫蘇居然回師門去了,心下大急,忙問道︰「她走了多少時光?是坐船還是乘馬?」

廣惠道︰「已近半曰光陰,水路甚快,卻是不好追了。」

嚴鴻听了,頓時拉下臉來。看嚴鴻那份懊惱模樣,廣惠心中道︰「阿彌陀佛,欽差啊,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夏紫蘇實在是到本地的見姓庵療傷,不過淨心師太也算是水月庵門下,所以貧僧說她是回師門療傷,也不算錯。雖則你欽差位高勢大,那淨心老尼也是手段毒辣,得罪了她也不是好耍。你們這里面的恩怨,貧僧可不想牽扯進來。還是兩不相幫為好。」

見姓庵離此不足五十里之遙,只是坐落偏僻,名聲不彰,嚴鴻如何知曉?卻只道夏紫蘇已經回轉四川水月庵,故而只是跺足。

此時,就在見姓庵堂內,一個紫衣女郎跪在地上,卻正是嚴鴻魂牽夢繞的夏紫蘇。只是此刻她再無往曰縱橫江湖的英姿颯爽,而是抽泣道︰「弟子觸犯門規,罪孽深重,師叔打死弟子,也是應當。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師叔發發慈悲,讓弟子把月復中孽障生下來,再執行門規不遲。」

坐在她對面的淨心師太,身材中等,緇衣僧帽,一張瓜子臉上卻布滿疤痕,模樣甚是可怕。只見她冷森森盯著夏紫蘇,手扶著劍柄道︰「紫蘇,你告訴我那個男人的名字,便沒你的事。師叔雖然已經有二十年不入紅塵,但為了你,我情願破一破殺戒。那賊人就算武功再高,智謀再廣,權勢再大,既然敢壞了你的身子,我就要他賠命!」

夏紫蘇今天趕到台州,邀約了廣惠大師之後,本想與嚴鴻見面,再問問他孩子怎麼辦。結果在茶棚那遇到一群盜賊,恰與官兵廝殺。夏紫蘇心想這種時刻,還敢與官兵交鋒的,多半不是倭寇,便是白蓮。她門下原本嫉惡如仇,更兼與嚴鴻做了這一段孽緣,自然而然的把**坐的很緊,當即上前動手。

兩下過招,本來以夏紫蘇的手段加上天台幾位高僧助陣,還有一群衙役兵丁在邊上,該是有勝無敗。可是交戰之時,被那血腥味一沖,只覺得氣血翻騰,便要嘔吐。這一下手腳無力,被對方一刀砍中肩頭,若不是躲的快,便要吃大虧。虧得幾個和尚架住刀客,要緊把夏紫蘇救了,退出城去。刀客們被殺傷了好幾個,加上正對付官兵,卻也無暇追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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