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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北地之危

如果劉虞知道那個不讓自己省心的兒子正在為老爹積極籌劃組建一支橫掃天下的騎兵,他肯定會覺得非常欣慰,甚至是非常的期待!

因為,劉虞現在迫切需要一支戰力強橫、忠誠可靠的騎兵部隊。

南下真定的半個多月時間,已經讓劉虞充分感受到了自己帶來的這支隊伍是多麼的不靠譜,要紀律沒紀律,要戰力沒戰力,除了人數看上去眾多一些,聲勢浩大一些,其他的簡直是不值一哂。而且,正因為南下的人馬眾多,不僅給後勤供應造成了很大麻煩,也給沿途的百姓造成了很多的麻煩。

說麻煩,這還是輕的。實際上,劉虞知道有的部隊很不像話,簡直可以用禍害來形容了。譬如閻柔帶來的兩萬人,若是繼續待在冀州,或許就會干出一些更加不堪的事情,甚至是成為流寇匪軍都有可能。

劉虞麾下部隊如此的不堪,卻是有著錯綜復雜的歷史原因。

前些年,在劉虞尚未出任幽州牧之前,張純和張舉與烏桓人相互結盟,然後一起叛亂,率軍進攻到薊縣之下,燒毀城郭,擄掠百姓,殺死了當時的護烏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等人,叛亂的部隊一度達到了十余萬,屯駐在肥如一帶。

張舉自稱「天子」,張純自稱「彌天將軍安定王」,他們傳書到各州郡,說要代漢而立。張純又派烏桓峭王等五萬部隊進入青、冀二州,攻破了清河、平原等數郡,殺害了許多的百姓和官吏。

次年,朝廷派出當時擔任宗正的劉虞領幽州牧之職,前來平定二張的叛亂。

劉虞到達幽州之後,精簡部隊,廣泛施行仁政,派遣使者告訴烏桓峭王和丘力居等人,朝廷對于他們此前的行為將寬大處理,可以免除他們犯下的罪責,但是他們今後不可以再支持張舉和張純二人,烏桓各部鑒于劉虞的聲望和信譽,接受了安撫,解除了與二張的結盟。

成功分化了二張與烏桓人的關系之後,劉虞立即在幽州各地懸賞和通緝張舉、張純二人。張舉、張純見事不可為,便逃命到了塞外,隨他們一起造反的部眾則是投降或逃散。後來,張純被他豢養的門客王政殺害,首級被送到了劉虞這里。劉虞立下大功,漢靈帝便派使者前來升劉虞為太尉,封為容丘侯。

劉虞是個仁慈寬厚的人,他接收了七萬多張純和張舉的降兵之後,並沒有像皇甫嵩對付造反黃巾「蛾賊」那樣全部坑殺,然後在幽州堆出一座「京觀」出來,而是將這支參差不齊的隊伍就地安置,其中老弱一些的盡數分給土地,轉兵為民,剩下的三萬青壯則轉為幽州常備兵中的一部分。

這次劉虞南下所率的三萬士卒,其中便有相當一部分屬于當初追隨張純和張舉造反的亂軍改造而成,至于閻柔帶來的兩萬部隊,則就更加復雜。

閻柔本為廣陽人,老家就在薊縣以西三十里外,他年輕時被南下入寇的烏桓人擄去做了俘虜,後來鮮卑人來打烏桓人,又把他從烏桓擄到了鮮卑部落。

若是換了別人,被這麼擄來擄去的幾回,恐怕早就丟了姓命,可閻柔卻是一個異類,非但沒有吃多少苦頭,反倒成了鮮卑人和烏桓人的朋友,得到了兩族的信任與親近。

前面說過,原護烏桓校尉箕稠在二張造反期間被殺,後來朝廷便重新任命了一位名叫刑舉的校尉上任,結果又被鮮卑人所殺,而鮮卑人殺刑舉的目的竟然是要替閻柔謀取這個位置!

然而,鮮卑人低估了大漢朝廷對待異民族的態度和決心,就算當時的靈帝荒銀無道,朝廷對于北方各族的壓制也曰漸式微,但連續兩任的護烏桓校尉被殺,也讓朝廷十分震怒,于是朝廷提升了當時在討伐張純、張舉過程中立下功勞的降虜校尉公孫瓚為護烏桓校尉,接著又擢升其為中郎將。

公孫瓚在對待鮮卑人和烏桓人的態度上,與劉虞有著根本不同。劉虞主張以懷柔政策對待塞外的游牧民族,而公孫瓚則主張以牙還牙,堅決進行反擊和剿殺。鮮卑人和烏桓人在公孫瓚這里吃了許多苦頭,他們轉而更加擁護劉虞,同時也積極扶持閻柔作為代言人,平時負責與幽州各郡的官吏打交道。

閻柔雖為漢人,但他卻是為烏桓人和部分鮮卑人的利益著想,當初鮮于輔頭腦發熱,自告奮勇地去請他出兵支援劉虞南下,正中了閻柔的下懷,于是閻柔立即糾集了兩萬騎兵,尾隨著劉虞一同南下冀州。

閻柔之所以要帶兵隨劉虞南下,第一是可以進一步鞏固自己在烏桓人和鮮卑人心目的地位,他可以對烏桓人和鮮卑人這麼說︰「看看,我在劉虞心中還是很有地位的吧?他要出兵南下對付公孫瓚,都不忘記約我同去!」

第二,閻柔可以幫助烏丸人和鮮卑人來一次風光合法的大搜刮,不僅可以從幽州和冀州獲得大量的糧草軍資,還能在幽州和冀州兩地展示自己的「肌肉」。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閻柔想借助此次行動,進一步逼迫劉虞,讓劉虞上奏朝廷表自己為護烏桓校尉。閻柔很清楚自己在漢人、烏桓人和鮮卑人之間無可替代的作用,只要得了這個職務,哪怕是朝廷今後一文錢的軍餉都不給自己發放,他也有把握在邊塞內外擴大勢力,割據一方。

閻柔雖然算計深沉,但劉虞卻也不笨。劉虞永遠都不會告訴閻柔,其實當初暗中向朝廷舉薦公孫瓚升任護烏桓校尉的那人,正是他自己。世人只知道他心底仁慈寬厚,一向以懷柔的政策對待烏桓人和鮮卑人,卻不知道他同樣希望自己手中能有一把足夠鋒利的刀,可以震懾烏桓人和鮮卑人。

縱觀劉虞的生平經歷,他顯然不是一位合格的軍事家,但他卻是一名卓越的政治家。軍事永遠都是服務于政治的,很多時候,玩政治的殺人根本不需用刀。比如劉虞當年殺張純和張舉時,就沒怎麼動武,只是采取了一些分化離間的手段,就可以輕松奏效。

沒有誰比劉虞更加清楚塞外游牧民族「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有怨」的劣根姓,對付這些騎在馬背上的民族,說白了,就得恩威並重。

自劉虞主政幽州以來,因為所有的仇恨都被猛人公孫瓚給拉走了,他便成了鮮卑人和烏桓人心目中的「救世主」,這些年來塞外的烏桓人和鮮卑人從未越過長城南下,使得曾經遭飽受張純、張舉叛亂之苦的幽州,迎來了難得的休養生息機會。特別是在黃巾大亂之後,幽州幾乎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反倒是收留了許多從南方逃難而來的百姓,隱約之間竟然有些太平安穩的景象。

然而,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劉虞如今在幽州雖然擁有誰也無法取代的地位和威望,可他卻面臨著公孫瓚的不斷壯大和閻柔所代表的一部分鮮卑人、烏桓人的雙重壓迫。

劉虞心里清楚,幽州這種難得的平衡局面,已經走到了末路,繼續下去必然便是兵戎相見。

更讓劉虞頭疼的是,他當初為了不讓二張留下來的大批降兵分散之後再度為禍鄉里,只好將數萬人留在了軍中,如今卻成了尾大難掉之勢。這些士兵當初便是跟著烏桓人一起造反的,他們對烏桓人有著親近之情,所以自然便將閻柔帶來的烏桓人視為兄弟和同伴,並不願意與其發生沖突和斗爭。

眼看著閻柔帶來的這兩萬人越來越不像話,劉虞甚至已經動了聯合冀州韓馥和公孫瓚一起將閻柔徹底解決在真定的念頭。正在此時,北方忽然傳來了小種鮮卑頭領軻比能率領數萬鮮卑騎兵南下劫掠的消息,于是劉虞給閻柔下令,命其率部充當先鋒,立即返回白山至彈汗山一帶,防御軻比能。

閻柔所部兩萬人中有四成是鮮卑人,還有六成是烏桓人,劉虞安排這些人去對抗鮮卑頭領軻比能,不是腦子壞掉了吧?

劉虞下的命令沒有任何問題,只因為此時北方長城內外的局勢錯綜復雜,控制著北方廣袤草原的鮮卑民族,並沒有形成統一的國家。

鮮卑人自雄主檀石槐隕落之後,便從東到西分作數十個大小部落,其中檀石槐的後裔步度根擁眾數萬,形成了一個較大的部落聯盟,據有雲中和雁門一帶的塞外牧場;小種鮮卑軻比能則擁眾十余萬騎,據有高柳以東的代郡、上谷邊塞之地;原屬于東部大人彌加、素利等所領的若干鮮卑小部落,則分布在遼西郡、右北平、漁陽郡的塞外。

此外,在極西方與烏孫人毗鄰,在極北之地與丁零、堅昆等族毗鄰的地方,也有鮮卑認的部落存在。

也就是說,閻柔率領的這部分鮮卑人是內附于烏桓人和漢人生存的,他們跟軻比能所率領的鮮卑部族雖然統稱鮮卑,實際上卻是敵對的關系。

軻比能前來劫掠,必然要經過烏桓人和這些鮮卑小部落的地盤,他們便是首當其沖的受害者。軻比能可不會跟他們客氣,絕對會殺光他們族內的男丁,然後搶走他們所有的財物,劫掠走他們所有的女人。

閻柔率部南下雖然沒有達成所有的目的,比如讓劉虞表自己為護烏桓校尉,但也算撈足撈夠了好處,所以在接到劉虞的命令之後,很快便拔營北歸。

閻柔走後,劉虞擔心這群北歸的烏桓人和鮮卑人沿路劫掠,更擔心閻柔陽奉陰違地趁勢佔據了護烏桓校尉府所在的寧城,于是緊追著閻柔一同向北而去。

然而,令劉虞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閻柔一路被劉虞趕著往北走,雖然沒有機會再干出一些刮地皮的事情,但他率軍渡過仇水之後,便毫不客氣地將部隊開進了護烏桓校尉府所在的寧城,而且還派人回頭送信給劉虞,聲稱自己這次下定了決心,要與太傅大人誓死守衛幽州,共同抵御軻比能的入侵。

閻柔此舉雖然有些耍無賴的嫌疑,但畢竟沒有倒向軻比能一方,所以劉虞也不便翻臉,而且劉虞現在也沒有翻臉的底氣,只好將兩萬七千人的部隊進駐了仇水南岸的馬城,與閻柔的兩萬部隊形成了隔水駐守的局面。

此時的幽州北部雖然尚未燃起狼煙,但形勢已經變得緊張起來,也不知道劉虞最終是否可以妥善處理好各方關系,像以往那樣保得幽州百姓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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