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20容大人揮淚下跪

容肅越來越憂慮了。

自從那晚說了那些話後,他明顯感覺到了周錦對他的態度變得微妙起來,雖然不是一開始那樣的漠然與排斥,但也不如之前那段日子的親近與隨和……這是又要對他疏遠了麼?容肅真快要後悔死了,他只是想讓周錦大膽花那些銀子不要再樣樣計算著過了,哪曾想換來的是這麼個結果。

而更讓他苦悶的是,他已經又學了近一個月的男人樣了,可始終沒能學成!

年前周錦說只要他學成了一個男人樣她就跟他成親,他听了後就當真就迫不及待學了起來——

周錦說男人不能整日跟小孩玩,他心中不舍但還是忍痛的拒絕了周舟一次又一次的勾搭,只哼哧哼哧的做著活然後一臉艷羨的看著他在院子里放鷂子玩;

周錦說男人不能吃太多糖,他就干脆一顆不吃只在周舟吧嗒吧嗒吃的時候暗暗吞口水;

周錦說男人不能歪胸駝背蹦蹦跳跳,他就每時每刻抬頭挺胸走路走得端正挺直像棵移動的小白楊;

周錦說男人不能廢話太多嘮嘮叨叨說個沒完,他就立馬閉緊了嘴巴一天到晚說不上十句話,周舟跟他說話了,他還得猶豫好半天要不要搭腔……

總之,容肅視周錦的每句話都如金科玉律,只字不敢違背的照做著,而在周錦的耳提面命之下,這一個月里他也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他的臉上不會再輕易浮現出那種天真懵懂的表情,更不會再學著周舟那樣垂眸眨眼的裝可憐博同情,雖然有時候得到周錦的一句話還是會情不自禁的咧嘴傻笑,但是,更多的時候卻是一副正常的成年男子模樣,沉默內斂,勤勞能干,像及了鄉野里很多的漢子的模樣。現在的他,如果初看一眼,是任誰都不會看出他是個「傻子」的。

容肅一點一點的改變著,對于自己的變化,他也一點一點的記著,時不時再觀察著周錦的反應,他在等著周錦點頭,說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男人,這樣他就可以跟她成親了!可是,眼看著好久過去了,她始終都沒點頭,甚至在後知後覺的周舟察覺他的變化後直呼「小白你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她也始終只是皺著眉頭,緩慢卻篤定的搖起了頭。

這是在說他還沒學成了。

可是明明她好的他都學了她說不好的他都改了,到底還有哪里沒有學成嘛!

昨天他驚憂的翻來覆去睡不著,便又敲響了周錦的屋門鼓足勇氣詢問去了,周錦倒也答了,可是那回答怎麼听得人更加驚憂了。

她說︰「學做男人跟學做棺材不同,不是按著固定步驟就能學完的……你現在只是學成了皮毛外在壓根都沒學成骨血內里,不要以為我是騙你的,真正的男人是不會三更半夜跑來問我他現在是不是個男人的……」

什麼皮毛骨血容肅听不太明白,但他多少有了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學做男人比學做棺材難多了!

可是,他到底該怎麼做男人啊!那男人到底又是什麼樣啊!

容肅真的想哭了,學做男人學不好,周錦就不會跟他成親!不跟他成親,她現在又開始厭棄自己的,那說不定哪天就又把自己趕走了!這可怎麼辦啊!

百般憂慮之下,容肅都快要急死了!

而在這一天,他的焦急燃到了極致。

這一天,他剛起早要熬粥,就看到周錦也起來了。她說今天還要跑一趟大康鎮,可能要晚點回來。前兩天周錦就一直再跑大康鎮找屋子,所以他也只是「哦」了一聲,可是當他抬起頭無意瞥見周錦看著他的眼神時,他這心就顫了。

那眼神……實在是太古怪了!

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般,堅定又濃烈,看得人無端心慌。

這是決定要送他走了麼?

心悸之下,待目送她走遠後,容肅立馬回到屋中把還在睡著的周舟喊醒,他說︰「周舟,如果哪天錦娘要把我趕走了,你一定得給攔著啊!」

……

後來這一整天容肅都有些心神不寧,他想了又想,想得越來越心驚肉跳,他不知道周錦到底會做什麼,但他知道,周錦一定對他有了打算。因為想得太出神,好幾次在收拾木板片的時候他都被木絲刺到了手。

而當傍晚听到院外驢車回來的聲音時,他整個身體都似繃緊了。

走出去給她卸毛驢拉車,不敢跟他打照面,卻偷偷的用余光瞅她試圖看出什麼端倪。然而周錦神色如常,除了一些疲倦之外,看不出其他。容肅暗暗松了口氣,可正當他轉身要走時,冷不防又撞上突然站定的周錦,慌忙間抬起頭,就正好對上她看著他的視線,然後,他這心就似停了跳動般。

那眼神,如寒潭,高深莫測。

容肅知道,準是出事了。

周舟看到周錦回來,則是又一通抱怨,原因無他,昨天周錦已經答應今天要帶他一道去大康鎮了,誰知今早又偷偷溜走了,真是氣死人了!不過看到周錦給他帶回的醬豬蹄,則又喜笑顏開的表示出了小人不計大人過的寬容。

一頓飯,周舟吃得有滋有味,容肅吃得味同嚼蠟。周錦的一舉一動都撥著他的心弦,他時不時抬著眼皮看著她嚼動著的嘴,生怕下一刻她就會說出什麼話來。

她會說什麼呢?

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而在飯吃了一半時,周錦果然開口了,她說︰「我今天把屋子買下了,這兩天咱們收拾收拾就要搬了。」

周舟聞言,很是興奮,容肅一愣才恍然,也跟著笑,只是這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他有預感周錦一定還藏著事沒說,因為剛才無意一瞥,他又對上了她看著他的那雙帶著深意的眸子。

等到吃晚飯收拾完各自回屋,容肅見周錦都沒在說些什麼,有些熬不住了,思忖再三後,他又一次敲響了周錦的屋門。

周錦在梳頭,及腰的長發黑亮順滑,一向是她極為寶貝的東西,只是現在她明顯在走神,拿著梳子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而听到敲門聲時,目光一閃,放下梳子拿起木釵把長發一綰就去開門了。

見是容肅也不多說,只一句「進來吧」就讓進了門,好像是已有所料他會來一樣。這讓容肅更加確認她有事要跟自己說了,于是這心跳動的更厲害了。

雙雙坐下後,周錦問道︰「找我什麼事?」

容肅端坐著,聲音卻不如這一個月來學出的沉穩有力,只恢復了原先的微弱不安︰「錦娘,不要趕我走……」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只這一句哀求,便是最大的心聲。

周錦眉頭一動,表情似笑非笑,「如果不是趕你走,而是要你回家呢?」

回家……這一詞像是一只蟲子,在心上狠狠的蟄了一下,容肅腦海里浮過一張張冰冷嫌惡的臉,心生抵觸,堅決的拒絕道︰「我不要!」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大,容肅又緩下一瞬變僵的神情,繼續哀求道︰「錦娘,不要趕我走,我哪也不去,就在這……」

「如果你的家大富大貴,你也不願嗎?」。周錦看著他,靜靜問道。

容肅被問怔住了。

周錦就輕輕的嘆出了口氣。

今天,她猶豫了兩天後終于帶著那塊玉佩一道去了大康鎮。那天晚上意識到真相另有不同後她就想著去問了,只是一直擱著沒立即去做,原因……周錦也有些說不上來。

如果問出了容肅的來歷那該怎麼辦?是要送他走嗎?是該要送他走的,可是……那天晚上周錦想來想去想了很多,最後想到失眠了,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月來容肅的言行舉止又一次在她的腦海里浮現,這一次無關那些亂七八糟的綺麗風月事,甚至都沒有那些他保護他們母子倆時的大場面,有的,只是日常很樸實很瑣碎的點點滴滴。

他一開始小心翼翼的討好,後來得寸進尺的親近,再到現在認真的學做男人只為早日跟她成親……一切的一切,都那麼好笑,可在隱隱的,又帶著那麼一絲可憐。

這個男人,原來的內心深處一定很不安啊,以至于現在抓住了一個可以放心依靠的人,就想法設法的想要靠近想要擁有……

想著想著,周錦竟生出了一些心疼,一些不舍,如果把他送走了,她就再沒有一個男人會把她視為天底下最珍貴的東西般對待了,這個家中也就再不會有三人時的那麼熱鬧了。

雖然只有三個月,可這個傻子,儼然已經徹底融入了他們的生活。所以,周錦猶豫了。

可是猶豫了兩天,她又開始對鄙棄自己起來。如果因為這點原因就不去追究他的身世隱瞞著將他留下,那她周錦也太不是東西了,畢竟,她不能因為自己自私而把人家圈著不放啊!所以,她又下了決心拿上玉佩去大康鎮詢問去了。

而這一問,卻也沒能問出這玉的來歷容肅的身份,只是當鋪老板的一句話還是讓她心驚不已。

他說︰這塊玉,價值千金啊!

價值千金,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一家人大吃大喝十輩子都花不完這個錢啊!可是就佩戴著一塊玉就價值千金了,那這小白真正的身家又是多麼駭人啊!

太可怕了!

容肅自然也沒意識到自己帶來的那塊玉那麼值錢,他接過周錦遞來的玉佩,怔怔不知言語。

周錦便又道︰「你的家中一定是很有錢很有錢的,你如果回去了,一定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再也不用像在這里一樣,每日喝稀粥啃饅頭吃腌菜了,也不用再整日穿著這身粗布麻衣睡著冷被硬床了……」

「不!我不要回去!」周錦的形容很有誘惑力,但是容肅但是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撲到她跟前,跪下拉住她的手,像只大狗般,紅著眼楮道,「錦娘,你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我就在這里!我哪也不去!錦娘,求求你,不要送我走了……」

曾經的他生活一定不像在這里,容肅在不停出現的那些畫面里就預感到了,可是他一點不向往,因為在那些畫面了,他看到了錦衣玉食,卻也看到了孤獨蕭瑟,那種感覺太壓抑了,他雖然已經忘了過去的事,可只要想想就難受的要命,所以,他不想回去,一點都不想!

「錦娘,我不挑的,有什麼我就吃什麼,沒有錢買了我就再勤快一點!錦娘,你不要送我走了!」說著,生怕周錦狠心的送他走了,容肅又流下淚來。

周錦本來被他突然的下跪弄得嚇一跳,可是再听著那番話,整個人就無言了。

不是應該訓斥他又哭又哀求不像個男人樣麼,可是為什麼就什麼話都說不來了呢?

屋子里一下靜了,桌上一盞油燈上的火苗被不知從哪進來的風吹動著,晃了晃,很快又穩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才听得意味難明的一聲——「那好吧。」

!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