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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節二橋礦難

元月3號,榮飛沒想到叔叔榮之英來到北重看他……隨即猜到了叔叔此行的目的,他是被女乃女乃派來的。和父母鬧翻後,榮飛三個月里只回去兩趟,都是匆匆而往,帶一些女乃女乃喜歡的零食而已。

「小飛,你怎麼能跟你爸你媽搞成這樣?他們是為了你好啊。」

「我知道。可是戀愛是我自己的事。應當由我做主。」榮飛想,如果不是女乃女乃要求,叔叔是不會來看自己的。

「也不光是你的事。小飛,從小你就很乖,這件事上不要固執啦。我听了你媽的介紹,他們的意見是對的。」

「叔叔,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對不起,恐怕你白來了。」

「那個女孩呢,我能不能見見?」

「不巧。她回家了。」

榮之英和這個佷兒沒多少感情。嫂嫂說了車禍後5萬元善後款的來由,榮之英壓根就不信。他也問了母親,他不相信佷兒的鬼話,當然,這完全是王老太的鬼話,給人設計衣服能掙5萬塊?而且,衣服是那麼容易設計的?

「小飛,你跟叔叔說實話,當初5萬元真是你的?」

女乃女乃還是跟他們說了。但是自己兩次回家父母並未有只字提起,榮飛想到了緣由,爸爸媽媽是不信的。他們堅信那是爺爺的另一部分秘密的遺產。

「你覺得呢?」

榮之英不喜歡這樣平等的對話。可是老母親執意讓他來看看假日也不回家的佷子,「放假了,你怎麼不回家呢?難道還記恨自己的父母?」

「1號加班,2號有個同學結婚,晚上才回來。我沒時間,不是記恨他們。」今天計劃去陶氏商議有關招聘酒店管理人員的細致,榮飛要求在酒店建好之前就配好酒店的管理人員和骨干,他決定將聘用的人派到香港的酒店觀摩實習。那邊已經委托李粵明代為聯系了。

「今天呢?今天不是休息嗎?你女乃女乃很惦記你。你該回去看看。」

「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排滿了,下周吧。女乃女乃身體好吧?」

「身體沒問題。剛才我的話你還沒回答呢。」

「是。是我給女乃女乃的。」遲早要說,說就說了吧,省得他們變著法套女乃女乃的話。

「真是你掙的?什麼服裝設計能掙那麼多錢?」

「明華公司的羽絨服。諾,我穿著的這件就是我的設計。明華贈給我的紀念品。」

榮之英沉默了,他仍然不信佷兒的話。老父親做了一輩子生意,究竟留下多少錢除了老太太誰也不知道。上次他和哥哥做的生意讓他痛徹肺腑,特別是得知金價翻了一番後。佷兒當初提出的顧慮竟然全部應驗,這令他和安萍不止一次後悔沒听榮飛的警告,換來的典型的人財兩空。

「叔,難得你來我這兒,應當請你吃頓飯的。可是我約了朋友,現在要出去一趟。」榮飛下了逐客令。

榮飛給盧續總經濟師整理的材料引起盧續極大興趣,榮飛對于體制和機制的描述令他眼界大開,一個剛參加工作二年不到的小秘書竟然能寫出如此深刻的東西!榮飛括號里的內容是盧續最感興趣的,一些迷茫在自己心頭的困惑被榮飛迎刃而解。盧續需要深入思考一番,搞好民品真的如榮飛寫的,機制和體制必須先行嗎?性格內向,沉默寡言至今不知其經營思路的朱磊會同意嗎?放棄已經得到部里批復的家具項目改弦更張允許嗎?盧續忽然覺得自己沒有可以深入交談的人,他現在需要和明白人談一談。對于榮飛說預測的時間表,盧續半信半疑。但如果兩伊戰爭突然結束,外貿訂單會大幅減少是不需要懷疑的。如果廠子的規模突然縮減一半甚至更多,該怎麼辦?盧續拿起電話,房門敲響,「請進。」

「盧總,我請兩天假可以嗎?」進來的是榮飛。

「為什麼?」剛才盧續正要找他。

「我未婚妻家里出了點事,我需要陪她回去一趟。」

「非要你回去嗎?她家在哪兒?」盧續剛才是給榮飛撥的電話,他需要跟這個小秘書好好談談。

「好吧,那你去吧。事情多,我希望你跟車回來。如果在晚十點前回來,你到我家找我。」他拿起電話打給小車班,讓隊長派車送榮飛回去。

「不必了。我沒資格讓你派車------」

「你寫的東西證明你是有資格讓我派車的。算了,等你回來。你考慮一下民品的組織機構吧,只對我談你的想法,不要有顧慮。」

榮飛點點頭,急匆匆走了。石芳生出事了?記憶里完全沒有啊?石芳生出了什麼事?交通事故還是礦難?榮飛回到宿舍,搜羅了所有的現金,全都帶到身上,小車班派出的伏爾加已經開到了單身樓門口。榮飛叫上正焦急萬分的邢芳,急急向空山趕去。

石芳生死于礦難。同時罹難的還有四名工人。他是下井檢查安全時遇到了冒頂,將一段工作面完全封死。礦上的搜救能力極差,發現出事後搞了二天也沒進入出事的工作面,後續的塌方仍在發生,礦上斷定人已經沒救了,請示上級後放棄了救援。

現在面臨的就是善後了。二橋礦是國營礦,年產量約6萬噸。此時尚無後世盛行的問責制,礦上出事死人幾乎年年發生,撫恤標準是按照工齡確定的,礦上給石芳生算出的撫恤金為6680元。同時可以安排一個親屬到礦上接班。榮飛和邢芳回去的時候,石家已經基本接受了礦上的撫恤條件,石芳生的直系親屬,其父母聞知噩耗已經癱了,石母住進礦上的醫院,石父也痴痴呆呆,諸事不管,完全交給了石芳生的伯父負責。邢菊被完全排除在議事的範圍之外了。石家已經放出風,石芳生所得的撫恤都是對老人的贍養費,因為石芳生和邢菊沒有女圭女圭,所以不會給邢菊一分錢。

聞知石家出事,邢家立即電告了在新疆的大姐邢梅,邢梅請假動身尚未回來,所以邢芳和榮飛回來後,二女婿童貴山召集邢蘭、邢芳及匆匆趕回來的邢彪開會研究,榮飛算是列席參加。邢菊沒有叫,她听說後病倒了,邢蘭將她接回家,現在還躺在另一邊的臥室。這種事情也不能指望邢菊拿什麼主意。研究的核心是石芳生的後事和邢菊如何辦。

「情況大致就是這樣。人已經沒了,現在考慮的就是如何給小四爭取她該得的利益。」童貴山參加了與礦上的交涉,對邢芳和榮飛介紹了情況,童貴山眼楮看著榮飛,「榮飛,我們不當你是外人。現在邢蘭的父親遠在新疆,即使在也主不了事,現在石家已經放出了風,石芳生的大爺是個有名的無賴,據說他們已內定石芳生的佷兒接班。他們擺明了將小四攆到一邊不管了。小四又是那個樣子,你們說現在該怎麼辦?」遇到這種事情,童貴山作為連襟出面很難,邢家竟然沒有一個能替邢菊出頭的人。

邢芳驚慌地看著榮飛。榮飛說,「踫到這種不幸的事,我們還是要征求三姐的意見。為什麼呢,三姐是個重情意的人,畢竟和石芳生夫妻一場,不管如何處理,不能給三姐心里留下疙瘩。辦法嘛,不外兩條,一是據理力爭。按照繼承法(榮飛也搞不清現在繼承法出台了沒有),妻子是丈夫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不管有沒有孩子,石芳生的遺產理所應當由三姐繼承。這是依法辦事,實在不行就打官司嘛。律師我可以請。第二就是依情辦事了,人已經沒了,死者為大,看在石芳生的份上,我們也可以不和他們計較。如果三姐不想跟石家翻臉,就不和他們爭了。橫豎也就幾千塊錢,我們難道還能讓三姐受委屈?邢芳,你看呢?」

邢芳點頭,她是個性格軟弱的人,沒有什麼主意,「榮飛說的對。我去問問三姐,看她是個什麼章程。」

「不要爭了。我什麼也不要他們的。只要他們讓我給芳生送葬。」誰也沒注意邢菊站在門口,「不要商議了,就按榮飛說的第二條辦。」榮飛看看容色憔悴的邢菊,眼楮腫著,臉色蠟黃。穿了孝服,鞋面上也蒙著髒兮兮的白布。

「三姐,」榮飛深吸口氣,「節哀順變,不要搞壞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日子長著呢。」

邢蘭其實也不主張去爭遺產,石家平時對小四再不好,人家畢竟死了人,「榮飛說的對。我同意。大姐回來也不會反對的。」

「榮飛,你陪我去趟石家吧。」邢菊說。

榮飛不知道的是之前邢菊聞訊回去,被石芳生的親戚們趕了出來。

「沒問題。」

「不行不行。他家很不講理的。」邢蘭急忙勸阻。

「小四不去不對。還是我去。」童貴山說,「咱去佔著理,不去反而不對。」其實他也怵石家。

「我也去吧。」邢彪說。

「不用你去。」邢蘭攔住弟弟,木訥的邢彪是撐不起家里的天空的,「榮飛去吧,你見過世面,有學問,也許能跟他們講出道理。」

邢蘭提心吊膽地看著童貴山和榮飛一前一後送邢菊回去了。「真是家門不幸啊。攤上這樣的事。」

「不會鬧起來吧?」邢芳有些害怕。

「這一關總要過的。小四心里也放不下。唉。」

快天黑時童貴山和榮飛回來了,邢菊沒回來,讓邢蘭松了口氣。榮飛急著要回廠里,將身上的錢留給邢芳,悄悄對她說,等這兒的事一了,帶三姐回北陽,我能給三姐找份好工作。司機小白一直等在外面,早已不耐煩了。

送走榮飛,童貴山對邢蘭說,「小五找了個好樣的,有水平,說話滴水不漏,幾句話就將他們擠兌住了,你家的事,恐怕要靠榮飛了。」

邢芳很想知道過程,但童貴山沒說。邢芳很久未見弟弟,問起在棗林的情況,邢彪說還好,他第一次見未來的五姐夫,知道榮飛在暖氣片廠很有面子,廠長照顧他完全是看榮飛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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