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463節第四百六十三章一反常態
牛勁松笑了一聲，「焦書記，我雖然是縣長，但今天還就是一般群眾，而且還是代表一大批一般群眾來開的會。我得把大家的心里想法表達出來，是不是？來之前，我們縣人大代表們就討論過一次了。也理解組織意圖，本來呢，我們覺得曾子祥同志作為盧原市長是最佳人選，也非常合適。可是，他在盧原干了大半年，干得好好的，理所當然的應該任市長，省里卻突然派了另一名同志下來競選。因此，我們理解組織上的意圖，是不是有意不讓曾子祥同志當選呢？既然組織上有這個意圖，那我們就違心的不選他就是了，但也不能你們隨便指派一個人下來，我們就盲目的去認可選擇吧？我們可以另外提出侯選人，這是符合選舉規則的。」
場內鴉雀無聲，焦天宇也不便打斷他的話。
牛勁松吞了口口水，看了看坐在主席台上煩燥不安的焦天宇，繼續說了下去，「這陸小東同志，在盧原市擔任副市長以來，主管政法公安這一塊的工作，那成績是有目共睹的。過去的盧原，特別是下面的縣里，那是治安秩序相當的差，我們縣里自己整治，可市上有人不讓我們搞，沒辦法，那叫一個亂啊！打人的，騙錢的，黃賭什麼的應有盡有，這個情況您焦書記應該很清楚吧？開賭場、收保護費、強買強賣、敲詐勒索，弄得老百姓不敢去地里干活、不敢出門走路，甚至買個菜都提心吊膽的，因為他們怕某個店鋪、某個角落突然就冒出幾個小混混出來要錢要物。可是老百姓總不能不睡覺吧？夜里正在炕上躺著，然後 當一聲，有人竄進門搶劫，這老百姓怎麼過的日子？」
會場內的許多人都故意的重重點頭，眼光斜視著焦天宇。
「我听說曾子祥市長申請省里派人下來支持盧原打黑，可申請沒動靜，于是盧原市軍分區幫忙、公安系統自己動手，抓了數百上千的黑惡分子。現在社會治安好了，老百姓高興了，他們明確讓我們這些人大代表在會上堅決選舉曾子祥同志……！」
「那你們選舉曾子祥就行了嘛，怎麼要提出陸小東呢？」焦天宇總算抓住了牛勁松話中的漏洞，及時打斷了他的表態，逼問道。
牛勁松再次嘿嘿一笑，「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這組織意圖我們不敢違背啊，突然讓曾子祥同志與高秘書長競選，這是為什麼？擺明著的示意我們不選曾子祥同志嘛！所以，既然是競選，我們就提名陸小東。反正，陸小東副市長一貫支持曾子祥同志的主張….！」
這最後一句真要命啊！焦天宇听得臉上青暴跳，「牛勁松，你這算是什麼話？」
牛勁松今天仿佛打了雞血一樣，根本不給這個權傾一方的市委書記半分面子，昂了一下脖子，「我只是代表廣大人民群眾說出他們的心聲，具體算什麼，隨便大家怎麼理解！」
他說完終于坐了下去！
焦天宇氣得猛抽了幾口煙，狠狠的瞪了幾眼牛勁松，暗罵自己不開眼，怎麼點來點去，點了一個炸藥包出來？牛勁松原來一直本分老實，也沒听說他投向哪一邊，怎麼這個老實人今天一反常態，竟然翻了天了，當眾發了飆，根本不把自己這個市委書記放在眼里，這一下丟人丟大了。
他甚至在想，今天這日子怎麼啦，剛被一個女人在臉上抓了一把，現在又讓這個縣里的干部刮了一把臉，難道真撞什麼邪了？
難道這牛勁松不怕得罪各級領導？
焦天宇沉思下來，猛然一驚，怪自己忘了一事，這牛縣長年紀五十九了，一個處級干部，那明年還不到退休年齡了，人家怕你個毛啊！想到這里，焦天宇喟然長嘆，暗恨這沒有秘書長的幾天時間里，許多事都讓自己這個市委書記親自考慮，還真是忙中出錯，亂中出岔子啊！
這個時刻，他又不得不想起原秘書長彭起華的諸般好處來了，可惜….！
大勢所去，焦天宇也沒時間再做思想工作了！
他只能灰溜溜地去向蘭青天匯報情況。這樣的情況，蘭青天表面上似乎很重視，引起了高度警惕，但他眉宇之間卻一直舒展著，既沒有對這些人大代表不買市委書記焦天宇的帳而責難，也沒有問為什麼這些人要鐵了心的推選陸小東出來的原因。
「既然代表們不願撤銷提名，那你還可以找陸小東談談嘛。」蘭青天最後淡淡的道︰「如果，陸小東同志願意放棄被選舉權，這些代表們再怎麼折騰，照樣影響不了大局！」
這是正常程序，至于陸小東會不會放棄，那可不是省里來監督的領導所能左右的事情。
工夫不大，陸小東走進了小會議室。
蘭青天向面前的椅子指了指，待陸小東落坐之後，臉色嚴肅的說道︰「陸小東同志，我同焦天宇同志現在正式找你談話。」
陸小東似乎早有心理準備，淡定的坐在椅子上，靜靜的听著蘭青天的說話。有了曾子祥昨天晚上的那一席話，他已經隱約猜到這盧原政壇一定會有重大變化，至于自己能不能當上市長，他倒沒有想太多。因為，他知道曾子祥自有安排，一切只要听從他的安排就是了，听天由命！
「陸小東同志！」蘭青天一本正經的問道︰「有許多代表突然提名你擔任市長候選人，這件事你知道嗎？」
「不清楚。」陸小東故意裝糊涂。
「那你對這個事情怎麼看？」蘭天青目光凌厲的盯著陸小東，但同時掃了一眼旁邊的焦天宇。
陸小東坦然的迎著蘭青天的目光，只說了兩個字︰「意外！」
「組織上想听听你對這件事的想法！」
「陸小東同志，你表個態。」焦天宇趁機直奔要害，他相信在這種情況下，陸小東肯定知道談話的目的是讓他自動退出，肯定不會當著省委常委、紀委書記的面還敢為自己爭取什麼的。
「焦書記，這人代會選舉的事，組織上得省委說了算，選舉上得人大代表們說了算，我個人只能表示堅決維護組織意圖。」
蘭青天看了一眼陸小東，臉色緩和下來，「小東同志，你到盧原市的時間不長，但是工作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曾子祥同志也在多個場合對你的工作進行了客觀匯報。現在看來，人大代表們的提名並非全無道理。我看，這也符合民主選舉的規則要求。焦天宇同志，你看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陸小東靜靜地听著，沒再說話。
焦天宇則是心中一驚，怎麼這蘭青天書記看上去面色嚴肅，卻突然像是表示非常認同這個提名似的？此時，他還能有什麼說的，只得點頭啊！不過，他仍然心有不甘，「蘭書記，他們這樣做是挑戰你的權威，挑戰省委的權威！這今後怎麼…？」
「阻止恐怕不行。」一起來的市委組織部的同志在旁邊提醒了一句，「按照組織法規定，代表們既然依法提名陸小東同志為候選人，就必須讓他參加市長投票選舉，不然就違反了組織法啊！」
「可是……，」焦天宇還是不甘心。
蘭青天卻是沒理會焦天宇，而是隨意的說了一句，「現在有了三名候選人，抓緊按程序辦理吧！別再耽誤功夫了！」
他說完把省委組織部的那名副部長叫了出去，挺神秘的吩咐起什麼事情來了。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蘭青天一切以規範程序來走，讓隨行省委組織部和省紀委的同志暗自點頭。按照《地方組織法》，當地方政府正職候選人有多名候選人選時，是可以先組織預選的。預選之後，再按照預選結果取前面得票較多候選人進行正式選舉。
既然是競選，大會主席團決定在預選會上，安排幾名候選人發表一個簡短講話，也算是為自己拉票進行一次競職演講吧，時間要求是5分鐘以內。
首先上場的是陸小東，他的講話內容非常少，大概用了1分鐘時間，表達了三層意思︰一是意外；二是正確對待這樣一次機會；三是全憑代表們做主。
第二個出場的是省政府副秘書長高洋，他也說得挺含蓄，表示自己是按照省里的安排前來參加選舉，一切服從組織安排的意思。
曾子祥是最後一個出場，他只有一句話︰「無論是省里安全的人選，還是代表們臨時提出的人選，都非常優秀，我放棄這次市長競選！」
這哪里是競職演講，完全是說的一句氣話嘛！
可他自己表示放棄，那還真是拿他沒有什麼辦法。當然，焦天宇是樂意听到這個表態的。他代表主席團宣布，接受曾子祥同志的意見，同意曾子祥退出這次市長競選！
曾子祥這玩的是哪一出，將會何去何從，他都來不及細想了！于是，預選就在高洋與陸小東之間開始了。
預選的統計非常快，焦天宇坐在蘭青天的旁邊，拿著預選結果的名單，臉色鐵青。他沒有想到會是一個尷尬的局面，375名人大代表，有145人選了陸小東，僅有30人選了高洋，而整整200人棄權了！這與他原來活動的情況大有出入，他可是初步計劃了近兩百人選高洋的，怎麼那些人多數都棄權了呢？
他將預選結果呈給了蘭青天，心念閃動，難道這些人看出曾子祥的退出有什麼特殊意義，還是突然有些擔心出現意外局面？
當蘭青天把結果單子傳回焦天宇的時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宣布結果，下午進行正式選舉吧！」
當焦天宇黑著臉宣布預選結果之後，台下並無嘩然之聲，只有一半的人鼓了掌，這稀稀拉拉的掌聲，簡直有種打臉的感覺，焦天宇這個時候再怎麼沉得住氣，也知道回天無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廢了！
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曾子祥怎麼突然就放棄選舉了，而且這陸小東還怎麼像一匹黑馬就殺了出來？這個時候，他臉上那幾道被朱小倩抓破的幾處傷痕更是火辣辣地漲疼，疼得他眼角不住地抽搐，連面容都扭曲起來，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恐怖，並隨著記者的拍照而更加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