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201節第二百零一章輕重緩急
「那你有沒有怎麼樣？」
「我有什麼樣？這不好好的嗎。」曾子祥伸了一下胳膊腿。然後又詳細的問起馬武縣其他情況來，他需要先了解更多的情況，下去調研視察起來才會省時省力、事半功倍。
武敏道︰「馬武縣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最大的幾個企業，像編織廠、煤化工廠都快垮了，主要是企業缺乏信貸資金，沒錢改造落後的生產技術，也沒錢配套標準的環保設施，去年還因為污染問題，被群眾舉報到了省環保局，後來還上了焦點訪談，停業改造了一段時間，現在是邊改造邊偷偷模模地生產，日子真的是過得太艱難了，現在已經進入倒閉倒計時階段了。」
曾子祥皺了下眉頭，沉吟了一下，問道︰「那縣里的班子怎麼樣？」
武敏搖頭道︰「不怎麼樣，亂得很。不是我故意告狀，有意說壞話，現在整個南陽市下面的縣，那是狼狽成奸，腐敗盛行，亂糟糟一片。在任用干部方面，前任市委書記林風和市長衛東倒是團結得很，一致用親近之人、用小人、用關系密切的人，帶病提撥都那是家常便飯，只要你敢送，什麼事都不算事，不送禮不拉關系，就算你有本事也輪不上。就拿我們馬武縣縣委書記候天燈來說吧，說話粗俗，地痞習性，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就因為他敢給市領導送錢、送女人，會照顧領導的家人、親戚朋友，是塊能伺候領導舒服的料，他就被說成有能力，提撥當了縣委書記。」
曾子祥仔細的听著，插話道︰「這個候天燈除了伺候領導有一套外，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特長？」
「其他特長？這個…縣里流傳過一句順口溜，其中有句說的就是︰天上的燈最亮，地上的候書記的……，候書記的那個……」武敏有些羞于說出口，試著說了幾次，才說道︰「都說他的‘那個’最長，幾條街呢。」
「什麼意思？」曾子祥明白「那個」指的是「哪個」，但不明白「幾條街」是什麼意思，「那個」有那麼夸張的嗎？
武敏鼓了鼓勇氣，道︰「反正意思就是說他，喜歡搞不正當的男女關系，還有就是貧窮地方做皮肉生意的特別多，意思是那幾條街道的那種地方，沒有他沒去過之處。」
「哦，原來是這個。」曾子祥算是明白了，不說，還熱衷于嫖，還被縣里的干部群眾都知道了，並流傳出來。于是道︰「既然都被干部群眾編成了諺語，那他還能穩穩當當地坐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就沒有管過？」
武敏不屑地道︰「市里的領導誰管啊？有人去調查，或者是市上的領導下去視察，他跟在人家後面，像條純正的洋狗，就是那哈薩克斯坦的狗跟巴西的狗雜交的那種。他伺候領導比伺候他親爹還周到呢，誰舍得摘他的帽子？有一次，市長衛東到馬武縣調研，中午在酒店休息了三個小時，他竟然搬了張椅子在門外坐了180分鐘，說是為了確保領導安全萬無一失，簡直是超級無敵肉麻。」
曾子祥笑道︰「你這一描述下來，他還真是服務周到哈，不過我想他是防止其他人借機靠近說他壞話吧。」
「他那種人還怕別人講壞話嗎？市里的領導又有哪個不知道他的劣跡？不想管的話，你就是搬一大堆證據擺到面前，還不是照樣不管。」
武敏越說越氣分，曾子祥趕忙親自給她添加了開水，才讓她稍微平息了一點點。
如果說以前听說南陽市的干部隊伍是這樣一種狀況，打死曾子祥，他也不會相信，但來了這麼些天，又親身到基層經歷了幾件事以後，他早就了然于胸了，現在听起來也就顯得淡定多了，並沒有感到震驚和意外，要是听說哪個縣清正廉潔、一片朗朗乾坤，他可能反而會覺得驚訝呢！
此時南陽市，看來不動個大手術，不搞場小地震，不足以驚醒南陽市的干部們，也不足以將南陽的政壇從廢墟上震落到實地上來。不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來，從根本上解決南陽的干部問題，解決南陽發展的深層次問題，就自研究出可行的改革舉措，都只不過是一紙空文，誰給你落到實處去？
時間已經快到下班的時候了，武敏站起來，稱自己該走了。曾子祥道︰「武縣長，難得這麼多年不見，今天我也不日理萬機了，就盡個地主之誼，晚上請你吃個飯，賞不賞臉？」
武敏笑道︰「我是怕你不方便，要不還是改天到我下面視察一下。」
「呵呵，到你下面視察（只注意讀音就行了）一下？那是必須的，而且還得多幾下才行。不過今天還是先看看上面再說吧，這個上面是南陽市的上面，不是我的上面，也不是你的上面。」曾子祥一邊抓起公文包，一邊開著玩笑。
基層領導干部哪個不是開玩笑的高手，武敏才不怕這個。她笑道︰「看就看，誰怕誰呀？便宜就讓你佔個夠。」算是同意一起吃飯了，求之不得呢。
曾子祥這時只好啞巴了，干笑道︰「那就走吧，吃飯去。」心中卻很不服氣︰男人都是干的費力不討好的活，憑什麼都說是咱們佔便宜了呢？
曾子祥思之再三，光跑縣里可不行，決定暫時放棄余下兩個縣的調研視察，中途還是跑一跑南陽市區吧,可先去哪里呢？
他在網上論壇里發了一個詢帖︰去哪里看南陽市區最陰暗的一面？他想借助南陽網民朋友們提供更多線索，原本沒有抱多大在希望，可僅過了幾個小時，就有上千點擊率，還有幾十條回帖。他動了動鼠標，拉下來一匯總，網友們的回答主要是三個方向︰一是去娛樂場所，見識黃賭；二是翻翻官場記錄，看權錢交易；三是去大市場，交保護費去。
他覺得這三個方向也分輕重緩急，還是先看看大市場再說，這個跟老百姓聯系最為廣泛和密切。他叫上鐵鋒等人，自己還戴了一副超級大墨鏡，南陽電視、報紙宣傳太給力了，最好不讓人讓出來，免去別人認為做秀的嫌疑。
南陽大市場，分蔬菜區、魚肉禽蛋區和商品區，進去的時候，里面是人頭攢動，一片喧嘩，好一派繁榮景象。
在一個水果攤前，一位老大娘牽著一個小女孩正在買水果。她挑了一個柚子讓攤主稱了一下，報了12元，老大娘覺得他那稱有問題，有些小爭議，顯得買賣雙方不太愉快。
曾子祥在旁邊看了個清楚，走上前去，掏了一百塊大鈔在手里，大大咧咧的道︰「老板，不要吵了。給我來兩個柚子。」
老板一看又有生意上門，道︰「好 ！」搬了兩個柚子放到稱上，看了一下，道︰「23塊。」
曾子祥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錢給了過去，可剛到半途，忽然收回了手，猶豫道︰「太大了，估計兩個吃不完。」他將稱盤中那大的一個取了下來，指了指稱盤中小一點的柚子，道︰「先買一個算了。」
攤主用手在稱中央動了動，抬頭道︰「12塊。」
「哦。」曾子祥看了看他，用手抱起剛取下的那個大柚子，裝著計算的樣子，對攤主道︰「剛才這兩個一起你說是23塊，盤中的那個則是12塊，那麼我手中這個就應該是11塊了，對吧？」說完向旁邊的鐵鋒伸手道︰「拿零錢來。」
鐵鋒一愣之後，笑呵呵的掏了11塊零錢扔到了水果攤上。
攤主恨恨的瞪著曾子祥道︰「你這人…….」
曾子祥看了一眼攤主道︰「我怎麼啦？做生意可要厚道…。」他將手中的柚子塞到小女孩手中，道︰「小姑娘，叔叔送一個給你。」
「謝謝叔叔。」
走到禽類市場，曾子祥看到一個雞販子正在罵街，他走上前去問怎麼啦？這個商販告訴曾子祥，昨天凌晨時分，他的伙計在店里休息時，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對方稱自己要買活雞。可當伙計打開門時，突然沖進來五六名持刀青年，一通大罵，質問他們為什麼不交納「管理費」。伙計是新來的年輕人，血性所致，就辯駁了幾句，結果被那伙人拿著砍刀等凶器砍傷，送醫院縫了十幾針，他正在為醫療費發愁呢？怨氣沒處撤，正一邊做生意，罵幾句排解怒氣。
曾子祥听著就皺眉，道︰「報警沒有？行凶之人抓到了嗎？」
「警察來了人早就跑了，再說了，就是當場抓到，還不是轉身就放了。」
「市場的工作人員也不管？」曾子祥有些生氣了。
「他們都是一伙的，收取的保護費平攤。」攤主繼續說道，他還告訴曾子祥，來這個市場做生意的，除了繳納各種稅費外，每個月都得按生意場面的大小，交一千元到幾千元不等的保護管理費，不然天天有社會上的閑雜人找你麻煩，甚至天天找人收拾你，你的生意不但不能做，就是人身也沒有安全感，為了求得一個安定的生意環境，像他們只能咬牙繳納保護費。
正說著，攤主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幾個人過來，臉色非常難看，趕忙對曾子祥道︰「你們快走吧，他們來了，不然會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