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182節第一百八十二章保持本色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還真給郭為民出了一道難題，他一時半會兒還回答不上來，可憐他年紀比曾子祥長幾歲，但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擺在那里，不想都不行，他有些後悔剛才過分的賣弄了。
郭為民將曾子祥領進辦公室，然後又陪同他到市委辦公室走了一圈，才離開曾子祥身邊想辦法去了。總是是難了點，不過他還是很快就有了緩兵之計，自己這個市委常委、秘書長暫時充當一下市委書記的工作秘書，生活方面臨時安排了一個小姑娘去住宿處負責，用這種行動表示自己的安排，領導不滿意的時候自然會開口，那時領導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曾子祥在辦公室翻了翻文件，喝了幾口茶，然後起身走到窗前，瞧著市委大院的地面，一行行樹枝光禿禿地矗立，進出的人也少，整個大樓及周邊顯得有些蕭條，出奇的安靜，天空有很灰暗，要不正值上午時間，一定會誤以為天要黑下來了。
這是他擔任南陽市市委書記的第一天，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曾子祥沒有像剛到盧寧縣那樣，一上任就風風火火地搞出動靜來，而是隱藏起了鋒芒，小心謹慎中透出了穩重。
他在心里反復告誡自己︰低調！
按照慣例，他第一天還是召開了一次市委常委會，人到得很齊，一個不落，分別是︰市長衛東、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馬平川、市政協主席江代書、市委副書記冉金高、市委組織部長崔萬志、市紀委書記梁好然、市政府常務副市長陸不平、副市長邵軍、副市長鄭劍、市委政法委書記吳春華、市委宣傳部長王力、市委統戰部長包容定、人武部政委鄭明兵、市委秘書長郭為民。
他沒有研究什麼議題，也沒有講什麼重要事項，只是簡單的听了各常委分管聯系的工作情況，同時听了人大、政協的工作意見，最後只說了一層意思︰「我剛來南陽，情況不清，底細不明，不想過早的亂嚷嚷、瞎指揮。按照常委分工負責要求，工作上你們該怎麼抓就怎麼抓，該怎麼管就怎麼管。我既要過程，也要結果。散會！」
新官上任有三把火，可曾子祥在常委會上泡都不冒一個，一點火星都沒有，這讓市委常委們有些傻眼了。大家不知他什麼時候放第一把火，先燒哪里？燒什麼？捉模不透，但有一點他們是打听清楚了的，這個市委書記確實不簡單，不到三年時間把長豐市下的盧寧縣燒成了一個紅紅火火的開發區，燒掉了一個長豐市委書記，最後還燒掉了一個省委書記…
不過，大方向還是有的，曾子祥身上帶著烙印︰改革！只是不知道他在南陽先從哪里下手，改什麼而已。
下午要下班的時候，郭為民過來向曾子祥匯報︰「曾書記，您的宿舍已經收拾好了，今晚就可以住進去。」
「好。」曾子祥一邊站起身，一邊收拾公文包。
郭為民趕緊過去幫忙，道︰「我送您過去，晚上就在宿舍食堂吃飯。」
「行。」曾子祥將包搶到自己手上，沒有讓郭為民為他提包。人家好呆也是市委常委，臨時充當一下秘書是可以，但提包就大條了，他還做不出這等促狹之事。
六百米的距離，曾子祥與郭為民步行就很快到了宿舍樓，走進外圍牆院，里面是一個寬敞的壩子，花草植物豐富，修剪也整齊，還有假山和魚池，他四處看了看，贊道︰「高牆圍樓，獨門別院，有山有水，不壓于京城的四合院。」
听到贊賞，郭為民也高興，抬頭卻見曾子祥帶著疑惑的眼神盯了自己一眼，心知書記稱贊的同時，還有疑問。趕緊主動道︰「這個小院其實是林風任書記時修的私人別院，因為有人舉報，他一直沒敢住進來，空了有幾年了，他被雙規的時候，這院落就歸了公家，這不剛好派上了用場。」
曾子祥嘆道︰「我給他收拾這個攤子，總算得了這個好處，也不算冤枉！」心中再次給郭為民打了個問號，為什麼安排我住這個地方？
郭為民笑了笑，沒有回答。
進了底層的食堂，一個女服務員模樣的姑娘迎了過來，甜甜地叫了聲︰「曾書記好！我是這里的服務員小秦。」
曾子祥打量了女服務員一番，容貌清秀，大大的雙眼，眼楮里盡是調皮的神。問道︰「姓秦，叫啥名字？」
「我叫秦瑤，曾書記叫我小秦，或者叫我瑤瑤都行。」服務員不求升官，見了市委書記也就不管大小的咋呼了一回。
曾子祥笑道︰「擺手還差不多，瑤瑤就算了，還是叫你小秦吧。」
秦瑤一邊過去拿碗筷，一邊道︰「飯菜都好了，曾書記先坐下吃飯吧。」
曾子祥見郭為民沒有要走的意思，也就跟他一起坐到了飯桌上。郭為民是下級，在曾子祥面前不敢胡亂開口，擔心引起比較尷尬的話題；曾子祥也因為新來乍到，對郭為民的底細不清，他也不想跟他多說什麼，兩人悶悶的吃起菜來。
曾子祥見秦瑤站在旁邊，沒有過來一起吃，不由抬頭問道︰「小秦怎麼啦？不一起吃嗎？」
秦瑤似乎有些受驚，趕忙道︰「不，不，曾書記先吃，我是為您服務的，哪能跟領導坐在一起吃飯。」
曾子祥道︰「吃飯還講什麼領導不領導，來來來，一起吃。」
秦瑤沒有開始那麼隨意了，有些緊張地道︰「曾書記，我哪能跟您一起吃飯呢？您就別管我了。」
「不管你？如果你不是南陽人，估計還真管不了你。」曾子祥停下筷子，對郭為民道︰「郭秘書長，看來小秦的思想工作還得你來做。兩個人吃飯，還得一個人在旁邊伺候著，南陽市都是這個樣子嗎？」他一方面覺得自己一個市委書記在自己的宿舍食堂吃個飯，還得一個秘書長陪著，一個服務員伺候，是真不習慣；另一方面他想到了在長豐的時候，駕駛員、炊事員和自己都是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哪里有那麼多的臭規矩、歪講究，搞得別扭了，吃著也就不爽了。
想到這里，他還悄悄走了一下神，也不知道田甜那小丫頭現在安排到春風春雨樓工作怎麼樣了？千萬別再像以前在東方會所那般行事才好。
郭為民有些異樣的看了看曾子祥，他拿不準曾子祥是做秀，還是真這麼隨和？只好叫小秦過來一起吃飯，秦瑤這才磨磨磯磯地端了一只碗過來坐到邊上，有些拘束的吃起來，不時給他們兩人添點米飯。
吃罷晚飯，郭為民讓秦瑤上樓開了門，他帶著曾子祥去幾個房間看了看，客廳、臥室都寬敞明亮，收拾得非常干淨，曾子祥表示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道︰「挺好！」
郭為民與秦瑤這才松了一口氣，告辭下樓。
郭為民從曾子祥住的地方出來，南陽城已經完全罩在夜色里了，頭上升起一輪彎月，給這個正月添了幾分冷意。
他一邊往家走，一邊想著跟曾子祥接觸這第一天的事，曾子祥比他想象中要直率、低調，至少從住宿的要求、跟身邊同志包括服務員的相處，都跟前幾任書記不同，他顯得隨和親切得多。
市委秘書長的職責，是間接為市委服好務，直接為市委書記負好責，他必須清楚市委書記的脾性，把準他的脈搏，知道他喜歡怎樣？憎惡什麼？全力做好保障工作。說得通俗一點，就是要投其所好。只有這樣，秘書長才能獲得市委書記認可，才能坐穩位子。秘書長的職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但對內是大內總管，對外是欽差大臣，放眼南陽市，誰人不怕？哪個敢不賣帳？打狗看主人，有時候別人不怕市委書記，倒是怕市委秘書長，因為大領導大人有大量，秘書長就不一定了，幸好自己還沒背上罵名。
從今天的事來看，曾子祥絕不是一個貪圖享樂的市委書記，他喜歡清靜，不愛顯擺；他喜歡與身邊的人員隨和相處，不高高在上。但他似乎又有些疑問，這個市委的個性沒有傳說中那麼鋒芒畢露？從長豐市打听的情況是曾子祥听不慣的話就要斥責，看不慣的事就要管，對貪污腐敗、欺男霸女、瞞上欺下、仗勢欺人者都是深惡痛絕，水火不相容，而且辦事風格歷來是簡易從事，雷厲風行。而今天的常委會上，他竟然沒有任何動作的跡象，會不會是做了近一個月的政策研究室主任，一下子性情大變，改換面目，重新給為官之道定了調？
每一位從政者，都會有清正廉潔的開端，也有執政為民的初衷，但經過仕途熔爐鑄煉之後，能成正果的人並不多。曾子祥到南陽來之後，能不能保持本色？會不會有所變化？他甚至擔心曾子祥會不會成為第二個林風？
他不想再想下去，加快了腳步，走進家門的時候，妻子還在廚房忙著晚餐，女兒已經做完作業，正蹲在電視機前看喜洋洋哥哥戲耍灰太狼大叔呢？
郭為民是晚婚晚育，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妻子張利是一個企業的會計，賢惠顧家，女兒聰明伶俐，剛上小學三年級。郭為民的關門聲驚動了女兒郭湘，她跑過來歡呼道︰「爸，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