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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磅礡的大雨「嘩啦啦」下著,兩道黑影分別從正在挖掘黑洞的獅子山東西兩邊的山腳下,一步一滑地向上爬,避過搭建了看守棚子的黑洞,倆人在一座墳墓前悄悄踫頭。一個蹲在墓碑前,一個躲藏在墓堆後,說著彼此這段時間的境況。

「不是跟你說,最近山上來了不少人,沒事不要來嗎?」藏在墳堆後面,佝僂著背的影子,嗓音粗啞地責備,「為了你和孩子們好,以後都不要來了。要真有事,我會找人給你捎話。」

「我住的棚子那里,遇到好幾個外地人在屋子外面探頭探腦了。我懷疑,那件事有人猜到了。」

「我不是擔心你,擔心你出事嗎?再加上大丫頭明天就要出嫁了,你這當爹的不在現場,我心里難受。」身形微胖的影子,嗚嗚咽咽地哭訴,「老孫,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我們為什麼不能堂堂正正站起來做人!又不是我們想害人,是他們自己人窩里斗,牽累到我們這些沒權沒勢的小老百姓。」

「我問過律師,有刑事訴效期。只要過了,就算殺了人也沒事。」

「過不了的。我犯的是死罪,故意殺人。法院肯定判無期或者死刑。」老孫這些年沒少研究刑法,心里明白,他犯的罪,就算逃了二十年沒被抓到。只要被害人家屬向最高人民檢察院追訴,他的罪就月兌不了。

「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杜娟慘然失笑,愈加覺得當年為了保命做下的事,害了自己不說,還害了孩子們。

「杜娟,這些年你跟著我也沒過上好日子。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不算,還整天擔驚受怕,擔心警察半夜找上門,擔心顧先生他們夫妻倆留下的那孩子知道我還活著,跑來報仇。」老孫後背靠著墳堆,面孔猙獰地罵道︰「這鬼日子,真他媽不是人過的!老子真想豁出去當一回英雄,跟顧維鈞那混蛋同歸于盡。」

「早他媽十幾年前,老子就該這麼做了!老子不該膽小怕事,因為顧維鈞那對父子拿你和孩子威脅老子,老子就听話的幫他們制造車禍殺人。」

「要不是老子聰明,一早想好拿死人代替老子。這座墳里住得就真的老子的骨灰了。」

「杜娟,你收好老子以前交給你的盒子,一定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要是哪天老子出事了,你就拿著盒子去找顧先生那孩子,找他幫我復仇。」

「顧維鈞想殺人滅口,要老子死。老子就拖著他一塊下去,跟顧先生他們夫妻倆團聚。」

听到老公的賭咒,杜娟嗚咽一聲,癱軟在泥地上,泣不成聲地勸阻,「老孫,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既然以前沒事,那現在肯定也不會有事。只要你不會想不開,就沒人知道你還活著的事。」

「老孫,我求你。你出去躲躲吧。不管到哪都行,只要你活著,我就算再也見不到你,也心甘情願。」

「杜娟,不是老子不想出去躲。而是,」老孫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沉痛地告知真相,「老板前段時間給所有的員工組織了一場健康檢查,我查出來,」

「查出什麼?」杜娟手腳並用地爬到墓碑後,大聲哭鬧著撲到老孫身上,使勁捶打他的後背,「是不是不太好?你說啊,孫長宇,你給老娘說!就算現在立馬給判死刑,你也得讓人吃頓安心的上路飯。」

「肺癌晚期。」老孫也跟著哭起來,好不容易等到大女兒嫁人,以為苦日子熬到頭了,他卻檢查出這種治不好的惡病。他在想,這就是報應。是他害了顧先生夫妻倆的報應。

「晚期。」腦子里一陣發懵,杜娟絕望地停下捶打老孫的動作,傻傻地重復,「晚期,肺癌晚期。」忽然,她猛地雙膝跪地,兩只手抓著老孫的肩膀,狠狠搖動,「老孫,你是在騙我,是在騙我。」

「好好的人,怎麼會得這種病!」

老孫沒制止妻子發瘋的舉動,面色灰敗地呢喃,「這是報應!是對我當年做那事的報應。」

「報應!」杜娟陷入癲狂,憤怒地站起來,指著大雨傾盆的黑暗天空,「報應為什麼不去找顧維鈞!偏偏來找我們。」

「是他顧維鈞為了家產心狠手辣地謀害自己的兄弟,我們又有什麼錯!」

「老天爺,不公啊,不公啊。」

老孫雙手捂著臉,蒙頭大哭,他恨恨地想著,就算死,他也要把顧維鈞一塊拖著去死。反正他也沒幾天好活了,十幾年隱姓埋名跟老鼠似的苟延殘喘日子,他活夠了。他顧維鈞殺了自己兄弟,還能每天燈紅酒綠,歌舞升平。他一個被脅迫的幫凶,憑什麼得像喪家犬東躲。唯恐一露面,害了老婆孩子。

「老孫,我們可以把東西給顧先生的兒子,讓他給你找好醫生好醫院,給你看病。」突然,腦子里靈光閃爍,杜娟夢囈般地抓住老孫的胳膊,情緒激動地說道︰「我不信,找全國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會治不好你的。這個肺壞了,不能用了,我們可以換。顧先生家那麼有錢,給你換個肺,他兒子肯定會同意。」

「不行。」老孫瞪大雙眼,嚴詞拒絕,「顧維鈞那人狡猾多端,就怕他從來沒放松過對你們的監視。」

「以前他沒滅口,不代表他現在不會做。我不能給你和孩子們帶去一丁點的危險。」

「怎麼辦?怎麼辦?」杜娟眼前發黑,腦子里嗡嗡作響,悲憤交加地怒吼,「難道就這樣等死。」她指著身旁的墳堆,跳腳大喊,「你真想埋進去當死人!」

說著,她一個勁地推搡老孫瘦弱佝僂的身體,把他往墳堆上推,「你既然這麼想死,那現在就給我下去,給我下去。不用別人埋,我今兒親自埋了你。」

「我就後悔了,當年就該讓你死在那場車禍里,不該救你。」

老孫一個踉蹌,摔倒在雜草叢生的墳堆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安慰悲憤欲絕的妻子,手掌剛撐住泥土,忽然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他蜷縮起身子,倒在潮濕的地上。

杜娟見狀,那還顧得上哭,連忙跪在老孫跟前,雙手無助地搭在他蜷成一團的身體上,「老孫,是不是很痛啊?藥,你有帶藥沒?要不我們這就去醫院,讓醫生給你開點止痛藥。」

「不。不去醫院,沒用。」老孫艱難地抬起手,拒絕妻子的建議,「病到我這份上,去醫院只是浪費錢。這咳是一陣陣的,過會就會不咳。」

「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明兒你還要送大丫頭出嫁,這,」他哆哆嗦嗦地從口袋里掏出兩個織錦布袋,「這是有次我看見老板女兒在雕玉,她見我喜歡,就按我的要求,雕了兩塊送我。你拿回去,一塊給大丫頭,一塊給二丫頭。就說是我活著的時候留給她們的嫁妝。」

「你要她們好好保存,當傳家寶傳下去。」

「我剛才明明听到這邊有人在哭,還听見有人咳嗽。」「你听岔了吧,這麼大的雨,這麼冷的天,怎麼會有人跑山上來哭。咳嗽的話,我听說看山的啞巴得了肺癌。」「我們過去看看,說不定是啞巴半夜出來巡山。」「好吧,等等我。」

就在這時,不遠處黑漆漆的林子里傳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還有幾道昏暗的手電筒光芒,老孫用力推開妻子杜娟,催促她趕緊離開,不要被人發現,「回去,快點回去。」

「嗯。」忍著心底的悲痛,杜娟收起織錦布袋貼身藏好。而後深深看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孫,撿起上山帶的,裝了祭品的竹籃,急匆匆地從另一條道下山。

看妻子的身影消失在林子深處,老孫扯著嗓門在地上打滾哀嚎。听到他痛苦的叫聲,聞聲尋來的那幾人連忙打著手電筒跑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身子的老孫,七手八腳地將他架起,朝山下沖去。

沒人在意老孫大晚上為什麼會在別人的墓前,都以為他是晚上巡山,病發作,無意倒在那里的。

農莊管家李叔也跟著到醫院,囑咐老孫在醫院里安心養病,看山的事,他們會另外找人替他。老孫堅決不同意,非說自己的病治不好了。待在醫院,只會讓他心情不好。他要回去,繼續住在看山的棚子里,就算死,也要留在那。李叔沒辦法,只能找人把看山的棚子重新弄了遍,又找了兩年輕力壯的小伙子看護,陪著一塊住。

李新城得知此事,立即派人暗中保護老孫的家人,尋找老孫囑托妻子杜鵑藏好的盒子。加快顧秦那邊的動作,使他主動接下顧家壽宴的擔子,頻繁來往于農莊。

她需要顧秦跟老孫不經意間的踫面,挖出顧秦父母死亡的真相,分裂顧家,動搖聯合集團的根基。

這是她跟胡雅仙的一樁交易,她不阻攔她針對顧家的復仇計劃,她也不能維護自己的徒子徒孫。

胡雅仙在交易達成後,看著李新城露出奇怪的微笑,問她願不願接受她們門派的衣缽,說她的體質非常適合修煉她們門派的正宗功法。說那功法是從唐朝傳到至今,她自己沒修,也沒讓弟子們修。

李新城聞言,婉言謝絕,陰陽雙修的功法,修煉到永葆青春,她都不屑一顧。

胡雅仙輕笑,說她要是改變主意,可以再去找她。

李新城听她的意思,似乎認定她一定會再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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