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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暗影 02

我有本事隨時進行各種調侃,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不管自己是處于劣勢還是優勢。說好听點就是我善于把主動權抓在自己手上,帶動他人情緒,這是商場上混久了的習性。說弱一點,就是我在減少自己的壓力和恐懼。

但不論怎樣,我這樣做,也得有人陪演對手戲才算計策成功。以往對著個活人,對方再怎麼悶騷好歹也會給我個反應。然而這時,我balabala說了半天,空氣沒有給我任何反應,好似這里真的除了我就只有空氣和霧氣一樣。

現場一片寂靜,只得仍由我來打破。我握了握手心,說道︰「你不出來我就走了啊,真是的,自閉還倒什麼斗……」

然而我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塊濕布從後面探上來捂住我的嘴鼻,我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但還來不及辨別,意識便渾渾噩噩的失去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還站在原地,也沒缺胳膊少腿的。我愣了一會兒,左右看看仍然沒有人影,天色昏暗,霧氣彌漫,各種適合拍鬼片。便不敢再耽擱,拎起水壺原路走了回去。但是……明明我沒有犯路痴,明明我很清楚的記得方才我們扎營地點的那塊標志性巨石的模樣,可是當我回到那里時,那里卻空無一個人。

我往前找了找,找到一個空營地,空得跟好幾天前洪鏖弄出的那個鏡花水月假營地似的。而這個營地正設在一處天坑附近,想來便是森子所說的那個營地,而森子他們也不在這里。我心里想著是不是天坑下出什麼狀況了?急忙走到天坑邊往下看。

我的視線越過層層水霧,看見一座傾毀倒塌的殿堂,看見一個人站在廢墟上,正在翻翻找找,查看內中狀況。突然那人回頭朝我站著的方向看過來,我清楚的看見那是洪鏖。他好像發現了我的存在,但是又像是沒有看見我,視線數次掃過我卻沒有停留。末了,他皺皺眉頭,轉過身,向廢墟深處走去,漸行漸遠。

我想出聲叫住他,但是身體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地扯住往後拉,一直把我拉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然後,我再次睜開了雙眼。

這次我徹底愣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確定剛才是在做夢——雖然感覺很真實,但是我沒有場景轉換的確切記憶。而這次才是真正的醒了——因為皮膚能感覺到四周的空氣很陰冷,之前「站在天坑邊」卻毫無感覺。並且在現實中,我視力再好都不可能站在天坑邊上就能認出天坑底下站著什麼人,更別說還能看清楚他的動作和表情。

我花了十幾秒的時間思考真實與虛幻的哲學問題,然後才開始思考四周怎麼這麼黑?

我眼前一片漆黑,我只能嗅到泥土潮濕發霉的氣味,听到自己的呼吸聲,心想這難道是把我給活埋了?但隨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我坐起身,發現頭頂還有空間,又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發現空間還挺大。而這時我發現我的衣服兜里有個什麼東西——不是手機,我的手機在褲子兜里,此時也感覺得到它還在。

我伸手一模,發現那是一個電筒,推開開關一看,還是一個戶外電筒。

我立即往四周照去,只見我身在一個土洞隧道里,而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讓我很抓狂!

不用說,我的溶洞恐懼癥又發作了。我這毛病跟幽閉恐懼癥不一樣,幽閉恐懼癥是一進入狹窄黑暗的地方就發作,而我只對洞啊隧道啊之類的地方莫名恐懼。比如火車車廂我不怕,但火車進洞我就焦躁。以為自己給活埋了尚能淡定,發現自己給扔一洞里了就頓時理解不能。

「這是鬧哪樣?!」我突然受不了這一切了,把電筒往前一砸,怒吼道︰「我去,我招惹誰了?還是我欠誰錢了?」

「很好玩是吧?看個花被莫名卷入事件,打個水也能被拐帶!你們敢不敢讓人好好過日子?你們敢不敢別牽扯無辜路人甲!誰干的有種給老子出來把話說清楚!」

「出來啊,你倒是出來啊!我知道你在你別不吭聲!是男人就別躲著,是女人也給我坦蕩點,有種出來打一架!」

然而回應我的,除了回聲,便只有寂靜。

這讓我沒法罵下去了,想砸別的東西也沒處使力,只好又去把電筒撿回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照了一圈,愣是沒看見別的人影。突然間只覺得背脊發寒,想起被打暈之前所發現的,我是被人一直跟在身後……想著不禁渾身一抖,猛地轉過身去又再照了一圈,然而仍然沒瞅見多余的影子。

「冷靜下來!」

我揉揉額頭,在心里對自己說。然後深呼吸了一口,緩過了氣,繼續深呼吸,直至心跳漸漸平靜。

我決定暫時不去思考「有人在暗處注視著我」這個可能性,這種思考,就跟半夜熄燈看鬼故事一樣,總覺得背後站著個什麼……實在不是個事。而且看鬼故事看得害怕還能把滿屋子的燈都打開,現在我這狀況……還是能無視就盡量無視的好,絕對不能自己先被嚇瘋。

轉換好心情,我想這里沒遮沒攔的,也沒別人在,那我八成不是給囚禁了,我應該、確實、肯定是被扔一山洞里了。不知道森子他們那邊是不是也著了道,我還是趕緊想辦法從這里出去。想著我又往前走了幾步,而這時我才注意到這里還丟著一個簡易運動背包,打開一看,里面放著一個水壺以及好幾組戶外食品,上面印滿鳥文,看來還是外國貨。

我放棄思考,想也沒多想就翻找出一包模上去像是面包的東西打開,見果然是面包,便先填飽肚子再說。而我一邊吃一邊繼續打量四周,這時我發現土洞的牆壁上有著一些斑駁的圖畫。

我走近了去看,本以為會看見蜀國壁畫或者邛笮壁畫,然而畫在那邊的竟然是我這個文盲也認得出來的佛教圖,並且畫風成熟,色彩艷麗,顯然不是漢魏時期的。我把電筒光往上移去,看見還有幾位飛天仙女被繪在頭頂上,皆朝向一個方向。我只思考了幾秒,便決定順著她們飄過去的方向走。

走了大約百來米,前方出現一個門洞,木質的門框已盡數腐爛,只留下瓖嵌用的凹槽。而穿過去,腳下感覺一變,竟進入了一間鋪著石板的八角房間。房間正中修著一個石頭蓮座,上面卻無佛像,而八面牆壁上皆有一道門洞。

藻井彩繪著更多的飛天,或手持花朵,或彈撥樂器,雖然大多已剝落,但是還是能看出來她們是環繞著那個石頭蓮座。

「這里以前絕對有座佛像。」我這樣想著,走到了蓮座前面去查看。其實以我的水平也看不出個啥,就看見上面木頭渣子掉了一片,而我也沒本事瞎猜這些渣子是哪里來的。

我又想起之前森子的忠告——「隨時問問自己,是不是還處于現實之中?」

我不知道產生幻覺是種什麼感覺,反正這會兒我自我覺得我有觸覺、嗅覺、視覺、味覺、听覺,有沒有覺醒第八感則不知道……咳,我使勁掐了自己一下還挺疼。這狀況,按照一般的觀念來說,我痛都痛不醒應該不是在幻覺中。只是因為我暈過去後,是怎麼來到這里的我完全不知道,跳躍得跟做夢似的,恍恍惚惚間,覺得這些可能不是真的。不過我並不打算作死去證明這些都是假的,有毛用?就算我正在經歷盜夢空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醒過來,當前之計,不管怎樣,只有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

而我正考量著,突然听見遠遠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起初是回蕩在隧道里的嗡嗡聲,听不分明啥。過了一會兒近了,我才听清楚一個人用四川話高聲說道︰「他媽的,看,這是我剛才丟的煙頭,又繞回來了。」

接著便有五六個人呼啦啦地從其中一個門洞中鑽出來,看見我站在這里,不出意外全都被嚇蒙了。

「你……你是什麼人?!」他們的台詞毫無創意。

換做幾天之前,估計我也會跟他們一起毫無創意的大吼大叫,糾結于我也不曉得我是什麼人,更不知道為啥我也在這里。但這已是幾天之後。這處地下佛堂的暗處指不定還藏了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家伙,我兩面受敵,必須得冷靜思考,輕易不能著道兒。而這其中一方顯然是沒法溝通,眼前這一方是唯一可以溝通的,並且可以「化敵為友」。

我盡量用最標準的普通話發音,最溫柔的,忽悠客戶買4999套餐還贈送大盆裝吸收甲醛的室內觀賞植物的語氣說︰「給你們三個選擇。第一,我不是活的。第二,你們已經死了。第三,我們都還活著。」

那邊一陣沉默,然後一個看上去是領頭人模樣的人站了出來,用川普說道︰「怎麼稱呼?」

「叫我鴿子就好了。」

「……你是‘信鴿’劉璃?」

我笑而不語。

那領頭人卻說︰「你不是跟宗孫那小子走在一起麼?」

說著他又往我這邊走了幾步,想看清楚我的模樣,而我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樣。這領頭人年齡大約奔四,穿著一款紅黑色沖鋒衣,眉目間有些像森子,但整個人看上去比森子戾氣許多,一望便知是社會上模爬滾打出身並且至今深陷其中的。

我心里瞬間閃過好幾個念頭,這人長得像森子,又說「宗孫那小子」這種話,這人怕得是林家旁系的人。森子之前說過,林家旁系的人對白靈山不死心,明里暗里老往這邊湊合。而這人知道我跟森子走在一起,但是只知道我是「信鴿劉璃」,便是只知道森子利用雲駿忽悠出來的假消息,卻不知我的真正身份是文盲,這說明他的情報十分滯後,已經許久不知森子周遭的情況。但這些都不是關鍵問題,關鍵問題是——把我丟在這里的那個人,他是不是清楚這里有林家人在?如果他清楚,那麼就說明,他也清楚森子的身份背景。

他想利用我在這邊做什麼?

而見我悶不啃聲半晌,那邊已經耐不住了,一個瘦高個子抬起槍來指著我說︰「管他是誰,在這山上出現的陌生人不都是來跟我們瓜分寶藏的麼?盡數殺掉才是正事。」

我被槍指習慣了,都懶得說話。而那林家人伸手壓下了槍管,盯著我的眼楮說︰「林……他在打什麼主意?」

這人雖然看似社會大學老油條,卻不敢直呼森子的名字,我琢磨著林家本家的威信看來在家族中還存在。森子的宗孫身份注定他以後是族長,如今上面還有個現任族長的當警察的老爹,隨便抬出兩人的名號來溜幾秒都襯得下面矮出一大截。哪怕林家出了個華裔總統,只要回到村子里,都得對森子和森爹畢恭畢敬,除非真有種得敢去把祠堂砸了自己搬個凳子坐上面。而眼前這人雖逆子,卻是顯然還沒修煉到那個程度。

然後我也沒多想,配合著這里的氣氛,隨口說道︰「回頭是岸,立地成佛。」

那邊一陣沉默。

「跟你們開玩笑呢,我說我跟林本森吵架了,你們信不信我?」

那邊沉默。

我把電筒往蓮座上一擱,把手機也掏了出來晃晃,再拍了拍口袋和腰部,示意我沒帶任何武器。

我說道︰「他沒什麼壞主意,有壞主意的是我。我想仔細看看各種陣法,但是他說他要趕時間,我們就分道揚鑣了。事情就這麼簡單。既然我來到了這里,又跟你們遇上,那就是緣,大家一起走唄。」

信鴿劉璃這毛病道上人盡皆知,林家人又沉默了一下,看來是打算信我了。畢竟剛才他們說「又繞回來了」,說明他們被困在這里已經有一些時候了,撿到信鴿這麼個「寶」,無論有沒有陰謀,有人帶路也總比沒人帶路好。那林家人想通後,對我說道︰「我叫林無災,這里的都是‘天府兄弟’。」

我說︰「南斗的兄弟你們好,我就是……就是想看看這里的風景,真不打算對你們做什麼。」

我硬生生的咽下了「我就是活體北斗導航系統(盜版)」這種不符合「道上風格」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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